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你姐姐不会和你抢这些地方的,因为这是分先棋的下法,让子棋不会这么本分的,然后呢,你姐姐下哪里你就跟着应,不要和她拼杀,只管仗着子力优势把每块棋做活,那晓笛就赢了,记住没有?”
晓笛兴奋地说:“记住了。”小脑袋瓜信心膨胀,小跑着进了姐姐房间,说:“姐姐,继续下。”说着,抓起一枚黑子“啪”地一声落在周宣指定的位置上。
秦小姐对这手棋没在意,问:“晓笛,你和那个周……公子在小书房里说了些什么?”
晓笛摇头说:“我们什么也没说。”
“哼,肯定说了什么,告诉你,不要和他说姐姐的事,那个人专会骗小孩子……”说到这里,秦小姐横了边上的小茴香一眼,补充说:“还有小丫头。”
晓笛大声说:“姐夫才不会骗人呢,姐夫对晓笛最好。”
小茴香在一边帮腔说:“就是,周公子是个大好人。”
“安静,不许说话!”
秦小姐酥胸起伏,气得不轻,将一枚白子重重拍在棋盘上:“好好下棋,输了的话明天一整天不许玩,尤其是不能和那个姓周的玩。”
晓笛就等着姐姐落子呢,赶紧照着姐夫的指示黑棋占了另一个位置,嘴里说:“晓笛这次一定要赢姐姐。”
接下来的五手棋,晓笛分别是把棋盘上三处大场占住了。
秦小姐秀气的眉毛蹙起来,晓笛什么时候有了这样清晰的大局观了,奇怪!
棋局进程正如周宣预想,秦小姐千方百计要杀晓笛的大龙,晓笛牢记姐夫教导,一块块棋都两眼做活,委屈点也没关系。
下到一百五十多手,棋局已经进入大官子阶段,黑棋总共七块棋,虽然零敲碎打被被白棋吃了不少残子,但每块都做活了,白棋没有争胜的余地了。
秦小姐看了弟弟一眼,故意说:“晓笛,周公子教你的法子没用啊,你还是输了。”
“啊!”六岁的晓笛算术不行,不会点目,惊道:“怎么还是输了,姐夫说了的,只要不被杀大龙,晓笛就不会输。”
秦小姐恨恨地把手中的一枚白子丢进棋子盒里,站起身气冲冲朝外走,竹帘使劲一掀,荡起一股风。
这两天来,秦小姐一直非常压抑,情绪很不好,表哥逾期不来,为了不入宫她只好找个莫名其妙的人假婚,原以为几十两银子就能打发,没想到姓周的不缺钱,还把府中上下打点得这个说他好那个说他好,连弟弟晓笛和贴身丫头小茴香也不例外,最可恼的是,糊涂爹爹竟让这人住进内院,还是她的闺房,这以后怎么向表哥解释呀?
第017章 偷看我春睡
周宣拿把躺椅在槐荫下半坐半躺着歇凉,折扇遮在脸上,听到脚步声从秦小姐房间出来,这不是晓笛的脚步声,晓笛走路连蹦带跳,这也不是小茴香的脚步声,小茴香脚步小而密……
脚步声在周宣跟前停下,可以听到有细微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少女汗香,和昨天在后园捡到的“蔽膝”一个味,秋老虎天气,深闺小姐也容易出汗。
周宣等了一会,见没动静,就突然撤下扇子,看到秦小姐又是恼怒又是羞怯地站在她面前。
“哇,秦小姐你怎么这样,偷看我春睡!”周宣夸张地大叫起来。
秦小姐脸红了一下,却没被周宣无耻言语吓倒,板着脸说:“周公子,你不觉得你一个外人住在内院不合适吗?”
周宣知道来事了,站起来说:“没有不合适呀,我觉得很温馨,让我找到了家的感觉。”
这时,小茴香牵着晓笛也出来了,站在一边看周宣和秦小姐两个人说话。
秦小姐心想你这人真不识相,非要人家把丑话挑明,说:“那秦雀就直说了,秦雀觉得周公子住在内院严重妨碍了我们秦家的日常起居,所以请周公子还是搬到外院去为好。”
“搬到外院去?”周宣提高声音问:“和家丁们住一起吗?”
秦小姐丝毫不怕周宣的目光,迎着说:“会收拾洁净房间让周公子住的,反正周公子只是暂住。”
周宣有点怒了,他苦心孤诣、费尽心机、展示才艺、收买人心,不都是想改变秦小姐对他的看法吗,没想到秦小姐非但不领情,还想把他赶出去和家丁一起住,真是太气人了,这是绝不能接受的,不能因为你长得象林青霞我周宣就要对你低声下气!
周宣浓眉一挑,说道:“我周宣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秦博士把我请来的,我不骗财,只骗……呃,我肯住在这里是为了帮助你渡过难关……对了,是不是秦小姐改变主意了,又想当秀女去,妄想争个皇后妃子啥的当当?”
“我没有!”秦小姐哪见过这样说话的,俏脸通红。
小舅子为姐夫打抱不平了,跑过来抱着周宣的腿说:“晓笛不让姐夫搬出去,就要让姐夫住在这里。”
“小孩子别说话。”秦小姐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自己的胸脯起伏得太厉害,姓周的那双眼睛正瞄着呢,说:“周公子肯为秦雀担当,秦雀自然感激,可是周公子住在内院的确不便,就说晓笛吧,自从周公子来了以后,他就再不肯安心做功课,整天就闹着要玩,还有,周公子你为什么教晓笛用那种方法赢棋?”
周宣心道:“好哇,拿晓笛来说事,看我驳得你哑口无言。”说:“没错,是我教了晓笛两招,这不算舞弊吧,靠的还是晓笛的真本事,晓笛很聪明,我只是给他指明让子棋应该注意哪些问题,怎么了,秦小姐输了不服气?”
秦雀是名医世家,平时讲究调息养气,修养很好,轻易不动气,但周宣这嚣张态度让她很不舒服,说:“秦雀教晓笛下棋,是为了开发他的心智,收束他野马之心,培养他审时度势的能力,但周公子教他苟活避战,这样就算赢了又怎么样呢,对晓笛只有害处没有益处。”
周宣哈哈大笑:“谬论,谬论,秦小姐你完全是谬论!下棋为了什么,就是争胜,你培养晓笛这心智那能力,但如果忘了争胜的宗旨,那只能培养出一个懦夫,一个能说不能行的懦夫……晓笛,你是想当一个英雄,还是甘心当个懦夫?”
“英雄!”晓笛响亮地回答。
周宣继续教训秦小姐:“棋局上也有英雄,那就是永不言败的拼搏精神,每一步棋都朝一个目标前进,就是要打败对手,就是要胜利,你境界再高,审时度势再精明,可老是下不过对手,一战即败,这对晓笛有好处吗?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害了晓笛。下棋,只要在规则允许的前提下,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能赢就行,我那个国家有个聪明人说过,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就是好猫,棋也一样,不择手段,赢了就是好,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一指点晓笛,他就能在受五子时赢你,而你秦小姐教来教去,晓笛却进步不快的原因。”
秦雀头有点晕了,周宣这种富有侵略性的赌徒理论和她平时信奉的平和中正、阴阳消长的医和棋的理论完全不一样,周宣又这么咄咄逼人,秦小姐有点招架不住,勉强辩道:“可是晓笛现在变得很贪玩,不爱做功课,这怎么行?”
周宣洋洋洒洒地说:“贪玩是孩子的天性,你不能强迫他学这学那,这样只会害得孩子对什么也不感兴趣……”
晓笛脖子一梗,说:“就是,书法和医术晓笛都不爱学,晓笛要向姐夫学斗蟋蟀。”
周宣摸摸晓笛的脑袋,说:“兴趣要靠培养和引导,不是强迫的,我也是自幼贪玩,不也成才了吗?”
秦小姐抿着嘴唇,没说话,心里想:“你成什么才了?”
周宣知道秦小姐想的是什么,说:“如果秦小姐一定要我现在当上大官才算是成才,那我无话可说,但我相信秦小姐见识不会这么庸俗,以前我当王子的时候……唉不提了,我现在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应该算是成才了吧?我来唐国时间不长,发现这里的百姓生活得不错,不再以解决温饱为首务,不再认为吃饱喝足就是生活幸福,很多人比较悠闲,艺术产生于悠闲,不是产生于劳动,斗蟋蟀、下围棋,这都是生活的艺术,是正经事,不是不务正业,懂不懂?”
秦小姐被那些从没听过的新名词搞得云里雾里、半懂不懂,不过觉得小茴香说得没错,这个周公子似乎真的有点才,不过呢,有些强词夺理,如果就这样被他说服那就太没面子了。
秦夫人一直在房里听着,这时听女儿说不过周宣,就出来打圆场了:“雀儿,不得对周公子无理,周公子这是在帮我们,以周公子的身份和人品,他是不会无理纠缠的,等你表哥一来他自然会搬出去,是吧,周公子?”
周宣心想:“这丈母娘不厚道,亏我买了那么贵的进口猫孝敬你,却拿这话挤兑我,哥们不吃你那一套。”说:“其实要我现在搬出内院和家丁们一起住也可以,秦小姐,我好赌,我们来赌一把,下一局棋,你赢了,我搬出去,也算给我个台阶下,不至于太没面子,怎么样?”
第018章 女名医
秦雀自认为在棋道上很是颖悟,江州徐刺史的女眷都不是她的对手,要知道,徐刺史门下可是养着当今天下最著名的十八位大棋士之一的古六泉,那些女眷都是古六泉亲自指导的。
“若是我输了怎么办?”秦雀已决定应战,不过先要问清楚条件。
周宣笑道:“放心,你输了我也不会强迫你入洞房。”
秦小姐又羞又恼,嗔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粗俗!”
周宣耸耸肩:“没办法了,我本来很高雅的,可这两天和家丁来福呆的时间长,受他影响了,我想在内院呆着沾点雅气,有人却又要赶我。”
秦小姐“哼”了一声,冷冷道:“说吧,你赢了想干什么?”
周宣说:“不干什么,只有两个小小的请求,一是把你给你表哥准备的夏衫全给我拿来,你说我只有这一件衣服怎么换洗,穿了两天了臭烘烘的不粗俗也得粗俗……”
小茴香,还有秦夫人身边那个丫环都捂着嘴偷笑。
秦小姐脸一红:“好,我答应,那另一个条件呢?”
周宣说:“另一个条件嘛,就是在外人面前你还得称呼我一声夫君,摆摆样子也行嘛,你看昨天蒋助教他们来,你的表现哪象个贤妻!”
秦小姐脸红得要滴血,下唇齿印深深。
周宣继续说:“不要以为我是想占你便宜,其实我是为你好,为秦府安危着想,我看那个蒋助教不大对劲,好象是故意在试探我们,他和我岳父大人会不会有什么嫌隙仇怨吧?”
秦小姐没好气地说:“只要你不害我们,就没人能害我们。”
周宣轻轻一叹:“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
这次事关居住权之争的性别大战就在大槐树下举行,秦小姐不愿意在房里和周宣下棋,孤男寡女的对太暧昧。
棋盘摆上四颗座子后,由秦小姐执白先行,这秦小姐还真不知道客气,古棋不贴目,先行占好大便宜的,算了,就当是女士优先好了。
周宣从秦小姐对晓笛的让五子棋中粗略判断出了秦小姐的棋力,布局业余初段、中盘业余二段稍强,官子嘛不知道,因为只看了四十余手棋,估计也强不到哪去,周宣是业余强四段的棋力,中盘尤其厉害,如果不是官子稍弱,业五是站得稳稳的。
几十手棋下来,秦小姐鼻翼两侧浸出细细的汗珠,周宣的招法她是从来没见识过,角部的手筋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一个局部接触战下来,白棋已经亏了很多,先行的优势早已没了。
周宣呢,摇着折扇,眼睛不看棋盘看美女,看美女那蹙着眉、咬着唇苦苦思索的样子,哈,真是太可爱了。
秦小姐下棋很专心,因为局势不妙,更是全神贯注,一缕秀发披垂下来,发梢都触到棋子了,也无暇掠一下,搞得周宣心痒痒,很想替她把乱发掠到耳后。
秦小姐苦思良久,自以为找到了打开难局的妙手,喜孜孜落下子,这才抬眼看了周宣一眼,却看到这位老兄正盯着自己看得入迷。
“该你下了。”秦小姐指节叩响棋盘不满地说。
“哦哦,该我下了?”周宣扫了一眼棋局,“啪”地落下一子。
秦小姐“啊”的一声,这手棋她完全没想到,她原先设计的招数都没用了,这条白龙还是看不到活路,这人下棋怎么这么狠,要赶尽杀绝呀。
周宣是笑面虎,表面看起来笑嘻嘻似乎是一副怜香惜玉的样子,下起棋来狠着哪,大学时那几个所谓的美女棋手都曾被他杀得抹眼泪,发誓再也不和周宣下棋了,做个美女棋手容易吗,不就是图男棋手让着点吗!
一个仆妇过来说:“姑爷,昨天那位姓林的先生又来了,在前厅坐着。”
周宣喜道:“是给我送蟋蟀陪练来的,秦小姐,这棋是不是等会再下?”
秦雀站起身,低声说:“不用再下了,这棋我输了,我会让小茴香把夏衫送过来的。”说罢,转身朝房间走去,细腰款动,背影阑姗。
周宣没心没肺地说:“秦小姐,胜不骄败不馁,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啊,有空我们再深入切磋。”
……
林黑山这次带了一个随从,就是上次周宣见过的那个少年家丁,青衣小帽,白白净净,还有点书卷气,来福和人家一对比就看出差距了,太粗蛮,明显不上档次呀,不过来福够忠心,作为家丁有这个优点就足够了。
林黑山一看到周宣就爽朗地大笑:“听说周兄弟在和娘子下棋,真是快活逍遥胜神仙呀。”
周宣笑道:“不小心赢了拙荆一把,拙荆正生闷气呢。”
林黑山大笑:“没想到周兄弟下棋也这么厉害,秦府女华陀的棋名可是仅次于医名的。”
周宣说:“是吗?那我倒不清楚,也许是拙荆故意承让,哈哈,林老哥把那只勾头带来了吗?”
林黑山说:“带来了,带来了。”
一边的小家丁捧着个黑陶罐递上。
周宣接过,看着小家丁白嫩的小手说:“小兄弟,辛苦了,上次宝琴没让你多玩一会,抱歉,这次让林老哥也给你玩玩。”心里疑心这个小家丁是个女的,不明白林老哥干嘛带个女的出来!
“老哥正要为这事找你。”林黑山从怀里掏出那把布鲁斯口琴,“这宝琴老哥我不会吹奏,周兄弟你给示范一下。”
周宣接过,遥遥的嗅了嗅,还好,没什么讨厌的气味,反而有点甜香,这林老哥是不是嚼了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