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他停下来,直视我,字字逼人。“小合唱其他所有人都能换,我只想要你的独舞。”
“是你,还是艺术团?”我仰起头问他。陆川虽然内敛,但我并非不知晓他的情意。对于他,我敬重而仰慕,但这不是爱,我不想伤害他,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迅速扑灭。
这次,他惊住了。
“陆川,你喜欢我对吗?”我直接问他。
他有些措手不及,“嗯。。。”顿了片刻,他说“是的,我喜欢你,漓岸。”
“陆川,对不起,我心里还有一个人,我还没有走出来。”我直截了当。
感情这种事,最好快刀斩乱麻。
他笑了,惨兮兮的。但很快,他说:“漓岸,幸好我没有听见你直接说‘陆川,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你的坦诚。”
“陆川,我能把你当哥哥吗?”我问他。
“漓岸,你能不能别这么快,好像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他伸手摸摸我的头。
“陆川,和你在一起,很踏实,就像和哥哥在一起。”我真诚的对他说。
他凝视着我,片刻后说,“放心啦,你哥哥我没那么容易受伤的!合唱的事回去好好再想想,别轻易的说NO。”
我觉得他这句话既在说小合唱,也在说他自己。
致用楼前他和我告别。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神采飞扬的背后披着一层深深的落寞。
我左思右想,决定把独舞的机会留给蔷薇,其余女生站最初的队形,这样两全。我打电话给陆川告诉他我最后的想法,电话接通后,我还没说话,他直接说,“晚上七点,二食堂老位置,我现在有事,拜拜。”
我叹口气,对着嘟嘟的电话声,说了声,拜拜。
晚上七点我去食堂找他,他要给我买西瓜汁,我拉住他,说,“其实我喜欢伯爵奶茶。”
我们下楼去买奶茶,我觉得和陆川把话说破后,一身轻松。
“漓岸,你想过要怎样过大学生活吗?”
“专心念书,拿奖学金,学法语,然后出国。”
“目标明确,道路清晰。”他顿了顿,“但我想告诉你这只是大学生活的一部分,如果大学的目的和高中是一样的只为了某场考试,那么这样的大学生活其实是失败的。大学生活应该是丰富多彩,朝气蓬勃的,是我们从学生像一个社会人的过渡,在这个阶段,我们要学会让自己适应社会,以积极崭新的态度向社会呈现一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如果你的生活只纯粹为了考试,那么,等你离开学校步入社会时,你会发现自己的心智跟不上自己的脚步。”
“陆川,我学习的目的,部分是为了考试,为了奖学金,但还有其他因素。”
“告诉我是什么。”
“证明我自己,还有,让我妈妈开心。”我笑了笑,“有点可笑是吧?我喜欢读书,书比人容易懂。”
他似乎在想些什么。
“陆川,我很了解我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有自闭的倾向。我明白这种厌世逃避的态度消极不乐观,但是我做不到。过去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无法挣脱。”
“是因为你住在你心里那个人吗?”他试探。
我苦笑,乔索只能算是我的导火索吧,我的病根植在我的家。我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肩膀,“我这儿,要背着我妈妈,我的家。”
他愣了一愣,便不再追问。之后我们聊了些其他话题,我问他,“陆川,你呢?马上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
他看看我,思路清晰的说,“我手上有三个选择权,第一条,学校给了我保研的机会,去南大,还是国贸专业,但其实我们这个专业,操作性比学术性要强,如果继续读本专业的研究生,那么再等毕业时不一定能赶上已经工作的同学。第二条,就业,我们学国贸专业的,就业面说宽也宽,说窄也窄。相比较而言,银行,海关是较好的选择,但这些好单位要求也高,没有一定关系网,不容易进。剩下的多是去外贸企业,从最基本的做起。如果想自己单独干,可能已经错过了做外贸的最佳时机,现在起步,困难重重。如果我选择就业,我可能会进H行。第三条,就是出国,我已经在申请英国爱丁堡大学商学院的研究生,银行业及风险专业。我们院长就是从爱丁堡大学毕业的,他帮我写了介绍信,我的雅思成绩也有综合8分,还不错。现在我在准备其他的资料,我本人偏向这条路。”
如果一切明朗,那么明年此时,陆川又将是一个地球那一端的朋友。我心里暗自嘲笑自己。
“漓岸,如果你有机会去法国念书,你想过读什么专业吗?出国读书不像旅游,是有成本的。语言成本,经济成本,还有感情成本,你计算过吗?”
陆川这句话说的我大脑瞬间空白,我果然没有计算过成本。我只是想去法兰西看看,仅此而已。那么出国读书,代价是否太大了呢?我又能否承受的住呢?
☆、Bonjour; Su
十月底,法语班开课,我正式开始学法语。
培训班在江宁东山的某条街道上,每周日八点钟开始上课,我六点半就要起床去等10路公交车。报法语的人真的很少,开课后我才发现,我们全班只有七个人,还有两活宝来了第一堂课后就从此销声匿迹了,所以真正上课的只有5个人,除了我,还有一个我们学校大三的学姐,两个南航的男生,一个南医大的女生。而隔壁日语班却坐的满满的,怎么算也有三四十人,这是什么世道呀,好好的中国人学什么日语嘛。我们的教室在北面,没有空调,整个冬天都很冷,以至于每次下课,我们法语班所有人就集体冲到对面日语班去晒太阳,真是天上人间。
我们的法语老师Sophie是个年轻迷人,温和而惬意的女子,家远在新疆,北外学的法语专业,大学时遇见了现在的老公,两人一路相爱结婚,随老公来到南京。上课的时候经常跺着脚恨恨的说Ca caille!(冷死了!)然后喝一大口热气腾腾的咖啡,没有暖气,南京的冬天真够冷的。Sophie喜欢烘焙,经常上课时给我们带些小曲奇,小蛋糕,香喷喷,美滋滋的,我们一边上课,一边吃饼干,不亦乐乎。后来我们老吃Sophie带的DIY都不好意思了,于是我们轮流买各种好吃的带到教室里一起吃,糖炒栗子,爆米花,居然还有羊肉串。我们边吃边上课,Sophie赞叹我们领悟到了法兰西民族精髓!
我们使用的是北外编的那套古老的教材,Sophie说其实有更好的教材,如果我们有兴趣可以自己去书店买,三角书城就有,叫做REFLETS,那套教材是法国人编写的,思路什么的和我们中国人编写的都不一样。我记得很清楚,十一月十一日,周四,下午没课,上午的课一结束,我没吃午饭就直接杀去军人俱乐部买REFLETS。
我晃晃悠悠坐着公交车来到军人俱乐部已经是午后,十一月的南京并不是特别冷,带着深秋的味道,马路两边的梧桐树树叶开始凋零,午后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叶,光影斑驳。三角书城里散落着各个出版社的门店,每个出版社门口都有一拱状门牌,将偌大的图书市场分割成了一个个小方块。我这家出版社看看,那家瞅瞅,不知不觉看中了好多本书,翻翻价钱,我又放了回去。反正还有图书馆,我安慰自己。过足了书瘾以后,我开始做正事,找REFLET。一楼逛了一圈,没有找到,我转身准备上二楼。
在一楼和二楼的楼道口,我就这样迎面撞见了,苏澈。
他穿白色高领毛衣,卡其色休闲长裤,单肩背着一个耐克的运动包,一脸惊讶,如我。
“我怎么在这里也能碰到你?!”他感叹,“在南京活了十几年,今天第一次来军人俱乐部,怎么就碰上你了!”
“我还想问你呢!”我嘀咕道,“真是的,到哪儿都能碰见你!你买什么书啊?”我的脑袋往他身后探。
他竟然把书往身后藏了藏,“我帮一朋友买漫画呢,你呢?”
“我来找本法语书。”
“啧啧,法语呀,真高级,那你找吧。”他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停了下来邪恶的说,“我要是再碰到你,我就请你吃饭!”
“呵呵,行啊,反正是你请!”我双手一摊。
他拐过弯,钻进另一个书铺。我上楼去找REFLETS。
世界说大就大,说小时真的太小了。
我在二楼转了一大圈,终于在随园图书出版社里找到了REFLETS。我翻了翻其他的法语资料,又买了一本北外法语教材的配套辅导练习题再加上一套影音资料,书本附加光碟装在一个大盒子里头。语言学习,听说读写一样也不能少。在英语学习中摸爬滚打出的经验我觉得用在法语上一定也错不了。我心满意足的付了钱,拎着沉甸甸的书准备右拐到旁边卖杂志的店铺再看一眼。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穿进我的视线,幻化为一轮轮光圈,而苏澈的脸就在这轮光晕中若隐若现,带着久违的气息,在离我两米的距离,唇齿轻启,“Hi,漓岸!”
作者有话要说:
☆、千金叫万金叫 把你的人儿叫过来
Every time I think of you
I get a shot right through into a bolt of blue
那一刻,我想起Frente的这首歌。
我看着眼前的他,为什么,你总是以如此特别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看来我要请你吃饭了。”他淡笑。
“好啊,我中午就没吃!”我居然脱口而出。
我们一起往出口走,他很自然的接过了我手中沉甸甸的袋子。
我记得那年三角书城的门口有家叫做E生活坊的精品店,现在早已不再了,里面销售各种精致而美丽的工艺品,玩偶,还有各式漂亮的手机链,发卡之类的女生饰物。摆放在橱窗口的是一棵高高的圣诞树,上面挂满了彩带,树底下堆砌着五颜六色的礼品盒,玩偶小熊,美轮美奂,更重要的是,有一股浓浓的暖意流出。我问苏澈我能先进去看看吗?他欣然点头。
虽然买衣服时我只喜欢那么几种枯燥的颜色,但对于面前这些色彩斑斓的萌物,我心动不已,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我买了两个热水袋,比学校超市卖的硬邦邦的硅胶套热水袋好看多了,除了里面那层硅胶套外,外面还有一层毛茸茸的外套,摸上去可软和啦。我自己买一个,帮洛神带了一个,洛神上个星期就开始叫嚣要用热水袋了。我自己的热水袋上画的是一个红鼻子微笑的小雪人的图案,外层的绒套是浅蓝色的,而洛神的那个上面画的是只泰迪熊,绒套是咖啡色的。虽然洛神看上去是个冷酷的女生,她的心其实很柔软,她的被套和枕套上就满是泰迪熊,我猜她应该会喜欢这个热水袋。
付钱的时候,收银台后传来一阵好听的八音盒铃声。在收银台后面的橱柜上陈列着一排八音盒,八音盒很小,金色的底座,上面是个跳芭蕾的姑娘,随着音乐轻盈而优雅的转身,铃声是天空之城,我盯着它有些出神。
“您好,一共五十六!”
我痴痴的盯着八音盒看,苏澈的声音轻声响起,略带笑意,“你好,麻烦你再帮我们拿一个你身后的八音盒好吗?”苏澈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如沐春风。我回过神,面前收银台的姑娘正直勾勾的盯着苏澈看,“不好意思先生,那个是非卖品,是礼品,是我们店迎圣诞专门搞的活动。对当天生日同时购物满五十元的顾客我们免费赠送一个。”她虽说抱歉,却一直笑脸盈盈,不知道是职业习惯还是觉得苏澈长的很养眼。
苏澈耸耸肩,“抱歉了,想送你礼物也不成。”
我笑笑,“谁说的?”然后转向收银员,“不好意思,你刚刚说这两个热水袋多少钱?”
“五十六。”这个姑娘头也没转,还在盯着苏澈看。
“那麻烦你送我一个吧,谢谢了。”我微笑着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在她面前摇摇。
她接过我的身份证,“哦,今天真是您生日哦。”她有些惊讶,从身后取下一个八音盒,把它和热水袋一起放在蓝色塑料袋里,“祝您生日快乐,欢迎下次光临!”她完全无视我的存在,继续一脸笑意的盯着满脸惊讶的苏澈。
“这么说,今天是你生日?”走出精品店,他问我。
“嗯。”
“那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不和朋友一起庆祝吗?”他很奇怪。
“一个生日而已,没什么值得庆祝的。”我耸耸肩。我并非不希望有人陪我过生日,只是爸妈远在千里之外,思念的人更是在地球另一端,一个人,真的无所谓。
“你和我认识的女生不一样,她们过生日都喜欢热闹。”
“呵呵,大多数人的热闹,都是一个人的孤单。”我回答。
他略有所思。
“那你想要的生日是什么样的?”
“和我爱的人,在天台上一起喝啤酒,看烟花。”
“就没了?”他问我
“对啊,这还不够多吗?”我分析给他听,“你看,我要先找到一个我爱的人,碰巧他也爱我,然后这个人肯为了我在我生日那天来到我身边陪我过生日,大冬天的还要陪我一起坐在天台上挨冻,还要陪我喝冷冰冰的啤酒,碰巧还得有人刚好放烟火,你说,这不难吗?”
“呵呵,”他干笑了两声,“如果这个世界上女生的生日愿望都和你一样,那世界上就没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了。”
我捶了他一拳。
他停下笑,一本正经的问我,“漓岸,你今天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我可以舍命陪寿星!”
我想了一想,头脑里冒出四个字,“北京西路。”我脱口而出。
“你想去北京西路?”
“对啊,远吗?我们英语老师说那条路的梧桐很美。”我没好意思跟他说沈世钧的原话。我只是想看看他眼里最美的南京的深秋。
“哦,其实南京遍地都是法国梧桐。我们现在这条路上的就是。”他用手指指我们上方,又紧加了一句,“不过北京西路的梧桐确实很美,不远,我们走一会儿就到了。我们先吃饭,你不是说你还没吃饭吗?”
“好啊,我又饥又渴,我们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