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斗鸡你都训练过了么?莫让这些斗鸡锦衣玉食,只长胖而不能斗,反而失了斗鸡的本性。”杨悦赞叹之外,禁不住提醒道。
“这个自然。好斗鸡自然是在战斗中磨练出来的。兄弟这个道理还是懂得。”
“是我瞎操心,你是鸡神,对斗鸡自然比谁都在行。”
“我的斗鸡不仅能斗,而且还特别讲究阵法,如行军打仗一般,十分懂得号令。要不要现场看看。”
杨悦心道:“看来杨豫之的斗鸡法与唐明皇李隆基有一拼,是群斗。”有心看上一看,不过记着今日是来做客,不便久不出现,说说:“今日没空,改日再欣赏吧。”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因而又说道:“这些日子忙着诗社的杂事儿,很久没去斗鸡场了,哪天咱们专门去看看如何?”
杨豫之想起杨悦从前在斗鸡场赢银子的事儿,笑道:“大哥不会手痒又想去赢银子吧。”
杨悦笑着点点头,说道:“你怎么如此了解大哥,猜的很对,我最近正好需要些银子,去斗鸡场取些来,岂不正好。”
杨豫之摇头取笑道:“大哥还需要银子?大唐军神制造给大哥赚了多少银子?‘飞鸢’一出,大家都争破了脑袋。李业嗣将价格已抬到两万文,还是供不应求……”
“两万文?这小子真有潜质,这些日子没空管他,他怎么黑心大涨……”杨悦笑道。
“这也怪不得他,大家急着想要,都争着多出银子,他只好看谁出价高,将谁排在前面……”
“没想到他到是个商业奇才。”杨悦笑着摇了摇头,转口说道,“这次不是银子的事儿,是有个哥们儿最近要娶亲了,但他孤身一人没产没业,这个婚结起来只怕十分寒酸。大哥我作为朋友当然要帮点小忙。如果直接给他银子,恐怕不肯要。但如果咱们让他在斗鸡场上赢点银子回去,即解了他的穷困,还能让他开心,岂不是两全其美。”
杨豫之听了感叹道:“大哥帮人还要花这许多心思,小弟实在佩服。别人帮人恨不得让人感恩戴德,大哥却只怕对方知道,实在是帮人帮到了至高境界。”
杨悦笑道:“你别说的这么高尚,我可受不起。要帮这个忙,还要借助你的鸡呢。”
杨豫之毫不犹豫地说道:“大哥有命,杨豫之敢有不从。”
杨悦笑道:“我想出个法,咱拿你的鸡跟人比赛,只怕一场下来便能赚个上百万。其实也不用太多,只要四五万足够用。”
杨豫之笑道:“这还不容易。不如咱们自己办个赌局。”
“赌?你肯么?”杨悦诧道。杨豫之一向不拿鸡赌博,杨悦是知道的。
“大哥如此义气,兄弟还有什么豁不出去……”杨豫之望向杨悦,眼中一片真诚。
杨悦看了,心中却是十分沉闷。想到自己让武照出名,明里看似是一片好心,实则却在“釜底抽薪”,望着杨豫之的眼神,心中万分惭愧……
第八十七章 英雄相惜
杨悦上厕所的时间有点长,不过,除了杨夫人与平阳长公主,其他人却也不会注意到。回到宴会上时,众公主正吃酒方到酣处,长广公主对杨夫人说道:“杨夫人琴技高超,何不为大家弹凑一曲?”
杨夫人见杨悦恰好进来,说道:“臣妾久不动丝竹,只怕不能入耳,我儿近日刚刚习练琴技,让她献上一曲为大家助乐吧。”
平阳长公主也正要看杨悦本领,先已极力赞成。
杨悦见推托不过,便弹了一曲《有凤来仪》,鸟语花香,层层叠叠,十分动听……众人听了拍手叫好。
长广公主却说道:“武娘子虽然弹得不错,但比起杨夫人弹的《胡笳》还是差了一些。”
众人又请杨夫人弹来,杨夫人再无借口托辞,只得弹了一曲《胡笳》,琴声铮铮,弦色如裂,“……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排忧,何知曲成兮心转愁……”如诉如泣,摧人泪下,肝肠寸断……
《胡笳十入拍》因胡笳二字,现代不少人会以为不过是“胡笳”乐曲,其实是蔡琰(字文姬)所作的乐府诗,配乐为琴曲。郭沫若称其为“是一首自屈原《离骚》以来最值得欣赏的长篇抒情”诗。唐代时有《大胡笳》、《小胡笳》之分。
杨夫人所弹正是《大胡笳》,是《胡笳十八拍》的嫡传之作。本为器乐,杨夫人却配以诗歌,边弹边歌。悲凄衷婉,雁南琴冷,魂消影绝,涕泪相交……一时间,花厅座中诸人无不面见戚容,悲声迭起,叹息感伤,还有不少人眼中垂泪,低声泣涕起来,其中长广公主更是泪水磅礴……
杨悦不由诧异地望向杨夫人,但见杨夫人神思飘远,泪影婆娑,甚是悲凉……心中暗暗纳闷:“母亲明明琴艺已致移情地步,比杨贵妃还要高明许多,但为何不亲自教我,反而让我到宫中拜师?”
见长广公主悲不自胜,知道她定是记起自己已故的前夫与大儿子赵节,二人一个在攻打尧君素时被俘战亡,一个在贞观十七年因为太子谋反案死去,平阳长公主叹口气劝道:“人生不如意处实多,五妹何苦非要自伤……”回头向杨悦笑道:“今日赏花吃酒,正当高兴才是。杨夫人的琴技惊人,终是太过悲伤,还是武娘子的琴声,婉转明媚,悦耳动听。再给众人弹一曲如何?”言语中对杨悦已是十分欣赏。
杨悦微微一笑,看了看杨夫人。杨夫人已收了琴,向众人告罪:“长公主说的是,悦儿为大家再弹一曲,祝祝兴……”
杨悦略一沉吟,弹了一曲《英雄吟》,是她当日在曲江边自创的曲子,曾弹给李愔听,李愔为她勘正,定名《英雄吟》,成为“天下诗社”的社歌。
杨悦看向平阳长公主,徐徐弹来,一改场中悲戚,铮铮之声起,气势开合,纵横四方、高亢奋进、威武不屈、英姿伟岸……令人振奋。
平阳长公主听得神醉,不自主英眉上挑,大声喝彩。命人拿剑在,竟然和着琴曲舞起剑来……
在众公主美色中,平阳长公主并不十分出众,却极为英气。看到平阳长公主的神采飞扬,剑影凌厉,衣袂飘飞,当真是一个英风烈烈的巾帼将军,杨悦不由暗叫一声“好”。一曲弹完,平阳公主的剑舞也刚好收势,二人不由相视而笑。
一时座中之人哄笑声中也多了几分豪气。长广公主拍手言道:“三姊今日到是找到了知音……”
平阳长公主大笑。杨悦上前向平阳长公主祝酒,平阳长公主与她连干数杯,拉住她不肯放开,竟然是越看越喜欢。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
等到从长广公主府上出来,回家路上杨悦想起杨夫人的《胡笳》曲,心中满是疑问,忍不住问道:“原来母亲的琴艺已至移情地步,为何平日从未听过?”
杨夫人摇头说道:“我只是《胡笳》一曲弹得好,其它曲子一般,因而才让你拜杨贵妃为师。”
杨悦奇道:“难道琴艺还要分曲子?”
杨夫人点头说道:“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因此对每首曲子的感受不同,因而不同的曲子弹出的意境也不同。如若谈《胡笳》你不如我,但如若弹你那曲《有凤来仪》和《英雄曲》我却不如你。”
杨悦仔细咀嚼杨夫人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不过却更加让她好奇,又问道:“母亲对《胡笳》一曲,为何有如此强烈的共鸣?难道母亲曾经有如蔡文姬一样的经历?”
杨夫人没有说话,许久才道:“我小时候赶上群盗四起,大隋江山风雨飘摇,生活离乱,因此对《胡笳》感受颇深。”
杨悦从未经过战乱,但在电影中见过不少这种场面,恍然叹道:“原来如此。如今天下泰平,百姓才有好日子过啊!”
杨夫人听了,愣了半晌,似是依旧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神色黯然……
******
“果然是个少见的奇女子,当真不错……”回到府中,平阳长公主盛赞杨悦。
柴令武见母亲十分欣赏杨悦,心中大喜,忙央求道:“母亲这就代孩儿向圣上求请,请圣上答应孩儿的婚事儿如何?”
平阳长公主却笑道:“你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她对你没有半点意思,你还是绝了这个念想吧。”
“前天她还亲自来慰问我,怎会对我没有一点情意?”柴令武一呆,急道,“更况我已见过她赤身,她……”
平阳长公主摇头道:“那又怎么?幸亏你当日没有做蠢事儿,如果真要趁人之危,莫说长安公子不会放过你,便是母亲也决不会偏袒于你。高阳公主自作自受,长安公子对她小示惩戒,已是十分便宜了她。”
当下将婢女听到话说给柴令武。柴令武听了如坠冰窖,知道自己无论作什么,杨悦始终不为所动,心灰意冷,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想到自己为了杨悦不惜与房遗爱等人反目,为了她在门前痴痴等候,为了她还背上吃了一剑,没想到她却如此无情,越想越怒,大喝一声:“既然你如此无情,别怪我无义!”
平阳长公主一怔,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什么意思?”
柴令武狠狠地说道:“既然她不愿意嫁给我,只怕不能留她。”
平阳长公主没想到自己儿子如此阴狠,心头不由怒气上升:“岂有此理。”
柴令武看到母亲凌厉的目光,知道一时失言,忙解释道:“不是儿心狠,只怕此人并不简单。母亲可还记的‘齐王妃’之事……”
“你是说她可能是……”平阳长公主惊道。
柴令武点头,皱眉说道:“自从知道她是女子,我对她的事儿前后调查得十分清楚。听说吴王之所以在华山游猎,是因为爱上一个人,而她也在同一时间曾到过华山。吴王爱上的人只怕便是她。她拜杨贵妃为师,自然也与吴王有关。吴王一向好琴,曾在曲江二人琴音相和,恐是早已私下定情。若果真如此,她为何不嫁给吴王?反而与蜀王一起搞那个诗社?母亲应该明白天下诗社虽然没有涉及朝政,却也集了不少才子在门下。与当年圣上的文学馆十八学士相比,虽然比不上,却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平阳长公主眉头一跳,心中打了个突,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你是说,她之所以不嫁给吴王,而是另有目的?”
“只怕和当年齐王妃嫁给齐王的原因相同……”柴令武拧眉说道。柴令武转瞬之间,看上去已极为冷静,完全没有一点沉迷于杨悦的意思,与杨悦平日见到的柴令武竟然完全不同,脸色冷酷,嘴角挂着一丝阴沉,有点残忍的冷笑,“如今武二娘名声雀起,只怕目的……”
“你是说她有意于东宫……”平阳长公主打了一个激灵,柴令武所说的可能不是没有。自来大位之争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武德九年,玄武门那一幕,平阳长公主记忆犹新……
“这期《天下新闻》对‘武二娘’的吹捧可以说到了天上,圣上正一心为东宫选人,保不准……只怕又是一个‘齐王妃’……”柴令武冷笑着说道。
平阳长公主陷入深思,柴令武也许久没有说话。室中极静,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室外的婢女想要进来点灯,发现二人一言不发,拧眉相对,吓了一跳。
平阳长公主挥了一下手,婢女点完灯赶紧出去,长叹一口气,说道:“可惜……”无论是武德九年,还是贞观十七年的事儿,她都不想再看到。平阳长公主心中不断翻腾,武德九年父皇的痛苦,和贞观十七年,李世民的失声痛哭,都让这个奇女子十分清楚的知道,兄弟相残乃是人间最痛苦的事情。当年,她虽然一向与李世民关系更加密切,但也不赞成宫变。十七年后,儿子倒向魏王一党,她也曾严厉的警告过。她即不偏向太子李承乾,也不偏向魏王李泰,她只想让一家人平平静静……大概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女英雄,内心深处想要的只是这个。不是政治上的你争我夺,甚至不去考虑谁更加适合当皇帝,只想让家族平安……
“或许,并非想象的那样……”平阳长公主想到杨悦爽朗的笑脸,疑惑地说道。
柴令武阴冷地摇头道:“不会!她的聪明不下母亲,从当日败我的手段可以看出。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下此恨心……”
平阳长公主终是不忍,有点讽刺地看着柴令武,爱一个人原来如此脆弱,在一瞬间为了某一个借口便可以牺牲……想到那曲《英雄吟》,一时的英雄相惜,其中不也可以嗅到一丝不能安份的欲望?她想要什么?难道真如“齐王妃”那样,为了某一个人,而不惜嫁个另一个人……
平阳长公主心中很乱,看了儿子一眼,问道:“你想怎么作?”
“或许,不用我出手,高阳公主也不会放过她。”
“如果真如你所说,以高阳与杨贵妃的关系,杨贵妃岂会不压制高阳?”
“或许不只高阳,还有人比高阳更想让她死……若是都不能够,孩儿也只好亲自出手……”说到此,柴令武竟然眼中闪过一丝颤抖,这个颤抖在他那冷漠似铁的脸上显得极不相称。
平阳长公主不自主的倒抽一口冷气,对儿子的冷漠极不喜欢,挥手让他出去。
柴令武默默地看了母亲一眼,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却又顿了一顿,回头看向母亲,见母亲望向自己的目光十分冷漠,嘴角抽动一下,没再说什么。
平阳长公主突然问道:“你与魏王还有联系?”
柴令武一震,没有回头,向外走去。
平阳长公主彻底坐倒在椅背中,愣愣地发起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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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义斗(上)
贞观十八年的春天,长安城里奇事多,让人目不暇给。长安城的百姓或许已习惯,各地会聚来的“考生”,走在长安城的街头不免要不时张着惊奇的眼神,四下里感觉长安城与另处的不同。最让人新奇的莫过于穿梭于街头人群中的一队队少年,足踏“飞鞋”翩然掠过,如飞鸟一般,动作潇洒,让人羡慕不已……
再低头看一眼被“飞鞋少年”塞到手中的“传单”,更加令人新奇,据说这是一种新的印刷方式,叫做“油印”。是一个叫“傅渐”的“历学”生徒发明,为此蜀王特意向圣上请恩旨褒奖,圣上赐绢五匹。“五匹绢”到是没什么,不过这个“发明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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