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吟道:“《暗香》……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远,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江国,正寂寂。叹寄与路遥,夜雪初积。翠尊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长记曾携手处,千树压、西湖寒碧。又片片、吹尽也,几时见得?”
羊小颦录完。定定的望着周宣,眼里流露倾心崇拜之色。
周宣从北宋剽窃到南宋,面不改色地说:“小颦,你精通音律,今晚就辛苦点,把这阙词谱出曲来,我有大用。”
羊小颦应了一声:“是。”取过那管竹笛,断断续续吹奏起来,吹得很不连贯,常常对着笺上词作《暗香》发怔。
周宣知道她在用长笛度曲。见她秀美的双眉微微蹙起、凝神贯注的样子。心道:“我吟诗诵词那是张嘴就来,可要让小颦立即谱出曲来。太难为人家小姑娘了吧!”说:“小颦,不用急,明天谱出曲来也行。”
羊小颦摇摇头,觉得吹笛子手臂抬得高,有点累,就去换了一管紫竹箫来,“呜呜”地吹着。
初春地寒夜,屋外冷风掠过飒飒然,屋内铜炉木炭微红,暖暖地感觉象淡酒清茶,很温馨。
周宣坐在羊小颦身边,看她嘬唇吹箫的样子,不用听箫音,单单那姿态就很美,想起还从来没有为羊小颦画过像,哪天就给她画一幅“玉人吹箫图”,想着想着,就从极高雅联想到极猥亵地情景中去。
周宣无聊,用手指绕羊小颦的头发玩,突发奇想:“哪天给小颦烫个大波浪卷发,哈哈。”想归想,这时代没有烫发设备,若用烧热的铁钎这种最原始地烫发方法,那可太对不起羊小颦这头美发了,简直是糟蹋。
三更已过,四更将近,羊小颦面露喜色,望着周宣道:“好了。”
周宣差点打瞌睡,这时精神一振,喜道:“好了?那太好了,小颦辛苦了,来,先吃块蛤蟆糕。”用瓷盘里的竹签穿起一块蛤蟆糕递到嘴边。
羊小颦想摇头,蛤蟆糕已经触到她嘴唇了,只好张嘴咬了一小口。
周宣说:“全吃掉。”
羊小颦摇头。
周宣就把那块蛤蟆糕塞到自己嘴里吃掉了,还笑眯眯地盯着羊小颦的嘴唇,看到娇嫩鲜红地唇上还沾着几粒芝麻,正想无耻地凑过去把芝麻吃掉,羊小颦已经掏出手绢擦干净了。
周宣说:“小颦你清唱一遍给我听听,我再向你学唱。”
羊小颦找出一把小阮来,抱在怀里抚弄,启檀口,吐娇音,唱了起来。
羊小颦话是不肯说,唱起来却是歌喉宛转,一曲《暗香》唱罢,周宣赞道:“好,比沙宝亮强一万倍,太好听了!”
羊小颦睁大了一双妙目,不知沙宝亮是谁?
又说漏嘴了,周宣掩饰道:“是我澳国的一位歌者……”,一语搪塞过去,接着就让羊小颦教他唱这曲《暗香》。
羊小颦教一句,周宣唱一句,一个声音娇细,一个声音浑厚。
周宣不是很专心,老师太美貌影响学生学习,教了六、七遍,周宣才勉强会唱,这古曲没有后世流行歌曲那么琅琅上口。
四更鼓敲过了,周宣道:“很晚了,你歇息吧,明早再教我几遍。”
羊小颦看了周宣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周宣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一吻,低笑道:“太晚了,不能折腾了,嘿,还有个小丫头在盯着呢,改日,改日。”
说得那小家妓更抬不起头来。
周宣含笑回到楼下房间,关上门,见大床上的小茴香睡得很香,不忍吵醒她,就自己到小床去睡,倒头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天已大亮,小茴香站在床头很不好意思地说:“姑爷,小茴香一下子就睡着了,姑爷怎么不叫醒我?”
周宣笑道:“没事,以后不用给我暖被窝了,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睡你的。”
周宣洗漱毕,上楼去向羊小颦再学了两遍《暗香》,再把那抄录了五阙词地浣花笺收好,下楼就看见三痴、四痴精神抖擞地再等着他。
“主人,今日棋会首战让我上场吧。”四痴求战欲望强烈。
周宣说:“不行,首战古老先生一定要亮相上场地,十八大棋士嘛,要不你让你堂兄第一场不上,你上?”
三痴是棋痴,岂肯相让,默不作声。
周宣劝道:“老四,这第一场你不能上,实话实说,在我们四人当中你地棋力是最弱地,只有等古老先生精力不济时你再顶上,起先几场你可以去观摩嘛,多看高手对局,也能长棋的。”
四痴不服不行,船上交战几日,他的确是四个人当中输得最多的。
一个府役匆匆赶来说:“周公子,东宫派人来了,那位内监说是周公子故交。”
周宣心想:“我什么时候又认得太监朋友了?”忽然想起一人,笑道:“选秀副使白太监!”
第016章 第一斗鸡高手
白太监是大兴宫总管太监之下的首领太监,身着紫衫,职位不低,深知周宣与太子殿下的关系,见周宣拄着竹杖蹇步而来,赶紧迎上,手托周宣肘部,呵呵笑道:“周公子,忽忽半载,公子风采更胜往昔呀。”
周宣知道唐朝太监喜欢别人尊称他们为力士,笑道:“白力士,你看我这腿……还谈什么风采啊!”
白太监知道前夜景王府周宣与景王之争,也以为周宣是真的是以自残来渡过危机,关切地问:“周公子这腿伤得如何,要不要杂家让太医署的博士来诊治诊治?”
周宣赶紧道:“多谢多谢,只是有点扭挫,比前日好多了,力士一向可好?去年斗虫赢了不少银子吧?”
白太监也是位虫友,笑呵呵道:“杂家玩虫只是凑热闹,如何能与周公子比,周公子既来金陵就不要再回江州了,金陵秋后虫战可比江州热闹百倍,到时周公子可以大显身手。”
又寒暄了几句,白太监取了词稿回去,并说改日请周宣到他府上赴宴,有职司的高级太监都在宫外有府第。
元宵棋战都是夜里进行的,从正酉时(晚上七点)开始直到深夜,奉化都护府的三名棋士首轮将迎战昭武都护府的三名棋士,对手分别是甲类棋士孙学侣、乙类棋士兰雪亭和丙类棋士杨昭,兰雪亭和杨昭也就罢了,但那孙学侣实在不是等闲之辈。跻身十八大棋士之列,排名在古六泉和商湛源之前,名列第十六位。
周宣今晚迎战的就是这个孙学侣,以前古六泉曾和此人有过对局,三局古六泉输了两局,主要是猜先不利,三局有两局执黑。
这是上午周宣与古六泉和三痴、四痴研究古六泉与孙学侣地三局棋。周宣对棋的见解让其他三人大为叹服。
周宣说:“古老先生的棋力绝不弱于孙学侣,但排位却在其下。就是因为这三局棋吧,我认为这对古老先生很不公平,三局棋有两局后行,被孙学侣占了便宜,如果再下一局,古老先生执白先行的话,很有可能战成平手。但争棋不可能无休无止地斗下去,一般都是三局、五局、七局,这就存在总有一方吃亏一方占便宜,这是一个弊端,我若成为棋待诏,一定要变革围棋古制,实行先行者局后还子制,就象还块子一样。终局时多一块棋就要减一子,两块棋减两子。”
四痴很觉新鲜,问:“依主人之见,执白先行应该还黑棋几子?”
周宣心道:“千年后的那个时代都已经要贴七目半了,在唐国肯定不行,太超前了难以推行。”说:“应还两子半。”
古六泉和三痴都说:“要还这么多?”
周宣说:“不多。正合适,到时可以请两个棋力相当、棋风稳健的高手验证一下,下十局棋,轮流执白先行,看胜负相差多少。”
古六泉叹道:“这可是尧造围棋以来最大的变革了。”
周宣说:“这个不算什么,棋盘从十七路改为十九路,这才是天才地变革,我还想废除座子制呢,座子限制了布局的变化,不过这都是后话。我如果争不到这棋待诏之位。在唐国棋界就毫无影响力,一切都是空想。”
古六泉说:“依老朽看。周公子地棋力应该能排进十八大棋士的前十二甚至前十,但此次来参加元宵棋战的分别有排名第四的黄星鉴、第七吴渭南、第八的陈星垣、第九的赖秀山、第十的石介之,这五位棋士很难对付,老朽与他们对局从来都是负多胜少,至于黄星鉴,老朽还没领教过,估计老朽受先都难赢他,说不定要让两子啊。”
在船上,周宣与古六泉下了六局棋,四胜二负,其中执白先行地三局全胜,后手的三局一胜二负,也就是说周宣让不动古六泉的先,和黄星鉴还是有相当的差距,至少一先。
周宣笑嘻嘻说:“怕什么,说不定这个黄星鉴遇到我时就晕了头,我最擅长的就是以弱胜强。”
四痴说:“主人下棋时可以让羊小颦陪在你身边,黄星鉴对面看着,必定晕头。”
周宣大笑:“老四,好主意……不过小颦在我身边我也会晕头,怎么办?”
午餐后,徐刺史的三个儿子由三个家丁陪着,一人手里提着一笼鸡,要去香如坊参加元宵斗鸡大会,过来问周宣要不要去看看他们三兄弟的斗鸡雄姿?
周宣对斗鸡兴趣不大,而且再过两个多时辰就要去国子监下棋,笑道:“今天就不去了,改日再去给三位老弟助威,需要赌银的尽管开口。”
老大阿端说:“不用,我们斗鸡是百战百胜,赢了很多银子了。”
三痴开口道:“主人,棋会时间还早,不如现在随三位徐公子去看看元宵鸡会盛大地开场式?”
四痴也怂恿说:“对呀,一起去看看,很热闹的。”
周宣心中一动:“四痴是喜欢凑热闹,但三痴不是,而且他也不痴斗鸡,那他为何对元宵鸡会这么感兴趣?”笑道:“那好,我还真没见识过,一起去吧。”
林涵蕴刚好过来,欢天喜地道:“好好,我也去。”
周宣问:“要不要请道蕴姐姐一起去?”
林涵蕴说:“姐姐不会去的,她怕闻鸡屎味。”
众人齐声大笑。
范判官命顾长史陪着去,叮嘱必须在申时前赶回来。
众人策马乘车前往香如坊,香如坊又名鸡坊,是金陵乃至整个唐国的斗鸡中心,有三座庞大的斗鸡场,数千鸡友不顾天寒地冻,刚过完年就从各州县云集而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斗鸡盛会。
周宣不禁感叹这唐国百姓还真是舍得玩,和晚明社会很相似,晚明张岱年少时,江南一带极其富庶,缙绅富户争相豪奢,生活艺术发展到了极致,然而一旦北兵南下,一切声色繁华都烟消云散,百姓又将以能吃饭穿暖为生存第一目地。
现在的唐国就有点末世繁华的味道,周宣必须改变这一处境,这样想着就感觉身上沉甸甸的不轻松,就不时耸耸肩膀。
林涵蕴看到了,问:“周宣哥哥你干什么,身上痒?”
周宣嘿嘿一笑,说道:“不是,活动活动筋骨,准备大干一场。”
元宵鸡会开场式在最大一个斗鸡馆举行,入场就要收一两银子,这门票可真够贵的,八卦形状的看台共九层,可容数千人,这时已经是人头挤挤了。
周宣一伙人坐在第四层看台上,三位徐公子是参赛鸡手,不上看台,带着几笼鸡也不知到哪准备去了!
只见下面一大片宽阔场地铺着一层细沙,连一只鸡也没看到,不知从哪里传来繁密的鼓声,“咚咚”不绝。
忽然,鼓声一歇,满场一静,一个十二、三岁彩衣童子拎着一条鞭子走到场中心,向四方看客团团作揖,然后猛地一甩鞭子,顿时铃声大作。
随即就听到“沙沙”声响,只见从东北、东南、西北、西南、以及东、南、西、北,八个方向走出八名彩衣童子,每位童子的身上的衣衫的颜色都不一样,靛青、深绿、墨黑、朱红……
这八名童子每人手里都有一根小鞭子,两手绷着,目不斜视,一步一步走出来,在他们身后,跟着八队斗鸡,每队一百只,整整齐齐,竟然不会乱序。
最稀奇地是,这八队斗鸡都穿着和领队童子一样颜色地小褂,伸颈昂首,优雅阔步,朝场中心汇集。
场中央那名童子朝东边一挥鞭,那一队斗鸡就迅速由纵队组成一个方阵,青色的方阵,朝北方一挥鞭,那一队鸡就组成一个黑色地方阵……
周宣瞧得目瞪口呆,这些鸡是怎么训练出来的,这么听话?
顾长史说:“周公子、林二小姐,场中央那个童子名叫薛昌,号称唐国第一斗鸡高手,今年才十三岁,托庇于魏王府,他善于养鸡、驯鸡,你看这些鸡都听他号令,有人称他为鸡将军。”
周宣笑道:“鸡将军,有意思。”扭头看三痴、四痴在东张西望,显然是在找什么人,就问:“老三、老四,是不是在找老五啊?”
三痴、四痴一齐回头盯着他,四痴问:“主人怎么知道?”
周宣笑道:“鸡痴嘛,这样盛大的鸡会岂能不来,肯定想和这位鸡将军薛昌较量较量的。”
四痴看了堂兄三痴一眼,说:“不过好象没看到五弟。”
就在这时,忽听一人说道:“你们这处看台还有几处空位,可否让给我们坐一坐?”
周宣一看,就见一名俊雅公子微笑着朝他点头,身后跟着两名侍从。
周宣看了看三痴、四痴,见他二人神色无异,显然这人并不是五痴。
第017章 国子监首战
周宣一向好交朋友,喜欢给人方便,扶杖起身道:“没事,尽管坐,我们过一会就要走了。”
那俊雅公子就在离周宣几步远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朝周宣含笑点头,随即注目场中,看“鸡将军”贾昌指挥八百只斗鸡列成八个方阵,宛然一幅文王先天八卦图。
那俊雅公子噗嗤一笑:“八卦鸡,真好玩。”声音柔腻娇细,不象是男子的声音。
林涵蕴凑到周宣耳边说:“周宣哥哥,这位公子是女子扮的。”
周宣故意说:“是吗,我怎么没瞧出来?你那时扮小家丁那么久,我也没瞧出来。”
林涵蕴白了他一眼:“周宣哥哥眼睛不行,你看那位公子,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子嘛,胸脯高高的。”
周宣惊道:“涵蕴妹妹还知道看那里了,好象懂事了很多哎。”
林涵蕴脸一红,旧态复盟,来掐周宣,嫌衣服厚不好掐,就从周宣袍衩下伸进来扭周宣的腿。
这林二小姐还是不懂事啊,周宣赶紧打掉她的手,说:“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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