周宣嘴角含笑,准备应付陈济一局。
四痴终于忍不住了。不就是几两银子吗,讥笑道:“你地棋太差了,我至少让你五子才有得下,你还想赢回来,摆上五子再说。”
周宣见陈济脸色很难看,一个棋迷被人当面藐视,的确是很难受地。便说:“陈兄,你不知道吧,这位老四先生棋艺极高,据说比十八大棋士也不差,只是他不好虚名,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你输给他就等于是输给十八大棋士,虽败犹荣啊。”
四痴看了周宣一眼。总算听到这家伙说了一句中听的话了,格外受用。
陈济惊喜道:“原来是太高手,难怪如此厉害,在下平时与府中清客对弈,都是胜多负少,自以为棋力不弱。没想到和真正的高手一较量,还是相差甚远,惭愧惭愧。”
周宣心想:“你府上的清客是下假棋让你地吧,富贵家公子就算再贤明,也是免不了受人蒙蔽的。”
晚餐时,陈刺史亲自作陪,询问选秀使李大人在江州遇险地情况,这位儒雅的刺史大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凶名素著的三痴、四痴都在他刺史府上!
周宣轻描淡写地把李永固被劫之事几句话带过,重点说了自己与李永固深厚地友谊。
陈刺史不住点头。
戌时初,陈济带着两个孔武有力地家丁陪周宣逛夜市。为羊小颦买衣裳脂粉。他们步行,羊小颦乘车。三痴、四痴这两大刺客自然要跟着,只有来福没来,受命照顾“摸不得”。
洪州商业比江州兴盛,店铺不局限在规定的市坊里,到处都是,这些店铺都有各种方法招揽顾客,有吹笙地、有唱曲地、有表演小杂戏的,茶座酒楼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当垆,以此招徕酒客茶友,据陈济所言,唐国相对北宋、南汉这些国家来说,对商人并不是特别贬抑,是以天下客商云集,唐国繁荣即因为此。
周宣暗暗点头,对皇帝李煜多了一分赞赏,自秦汉以来,历代重农轻商,把商业当作贱业,竭力贬低商人,什么商人不许穿丝绸衣服、不许乘马坐车、一入市籍子孙三代都不能参加科举做官……但现在的唐国就不存在这些侮辱性的举措,阿布在江州虽然地位不高,可也是绫罗绸缎、策马乘车、奴仆成群……
周宣有个想法,日后若能见到李煜,一定要向他建议农商并重,提高商人的地位,那样的话,唐国就会更加富足,当然,军事也要加强,不然的话,你富了别人眼红就要来抢。
其实周宣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既然生活在唐国,就要为唐国着想,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是吧?不要搞成兵荒马乱,那就什么也没得玩了,斗虫下棋什么也没了!
周宣陪着羊小颦进了洪州最大地成衣铺,羊小颦是不说话的,都是周宣帮她挑,周宣对女式衣裙很有眼光,挑的几套成衣都能让羊小颦点头。
这种高档次的衣裙很贵,几套衣裙就花了周宣几十两银子,周宣心里暗叫暴利,对纫针的那个成衣铺的钱景更加看好了。
出门,羊小颦坐上车,周宣准备随便逛逛,看看洪州夜景,然后再回去,转过街角,忽听前面有人在吵架,一个女地在骂一个男的,说男的轻薄非礼,骂得很精彩,周宣、陈济都驻足微笑着观看这市井俗态。
那男子起先羞惭,任女子骂,见围观的人渐多,他反而暴戾起来,梗着脖子吼道:“我只是不慎碰到了你一下而已,你就这么骂我,老子今日就真的轻薄你一回,你又能怎样!”说着一伸手扯住女子衣襟,“咝啦”撕下一幅来,露出女子胸前葱绿色的抹胸。
女子高声尖叫,却是不退,捂着抹胸骂得更凶了,那男子“咝啦”一声又把她抹胸给撕裂了,两只雪白的奶子跳动个不停……
陈济皱起眉头,命两个健仆把那男子扭住,押送刑狱宪司。
周宣觉得有点不对劲,见那女子双手捂着两只大白奶子还在骂,还拦着不让陈氏家丁扭送那男子走,似乎没被非礼够。
周宣猛然醒悟,急回头寻找羊小颦马车的踪迹,却看到车夫捂着肚子象只大虾一般弓着身子在地上打滚,马车却不见了!
周宣大叫一声,分开人群,朝街两头一看,正看到那辆马车朝西头急驰而去,已经在百米外。
周宣叫了一声:“剑奴!”拔腿狂追。
周宣在学校运动会百米跑出过十二秒八,这下子就用上这冲刺的速度,那马车毕竟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法全力奔驶,很快就追到了马车后十米处。
周宣担心中了声东击西地计,大叫:“羊小颦!羊小颦!”
马车里传出嘤嘤一声:“公子……”
周宣放了心,大步抄上马车前头,喝道:“停车!”
驾车地是个满脸红疤的恶汉,呲着大板牙,马不停蹄,猛冲过来,要撞翻周宣。
周宣见来势猛恶,不敢硬拦,正要闪身跳过一边,两匹驾车地大马突然悲嘶一声,前蹄腾起,马车“嘎然”停在街心。
周宣一看,原来是三痴一只手搭在车厢后沿,仅凭单手之力就扯住两匹奔马,这份力气实在惊人。
红疤恶汉不明白马车怎么停了,还以为是这两匹马自动停下的,咒骂了两句,跳下马车,唿哨一声,从街边暗处突然就跳出四、五个无赖汉子,朝周宣逼去。
周宣也会几下散手,一人打两、三个没问题,但这一下子围上五、六个,他吃不消,叫道:“剑奴何在?”
三痴从车后慢腾腾地转出来,却没有挡在周宣身前的意思。
第026章 风流眼
红疤恶汉领着五个无赖汉把周宣围住,摩拳擦掌地说:“一个江州人也敢到我们这里撒野,真是不知死活,给我打!”六个人一起扑过来,拳脚交加。
就在他们的拳脚即将触到周宣衣服的那一瞬,手腕折了、腿断了,眨眼滚了一堆,拎着手、抱着腿在哀号。
周宣回头看看三痴,这家伙在装酷,垂手站在那,若无其事的样子,好象根本没出手似的。
那个红疤恶汉是个狠角色,左手腕被打断,断骨刺穿表皮,哼也没哼一声,也不逃,站在那里叫道:“打得好,打得好!江州人,这次你能活着回去我疤面虎给你舐脚趾头!”
“娘的还敢在这里耍横!”周宣飞起一脚踹在疤面虎面门门,“咔嚓”一声踢断了他的鼻梁骨,门牙也踢翻几颗,仰面倒地,这下子捂着脸惨叫起来了。
周宣骂道:“敢舐我脚趾头,我踢死你!”
马车里悄悄下来一个妇人,想溜,被周宣大喝一声,吓得站在那一动不敢动。
羊小颦撩起车帘,嗫嚅着想说话。
周宣问:“这妇人是魏府的?”
羊小颦点头。
“你想跟她回去?”
羊小颦静默了一会,摇头。
周宣脸露微笑,说道:“别怕,只要你自己不愿意走,就没有人能带走你。”走过去对那妇人说:“回去告诉魏觉。别玩这些花招,干脆叫他派兵来明抢好了。”
陈济这时赶上来了,怒道:“魏觉太下作了,竟用这种卑劣伎俩,我明日昭告洪州士人,一齐鄙视他。”
那妇人掩面而去。
几个巡捕过来了,自然认得刺史大人的公子。赶紧施礼。
陈济指着地上呼痛地几个无赖汉说:“抓回刑狱宪司,严刑拷打。”
一个巡捕过去一看。惊道:“疤面虎啊!”迟疑不敢拘捕。
陈济问:“怎么回事?还等什么!”
那巡捕无奈,低声对疤面虎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把他扶起来,小心翼翼套上锁链,不象是抓捕罪犯,倒象是在呵护什么宝贝。
另几个巡捕也把地上的无赖汉们扶起来,押走了。
陈济的两个健仆过来了。说当街撕扯女子衣衫的男子跑了,那女的也跑了。
陈济说:“都是一伙的,差点被他们蒙骗了,这疤面虎应该是魏觉的手下吧,如果不是我在这里,那些巡捕还不敢抓他呢!”
一个健仆说:“公子,这疤面虎不是都护府地人,是东城‘赛郭解’的手下。”
三痴听到“赛郭解”三个字。剑眉动了动。
陈济皱眉说:“这个赛郭解我也知道,据说为人豪侠仗义,施恩不图报,上次我父五十大寿他也来喝了寿酒,看上去是个很谦卑地人,怎么帮魏觉干这勾当?”
那健仆不敢说“赛郭解”的坏话。只是说:“也许是直接找的疤面虎。”
被这事一搅,周宣也就没了逛街的兴致,回到刺史府歇息不提。
次日,陈济去城郊请姨母和两个表兄弟进城过重阳节,周宣没什么事,也跟着走一趟,算是秋游。
陈济的这两个表兄弟姓孙,性子诙谐,和周宣一见如故,嘻嘻哈哈开玩笑。几个人在庄园里玩蹴鞠。是一块平整的草地,四四方方。长宽都有两百米,比现代足球场还大,球门不在球场两端,而是在正中央,只有一个球门,竖着两根高达三丈的圆木,圆木上端结着一个网,网地正中有一个比脸盆还大一些的窟窿,球要从这个窟窿中穿过才算得分。
周宣以前没玩过这个,但他踢过足球啊,很感兴趣,让三痴、四痴一起来玩,孙氏兄弟算是蹴鞠好手,但和三痴、四痴一比根本没得踢,这两个人太厉害了,百步穿杨,那么老远一脚过去,皮球准准地从球洞中穿过,连网边都不沾!
孙氏兄弟和周宣商量,让周宣把三痴转让给他们。
周宣笑道:“多年主仆成兄弟,我现在与我这剑奴是手足之情,转让免谈。”
周宣以前就爱踢足球,因为爆发力强、启动速度快,所以踢前锋,没想到这唐国也有类似的游戏,和以前了解的《水浒》里的高俅那样的蹴鞠不一样啊,还带射门的,球洞的名称也极香艳,叫“风流眼”,球射进“风流眼”,哇,这谁想出来地,太淫荡了!
孙氏兄弟解释说:“不射‘风流眼’的玩法也有,叫‘白打’,那个不需要这么宽的场地,庭院中就能玩,一个人玩也可以,几个人玩也行,球飞到谁头顶没接住落了地,就算那人输,除了不能用手,其余肩、背、膝、足都可接球,屁股都可以接球。”
周宣大笑:“还是这个好玩,射‘风流眼’好玩”。
周宣玩得个不亦乐乎,进步很快,凌空吊射,还让他踢进了几个球,开怀大笑。
孙氏兄弟有高手陪玩,也是兴致勃勃,反正离重阳节还有几天,不急着进城,邀请了邻近几个富豪子弟一起来玩,组成两队,每方八人,分别叫:球头、骁色、正挟、挟副、正场户、副场户,还有一个看网人,和守门员不一样,看网人只在那看球进了没有,踢球什么的都没看网人什么事,一般都由有志蹴鞠的小孩担当。
这一玩就是三天,到了初七下午一伙人才回城,孙氏兄弟建议周宣组织一个“圆社”,和虫社、鸡社形式都差不多,要有自己的一支蹴鞠队伍,与其他“圆社”比赛,也有彩头,也可下注赌胜。
“周兄有这两个高脚押阵,组起一支蹴鞠队伍太容易了,可以地话我两兄弟也想加盟。”
周宣踌躇满志地说:“好,等我回到江州就着手筹划组织‘圆社‘。”心潮澎湃,浮想联翩:“没想到我周宣也要做足球俱乐部主席了,我得考虑花重金去南美挖一些年轻球员来,呃……”
一路上,周宣考虑着是不是让起源于英国的现代足球提前一千年出现?就是不知道唐国人能不能接受?就算能接受,没个十年八年也不行,哥们没空做这足球普及工作,算了,还是在蹴鞠的基础上改良吧。
回到刺史府,先看羊小颦,这绝美小艺妓正在写字,看到他回来,起身福了一福,依然无语。
周宣看她写什么,只见一笔卫夫人簪花格小楷,清秀平和,娴雅婉丽,书写的却是周宣在滕王阁上吟诵的四首菊花诗,还将有那阙“窈窕燕姬年十五”的《蝶恋花》词。
周宣笑道:“小颦真是才女,书法也这么好,会不会下棋?”
羊小颦摇头。
前日陪周宣逛夜市的两个陈氏健仆进来一个,紧张地说:“周公子,这里有你的一封信。”
周宣奇怪:“这谁呀,还给我写信?”接过信一看,信封上无字,拆开,里面有张请柬,写道:
“周君足下台鉴:久慕鸿才,思晤若渴,今闻足下莅临洪州,不胜欣喜,特邀足下于本日酉、戌之交赴东城杏花坊宋宅夜宴,面求教诲,万勿推辞。另:若足下有心赐教,就不必让陈济公子得知,若心怯,邀陈公子一并来亦无妨。谨此奉闻,勿劳赐复。”
署名是:洪州宋武。
请柬语气不善,周宣莫名其妙,问那健仆:“这宋武是谁?”
健仆神色有点古怪,答道:“就是‘赛郭解’。”
周宣恍然,笑道:“鸿门宴哪,还不让我告诉陈公子,嘿嘿,既然赛郭解这么客气,盛情邀请,不去岂不是让他失望!”
那健仆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了:“周公子,小人见你与我家公子是挚交,好意提醒,周公子最好还是不要去赴约……”
“怎么,龙潭虎穴吗?”
“周公子,我们洪州流传这样一句俗话:官府追捕尚可躲,宋武要抓无处逃!在洪州,谁要是得罪了赛郭解宋武,除了登门请罪,就是死路一条!去年我们府上有个管事,在路上遇到宋武,看不惯他那前呼后拥的样子,说了句,赛郭解比我们刺史大人还威风啊,当晚被人杀死在某处酒家,官府缉凶,数月无消息,只好不了了之,其实都知道是宋武的门客干地,宋武有数百门客,一个个都是好勇斗狠地亡命之徒,周公子前日打的那个疤面虎就是宋武地人,小人昨日就看到他在街上走了,找牙医镶牙呢,前脚进刑狱宪司,后脚就放出来了。”
第027章 杏花坊夜宴
刺史府健仆口沫横飞说“赛郭解”宋武威震洪州之事,三痴就在边上默默地听着,神色不动。
周宣笑道:“剑奴,你看这位赛郭解威风吧,比你们五侠可吓人得多,你们是走上层路线、高端买卖,而他是威慑一大片。”对那健仆说:“告诉送信来的人,戌时初准时赴约。”
健仆紧张道:“那周公子还是让我家公子陪你一起去,宋武再猖狂,对我家公子还是不敢不敬的。”
周宣说:“不必让这种小事惊扰陈公子,我们只当散散心。”
健仆暗叹:“生死攸关的事还是小事吗,散散心?只怕不死也要散骨头,唉,这个周公子!”垂手退出小院。
周宣问四痴:“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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