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坚决不行!我一定要得到他的答案,否则怎么知道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到底有多重?
“我会先救妈妈吧!”江南考虑了一下,不情愿地回答:“妈妈身体不好,岁数又大,还不会游泳,当然应该先救她!”
“我身体也不好,也不会游泳!而且,不是‘先’救,而是你只能救一个,另一个只能死。”
他看我坚持,无奈地叹气:“你们女人就不能和睦相处吗?为什么不能同时存在,非要消灭掉对方?绣存,妈妈真的非常喜欢你。你和她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对你们的爱是不同的,它们根本没办法放在一个水平上比较轻重的。你说——不管我们男人怎么回答——对你们有意义吗?没有实际意义的。”
“为了让你们高兴,我们男人可以在妈妈面前说先救她,在你们面前说先救你们,你们是高兴了,可说的就一定是真心话?还有,如果我说先救你,你难道不会看不起我?不会觉得我没有良心?这不是自己找事儿折磨自己吗?绣存,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也会同样相信你。我们之间,不应该有这么多的猜忌和试探。有什么问题,直接摊开说,这样也好解决。”
江南腾出一只手摸了一下我的发尾:“你放一百个心吧!妈妈看人非常准的,一是经验,二是她有别于旁人的直觉。她既然认定你是值得我爱的好女孩,我们的未来就会一片光明!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些事的。”他有些兴奋:“怎么样,有没有考虑等时机一成熟就立刻嫁给我?”
我们才交往几个月,现在谈结婚是不是太早了点?再说了,这算是求婚吗?这么潦草——他也太偷懒了!我抿嘴一笑,不搭理他。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你愿意的是不是?”江南得意起来。
我还是笑,就不说是,我急急你!
他老人家倒端起架子来,不提这事儿了。车到楼下的时候突然来了句:“你嘴硬也没有用,你脸上的笑容已经告诉我你的答案了!”
我本想反驳他,忽然看到边上停着辆搬家公司的车,这倒提醒了我:“对了,最近我准备搬出来住——”
话音未落,从楼梯洞里出来的一个搬家公司工人背着的衣柜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怎么这个柜子和云云房间里的那么象?破裂
“小心点,这东西怕碰,一定要轻放!”楼梯上传来云云的声音。
我和江南傻站在一边。听着她细细的高跟鞋敲击着水泥台阶的声音和她略有些不满的声音:“你到底怎么回事?让你小心点没听到啊?!”
云云看到江南的时候,神情似乎有些尴尬;可她竟然没有看我一眼,仿佛我在她眼里是透明人。
“江南——我要搬走了。朋友帮我找了套新房子。我给你留一个电话。”云云完全不管这个和她同居的室友,甚至一句交代就没有,居然只顾从挎包里找笔、纸给江南留电话号码!她这算什么?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的男朋友吗?
“曲云!你什么意思?你要搬走为什么不提前打声招呼?”任凭我脾气再好,现在也忍不住要发彪。江南一手尴尬地接过电话号码,一手轻轻拽一下我的手指,似乎再提醒我不要太激动。
可我真的很激动。我的一片好心她没有记在心上也就罢了,我又何尝得罪过她,干什么把我当成仇人?
“这话问得奇怪,你不急着把我轰出去,省得破坏你的好事吗?不用我说那么明白吧?当着江南的面儿说出来,我怕你纯洁的天使形象就保不住了!看什么看,你们快点!”云云冲搬家工人大喊。她今天和我一样情绪激动。
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戴绣存自认为从来做人清清白白,没有可让人掐在手里说闲话的话把儿!她这番阴阳怪气的话,使我对她原本存在的最后一丝怜惜也彻底消失了。年纪小不懂事可以原谅,但不能仗着年少无知对别人进行人身攻击!
“那你倒说说看,我戴绣存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让我们的云云小姐这么不齿?”我决定从此不再理会这个女孩子!
江南揽住我:“好了,不要吵。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这样吵,让人看见笑话。”
不行,我激动起来,她一定得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我瞪着她。云云今天画了个巧克力色的烟熏妆,眼圈发黑,看上去象大病初愈。
“你不怕丢人我就说了——你可真行啊,还假惺惺地说去帮我说情,结果情说到自己身上了吧?我给殷子期打电话了,他告诉我,人选确实选定了,就是绣绣姐你。亏我还一直把你当姐姐,你现在做的这些配我叫你姐吗?虚伪!你想做就明说,干什么打帮我的旗号?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殷子期那点儿事儿,那天晚上他在我们房间里和你干了什么,当着江南的面,我说出来不太好吧!还有,江南出差的时候,他跑到我们住处干什么,你好意思说吗?”
原来,嫉妒可以使一个女孩子这样疯狂:眼睛完全被蒙蔽,嘴里除了伤害人的词语,再也没有其他。
原来就是这些事儿啊!我反倒沉静下来。云云还以为握住了我红杏出墙的证据,在一边兀自得意。江南听到殷子期的名字,眉头皱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自认清者自清,坦然地看着他。
“你还在我面前振振有辞地教育我。我至少比你要直白、真诚!”云云抬起头,冲我“哼”了一声,对江南亲热地挥了挥手:“江南,我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然后,她坐到了搬家公司卡车驾驶仓副驾驶的位置上。直到车开走,她还在冲着江南挥手。
不知什么时候,不争气的泪水已经流了下来。这就是我真心付出得到的回报吗?
江南并没有追问我刚才云云说过的种种。他拉起我的手:“走吧,我们上楼!”
屋里一片狼籍。因为我是后来加入合租的,原本房间就清水,很多电器本身就是云云之前已经添置的。所以我每个月负责承担三分之二的房租和水电费,以抵公用物品的损耗。现在,连沙发也被拖走了。客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我的几件挂在衣挂上的衣服,被丢出鞋柜扔在地板上的鞋。还有一些旧报纸什么的。一看这场景,心头一酸,我的眼泪更加控制不住了。
“好了,别哭了。”江南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帮我擦眼泪。
我想起了小时候学的语文课文《农夫和蛇》。云云现在变成了苏醒后的小蛇。
“为什么她要这样对待我?我是真心想帮助她的!可殷子期不愿意用她,我也不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用云云。他是让我考虑一下做这个广告的女主角,我当时就已经拒绝了。我知道自己的性格不适合进军这个圈子,我并不擅长处理复杂的关系。她为什么要往这么脏的地方想我?”我一把抓住江南,边抽噎边哭,眼泪鼻涕抹得他休闲外套上到处都是。
“江南,你不要听云云胡说,我和殷子期之间没有什么的。有一天晚上你走后,他来取衣服,正好让云云看到了,她以为我脖子上的吻痕是殷子期弄的。后来我是碰巧遇到他一回,他送我回来后上楼坐了一会儿。江南,你相信我吗?”江南的面容在我朦胧的泪眼中显得有些模糊。
“我相信你,你不用担心。如果我觉得有问题,一定会问你的。”江南宽大的胸膛具有很强的镇静作用。我有些恍过神来:对了,为什么云云要把手机号码给江南?为什么还那样亲热地和他说话?除了想让我生气,难道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原因?
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不会的,江南不会的。他是个成熟的睿智的男人,他一定不会浅薄到因为青春美色而受诱惑。
“绣存,就象老子曾经说过的,知人为智,知己为明;一个人一生经历如何、成就如何,关键在于对自己的深刻认识和能够很好地看人,能看准人。你最大的毛病就是有时候过于善良,总以自己的心理活动去揣测对方——这样难免会看错人吃亏。这个云云,我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她是难在池中久居的人物,野心大,胆子大,还很虚荣和自私,也就你把她当块宝。没关系,吸取这次的教训,以后擦亮眼睛就可以了。”
“江南,”我的眼睛应该是红的吧?习惯上一哭眼睛就红得象兔子:“我不是不知道有你说的那种可能性,可我有时候,真的宁可相信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是真诚的。难道我也错了吗?妈妈告诉过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好的,都是乐于帮助你的;所以你能力所及的时候,一定要帮助别人。”
“绣存,你有个伟大的母亲。”江南认真地说。
看我看忍不住抽噎,江南轻声安慰我:“别哭了。这个曲云不值得你哭。她并没有真正把你当成朋友。她曾经找过我几次。我知道她想用我当跳板,对这种女孩子我从来是躲远的,因为怕粘到手上甩不脱。”
我不哭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质问他。
“告诉你,怎么告诉你?这个小姑娘很有心计的,她见到我的几次,都是偶遇。我怀疑她有没有真在学校上课。要那么巧偶遇到我这么多次,她一定得花很多时间站在医院门口等。我能告诉你:我怀疑那个云云想傍我?”江南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抚上我的眼皮:“好了,别哭了。其实我早知道你和殷子期有接触。那天在客厅里沙发上发现的衬衣,我一眼就看出是殷子期的。”
这么神?我怀疑他吹牛。
“真的,那件衣服是他以前的女朋友如意送给他的。领口的扣子扯掉了没找到,如意专门给他配了颗相象的,这些特征都相符的几率太低了吧!自从和如意分手后,他只在某一天穿上它,并使用如意喜欢的香水,跑到他们分手的那家酒吧喝个酩酊大醉。”
“那个日子,就是如意出嫁的日子。”解冻
和江南的感情平稳地发展着。
一到周末,我都会和江南在他家呆一阵子,陪他妈妈吃个饭、聊个天什么的。江南妈妈不是个太好亲近的人,看到她,我心里容易多少有些小小的畏惧。她对我的态度不是特别热情,但也不冷淡。从礼貌上讲,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我问江南他妈妈有没有背后对他说我的不好什么的:“我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啊!”
江南笑话我:“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我妈对你是满意的,不用担心,她就是那种脾气,对我爸爸也这样儿,再说她心脏不好,承受不了过分的大喜大悲,你总不能要求她一见你就扑出来抱住你不放吧!”
我讪讪地——那倒也是。江南身上就有种淡淡的疏离的气质,相信就是受他妈妈的影响。不过,他有柔和的微笑可以冲淡这种感觉,反倒让人觉得他可亲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职业对他的改造作用。医生嘛,人家本来一想起你要切开他的脑袋就发毛,再一看:毛头小伙儿,还一脸酷,估计拼死也不能上手术台。
江南的父亲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所以我只在相片上见过他。很文雅的样子,和江南一样,有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听说和他母亲一样,两家都是知识分子出身,在知识分子被打成“牛鬼蛇神”的日子里也吃了不少苦,所以他父亲才会和路董事长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相互之间互相勉励、打气,苦难的日子里给过对方无私的帮助。
我和江南母亲的共同话题并不多。她似乎也不太爱和我分享江南成长过程中的趣事;她的年青时代又是充满了伤痛的,我也不敢提起。也幸好江南每次穿插其中,加上我绞尽脑汁找话题,才不至于太冷场。
她偶尔也问过我的事儿。我一一回答。比如现在,我们正坐在一起闲聊,我讲到了我的妈妈:妈妈祖籍诸暨,出嫁前一直居住在这个城市;偶然的机遇,她和我父亲结婚了。不幸的是,就在婚礼后不到一周,唐山大地震发生了。大地震把正在女婿家里一起分享女儿新婚快乐的姥爷、姥姥也一同埋葬了。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妈妈因为一件急事头天刚刚离开唐山所以幸免于难;同样,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甚至期间的种种奔波和极度的丧痛都没有能影响我的健康成长,我顽强地在她肚子里生长着。妈妈没有办理户口迁移,于是她回来了,留下了我,一个人把我养大。
爸爸妈妈是怎么遇到一起的?她因为什么急事突然那天去了外地?我很好奇,曾经问过她很多遍。妈妈都只是对我微笑,却从来没有给过我正面的答案。长大后,我明白了:那段和父亲在一起的短暂而幸福的回忆,由于那场灾难,已经成为妈妈心中最大的痛苦。在失去一样东西后回忆拥有时的快乐,是异常残酷的事。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我们可以努力改变过程,可有些结果却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在狄文离开我时,妈妈曾经这样劝过我。相信这也是她内心真实的感触。我有时真的自己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如果没有我,如果妈妈不是那样担心重新嫁人对我可能不太好,她完全可以拥有自己的幸福生活。因为我,她一生中仅仅只拥有了几个月的爱情和一周的婚姻。
她后悔吗?我问过她很多遍。妈妈的笑容温暖:“傻孩子,这有什么后悔?你是我的孩子啊!”妈妈的话,至今想起,仍然让我感动又心酸。
我并没有想通过这些不幸打动江南妈妈的意思。只是她突然问起,我不知不觉地竟然说了起来。说着说着鼻子就有些发酸。她安静地听着,突然站起身,改坐到我身边:“可怜的孩子!你妈妈——是个伟大的女人。”
“伟大的女人!”她给妈妈的评语和江南的一模一样!可我不希望妈妈做伟大的女人,我只希望她能做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