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
挂完电话后,苏澈起身把电视关掉,他面色暗沉,“我去把杂志拿回来。”
他回学校的时候,我去厨房里看正在锅里沸腾的红豆沙,泡发过一天的红豆,颗颗饱满,我掀开锅盖,一股红豆香味扑面而来,甜蜜美满。我用勺子轻轻搅拌,红豆在热牛奶中渐渐酥烂成泥。
过了很久苏澈才回来,我问他怎么去了那么久,他拎起手中厚厚的袋子,“我走遍H大和南航的所有报刊亭,把这本杂志都买回来了,等下我们上露台把它们一把火烧掉。”
“阿澈,其实,没有多少人见过梁辰。”
“漓岸,人言可畏。”
作者有话要说:
☆、梁辰
杂志上是这样介绍梁辰的。
梁辰,生于广州,幼时长于天府成都,少年移居古城金陵,现居哈尔滨。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师从国画大师洛以寒,后习摄影,从事摄影工作十三年,为中国摄影界新锐摄影师。梁辰的摄影作品注重写实,其每张照片都充分显示了艺术与生活融合一体的境界。他喜用多变的几何形态来结构画面弥补着痕迹地通过各种形态的交相辉映,强化光影的神秘效果,在人们的心中引发一种微妙、丰富的心理感受。今为自然地理杂志首席摄影师,兼作摄影,旅游,人文地理专栏作家。附图为其与妻女之全家福。
那张照片上梁辰面容冷漠,看上去像一个严厉的父亲,而他的妻子浓妆艳抹,一双张扬的丹凤眼,一张如火烈焰红唇,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但她手里抱着他们的小女儿却笑靥如花。
他的妻子在专访中说道,虽说他们两家是世交,可是他们两人婚前只有一面之缘,但就是这一面之缘,便让她足以托付终生。
这样的一见钟情,看上去是多么浪漫的爱情。
文章还特别提及了那组让梁辰一朝成为新锐摄影师的照片,就是这个夏天,洛神陪梁辰蛰伏三峡两个月,拍出来的大型纪实性照片组。这个记者花了整整一页纸与梁辰探讨这组照片关注的社会问题,生态问题,政府管理问题,却只字未提这组照片的成片背景。他可能不会知道,或者不想关注,梁辰在拍这组照片时,身边还有一位痴情女子为其端一口凉茶,为其擦拭额角的汗滴,为其擎一把遮雨的伞。
洛神一直就这样躲在梁辰的背后,默默无闻。
我气呼呼的把文章看完,抬起头,发现阿澈正盯着我,“小呆瓜,你的红豆沙味道很特别,让我想想看是什么味道?!”
“你猜猜!”
“没有百合的苦,但这种苦是和酸结合在一起的,融在了红豆的甜里,妙不可言。是陈皮!”他这会儿倒高兴了起来。
“这种味道好吗?”
“我喜欢。”说完他将一碗红豆沙吃的干干净净,连碗边的都舔干净了。
看着他像只小狗一样伸出舌头舔碗边的红豆沙,我忽然有一种终于成为一个女人的感觉。
我和阿澈把整整两箱的杂志搬到了露台,阿澈找出打火机,一把火将书点燃。瞬间火焰窜了起来,我仿佛看见洛神在火焰中啜泣,泪水将火焰一点点浇灭。火焰灭下去的时候,洛神的叹息从我们身后传来,“烧掉了,烧掉了,把我也烧掉吧。”
我们被她吓到了,我担心她有轻生的念头,赶紧把她扶回房间,死守在她床前不肯离开。
她不说话,也不撵我。她的双眼紧闭,有时候我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在沉睡,有时候这种声音会消失,仿佛她是醒着的。
阿澈担心我初愈的身体,提出要换我守洛神,我没同意。可我不睡,阿澈也不肯睡,我就干脆拖了一床被子睡在洛神的门口,然后逼着阿澈回房间上床睡觉。
我这样守了洛神整整三天,第四天的清晨,她终于跟我说话,她说,“漓岸,陪我走走好吗?”
我欣然点头。
我们沿着小区的篮球场慢走,“我决定和梁辰分开。”
“决定了?”
“嗯,以后他走他的路,我看我的风景,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
“能做的到吗?。”
“漓岸,我是洛神。只要我想做的,我一定可以做到。”她竟然诡异的笑起来。
“希望这次不是例外。”
“我想回家看看爷爷奶奶。我想他们了。”
“也好,明天周末了,你回家让他们给你做点好吃的,在我这,也没给你补到些什么。”
“你这样说,就对你家阿澈太不公平了。我天天都喝的是滋补的汤,这个小月子做的比别人真正月子还要好。”她跟我开起了玩笑。
阿澈开车将我和洛神一起送回宿舍,上次我看见验孕棒后心慌意乱,东西都没拿全。一到宿舍,我就被霉味熏的咳嗽起来,我飞快的收拾好东西,准备喊洛神一起离开,但她坚持自己坐校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心神不宁,总感觉洛神有哪里不对。
我问阿澈,“你说洛神真的就活过来了吗?”
阿澈说,“要是你担心,我们就回去看看吧。”
于是我们调头回学校,车子才拐入篮球场,我就看见女生宿舍前重重叠叠围了一圈圈人。车子未停稳,我夺门而出。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一定是洛神出事了。
我越跑越近,远处传来的那个尖锐凌厉的叫嚣声越来越刺耳,越来越清晰,“你这个狐狸精,你把梁辰还给我,你把我老公还给我!你把头抬起来,怎么了,赶做这种事不敢承认吗?我让你们同学都来认识认识你这个拆散别人家庭的小妖精。。。”
我的耳边嗡嗡作响,“那个女生好像是个小三。”“好像是商院的。”“也就商院和外院的女生喜欢干这种事。”
我听的头皮一阵阵发麻,拔开层层人墙,洛神面无表情的站着,头无力的微垂,双手捂在腹部,双肩包已被扔在地上,她沉默着,任由那个女人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乱锤撕打。那个女人简直就和杂志上的照片一模一样,浓妆艳抹,丹凤眼怒气圆睁,她身材高大,洛神站在她面前显得单薄弱小。
我冲上去一把把那个女人推开,抱住洛神,洛神的身子在我的怀抱中瑟瑟发抖,“漓岸”,她的手紧紧拽住我的衣角,脆弱的呼唤我,就像一个受到欺负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妈妈。
梁辰的妻子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见我上来护着洛神,抡起巴掌就想要打我。我看见她扬起手的那刻,头脑一片空白,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让她伤害到洛神,我本能的抬起腿飞速的往她腹部给了她一个侧踢,踢的那么完美,甚至于我都想双手合十膜拜我的跆拳道教练,他一定想不到,这个侧踢,简直是神来之腿。她被我这一脚伤的着实不轻,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可她的气焰倒没有因倒地而消失,反而渐长起来,她凶狠的骂着,“洛神,你真厉害,还找帮手打我,就冲你今天,我一辈子都不放过梁辰!你们俩一辈子都别想在一起!”
她虽骂着洛神,可我听着却气的发抖,“你疯够了没有?洛神都放手了,是你在纠缠不清!你快滚回哈尔滨去,要么跟梁辰好好过日子,要么就跟梁辰一刀两断,你胆敢再来找洛神试试,来一次,我踢你一次!”
从小到大,我没有这么生气过。
洛神在我的怀里,脸色煞白,浑身颤抖,裤子下一滴滴血殷红的让我晕眩,“漓岸,我肚子。。。”
围观的女生发出阵阵尖叫声,惊吓声,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我扶一把洛神。
那边梁辰的妻子躺在了地上,像发疯的牛一样,嚎啕大哭,“你还我老公,还我女儿爸爸!”
我双手抖动的厉害,慌乱的喊着“阿澈,阿澈!你快来!”
我惊慌的四处张望,这才看见阿澈向我奔跑而来,我急的大喊,“阿澈,阿澈,洛神的肚子。。。”
围观的多数是我们这幢楼女生,见我大喊,便顺着我的声音望去。见到是苏澈向我们飞奔而来,竟然自觉让出了一路,阿澈一把抱起洛神,往车上跑去。剩下围观的一群女生唧唧喳喳风言风语。
在车上,洛神额角的汗止不住的往下落,脸色苍白的像垂危之人,她的眼睛时而无力的睁开,时而闭上。
“洛神,能听见我说话吗?”我问她。
她微弱的点头。
“她是不是踢你肚子了?”
她依旧点头。
“你疯啦?你怎么不保护自己呢?你才做完手术三天。”我急了,大声的凶她,眼角里竟然全是泪。
洛神笑了起来,气若游丝的说,“漓岸,别哭,我没事。”
我没止住哭,嘴里胡言乱语,“你怎么没事呢,你看你都流了那么多的血。。。”
医院急救室外,苏澈言简意赅的跟医生解释,”病人刚做工人工引产手术三天,刚才腹部受重物攻击,可能引起大出血。”
医生听的连连摇头,“胡闹,胡闹!”
急救室外,我问苏澈,“阿澈你说,洛神会不会像姐姐一样,一辈子不能生育?”
阿澈把我抱住,“别瞎想,吉人自有天相。”
过了许久,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幸好送来的及时,病人子宫未痊愈就遭重击,还好大出血止住了,要不然,一辈子就别想生育了。”
我听的一头是汗,左手紧紧的抓住阿澈的右手,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我连说了七遍阿弥陀佛。
洛神在医院住了七天,没有多少人知道她住院。宿舍里关于商院出了小三的新闻沸沸扬扬的传了几天,便也销声匿迹了。期间我和阿澈,糖糖和子诺轮流在她床前陪她,蔷薇来了一两次,倒是家涵这个老好人每天都来看她,还说一些冷笑话给她听。洛神依旧和以前一样,不怎么说话,不过她的脸色在我们的守护下渐渐好了许多。
梁辰在洛神提出分手的第二天就失踪了,连洛神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病床前,我问洛神,“你准备怎么办?”
她咬了一口牛肉干,“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他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最美的时光
那年的秋天过的很快,快到我来不及去栖霞山看一阵红枫漫天,来不及回未晞的母校踏一片落地银杏。
回头想想,自九月回到南京,我就一直跟医院耗着,我甚至都习惯了消毒水的味道。没有时间准备高级口译的笔试,苏澈送我去南师大紫金校区考试的时候,我跟他说,“阿澈,你记路没?明年上半年你还得送我一次呢!”
他下巴高高昂起,“你太小瞧我媳妇了,我媳妇是谁呀!”
没想到仓促中我居然考过了高级口译的笔试,180分及格,我考了180。5分,苏澈激动的说,哈哈,小呆瓜,你果然不负我所望!你看你的分数还带小数点哪!
笔试之后,便是口试。回到鹭岛花城后,我就进入紧急戒备状态,准备打一个口试攻坚战。苏澈说我像个考证机器一样,一张张证书就是我的发条,一旦发条上紧,我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一直飞,不知道停歇。
我说,拜托,哥哥,你见过没脚的鸟在飞的时候,翅膀上还挂着一只大沙袋吗?
苏澈呜呜的说,媳妇,你嫌弃我!
我使劲揉他的脑袋,你比毛豆还难教,赶快背四级单词去!
十一月我考过了高口口试后就全心贴身VIP专职监督我们家阿澈考四级。苏澈及其讨厌背鸟语单词,每次我逼着他背单词的时候他就像只美男蛇,在我身上软磨硬泡。一会儿说我头发香,他要闻闻,一会儿说我嘴唇上有咖啡渍,他要舔舔,一会说他腰疼,趴在床上,要我给他按摩,花样百出。
什么你在二楼看书,我在一楼打游戏,不干扰你,全是骗人的!
十二月,阿澈的四级就像我高口笔试,居然也低空飞过。那天他查到分数后,着实兴奋了好一阵子,”小呆瓜,我要把这张证书给阿清看看,看他这个鸟人以后嘲笑我不懂鸟语!”
“额,你别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小呆瓜,你说我们把这张证书裱起来挂在客厅了好不好?”
“额,用黑框吗?”
“小呆瓜,你看我都考过四级了,有没有特别奖励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脸坏笑的往我身上贴。
快入冬的时候,我在一家翻译公司的网站上找到一个做笔译的兼职,本来有更好的口译机会的,可是需要经常出差,我便放弃了。做笔译挺好,虽然薪酬不是很多,但只要在电脑前摆弄摆弄就OK,特别适合这种不喜欢和人打交道的宅女。
我们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早上骑车去学校,下午再骑车回家。我常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晃动着我的双腿,鬼吼狼叫的唱着,“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阿澈会在前面吼我,“你能别唱了吗?你看这一地落叶,就是给你的嗓门摧残的!”
天气开始一天比一天冷,我的心却一天比一天暖。
我渐渐习惯了和苏澈在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意味着放弃过往的某些习惯,建立起一些新的习惯,以求彼此和谐相处。糖糖说,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你们会有矛盾,会争吵,会受不了彼此,更何况他是火药味十足的苏少爷。事实是,糖糖低估了我们。
和阿澈同居三年,我们没有吵过一次架,没有红过一次脸。
糖糖奇怪的问我,“你们这是谈恋爱吗?”
我摊开双手,“一辈子这么短,何必浪费时间在争吵中呢?”
糖糖摇摇头,“你不懂,吵架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她和子诺就经常床头吵架床尾和,吵的不亦乐乎。
但于我,可能是父母的争吵给我留下了太深的阴影,我最见不得的便是争吵。刚开始时阿澈也会急起来想朝我发火,特别是我坚持做毛豆的家教和翻译时,不过每次我都厚脸皮的笑嘻嘻的看着怒气冲冲的他,弄的他哭笑不得,只得捶捶自己的脑袋,懊恼的说,算了,输给你了,赖皮狗!
我一直觉得,这三年的生活,我们看书,浇花,晒太阳,像极了人间仙境,世外桃源。苏澈的生活费用来付房租水电费,我的生活费奖学金和家教及翻译挣的零花钱用来日常生活开销,我们都比较宅,我对穿着要求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