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赤裸裸的眼神,让灵晚无地自容得想在池底打个洞消失。她双手环抱胸前,沉于池中,口中啐道:“下流!”
夏侯昭挑挑眉:“下流?在你眼中,我看你一眼就叫下流?”他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定定地看向灵晚:“那我现在想问,是我的下流更让你伤心?还是晔的风流更让你痛苦?”
只一句话,便如雷电闪过灵晚心田,她瞪大了晶莹的美目,痛苦的神色让人一览无遗!那楚楚可怜的模样,那受伤如小鹿般的眼神,让夏侯昭有丝不忍,沉默一阵,他缓缓又道:“让你不要来,你偏偏不听,又能怪得了谁?”
灵晚当然能听出这话中之话,可是,她若是没来,又如何能痛得如此彻底?又如何能看清自己最真实的处境?
“你是在笑我吗?”噙着眼泪,灵晚抬起头来,凄楚地看着夏侯昭。
“我若是想笑你,便不会让云儿去提醒你。只可惜,我高估了云儿在你心里的分量,或是说,我低估了晔在你心里的分量。”夏侯昭的眼神如此真诚,可正是因为如此,灵晚越发觉得自己可笑。
她从水里站了起来,再不顾忌夏侯昭的眼光,径自朝了浴池的另一边行去:“我怎么样不用你管。”
“是吗?”夏侯昭也站了起来,“你若是我的合作人,我便不能不管。”
灵晚愤怒地转身:“你闭嘴!我何时答应做你的合作人了?”言罢,她再度转身,双手撑住池边跳出了浴池。
“还不打算答应?”夏侯昭反问。不是他太自信,只是因为他本就有自信的本钱。夏侯晔的做法,本就在他预料之内,且不说裴潋晨与夏侯晔的关系,只说连国这么好的靠山,就是夏侯晔必须要争取到的,否则,夏侯晔就算再得铭帝喜爱,也同样失去了与他一争高下的资格。
“你那么自信我一定会答应和你合作?”灵晚抬起了头,直视夏侯昭,那骄傲的高高抬起的头,像是在耻笑夏侯昭的过分自信,更像是一种挑衅。
夏侯昭笑了,笑得那么大声,而后他说:“你还在维护晔吗?他伤你如此,你仍旧心中想着他,看样子,晔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放弃的究竟是什么了。”
“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少在那装半仙了,就算是夏侯晔背叛了我,我也不一定只有你这一个选择。”灵晚恨得牙痒痒的,每一次只要遇到了夏侯昭,她便仿佛变了一个人,冲动、易怒,甚至毫无还击之力。
夏侯昭也不生气,只是慢慢地踱到了灵晚的身边,轻声道:“那么,你是想说,你完全可以不顾忌父皇对你的愤恨了?或者说,你还想再给你风家制造一些类似之前的麻烦?”闻言,灵晚又想反驳,夏侯昭却没有再给她机会。
他摇摇头,制止灵晚开口,慢慢地又说:“别说你不怕,也别说你不会再制造麻烦。你要搞清楚,现在,在这皇宫里,不是你想制造麻烦,是父皇要给你麻烦。或者,你也确实是想制造麻烦的,不过,你以为,以你一人之力,做得到吗?不要告诉我,你还有一个夏侯煦表哥,他那么单纯的性子,若是要搅和进来,你以为,他能活多久?不要告诉我,你还有一个贞妃娘娘,你应当记得,你被打入冷宫后,她做了什么?你能依靠的除了风青止以外,也就是一个风云非了,现在或许还能加上一个风云详。不过,你认为父皇会不会再对你们掉以轻心?还是说,你想拿自己和家人的命再赌上一场呢?”
灵晚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讨厌夏侯昭了,因为他精明得让人想发疯。这一切的一切,没有人比她更有感触。可夏侯昭就是这样,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总是这么赤裸裸地揭开她身边那些悲观的事实。
可是,此时此刻,她更清楚自己的想法。没错,她是怨夏侯晔的,恨他为何对自己如此不忠,可这并不能让灵晚下定决心倒戈相向。夏侯晔再无情,也是她喜欢的第一个男人,她如何能因此将他陷于危境?
夏侯昭外表软弱无害,可这几天的接触,已经让她深深地明白了一件事实,这旭朝的皇宫之中,最厉害的角色,绝对是太子夏侯昭。如果她和夏侯昭联手,那么夏侯晔便会失去三分胜算,自古以来,胜者王败者寇,而深宫夺谪,失败的那个,留给他的除了死路一条,还有何选?
所以,她不能,即使是她已对夏侯晔失望,既使她已伤心到了极致,可她仍旧不忍心看夏侯晔受苦。她知道自己的做法不明智,可是,她又想,就算是她小心翼翼又如。电子书下载何?还不是被铭帝算计?就算是她步步为营又如何?还不是拖累了家人。
既如此,为何不率性而为,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也同样地拒绝自己想拒绝的人呢?所以,她开口了:“你说的都对,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可是,我想让你记住一点,我,风灵晚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不会只挨打不反抗。但我想珍惜的人,就算他伤了我的心,也绝不会成为我加害报复他的理由。所以,你最好死了这条心,我不想跟你合作,以前不想,现在不想,我相信以后也绝不会想。”
夏侯昭又笑了,却是在笑灵晚的固执:“绝不会想?你确定?”
他挑了挑眉眼又道:“也许,我也应该告诉你,我要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没有……”
“很不幸地告诉你,我,会成为你的例外。”灵晚已恢复了最初的凌厉,她看向夏侯昭的眼神中,只有清冷。可是,此时的灵晚如何知道,若是在以往,不能为之所用的人,除了死,夏侯昭绝不会给予另外的归宿,不知不觉中,她,早已成为了夏侯昭的例外。
二、回东宫
两人冷冷对望,眸中均找不到一丝温度,许是不想再跟灵晚吵架,许是因为他看到灵晚的身上还在滴着水。
突然,夏侯昭说:“随我回东宫吧!”
这一刻,灵晚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坏掉了,他在说什么?随他回东宫?灵晚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只恨不得再扇他一巴掌。
夏侯昭似乎又看懂了灵晚的表情,他坏笑道:“你到底在想什么?”言罢,眼神上下地扫过灵晚的身体,邪恶道:“该不会,你以为我对你有所企图吧?虽然你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你似乎太自以为是了。我只是带你回东宫换件衣裳,云儿的衣裳。”
“不必!”让他猜中心思,灵晚的脸腾地红了,生硬地拒绝着,转身就打算走出常欢殿。但夏侯昭却一闪身又挡在了她跟前,她愠怒着看向夏侯昭,却只是看到他不停地摇着头。
“我想,你又误会了。你以为我是关心你,怕你着凉吗?你又想太多了吧!我只是不希望云儿待会儿没办法安全地从你的清淑宫里出来。你不要告诉我,你身上穿的不是云儿穿去的那件宫女服!”
夏侯昭的话,终于点醒了灵晚,她似乎真的气糊涂了,居然忘记了灵云还在她的宫里。可就算是那样,她也不想接受他的帮助,于是她倔犟地说道:“不劳你费心,我绝不会让我二姐有事。”
“别高估自己的能力,想想自己的处境,一个被禁足的人,若是让人发现你还在这宫里随意出入,我想,你要连累的可不止一人。我若是知道你如此冲动,绝不会让云儿去给你传话,更不会让你有机会令她如此被动。如果你还关心你的二姐,最好跟我回东宫换件衣裳再回去。”夏侯昭此时仿佛已失去耐性,言语之中,已不再是要求而是命令的语气。
灵晚白了他一眼:“我说过了,不必!”
夏侯昭终于有些动怒:“别试图挑战我的耐心,我最后再说一次,若是你现在这样子回去,恐怕根本进不了清淑宫的大门。还是你想说,你打算在这宫里四处躲藏着直到这身衣裳全干,再想办法混进清淑宫?”
不待灵晚出声,夏侯昭又道:“你可以等,云儿不可以。别告诉我,你不是让云儿扮作你的样子待在清淑宫里!父皇随时可能派人去你那里瞧瞧的,云儿在那里多待一刻,便多一分的危险,这个道理,我想不用我教你吧?昭仪娘娘?”
那最后一声昭仪娘娘,几乎是咬牙而出,他又说对了,这一切都说对了,可是傲气的灵晚如何肯向他低头。但,她真的就可以不顾二姐的安危了吗?她做不到的,于是,她握紧了拳头,恨恨道:“带路。”
闻言,夏侯昭终于满意地点头,率先迈开了步子向外行去,嘴里却是又道:“在宫里,傲气是最要不得的东西,若是为了那种虚无的东西丢了性命,要那傲气作甚?”
灵晚自是不会认同他的观点,但是,入宫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感受太多太多,夏侯昭的话,虽不中听,却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不过,有一点灵晚看得真实,那便是他对二姐的关心,他对二姐一定是真心的,否则,他不会对二姐如此紧张。
想到这里,灵晚抬眸仔细地看着夏侯昭的背影,若有所思。她实在不懂,二姐为何会与太子沾上关系,不但做了太子的侧妃,而且看起来还很受宠。那三哥算什么?夏侯暄又算什么?是二姐变了心,还是太子夏侯昭太有魅力?
想得太入神,灵晚没有发觉夏侯昭突然转身停了下来,她就那么一头撞了上去。夏侯昭的胸膛那么硬,她只觉得眼前快要冒金星了:“啊!你停下来做什么?”
“听说你的武功不差,为何如此没有警觉心?我几时停下都不知道,我看我要重新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一个如此不专心的合伙人了。”夏侯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又提到了合伙人的事,灵晚下意识地想反驳,夏侯昭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住了嘴。
“你要干吗?”灵晚后退几步,紧张地盯着夏侯昭。见状,夏侯昭只是笑,终于脱下了身上纯白色的暗绣外袍,只那么轻轻地一挥手,便落在了灵晚的肩上。
“夜露深重,不要着凉了。”说这话的时候,夏侯昭的语气无比温柔,仿佛他眼前的人不是灵晚而是灵云。灵晚一时之间怔在原地,不知是前行还是后退,她紧紧地攥住了他衣袍的一角,默默不得语。
“跟紧点儿,我不想让别人发现我带在身边的不是我的宫女,而是被禁足的昭仪娘娘。”刚刚有些动容的灵晚,在听到这话时,浑身又是一紧,不满地看向夏侯昭,咬牙道:“知道了,太子殿下……”
一路小心而行,虽遇上不少宫女、太监,不过,不知为何,那些人好像对夏侯昭都避之唯恐不及。偶尔也会有几个小心的宫女,偷偷看上几眼夏侯昭,却是因为他那张天人一般的俊脸。灵晚小心地观察着夏侯昭的表情,却发觉他自出了常欢殿,嘴角便一直挂着迷人的微笑。是的,那笑容很迷人,眩目得令灵晚以为看花了眼。可是,他居然一直保持着那样的笑,一路不变。
灵晚迷惑了,这样的夏侯昭,她似乎怎么也看不透。可正是这种看不透才觉得可怕,一个人,怎么可以将自己隐藏得如此深?灵晚甚至不知道,这重重宫闱之中,有几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又有几个人明白,他才是幕后真正的高手。
不知不觉,东宫已至,这是灵晚第一次看到夏侯昭的居所,却与她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样。东宫是整个皇宫之中最庞大的建筑之一,外表与其他宫殿无二,但殿前那两个朱红金漆的大字,已代表了无可替代的地位。
站在那大殿之前,灵晚抬头看着那朱红的大字,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夏侯昭也任由她那么一直看着,看着。直到一阵微风轻过,灵晚打了一个寒战惊醒过来,夏侯昭这才率先进了大殿。
灵晚跟了进去,夏侯昭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云儿的房间在右侧,你自己寻去吧!”灵晚本想说,这么大的东宫她如何找,可灵晚那么倔,终是没有开口再说话,只是一扭身子朝右而去。
才走了不远,灵晚便已找到了灵云的房间,原因无他,因为整个东宫,除了灵云以外,没有任何宫妃,甚至连宫女也找不到一个。
要说灵晚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任她如何想象却也没有想到夏侯昭的东宫之中居然见不到宫女。可是,二姐去见她的时候,分明是宫人的装束啊,这又如何解释?虽然心中有无数的疑团,但此时也并不是灵晚发呆的好时机。
灵晚打量着这间屋子,一尘不染,素雅儒静。许是因为以前习惯了灵晚的敏感体质,所以,二姐在东宫的房间内居然也闻不到一丝的芳香。想到这里,灵晚不由得牵起嘴角,微微地笑了。
二姐的习性,灵晚是十分了解的,所以灵晚也十分顺利地找到了二姐的衣衫所放之处,还是与以前一般,那么整洁干净,甚至连衣衫的颜色也是由浅到深地排列着。灵晚挑了件天蓝色的衣裙,换下了身上半干的宫女衣衫。
头发早已湿透,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灵晚行至梳妆台前,拆下了头上的宫女髻,披散开乌黑长发,只用一根天蓝色的缎带轻轻系着。收拾好一切,灵晚再次望向镜中人,不施粉脂的脸,加上刚才的那么一泡,略显有些苍白,却更显出一种病态的美。
灵晚抚上自己雪白的小脸,扯了扯嘴角,转身出了那间房。行到大殿之时,却没有见到夏侯昭,四下寻找间,却见到迎面走来一个小太监。那太监年纪轻轻的,看上去比那不久前死去的小郭子大不了多少。
“奴才问娘娘金安!”那小太监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却让灵晚一惊,她紧张地四下张望,见到再无他人在场,这才吁了一口气道:“小公公,别再叫了。”
那小太监已猜到灵晚心思,于是又道:“娘娘放心,东宫的奴才本就不多。此时,只有奴才一人在这里等您,娘娘不必如此紧张。”
灵晚确实是在担心他那声娘娘让人听了去,这时听他这么一说,倒也安心了许多,不过,却又对他说的话生了好奇,于是问道:“为何只有你一人在此?太子殿下呢?”
“殿下已经歇息去了,只吩咐奴才在此等候娘娘出来。”那小太监如实地回着话。灵晚却是在听到此话后柳眉一挑:“你是说太子殿下已经睡下了?”
那小太监头也不抬,只是点头道:“是,娘娘!”
是他带了自己来这东宫,是他让自己换下衣裳,可现在他自己却独自去休息了,那她呢?越想灵晚心里越气,于是也没好气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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