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杨悦仔细观察,果见所有白衣女子胸前都绣着一串数字,竟然是用阿拉伯数字编写。不过数字的颜色却不尽相同。
杨悦不由好奇地问道:“怎么颜色不尽相同,是否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意思?”
“正是。”须弥尊者点点头,指前迎面走来的几个白衣女子说道,“不同扣颜色代表不同的年纪。这个红色的数字代表她已满十三岁可以婚配了,那个青色的代表已满三十岁,早已有了儿女,还有那个黄色的已过了五十岁……”
“啊?”杨悦忍不住笑出声来。弥勒教中竟然如此识别女子,真是好笑。
见对面有一个绿色数字的白衣女子走过来,正要问绿色数字女子多大年岁。突然,不远处传来地通鼓响。
杨悦不由诧异道:“还不到落更时分,怎会敲鼓?”
正说间,突见大街上的人个个加快脚步急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悦大奇。正要想问,须弥尊者已解释道:“这一百下鼓点,是吃饭鼓。到了午饭时间。大家都到寺院吃饭去了。”
“到寺院吃饭?”杨悦奇道,“难道所有的人都到寺院蹭饭吃?”
杨悦到是知道在后世许多人专门到教堂领免费餐,没想到这里所有的人都到寺院去蹭饭。
“这里的寺院,是大家吃饭的地方。不过,只有吃饭时间才会供食,除此之外便没有了。”须弥尊者说道。
“难道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回自家吃饭?”杨悦更加惊奇,这一路上走来,东瞧西看,她早已发现若大一座城池,竟然没有一处酒楼饭庄。
须弥尊者摇了摇头,说道:“不但吃在寺院,大家还住在寺院里。”
“都住在寺院?难道这儿的人都没有自己的家?”杨悦越听越惊奇,差点张大嘴巴合不笼。
“寺院便是家,我们这儿是大家庭。每个坊中都有一座寺院。”须弥尊者看了看她,眼中闪出诧异,似乎对杨悦这种少见多怪十分不解。
“集体生活?”杨悦暗暗纳罕,没想到这里到是提前进入了共产时代。
心中极是好奇,有心想到寺院去看看。
可惜须弥尊者要带她到圣殿,只好做罢。
城池最北面是圣殿,圣殿是西天圣母所住的地方。虽然叫做圣殿,看上去却更像一座寺院。
杨悦找了这许多时候,终于能得见西天圣母“圣颜”,心中反觉有些不真实,总觉得有些太过顺利了。有惊无险地一路来到圣城,又有惊无险地去拜见西在圣母……
杨悦被请到一个叫做“议事厅”的大殿。顾名思议,乃是平日议事的地方吧。
“原来是圣母的办公厅。”杨悦暗自咕哝一句。
四下打量这座办公厅,厅中陈设极为简单,到是一目了然,不过几张四脚几案,席地而座。比起长安城的大内皇宫相差几万里远。一个极是富丽堂皇,一个却极为简朴。
虽然简朴却一定没有简陋之感。
须弥尊者在圣殿前将杨悦交给一个白衣女子自去。
那白衣女子安排杨悦到这厅中等候,又上了些茶果,便退了出去。
杨悦独自在此等了些时候,不见西天圣母人影,有些不耐。
四下去看,目光落在中央几案上的一摞“书卷”上,不由一呆。
那“书卷”再熟悉不过,竟然是一摞报纸。
这儿怎会有“报纸”这种东西?难道这儿也有穿越而来的人?杨悦心下不由暗惊。
杨悦急忙走过去看,却不由哑然失笑。
那报纸竟然是“天下书社”出版的《天下新闻》。
杨悦须手拿了起来看,发现那报纸竟然是最新一份。
《天下新闻》每旬一期,逢十日出版。这份报纸正是当月十号所新出。再翻看其它,原来期期不落,都在这里。
这个西天圣母虽在千里之外,到是对中原之事十分了解。
杨悦出走西域,已有许多时候看不到报纸。反正闲极无事,便拿来细读。
苏味道等人如今对“新闻”采访越来越得心应手,甚至报纸“广告”这种东西也开始出现。
细读《天下新闻》,虽然有不少奇闻,却没有引起杨悦多少注意。
只有两件事引起些兴趣。
一件事儿是“大唐军神”制造的“唐晷”被评为本年度最有创意的发明。
还有一件事儿是太子出资扩建的大慈恩寺终于建成,玄奘法师主持了大法会。
看来玄奘法师已回了长安。
算算日子,如今正是九月中旬,不知不觉中离开长安竟然已有两个多月。
想着想着,杨悦突然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今日是九月十五。而这刊《天下新闻》乃是十日出版,也就是说这份报纸从长安城到这座“圣城”共用了五日时间。
而杨悦从高昌城到这里便用了五天时间。而从高昌到长安,大唐传递军情的“飞驿”最快也需要四天时间。
《天下新闻》怎会在五日之内“飞”到“圣城”?其中定有古怪然而有何古怪?
难道这里到高昌不过一日路程,须弥尊者故意带我绕路?还是同昆仑山中的废城一样,这山中秘道可能直通出去?
正在暗自琢磨。突然传来一声念唱:“圣母驾到。”
杨悦扭头去。见有四个白衣女子拥着一个白衣女子从大殿西门盈盈走来。五个白衣女子的衣着同外面见到的女子一模一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到张像。
只除了中间那位白衣女子长发及膝披在脑后稍有不同。
杨悦不由微微失望,没想到这些人在室内竟然也是此等打扮。看来想见西天圣母的真面目有点犯难。
不过,杨悦跟众人也有一拼,知道来这里,她也换了一身白色衣衫,连面上也戴了面纱。
小偷见贼,谁也不用说谁。
杨悦无奈地笑了笑。上前行礼。
“原来她真是西天圣母。”杨悦看到长发白衣女子额头上的梅花金钿,认出是在高昌城外茶棚里见到的白衣女子。
那个白衣女子不会是杨夫人。虽然只有一双眼神外露,但与杨夫人完全不同。
“听说这《天下新闻》乃是公主所创。到是开天辟地的一件事情,再好不过。”西天圣母见杨悦手中正拿着报纸在看,微微一笑,言道。
杨悦放下手中的《天下新闻》,也笑了笑,说道:“圣母过誉了。不过闹着玩儿而矣。”
“玩儿?”西天圣母身微微摇头说道,“公主何必自谦。听闻大唐军神制造的一种叫做‘唐晷’的东西,被评为最有创意的发明,以我之见,公主的《天下新闻》才是最有创意的发明。”
“圣母说笑了。”杨悦笑道。
“不过,听说大唐军神制造也是公主所创,想来这唐晷也是公主的创意了。”西天圣母笑了笑又说道。
杨悦摇了摇头,笑道:“圣母误会了,若让我作几篇文章还行,这种机械制造却非我所长。”
“是啊,闻说公主诗文名冠天下士林,真乃少见的风流人物。”西天圣母感叹道。
杨悦谦虚几句,不再废话,直视西天圣母双目说道:“龙华大会匆匆一别,在下对圣母十分仰慕,今日终于得见,不知可否得见真正面目。”
说完,心中微微有些紧张,定定看着西天圣母。
杨悦原本认定千叶公主的女儿乃是西天圣母,因为杨夫人千叶公长像极似,才会认定西天圣母是杨夫人。如今得见西天圣母又并非杨夫人。那西天圣母是否千叶公主?与千叶公主是否相像,便成了她急于想确认之事。
第二百一十三章 西天圣母(2)
杨豫之紧追三个白衣人坐的马车。那马车似是发现身后有人追上来,走街串巷,在城中兜起圈子来。
那马车不知用的什么马,竟然极为神骏。杨豫之骑的西州军马居然一直追不上。
不过,那马车却也一直甩不开杨豫之。杨豫之马儿虽然占了下风,但胜在单人单骑。比马车轻便许多。
五更鼓落下,那马车不再理会杨豫之,向西面城门冲去。城门刚刚打开,便见到一车一马,一前一后,急速驶出。
等到杨悦得知丢失了杨豫之与龙比格时,杨豫之追着马车早已奔出高昌城五六十里。
见杨豫之紧追不放,马车不再理会,一路向西直奔。
突然,一个黑衣人斜刺里穿过,向南急奔。
杨豫之一怔,已看清那黑衣人是个女子。当下勒住马疆,掉转方向又向那黑衣女子追去。
那黑衣女子似是故意引杨豫之追逐,一路上走走停停,见杨豫之跟上便跑,见杨豫之落下便又停下。
杨豫之心急如焚,双眉紧锁,这一刻,孤独寂寥的神情变成专注。专注地去追那个黑衣女子,至于追上她要做什么,他似乎根本没有去想,只是去追,只知道必须要追上她。
只可惜他的马奔了一夜,早已体竭力疲。
黑衣女子从头到脚都是黑色,连骑的马也是一匹纯黑色马。
又追出百里左右,杨豫之的坐骑已经呼呼吐气,迈不开步。
那黑衣女子看到,突然冷笑一声,纵马而去。
杨豫之大急,干脆跳下马儿发足急奔。奈何双足怎能追得上四蹄。片刻功夫,那黑衣女子早已消失得无踪无影。
杨豫之没有学过轻身功夫,只有一股至死不休的死拼。虽然不见了黑衣女子踪影,杨豫之却并未停下,一直向黑衣女子消失的方向飞奔。
飞奔、飞奔……急走、踉跄、倒下、爬起、再走……直到精疲力竭。杨豫之兀自用力向前爬。
他的双眼已变成红色。那女子最后的笑声,如一把刀一般戳进他的心窝。
“啊——”突然一声闷声怒吼,杨豫之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昏死过去。
……
听了杨悦的要求。西天圣母不置可否,盯着杨悦看了片刻,突然笑了笑说道:“其实你已经见过本宫真实面容。”
“看来沙钵略可汗墓中之人果然是圣母。”杨悦也报以微微一笑。
西天圣母点点头,忽又笑了一下道:“反而是本宫一直未见到过公主真面目,龙华大会之时公主似乎化了妆,不知今日公主可否让本宫见上一面。”
没想到西天圣母真面目没有见到,反倒被西天圣母要求见自己。
“圣母要见杨悦,又有何难。到是杨悦的荣幸。”杨悦哈哈一笑,一挥手将面纱揭开。
西天圣母眼光一闪,似是微微愣神。仔细打量杨悦,不知为何眼中闪过一道古怪的笑意,愣了一下,又笑了笑,也将面纱揭开,说道:“公主如此爽快,本宫又何吝一见。”
杨悦一滞,最后一点幻想也被扑灭。面前的西天圣母果然与千叶公主有几分相似,但根本不是杨夫人。她比杨夫人似是大了几岁。
虽然一块石头落地,另一种疑惑又升起。
杨夫人既然不是千叶公主之女,为何跟她长得极似?似乎比面前的这位西天圣母还要相似几分。杨悦心中暗暗疑惑:难道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真能张得十分相像?
再次仔细打量西天圣母,乍一看,的确与杨夫人有几分相仿,但仔细观察却又完全不同。杨悦不由暗自纳闷。
那千叶公主与西天圣母相比,反而更加像武照。
转念又一想,不由释然。那千叶公主的画像不过十五六岁模样,西天圣母与杨夫人如今都已四十多岁,自然大有不同。
想是在墓中,灯光幽暗,才会对西天圣母假扮的千叶公主信以为真……
怔了片刻,杨悦醒过神,又问道:“在下有一个疑问,不知圣母可能解惑?”
“公主可是想问本宫为何知道母亲的真正死因?”西天圣母盯着杨悦的双眼问道。
杨悦点点头,心中不由叹道:这个西天圣母果然了得,他人的心思到是摸得一清二楚。
西天圣母叹息一声道:“其实当日,我也在墓中。”
“圣母也在墓中?”杨悦不由大是惊讶,“据比格公主所说,当时千叶公主的女儿已被隋世祖偷走……”
西天圣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道悲痛,说道:“当时千……我虽然被父皇派人偷走,不过还未离开。公主到过昆仑山中的那座城,那座城正是父皇为母亲所建。当时我被人带到昆仑城,因思念母亲,又偷偷地跑了回去。正好看到母亲苦苦哀求阿史那月,阿史那月却大声责骂她忘恩负义,开始还只是骂她背叛千金公主,忘记国恨家仇。说到后来却越骂越难听,说千叶公主跟隋天子不过是……一对奸夫淫妇,生下一个私生女不说,还妄想成双成对……”
西天圣母口中的父皇与母亲,不知不觉中变成了隋天子与千叶公主,杨悦心中微觉诧异。但见她说到此事时,悲痛之情,却又不可能有假。
虽然事隔多年,想来那一幕深深地印在了西天圣母脑海中,眼中尽是与惊骇与恐怖。说到后来,嘴唇也止不住地打颤起来,几乎话不成句。
西天圣母身边的一个白衣侍女忙给她端过一杯茶水,轻抚她的背部。
半晌,西天圣母才还过神来,定了定,继续说道:“千……我母亲痛苦之极,疯了一样向外跑,却被阿史那月一剑刺出,正中背心,当场毕命……我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想来当日若非如此,定然也逃不过此劫。”
西天圣母说完,兀自浑身哆嗦,沉浸在痛苦之中。
杨悦看了,心下不由微有歉意。
想到龙华大会上的西天圣母装神弄鬼、神秘莫测,此时却原来跟平常人一样,不过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女子,面色温和,满是悲悯。若去了面上的惊恐,到像个慈祥的女菩萨。
当下杨悦劝慰几句,不忍让她过度悲伤,转开话题问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圣母。龙华大会之时,圣母曾经说过,弥勒圣典与寻找弥勒佛有莫大关联,在下想请教其中到底有何关联,不知可否明示。”
西天圣母定了定神,稍稍恢复些冷静,沉吟片刻,突然盯着杨悦,静静说道:“公主便是弥勒佛。”
这话虽然听西天王说过一次,杨悦听了还是禁不住大吃一惊,皱皱眉头,说道:“我……怎会是弥勒佛?圣母莫要开玩笑。”
西天圣母摇了摇头,紧盯着杨悦说道:“公主当还记得龙华大会之时,公主解除教众身上魔咒之事。”
“魔咒?”杨悦奇道,“当时教众不是吃了‘僵尸丸’么,哪里来的魔咒?”
西天圣母摇了摇头说道:“公主有所不知,我教中所有神丸之所以有如此神力,是因为神丸之中下了魔咒,才会如此。”
“这世上难道真有魔咒?”杨悦不由张大眼睛,有些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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