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苍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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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云苍穹下-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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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处。说是游山,实际上自羯奴来了之后,他的游兴大减,虽然每rì都会离开苍月峰,但总是在米浪峰的山腰上打转,很久都没有真的到山下去。

    “这孩子是个明理的人!”独坐了好一会儿后玉阳子突然自语,挠了挠头站了起来,张了张嘴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又坐了下去,如此几番,仿佛心中正为某个念头天人交战。最后他捏了捏拳头,坚定地站了起来,“还是跟他明说吧,等他死了我打算把他的身体重新炼成龙首丹,我作如此恳求,他想必不会拒绝!”

    这段时间以来,羯奴固然每天数着自己的寿命,玉阳子也在思索,除了准备炼丹的步骤之外,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跟羯奴明说,他自知羯奴的怪病他是救治不了,说起来那孩子囫囵吞枣似的吃掉龙首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玉阳子自己都不敢保证有如此的生命力。既然羯奴自己也明白寿数无几,不如就告诉他自己要把他给炼了,虽然就算不告诉羯奴,等他死后玉阳子依旧可以炼丹,但玉阳子就是这样凡事都想要讲道理的闷sāo个xìng。

    在山腰上天人交战了半天,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明天带羯奴去燕子坞瞧瞧郭虎过得怎样,了了羯奴的心事之后就给他送终,一念及此,玉阳子也不再逡巡于山腰,身体一飘,缓步向苍月峰走去。

    “这是怎么回事?”身体穿过山壁的那一瞬间,羯奴懵了,眼睁睁看着自己来到一个波光粼粼的地方,而且身体一直不受力地飘来荡去,体内那股燥热似乎消失了。他不禁在空中乱抓乱蹬,但没有丝毫作用。“这里就是幽冥之地?”飘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才慢慢地落在地上,斜靠在一个井口处,好奇地眨着眼睛打量身处之地。

    仍然是一个圆形的洞室,比大厅略小,也很黯淡。洞室正中有个径长三尺左右的井,房内波光粼粼的感觉应该就是缘自井中之水。坐北朝南之处有个架子,一如洞厅所挂的画像一样,一个玉白sè的坛子在最高处,六个玄sè的坛子并排在下方。

    “原来这不是幽冥,竟然是苍月门的坟场!”看到那一溜儿坛子,羯奴就明白了。他曾听玉阳子说过,苍月门的宗主仙逝后行火化,想必那几个坛子装的便是历任宗主的骨灰。羯奴嘴里虽然说这里是坟场,不过也不敢对先人不敬,挣扎着转过身子冲着那七个坛子行了跪拜礼。嘴里还念叨着:“各位老爷爷,小可本来想跟你们的画像致谢的,没想到得遇列为的……骨灰体,实是三生有幸!”

    羯奴连磕了九个头,等他最后抬起头时蓦然觉得那七个坛子的表面竟然分别露出七位宗主的容颜来,这些个须发斑白的老头居然冲他微笑,面sè都很慈祥。羯奴却被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背靠在井口处,小腿不由自主地发抖。揉了揉眼睛,发现七个坛子表面上的容颜宛然,与洞厅的画像无二,而且更显得栩栩如生,尤其是南郭子那幅笑容,在羯奴眼里怎么看怎么觉得yín荡。

    羯奴吓得再次头如捣蒜,口中直叫:“各位爷爷啊,小可吃了贵派的宝贝固然不好,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可不带吓唬小孩玩的!”羯奴虽然和女鬼小蝶相处的不错,但和这七个老头可没什么交情,一想到他们在骨灰坛里显灵,头皮就阵阵发紧。与此同时,南郭子的笑容很玩味,而其余六个老头却看着羯奴面面相觑,眼神中似乎在交流意见。

    羯奴见对方只有面容没有声音,壮着胆子瞄了一眼,一瞅之下浑身汗毛一根根立了起来,但觉那七个骨灰坛散发着七sè光芒,给他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有种想要冲上去和这些骨灰坛融为一体的冲动。

    羯奴不知道自己体内的龙首丹乃是这七位宗主用jīng元所练就故与这七位宗主的骨灰坛有亲近的感觉,还以为自己好吃的毛病发作了,一面竭力控制心中恐惧,一面暗骂自己,“一年多都没饿过了,怎么这会儿开始馋嘴,那是人家的骨灰可不是藕粉!”虽然这样说,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向摆放骨灰坛的架子移动,羯奴只好奋力抓着身后的井口。

    就在手指渐渐发白快要无力可施的时候,羯奴猛然瞧见最高的骨灰坛面上南郭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接着每位宗主的眼睛里都有不同颜sè的光闪现,就像是引爆zha药的开关一样,这些光芒照进羯奴的眼中,顿时“轰”一下,那灼烫难耐的心火熊熊燃烧起来。

    “我他娘懂了,这帮糟老头是想亲眼看着我被烧死才带我来这!”羯奴突然觉得原本清明的头脑开始昏沉发胀,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句话,便感觉自己真的像着火似得开始冒烟了。这次发病果然比以往更加猛烈,显然是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皮肉烧焦的味道都散发出来了,“各位爷爷,人肉是酸的,只怕要加点糖才好吃!”迷迷糊糊中,羯奴抬起自己的小臂闻了一下,喃喃自语。这种堪比凌迟的痛苦于他来讲已经有些习惯了,颇有点苦中作乐的意思,只可惜把酒全部送给白一剑了,要不然对酒当歌,笑看身死也是件美事。

    羯奴竭力挣扎着,把身上的衣服脱个jīng光,歪歪斜斜地靠在井口就闷坐等死,却突然感到火热的背上有丝丝凉意传来,扭过身子一看,竟是井边渗出的水。他趴下身子用舌头舔了舔,但听得滋滋声,水碰到舌尖立刻化为蒸汽,但舌尖还是感到一股难以言喻地凉意。

    “呵?哈哈~!”羯奴放声大笑着趴到了井口往下望去,但看到碧波荡漾,深不可测,幽寒之意扑面而来。他转过头,看坛子上七位宗主的容颜已经感动很模糊了,使劲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冲着那些骨灰坛乐道:“我身子太小,七位爷爷恐怕不够吃,不如我下去给你们弄出一井肉羹来~!”说罢朗声大笑着,本来要摆个很漂亮的落水造型,结果刚刚站到井边,脚一软竟然一个狗啃泥的动作跌落下去了。那一刻南郭子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而其余六位则满脸惊诧,接着便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井口冒出了浓浓地蒸汽……

    当玉阳子赶到苍月峰的山坪上时立即感到一种异样。白一剑那头惫懒老鹰正两脚朝天地睡在山崖上打呼噜,一葫芦酒全喝光了,说起来这白头鹰的酒品还不错,没有撒酒疯。不过让玉阳子感到诧异地是洞府内隐隐有哭声传出。

    “是那个鬼丫头,难道说羯奴已经……”玉阳子顿时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了洞中。

    洞里的情况与平时无二,玉阳子的心情却波澜起伏,虽然一直打着要把羯奴的尸体炼成丹药的主意,但是想到那个可爱的少年即将成为眼前的死尸他的脚步突然变得很沉重,几乎是拖着鞋踏进了羯奴的卧房。“该说什么呢,节哀顺变抑或如庄周一样击剑而歌?”心头思绪万千化成了嘴里的一句自嘲,但在进入羯奴的房间后他却惊愕地大叫了一声。

    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尸体,倒是那枚与羯奴形影不离的玉符此刻躺在床榻上不断震动,与平时闪烁着清亮的颜sè不同,这一次这玉符上面黑白之气不断流转,呜咽的哭声也从玉符里传出,黑气朦胧,白气鼓胀,似乎有东西要突破牢笼,而又有东西在拼命阻止。

    “那个丫头要修成实质了!”玉阳子虽然对鬼道并不了解但看此情形也把事情猜的仈jiǔ不离十,对于幽灵来讲,修炼成具有实质的鬼便是终极追求,以后便是不断地追寻力量而已,和人类羽化登仙异曲同工,只是两相境界有若云泥。玉阳子看着不断震颤地玉符,心头纳闷,实在不明白好事将近那鬼丫头哭什么,他曾多次幻想自己能修成天道遨游宇宙的情形,但从未想过当时是大哭着飞升的。

    看到玉符依然有生气,玉阳子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因为小蝶说过这块通灵玉,鬼奴还有羯奴三者歃血进行过盟誓,如果羯奴身死,这枚玉符便会回复成顽石模样,现在既然完好无恙,那么羯奴肯定没有死。“只是这死小子跑哪里去了,他应该很想见到那鬼丫头的模样才对啊?”玉阳子仔细看了看不大的洞室,正要出去到东边野林里找寻,心说羯奴估计自己活不长了所以壮着胆子去那林子里看妖兽去了,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玉符内小蝶的哭声突然变得凄厉刺耳,而玉符上的黑白之气交错,好似惨烈的搏斗。

    玉阳子愣了一下,耳朵开始抽搐,再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枚玉符,脸sè郑重起来,“难道那丫头在强行练功?”虽然不知道幽灵是怎么修行进阶的,不过强行运气的害处玉阳子是知道的,再想到平时羯奴把这玉符当成跟他腰带一样的宝贝,今rì却放在床榻上而不知所踪实在蹊跷。

    当下他也不再多想,手一扬那把洁白的羽扇出现在了手中,心里念叨:“小蝶姑娘,我助你一臂之力,但我也不知该怎么帮你,如果帮了倒忙还请海涵!”闷sāo地说过了场面话,心里平衡了便挥动羽扇,念了一句玄空大五行真诀,只见羽扇的端口处喷出一道劲风,如快刀一般将笼罩在白气面上的黑气劈开,接着那道风刃混着白气如陀螺一般在玉符上面飞速旋转起来,将黑sè的气流不断拨开,经此一来,玉符内部的白气越发磅礴,不断地鼓动,喷薄yù出。

    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那股萦绕在玉符周遭的黑气已经渐渐稀薄,那白气也变得中正平和且不断地壮大,玉符内小蝶的哭声也从凄厉变得开始抽噎,玉阳子就纳闷了,情况正在变好,这鬼丫头怎么还哭个不停,心烦之下再念了一句口诀,那道悬浮在玉符上方的风刃就像绽放的花蕾一般迸出五六个旋风,斩瓜劈菜一般将那稀薄的黑气吹得几乎肉眼难见。

    “这下你总收声了吧!”玉阳子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可惜只有羯奴才有和玉符沟通的能力,否则玉阳子早就诘问小蝶羯奴跑哪里去了,如果真的在东山野林里遇到妖兽那可连炼丹的药材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小蝶的哭声突然停止了,空间里一下子变得寂静起来,一直在震动的玉符也恢复了平静。玉阳子凝目看着玉符,等待着即将发生的奇事,幽灵变鬼,即便玉阳子博学广识也未见过。

    沉默只持续了片刻,只听噼啪声响,平躺的玉符从床榻上立了起来,面上发出一道白亮耀眼的光幕,玉阳子闭上眼睛闪到一旁,那道光幕只是闪烁了一下,当玉阳子再睁开眼睛时,已经看到一个清秀可爱的绿衣女子俏立在中间,和前次相见的宫装不同,此时她已经换做一副侍女打扮,黑发披肩,皓腕如玉,比初见时的脸sè红润了许多,也没有当初那种疏离的感觉,得到实质的小蝶果然与作为幽灵时出现大不一样。

    “恭喜……”玉阳子拱了拱手,客套话还没有说完,却听见小蝶哇一声大哭起来,这把玉阳子唬得连退两步,“又哭?”正待要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蝶已经扑到他面前跪下抽噎着说:“先生,先生,我主人被石头给吃了……”

    ————————————

    望月思氛氲,朱衾懒更熏。

    chūn生翡翠帐,花点石榴裙。

    燕语时惊妾,莺啼转忆君。

    交河一万里,仍隔数重云。

    兰舟在水中轻荡,女子清婉低越的歌声从船上飘了出来,和着凄凉的琴声为这一派花溪的初chūn夜景平添了几分落寞和哀伤。

    “绮薇此作甚妙,只是太过凄婉了些,你姑母未必喜欢!”船舱里琴声停歇,一个温柔的声音轻声言道。

    “谢谢顾家娘子,绮薇知道了!”王绮薇回答道。那位顾家娘子是个四十左右的贵妇,虽然容颜不敌风月侵蚀,但薄施粉黛的面孔自有一种端庄特秀,虽然在家世上与王家差距很大,但王绮薇对这个女人却打骨子里尊敬。因为这顾家妇便是才情堪比谢道韫的张彤云。

    原来此时孙恩已经被刘裕击败,谢道韫寡居会稽,听闻弟弟谢玄的儿媳王绮薇正跟着张彤云学习,便请王绮薇到会稽与她做伴。

    由于王绮薇救出父亲后,示恩于死去的谢玄父子,便决定与谢玄夭折的儿子冥婚,大概也是有感于门阀千金的婚姻不幸,在这丫头心里陪着谢道韫这个垂垂老矣的才女也比待在王家做个旁支小姐好得多。所以张彤云才送王绮薇前往会稽,顺便也探望一下浩劫余生的闺密。

    船行至此,离括苍山不远,王绮薇想起一年多前发生的事情不禁感到一阵怅惘,在这花溪中弹唱的诗歌不免凄婉,冥婚的自己,了无音讯的羯奴,每当想起那个痞子的时候,她便感到唇瓣上有一丝温柔。

    张彤云并不知道王绮薇曾经和一个小痞子有过一段际遇,还以为这丫头感怀自己冥婚之哀,若是如此,只怕到了会稽会令孤寡的谢道韫不快,所以才好意提醒。

    船舱轻启,一张写着诗句的纸张被一只皓腕丢出了窗外,王绮薇再次轻声吟诵了一遍,瞥眼看了那隐约的括苍山,暗叹,“关上此窗便安心做谢家未亡人!”

    写着诗句的纸张被河畔的风吹到了岸边,如飘零的柳絮,就在婉转而落的时候,一只巴掌大的赤红的蛤蟆突然跃起,张开大嘴将那张纸衔在了口中,落地时腹部还鼓了两下,弹珠般的眼睛里竟然落下一串晶莹的泪珠。

    “咕咕…啊~!”蛤蟆衔着那张纸正在动情,一只洁白胜雪的玉手突然攥住了它,蛤蟆惨叫了一声,却见一个蒙着轻纱的白衣女子将其轻轻放在了掌中,语带戏谑地说:“sè蛤蟆你又发sao了!”

    那只蛤蟆扭动了一下身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怒意,“你一直跟着那个女子,说她诗好,我现在有感觉了你又说我发sao,你他娘还真难伺候!”

    “啪!”一声脆响,赤sè的蛤蟆被摔在河边一块石头上弄了个四仰八叉,那女子还嫌不够,伸出脚来一顿狂踩,“不老实,说脏话,该打!”

    那蛤蟆一边惨叫,嘴里却不松劲儿,“哎哟,他娘的,要不是你老爹连累我被下了咒,老子会怕你,哎哟哟,死丫头,怎么说我也是你叔叔辈的,下脚也忒狠了!”

    “你还嘴硬是不是,信不信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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