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销,我们都比较宅,我对穿着要求普通,不喜欢逛街,即使我们出去,也只是在南京城里找些好吃的。
没有生活的压力,没有毕业的分别,这样的生活平淡如水,却是我终身所愿。
我想,这是我们最好的状态,我们习惯的状态,我们太熟悉彼此以至于都忘记了我们在恋爱。
最美的时光里,不管早上有没有课,每天清晨,我准时七点起床。如果早上有课,我会冲一杯热咖啡,煮一壶热牛奶,咖啡是我的,牛奶是他的。烤三片面包,一片我的,两片他的,煎两个鸡蛋,一个我的,一个他的。我会在他的面包片里涂上厚厚一层奶酪,我的面包片上撒上一层肉桂粉。没课的早晨我会在一楼客厅一边啃面包一边读法语。阿澈喜欢赖床,他会睡到十点以后,然后在床上滚来滚去,直到我忍受不了,一把掀起他的被子,他会生气的使唤我,笨猪(Bonjour),帮大爷更衣!
晚上我看我的书,做我的翻译,上我的豆瓣,他打他的魔兽。深夜,我去厨房为他下一碗炸酱面或者盛一碗银耳红枣羹。
阿澈为此抱怨过,“漓岸,我觉得你不应该学法语。”
我说,“那我学什么呢?”
他惊讶的说,“你不知道吗?德语啊!我看你挺像个德国人!你看看你冰箱上的食谱,为什么周一晚上一定是橙皮红豆沙,周二一定要喝椰汁西米露,为什么我周五不能吃红豆双皮奶?”
我扬起手中的铁勺,“我要是德国人,我一定是个纳粹,每天晚上你就一碗炸酱面,别的什么也别想!”
吃过夜宵后,我们一起上床抱着电脑看美剧或者电影。
有时候他会精神奕奕的吻我,抚摸我的身体,我们专心致志的莋爱至高潮然后相拥而睡。
再没有失眠,再没有梦魇,只有身边他均匀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日子美好的无以复加。
多年后,这种美好成为了我麻木自己的方式。
阿澈喜欢吃七分熟的煎鸡蛋,所以我只会煎七分熟的鸡蛋,用筷子一戳,娇嫩的蛋黄如绢丝般流出,像极了春日化雪后的第一涌清泉。
阿澈喜欢吃核桃,所以每次看电影的时候,我会机械性的到茶几上伸手抓核桃,我喜欢听核桃壳裂开的咔嚓一声响,然后用手剥开一颗颗饱满的核桃肉,塞进他的嘴巴,芳香四溢。
阿澈喜欢喝陈皮红豆沙,所以我总是会隔三差五的煮一锅热滚滚香气四溢的红豆沙,文火慢熬,每一颗红豆都化成了缠绵的伤口。
三年的时间,这样平淡如水的生活却像鸩毒从我的指尖渗入我的心脏,我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呼吸都刻着阿澈的名字,一声又一声,比我自己的灵魂还要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儿,能留住你,该多好。
零七年的春天,未晞离婚了。
离婚是男人提出的。他直接告诉未晞,他攀上了一个手上有更大权利的女人,女人要求他离婚。未晞微笑点头,提起笔,毫不犹豫的签下了她的名字。
从提出离婚到办好离婚手续,前后两个小时。
未晞分到了房子,三天后,未晞将房子卖掉,一个人带着一张存有六十万的银行卡,三十三岁的她终于与家庭决裂,再一次,背井离乡。
未晞走的悄无声息,鲜有人知她的去向。
她给我的信息里说,漓岸,来丽江,带着你的阿澈来丽江看我。
那时候的丽江远没有现在的尘俗,未晞用五十万买断了一座纳西族民宿的十年租赁权。她开了一家客栈,客栈的名字叫做随缘。
其实我觉得,她心里那个“缘”字应该写做“园”。
南师大随园里四年的时光,是她一生所爱。
那年秋天,我和阿澈乘飞机去丽江看望未晞。临走前一夜,我去南师门口的馄饨摊买了一碗撒满辣椒的馄饨汤,本来我想买馄饨的,可是阿澈说,放在保温桶里十二个小时,馄饨要全烂了。我小心翼翼的将保温桶塞进行李箱,一路上,我不停的问阿澈,这个保温桶保温效果好不好?
谁知道,过安检的时候,满满一碗辣椒汤被安检人员要求全倒掉。我心急如焚看着阿澈,那时候我的心里,阿澈就是奥特曼,无所不能。可是阿澈看着我,平静的说,“漓岸,倒掉吧!”
我眼泪汪汪的把一碗辣椒汤全部倒掉,在飞机上,我问他,“阿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带不了辣椒汤给姐姐?”
他点点头。
我生气的问他,“那为什么你还要陪我去买!”
他居然笑着说,“我就是喜欢看你傻乎乎的去做一件明明做不了的事情,那样子,真可爱。”
我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
他用手捏我的脸,“至少,你尽过力了,对吗?”
随缘客栈坐落在丽江古城五一街上,不繁华却也不落寞。
庭前种有成片的西府海棠,院前有一只唤作雪山的哈士奇,它被未晞养的很壮实,是个尽职的棒小伙。庭院是四合院,院子上方的四角天空瓦蓝无比。院子前方有一张大石板桌,上面凌乱的摆放着各种零食,啤酒,香烟。我到客栈的时候,未晞正在院落中央的井旁洗头发,许久不见,她的头发已长至腰际,她低垂头,如瀑长发从水中甩起,溅落一地水滴。
她见到我开心的笑出声,露出洁白的牙齿,“漓岸!”
苏澈说,“漓岸,你和你姐姐长得真像。”
我说,“不是吧,我们是远亲哎,我们的血缘关系能绕山路十八弯。”
他摇摇头,“是吗?可我觉得,你们比我和苏清还要像。”
我记得那天天阴沉,有微雨。九月的丽江秋意袭来,顿生一阵寒。我们回房间换上厚厚的毛衣外套,整理行李的时候,我听见窗外未晞的声音格外开朗,“阿夏,中午吃火锅!给我整点好的,竹荪,松茸,牛肝菌,黑山羊肉一个都不能少,再煮壶米酒,烙个囊饼,听清楚了没?”
我愣住了,转头跟阿澈说,“我觉得姐姐变潇洒了,你听,中气十足!”
中午吃饭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满满一桌人,一个个都有点洛神的味道,就是背包客的味道。他们和未晞一起喝酒,天南海北的谈天说地,我和阿澈感觉遁入江湖。他们一个个都有奇怪的网名,那个叫做鸟人的,是清华毕业的高才生,在一家全球五百强企业工作,一朝顿悟,递了辞呈后便蜗居丽江。还有那个唤做阿夏的是随缘的常客,且自封为随缘的大掌柜,听他身旁的鸟人说,他立志徒步从云南走至西藏,用了20多天,从玉溪走到丽江时,脚扭了,便在随缘住下,休息好又整装待发,谁知道走到虎跳峡又把脚扭了,于是又折回随缘,如此反复,竟成了随缘的常驻客。
阿夏其实只比我大两岁,是个年轻的孩子,只不过,是侗族人,长的黑黝黝,十分显老。他总是憨憨的笑着,说,“等我徒步走完西藏,我就要。。。”通常他的下半句还未说完,就被一群人群起而攻之。
后来的阿澈常说,那天的火锅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鲜美的菌汤锅底,我们以后每年都回一次丽江看姐姐好吗?
人散的时候,我提着空空的保温桶苦笑着问未晞,“辣椒汤的味道,你还要不要闻一闻?”
未晞的笑容很淡,“过去了,就过去罢。味道,还是留在记忆里好。前面有家酸奶很好喝,和阿澈一起去吧!”
四方古城里,我牵着阿澈的手,散漫的穿梭于街头巷尾。街道两侧满是风情万种的铺子,蜡染的披肩,碎花的长裙,闪闪发亮的银饰,迷情的酒吧,文艺气息浓厚的甜品店,我的耳朵里弥漫着的吉他琴弦拨动的声音,鼻子里充斥着醉人的牦牛肉香味。
怪不得说时光柔软,岁月倾城。
我们走进一家卖首饰的小店,阿澈举起一枚象牙戒指,对着灯光把玩。
我问他,“看什么呢?”
他的手落下,戒指亮在我面前,俏皮的看着我,“江漓岸,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权当他开玩笑,“你这是求婚吗?哪有这么随便的?!”
他瞪我一眼,“愿意吗?”
我闭上眼睛,一脸甜蜜,仿佛他真的在向我求婚, “我愿意!”
倐的一声,戒指划进了我左手的无名指上。
“老板,这个象牙戒指我要了。”苏澈转身走向收银台,留下一脸愕然的我。
走出饰品店,他凶巴巴的说,“从今天起,你是我的人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听见没?”
我摇着脑袋,晃着手臂,蹦蹦跳跳,“人家早就是你的人啦!”
从小到大,我没有带任何首饰的习惯。刚跟阿澈在一起的时候,他送过我一颗戒指,上面还镶了一颗蓝色的宝石。他强迫我带了两天,第三天他问我戒指呢,我无辜的看着他,不知道给我弄到哪里去了,早晨洗脸的时候我还看见呢。他无语的看看我,至此之后再也没有给我买过任何首饰。
可是这枚象牙戒指,我看着却满心欢喜。
冰凉的齿印流转在我的指间,在我炽热的温度下,变的温存美满。
终于,我们拐进了阿安酸奶。他点一份红豆酸奶,我点一份水果酸奶。
桌上有很多的厚厚的留言本,里面写满了无数路人的甜蜜美满,失落和想念。趁苏澈去付钱的时候,我随手翻开一本本子,找到一处空白,悄悄写上,“阿澈,多么希望有一天,我会嫁给你。”
“写什么呢?”阿澈付过帐,探过头来。
“秘密!”我迅速把本子合起来,“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我唱起了《小龙人》的主题曲。
“哼,我还不稀罕看呢!”他翘起嘴巴,“吃酸奶!”
酸奶的味道,就像那碗辣椒汤,从此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太多的食物,在你品尝时,你不曾有多倾心。等你忆起它,想起那夜陪你一起品尝的那个人时,也许,这种食物,你宁愿它永远留在你的记忆里。
离开丽江的时候,未晞说,这儿,真好。
这里有花海,有雪山,这里晚上九点还能看见晚霞,这里落雨时还能在院子里生火取暖,这里的每个人身后都有一段繁华盛世,这里的每个人都心存向往。
未晞,如果这儿,能留住你,该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恨天高,我都穿
这一年,未晞离婚了,苏清结婚了。
苏清大婚那天,我并不知情。
那天早晨阿澈起的很早,叫嚣着要去买衣服。我白了他一眼,“哪有商场这么早开门的!”
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穿着宽大的睡衣,准备下楼煎鸡蛋。他从床上蹦起,窜到我身后抱住我的腰,“小呆瓜,你说你化妆后是什么样的?”
我眨巴眨巴眼睛,“风华绝代啊!”说着翘着狐狸尾巴挣脱他的怀抱要下楼。
他一把将我拉回,温柔的说,“那你今天风华绝代给我看看好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是在说梦话吗?让我化妆给他看,我连睫毛夹怎么用都不知道!
阿澈三下五除二的将我的睡衣脱下,跑到大衣橱里随便捡了两件衣服往我身上一丢,拍拍手,“小呆瓜,快换衣服!今天让我看看风华绝代的小呆瓜长什么样!”
我一脸迷茫的被他拽上了车,我们一路开车来到新街口一座写字楼上,一个剪短发,下嘴唇挂着唇环一身黑衣的姑娘帮我化了淡妆,出了写字楼,我问他,“阿澈,下一站去哪呢?”
他笑着说,“小呆瓜变聪明了。”
我们去商场,他以很快的速度选了一套黑色阿玛尼的正式西装,白色衬衫,黑色领结,银色万宝龙袖口,胸前口袋格纹方巾微露,他手斜插口袋,从试衣间里走出,神情懒惰,犹如午后猖狂的阳光,刺的人耀眼。
我觉得那个试衣间就像个魔方,进去的是我的阿澈,出来的是鹭海二少爷。
他帮我选一条深紫色礼裙,绸缎面料垂感极强,胸前微束,竟然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试鞋子的时候,他问我,“漓岸,你能穿高跟鞋吗?”
和苏澈一起那么久,我从来没穿过高跟鞋,哪怕坡跟鞋都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问他,“阿澈,我们要去哪里?”
他看着我,终于说出,“阿清,今天结婚,你陪我去好吗?”
我心里一颤。原来,是这么隆重的场合。苏清大婚,那么我这一去,便是鹭海二少爷女朋友的第一次公众亮相。我会见到阿澈的爸爸妈妈还有更多的亲戚朋友。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不管我如何躲藏,我的阿澈,他始终是鹭海二少爷,抹不去的印记,丢不了的身份。
我鼓起勇气点点头,“恨天高,我都穿。”
我举起一双七厘米黑色缎面高跟鞋,登上鞋子,就像踩着高跷,颤巍巍的。
他担心的看着我,我安慰他,“没事,我走慢一点,不会摔跤。”
他又帮我选了一双同色的平底鞋,一脸担心的说,“要是脚疼就换上。”
苏清的婚礼在钟山高尔夫酒店举行,户外西式婚礼。新娘是省检查厅一位重要领导的掌上明珠,面容端庄,举止言谈名媛气质婉转流露,在场嘉宾无不称赞道好。我安静的坐在苏澈身旁,双手冰凉,一颗心如被冰封,苏澈的手至始至终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我努力的微笑着,掩饰内心的慌乱。与之相比,我最多只能算一只落寞的黑天鹅,我转头看看阿澈冷峻的脸,不知道天亮的时候我身边这位王子还会不会在我身边。
我们坐在第二排位置上,我的前面便是阿澈的爸爸妈妈和阿婆。这是我第一次见阿澈双亲,阿澈的爸爸就和百度上图片一样,金丝边眼镜,不苟言笑,百度上说,鹭海董事长苏之泉是铁面老板,对自己及身边人与事要求极为苛刻,所以我一直挺怕他。倒是阿澈的妈妈长的很像他阿婆,虽已过中年,岁月待她却极其温和,她妆容淡雅,脸上只有微微几道细纹见证着时间的痕迹。她独自静坐,温和而淡然,全身散发着一股空谷幽兰的气息。苏清说那句我愿意的时候,我看见她的嘴角微微抽动,随即转为优雅的微笑。可能因为阿婆对我好,我便也觉得阿澈的妈妈很善意。他们俩就坐在我和阿澈正前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