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转为优雅的微笑。可能因为阿婆对我好,我便也觉得阿澈的妈妈很善意。他们俩就坐在我和阿澈正前方,一直到仪式结束,两人全程无交流。
仪式举办后,便是露天酒会。小提琴声悠扬婉转的在草地间穿行,苏清和新娘在草地中央翩翩起舞。衣着优雅,举止大方的绅士名媛举着高脚酒杯在酒会间穿梭流连。我觉得自己落入一个巨大的迷宫,迷宫由水晶雕砌,四面八方都可见自己的倒影,迷宫里的每个人都带着一张精致而完美的面具,他们的笑容如真似假,我看不清也看不懂。
更让我害怕的是,我突然发现我身边这位风范十足的叛逆贵公子离我好远,我越是伸手,他离我越远。
阿澈可能感觉到了我的慌张,便牵着我的手将我带至阿婆的身边,我亲切的唤道“阿婆。”
阿婆见到我,也高兴的将我拉至身边,“阿漓,我们又见面了,阿澈这臭小子没欺负你吧?”
我连忙害羞的说没有,阿婆指着远处的苏清,叹一口气,“阿漓,我吃斋念佛一辈子,你看看,自己女儿外甥倒信起上帝来了。”
阿澈摇摇阿婆的手,“阿婆,你还有个外甥呢,他每年都去毗卢寺烧香拜佛!”
阿婆乐了,“肯定是阿漓逼着你去的吧?”
我忙说,“没有,每次都是阿澈说要去的,他还说要带我去海南拜观音娘娘像呢。”
阿澈紧接着说,“对啦,对啦,是我要去的,我还要求观音娘娘送我一个小女儿呢!”阿婆听着开心的笑起来。
阿澈去给阿婆端温水的片刻,阿婆的手一颤,身子微抖,我赶紧转头,看见阿婆的脸色苍白,右手紧紧捂住额头。我连忙呼喊阿澈,阿澈飞快的跑回将阿婆的身子接住,扶阿婆坐下。阿婆似乎好了一些,嘲笑着自己说,“真不该贪吃这块蛋糕的!”
阿澈生气的说,“医生都说多少回了,你怎么和漓岸一样贪吃哪!”
真是躺着也能中弹!
“漓岸,你在这儿等我,我把阿婆送房间里休息。”许是顾忌我穿高跟鞋不好走路,他独自将阿婆搀扶起,走向房间。
我一个人站在蛋糕台前,看着一个个玲珑剔透的杯子蛋糕,却没有一点儿食欲。
不知道灰姑娘在和王子跳舞的时候,会不会也想逃离那个灯光炫目,万人瞩目的宫殿?
不知道灰姑娘的心会不会乱如麻?不知道灰姑娘会不会如芒在背?
“这位姑娘是苏澈的女朋友吧?你看,苏家大少爷的新娘艳若桃李,这二少爷的女朋友也是美若天仙啊!”我的身边响起了银铃般的声音,一位衣着华丽,烫着卷发,涂着的粉色眼影的中年女子扭着水桶腰肢向我媚笑道。这把年纪,还涂粉色眼影,真当自己是芭比娃娃,我心想,要是给她一拳,她的脸上应该能掉下一斤粉吧。
“您好,您是?”我客气的问她。
“苏澈呢?这坏小子怎么把你一人儿留这,也不怕旁人把你给拐跑了。”她掩着嘴扑哧笑起来。
“阿婆有些不舒服,阿澈扶她进去休息了。”
“哦,老太太身体不适啊,难怪呢!我们可是看着苏澈长大的,他这孩子脾气可不好。”说着,她将她身旁穿西装的中年男人一把拉过来,顺势将手挽进那个中年男人的手臂中。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微胖,眼睛很小,被他妻子拉过来时面露不适。
“是啊,苏澈这孩子从小可让他家人头疼啦,以后你可要好好管教。”男人迎合着他太太,跟我开玩笑。
我笑而不语。
“姑娘怎么称呼?”
“江漓岸。”
“江小姐哪里人,是南京人吗?”
“不是,我是江西婺源人。”
“哦,一个姑娘孤身在外,怪不容易的。”胖女人感慨道。“那你和苏澈怎么认识的呢?”
“我们是大学同学。”
这是要查户口吗?!我心生怨气。
“江小姐双亲从事何种职业呢?”胖女人不依不挠的问我。
“家父家母都在政府工作。”我心里已然波涛汹涌,本想忿然离开,却又害怕被人说不识大体,便忍气答道。
“苏家的公子都喜欢官宦家小姐嘛!”中年男人又开起了玩笑,胖女人笑的身体发颤。
可是这句话,在我听来,却是莫大的侮辱。我冷下脸,不接话。
“不知道江小姐父母都在何部门高就呢?”中年男人和蔼可亲的问起了我,那笑容里藏的刀简直直触我心。
他们还会问我什么问题呢,问我爸妈都做什么官?官再大,充其量不过是个小地方的父母官,是不是够他们嘲笑苏澈一阵了呢!
我冷冰冰的站着,转过脸漠视前方。
“漓岸!真是越大越不懂事,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看哥哥,还没出嫁,心就不在家了!”我身后的这个声音就像一个宠溺妹妹的哥哥,那么熟悉,我却一时想不起。
我转过身,竟然是南星。
世界那么大,可是人们只会在自己的圈子里出现。那一刻我才发现,不管曾经的南星与姐姐多么相爱,他们的生活轨迹早已在他们的生命里划上一道清晰的分界线,从此你在岸那边,我在岸这边,只能遥遥相望。
“哟,荣总也认识江小姐吗?”胖女人顿时警觉的问道。
“当然,漓岸是我家堂妹。”南星微微笑道,言语淡淡。“漓岸唐突了席总,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胖女人讪讪的假笑道,一脸尴尬。
“漓岸,这是瑞康集团的席总,席夫人,下回见着了记着要打招呼,知道吗?”南星言语温和。
“知道了。”我松了一口气。
“席文,苏家二少爷眼光真是好。不像你的宝贝儿子,找了个穷教书匠的女儿,还天天嘚瑟。这下荣家和苏家也成了亲戚,我看你以后可要悠着点哦。”胖女人阴阳怪气的对他老公说。
“荣总,马上我们有个新项目要上线,你可不能因为和鹭海的私人关系,就不顾我们瑞康!”中年男人立刻说道。
”当然,生意场上我一直一视同仁。”南星话锋一转,态度生硬许多。
“荣总这句话我爱听,我们鹭海一直是凭实力说话,席夫人可别误会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澈的爸爸走到了我们身后,笑眯眯的说。
“苏总果然好福气啊,你们亲家先聊,我们先过去和唐局长打招呼。”那个席总生气将他身旁的胖女人一把拽走。
“苏总,漓岸不懂事,也没跟我提起过您。”南星俨然像我半个家长。
“哪里,阿澈这孩子也不懂事,这些年都不把漓岸带回家看看。”阿澈父亲也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是好事,两个孩子在一起,不为名,不为利,我们做家长的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对吗?”南星一语戳到重点。
“对,阿澈这孩子从小让我头疼,这两年和漓岸在一起,脾气竟然好了许多,漓岸这孩子,我看着也喜欢。”说着乐呵呵的看着我。
“南星?” 苏澈从房间里大步流星走出,没想到,他居然认出了南星。
“一面之缘,难得二少爷还记得我。”南星微笑道。
“阿澈,不许没礼貌,荣总是南希电子的老总,你怎么没大没小的直呼他名字?”苏澈父亲果然严厉起来。
“爸,我。。。”苏澈还没说完,南星抢过话,“苏总,不碍事!既然阿澈是你家公子,我也就不担心漓岸了。”
“漓岸,跟我走。”苏澈一把将我拉至身边,说完便冷着脸将我往休息室里拽去。
“漓岸,下次回去记得去看你姐姐,她挺挂念你。”南星嘴角悬着一丝微笑,这层笑容就像悬挂在空中的幕布,假意惺惺,却如一层保护伞罩在了我的身上。
我跟阿澈说刚才发生的一切,不由感叹道,“阿澈,这里每个人都在演戏,连南星也在演,姐姐肯定不认识这样的南星。”
“南星是为了保护你,知道吗?这个姓席的可不是好东西,他这个老婆更是个极品,无风不起浪,当年就是她从中挑拨,才害我妈妈一怒之下去了美国。”阿澈说起席文,咬牙切齿。
“阿澈,我很害怕。。。”我低头嗫嚅着。
他停下脚步,用手捋过我额前的碎发,看着我的双眼,“漓岸,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保证。”
作者有话要说:
☆、家世
休息室里,老太太正在闭目养神,见我们走进,强起精神微笑。
可能只有在阿婆身边阿澈才觉得我是安全的,他把我送进房间后,低声说,“你陪阿婆,我要去帮帮苏清,他不太能喝酒。”我透过窗户,苏清像是被一群人围着灌酒。
我点头,倒一杯温水走到阿婆面前,递给阿婆,“阿婆,喝口水!”
阿婆的眼睛微眯,“阿漓,上次见你,你的头发还只到肩膀呢,现在,都长到腰间了。”
“阿婆,都已经三年了,时间如流水,太匆匆啦。”我微笑,“不过阿婆,我倒觉得你没有老去,还如当年。”
“你哄我呢,那句话怎么说得,流光容易把人抛。”老太太叹一口气。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我接过阿婆的话。
这句词,以前常读,没料到,从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口中念出,竟然如此伤感。
“多快啊,阿清结婚了。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看见你和阿澈拜堂呢。”老太太忽然这样说,我听见怪不好意思。
“阿澈从小随我长大,我把他给宠坏了,他脾气不好,性子孤僻。从小不爱跟其他小朋友玩,就喜欢些看些花花草草,沙滩上一只小螃蟹他也能玩一下午。有一年夏天,台风就要刮来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把我急死了。”
“我知道,阿澈说,他在沙滩上看海龟打架呢,他说后来你找到他,上来就给他屁股上来了一巴掌,可疼了。”我笑着接过阿婆的话。
“可不是嘛,你说气人不气人!阿澈这性子太像他妈妈了,雅兰这些年不在他身边,虽然这孩子从来不说,我清楚,他心里想着妈呢!”
“阿婆,我知道,其实,阿澈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阿婆点点头,“难得你也理解他,这么多孩子,其实我最不放心的就是阿澈。哎,这也怪我,我把雅兰给宠坏了。雅兰这一赌气跑到美国去一躲就是十几年,连儿子都不管不问!”
“妈,你别说了!我说过我去美国是去学设计的,阿澈说过他理解我。”阿澈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面露愠色。
“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一个七岁的孩子理解你抛夫弃子去学设计!”阿婆生气的站起来,原来苍白的脸竟被怒气烧红了两颊。
“阿婆,您别生气,快坐下!”我连忙将阿婆扶坐下。
“算了,我还是走吧!”叶雅兰见状失落的转过身要离开。
“阿姨,要不您陪阿婆说会儿话吧,我去找阿澈!”我起身,看样子,她们母女好久没见面了。
“我还是走吧,我在这儿她看着也生气。”叶雅兰无奈的转身离开,随即又停住,“漓岸,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愣住了,阿婆闭上眼睛朝我摆摆手示意我跟她走。
“漓岸,我知道我不是个好妈妈,这些年,我给阿澈的爱太少了。”站在大厅门口,叶雅兰伤感的说,成片的白百合散发出甜蜜的香味。
“阿姨,虽然阿澈很少提起你,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其实特别在乎您。您可能不知道,阿澈的包里有一块手表,上面永远是芝加哥时间。还有,阿澈特别喜欢吃糖葫芦,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他上幼儿园的时候,每次你去接他放学都会给他买糖葫芦。”
“是啊,以前,他喜欢吃草莓味的糖葫芦。”叶雅兰沉浸在回忆里,温存而美好。
“他现在还是的。”我说。
“这个傻孩子,”叶雅兰的眼角微湿。
“阿姨,今天是个好日子。”我递给她一片纸巾。“阿澈的心里始终是爱您的。”
“好孩子,”叶雅兰伸手轻抚我的头。“走,孩子,我带你去认识舅舅和大姨。”说完,她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向草坪,我一一认识了苏澈散落在不同国家的舅舅姨娘。我觉得,叶雅兰并不像阿澈说的那样冷冰冰。如果这辈子我们有缘做婆媳,我一定和她和平共处。
我挽着叶雅兰的手在人群间穿梭时,碰见阿澈惊异的目光,我朝他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他也朝我做了个怪脸,安心的陪在苏清身后。
席间一个抽缝的间隙,阿清走过我的身边,我举一杯果汁祝贺他新婚快乐,他苦笑一句,“好了,自己人就别说风凉话。”
后来我才知道,阿清的婚礼是地道的媒妁之言。女方的父亲看中了为人成熟稳重青年企业家苏清,点名要其为婿。苏清本对婚姻无好感,但碍于无法推脱,便也就从了。
苏清黯淡的看着我,伤感的说道,“漓岸,好好的和阿澈在一起。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酒会快散场的时候,南星向我们告别。
我送他离开,“南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
“漓岸,你姐姐常夸你冰雪聪明。”南星的脸仿佛并未老去,就像那年在台下我初次见他一般,暮色下,熠熠发光。“希望阿澈能好好待你。”
“他一直待我很好,”言语中,我竟有些骄傲。
“南星,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呢?”
他侧身转向我,双眉间霜露沉重,“漓岸,那一天,她差一点就和我们的孩子一起永远舍我而去。我爱她,不一定要天天守着她,只要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心里有她,她便是我的妻子。”
南星的车逐渐消逝在我的视野里,他说,我心里有他,她便是我妻子。
阿澈到停车坪来找我,他说,“我爸爸说,南星是个怪人,有点偏执狂。”
“那你说什么了?”
“我说我认识的婺源人都偏执,漓岸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朝我挤挤眼睛。
“阿澈,以后我要是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化作厉鬼也要跟着你!”我恶狠狠的说。
“我最喜欢什么鬼狐妖仙的了,欢迎半夜敲门啊!”看样子他今天心情不错。
晚上是家宴,在酒店的一个大包间,两家人坐满了三桌。阿澈把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