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卓燕道。怕输的人。才会做出撕毁信物这等举动来。似轸使你这般。回头不就把这事忘了?
他不等邱广寒说话。已一手一拍她背,一手搭了搭瞿安的肩。走吧,我带了点酒回来。去我那喝一杯,时间不多啊,瞿安,隔一会儿我便得带慕容荇去见神君了。
我能不能与你同去见神君?酒间,邱广寒冷不丁道。
广寒……瞿安似是微微一惊。你……
你与我同去?你去做什么?
我也有许久没见神君了。
这世上的人都巴不得不要见他的面——我若非不得已,也不想见他——你倒好。还无事生非地要见他?
我只问你,带不带我同去?
卓燕再看了她一眼。你莫忘了,慕容荇认得你。
那又怎样?
你与青龙教的渊源,若他告诉神君知晓,你待如何?
单疾风当初不是一样是青龙教人的身份。
旁边瞿安却嗤地笑了一声。你以为神君真的相信单疾风?
朱雀翼使——总不是随随便便做的吧。邱广寒瞥了他一眼。
瞿安却摇了摇头。朱雀神君从未将他当真置于心腹之地,所以他的生死,神君似乎也并不那么在意,得知他去青龙教涉险,竟并无觉得有何不妥,更不见他于单疾风之死有何痛惜。
或许神君早看清楚翼使本也的确未见得是真心投诚。不过是借朱雀山庄来报己与青龙教之私仇。卓燕道。
但……
算啦,你以为你我的处境会比他好到哪里去?卓燕打断他道。轸使就更不用说了——若说神君真正相信的人。那大概只有我们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井使。
你们倒是扯远了。邱广寒道。卓大哥,你既然这么说,那更该让我去了——反正我是什么身份神君也不在意——反正他本就对我心存犹疑啊,
她脸上浅浅地笑着,这笑意全看不出一丝阴谋之色——只是卓燕的目光仍是在她脸上电一般扫了过去。
他似怀深意地笑笑。那么你告诉我一个你非去不可的理由,我就让你去。
很简单。邱广寒道。我听说按规矩,慕容荇需要至少三个朱雀使者举荐,方可接任朱雀洞主之任,现在翼使已逝,除了你和柳使,至少还要一个人吧?若我可以担当此任,那——想必慕容荇也不会蠢到在神君面前胡言乱语、戳穿我的身份?
卓燕却又一笑。朱雀洞早已毁了,哪里还来的朱雀洞主。
邱广寒一怔。早已毁了?……
料想你哥哥这次也不会放过的。
他此刻坐在一张椅中,说着这话,却似并不沮丧,好像朱雀洞之毁与他无关,右腿抬起,竟十分逍遥地搁在另一张空椅之上。
邱广寒心中却惊疑不定。怎么……你……她表情略微变化。……你这次又不怕神君怪罪了?
朱雀洞中凡略有才能者,都已编入天都会中。卓燕将另一条腿也搁了起来。张使眼下正在天都会牵头,鬼使想必不日也会回去主持,于朱雀山庄来说,并无什么损失。
原来是趁此机会,反将明处的朱雀洞换作了暗处的天都会。邱广寒道。话虽如此——你的功劳却没有了,什么也没有——朱雀洞是你的,可天都会却是鬼使和张使的,没你什么份,你怎么交代?
卓燕还是笑笑,眯着眼睛。你该知晓,我这个星使是司职为山庄找人的,朱雀洞不过是网罗奇人异士的手段之一——洞在或不在,于我并无损伤,我只要能把人带给神君便够了。
慕容荇便算是你这次带回来的人?可是——既然没有朱雀洞主一说,你带慕容荇去——又算什么样身份?凭他——他纵然有点小聪明,可也未见得有太大才能,未见得十分当得神君的眼……
她话语至此,突然话语一顿,好似似懂非懂地想到些什么,悄悄瞟了一眼瞿安。
——不会是这个荒唐的理由吧?他曾想把我献给神君,用我纯阴之体去引诱他,让瞿安脱离苦海——他没成功;莫非这一次他用慕容荇是一样的理由,只不过把女人换成了男人——因为慕容荇恰恰是那种——生得十分好看的男人?
她想得浑身起了一阵疙瘩,不敢再将话说下去。卓燕的目光略略有些复杂,她不知自己猜测是否对了,半侧过脸,未敢直视。
瞿安也没有说话,她不知他会否也想到了这一点——若真是那样,她要去干什么呢?——如果卓燕是为了那样一个目的将慕容荇带给朱雀神君,她去干什么呢?
但是,若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哥哥,我又还能有什么机会来替你除去这个强大的敌人?
………
若江可以逆流,凌厉愿意让江水先传信过去——他要告诉邱广寒,他来了。
只是,没有办法。他已是最快的快马,却依然还有太多的路程阻隔着他。
邱广寒并不是唯一一个因他没有来而失望的人。
瞿安——他虽原并不知道邱广寒锦帕传讯之事,却也曾在苏扶风身上寄下些希望;他虽然并不愿意与凌厉见面,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也想知道长大后的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样。
而他只有那一幅邱广寒交予他的画卷。这真的够了吗?他想他们该有太多的话要说,太多的债未清吧。
他提笔——他至少,还可以写封信给他。
……
船很大。没有路可通的时候,只能乘舟溯流。
宁静的傍晚,凌厉独自站在船头,心中就默念着那一句太简单不过的词。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
他竟觉得有眼泪止不住流出来。这一刹那之间他好似想起了极多极多的往事。
舱中,青龙教诸人却在与苏扶风一道商量对策。苏扶风已将“冰瘴”之事告知,除凌厉或可不受毒侵之外,余人如何进入冰川,倒颇是个大问题。苏扶风的解药只有三粒,自是不够,况且本非治本之解药,用了也并非良策。
几个人的目光都聚在姜菲身上,只是她于解奇毒之道也并无经验,只得低头不语。
冰川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程方愈摇着头。如果我们在冰川之下堆极多柴火烧它几天几夜,那冰会否化了?
冰川极寒,火势受克。苏扶风道。似乎不算好办法。冰川绵延数百里,依山而形,并非一日之寒,川中自行烧火尚且无碍,我们低处地势,又有多少机会?
……
舟行仍速,几人都皱紧了眉,各想对策。可纵然尚未有对策,千山万水,仍需先行。(未完待续。。)
………【二六一】………
同样宁静的傍晚,邱广寒却独自守在桌边。卓燕终于还是没答应带她去见朱雀神君,一切计划,都似永远没有机会实施一般遥遥无期。
但没过多久,卓燕人竟已回了转来。
这么快?邱广寒晃亮了灯,迎上前去。神君说了些什么?慕容荇呢?
我只稍向他介绍了下慕容荇,他便说要与慕容荇单独谈谈,让我先回来了。
这么说,他真看上他了?邱广寒忍不住道。
卓燕眉头一皱。什么?
邱广寒略微尴尬。呃——不是么?你不是因为……因为“那个”原因才将慕容荇带给他的?
卓燕神色略略一转,仍是皱眉。你在想什么,轸使?你想得倒当真很远!
邱广寒反倒讶异了。怎么,不是么?你带慕容荇回来,不是为了救瞿安么?不是同你带我回来一个目的么?^
你想到哪里去了,邱广寒!卓燕摇头。若随便一个普通男子就能令得神君感兴趣,我还用花那么大力气来捉你么?
邱广寒微微窘迫。那……那你也说慕容荇是个普通人,那你为什么带他来见神君?除开他那张脸——我倒觉得神君该更看不上他别的什么才对。
我也不知道。卓燕道。只是——打从我第一天做这星使开始,神君便私下与我说过,他要我替他找一个姓慕容的人。
邱广寒轻轻咦了一声。这是为什么?
我不晓得,或者神君的身份与慕容这姓氏有点瓜葛也说不定。我先前也曾找过别的姓慕容的人来给神君,但似乎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我听说慕容荇该是个孤儿。当初被太湖水寨收养了的。这姓氏也未见是本姓。
我也是这样想。所以迟迟未曾下决心带他来——须知那些个带错了来的人,都没命走出这朱雀山庄。
邱广寒略略一惊,却也并不觉得奇怪,道,那是自然,朱雀山庄的所在之秘若叫外人知晓,怎么了得——话说回来,若慕容荇也不是神君要找的人。那……他岂非也性命不保?
眼下看来倒不会。青龙教杀了翼使,他又杀了青龙右先锋,翼使这个位置,很可能会着落在他头上。若非有这条路可走,我也不会轻易带他来。
你看来不似这么在乎别人性命的人嘛。邱广寒斜眼睨他。
卓燕嗤地一笑。我只把我自己的份做足,其他的不管。
“尽人事,听天命”——是这意思么?
卓燕不答,只微笑道,有些饿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什么?
才不要——这里又没啥好吃的。
卓燕嘿嘿笑道。你竟也会挑剔,我只道你吃什么都一样呢。我不比你。你是不怕冷,我呢,我不吃,就没力气,就冷得要命!
外面的天气是不是已很暖了?
自然——所以我突然回来,实在有些不习惯。
邱广寒嘻嘻一笑,道,那你更不该与我呆在一块儿。你自己去伙房里找找剩菜吧!
卓燕无奈,甩了甩手,顾自走了。
转眼过了数日。这日眼见天色已暗,卓燕看了看外面,却是摇摇头。
你说乖不乖——这几天神君每天秘密地与慕容行不知在说些什么。若真找对了人,他也不说一声,我好讨个赏。
也说不定他还在辨别呢。邱广寒道。
正说话间忽地有人在门外喊道,星使!轸使!
邱广寒不虞有此,倒是吓了一跳,道,谁?
柳使令我来的——方才听闻神君下令,要请各位都去他那里,有要事须商。她便先去了,着我来请星使与轸使二位。
都去?朱雀七使都去?
在山庄中的五位,都要去。
这倒是前所未有的大阵仗。邱广寒心忖。那见也没见过的井使这下倒可见见了——莫非——当真要将慕容荇提为翼使?嘿,当初我做这轸使,也没这么大排场。
她看了卓燕一眼,卓燕已应道,我们马上来。
邱广寒一时倒有些紧张局促——却也有些失措。这许多人齐聚,我想来也没法做什么。乌剑——总不必带;发簪么?——邱广寒,今儿又不是十五,你难道还想用这昏招来对付朱雀神君么?
她却仍是小心地将头发簪了。——不知慕容荇见到我,会否惊讶?
……
两人赶至朱雀神君住所,只见门正开着。邱广寒怯怯向内一望,幸好倒并非来得最晚,慕容荇、白霜都在此间,俞瑞与那井使尚未到。朱雀神君少见地站着,并未坐在他那把极舒服的椅上。
只见慕容荇一看到自己,目光之中果然有了几分不敢相信之色。饶是他不动声色,一双眼睛看着邱广寒,也着实有那么数久。卓燕瞥了瞥朱雀神君,只见他似也在瞧慕容荇,似乎也发现了他眼神中那一些儿异样。
他再去瞧邱广寒——她已没在看慕容荇了,转向朱雀神君。朱雀神君今日穿了一身白色,与慕容荇的一身白倒极是相映成趣。
正当时鬼使俞瑞也走了进来。朱雀神君瞧见他,微微颔了颔首,道,俞瑞,把门关了。
俞瑞略一扫视,犹豫道,井使似乎还未……
关了。
俞瑞不再说话,遵令关门。
朱雀神君似乎长长地出了口气。他的身后——那巨大的、曾刺亮了邱广寒双目的冰凌,即使已在晚上,也映着不安的微光,紫得发冷。
各位请入座吧。朱雀神君的口气,轻盈而平缓。
众人互相看了看,觅座坐好,慕容荇微一犹豫,朱雀神君已引他至上首。邱广寒心下暗暗吃了一惊——他竟得朱雀神君如此青眼?
何止是邱广寒——众人心中莫不想着这层意思。朱雀神君自己却并不坐下,似有些踌躇。竟来回踱了几步。
静谧。无人敢破。
你们可知本君为何创此朱雀山庄?朱雀神君忽地抬头。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众人均是一怔,无人接话。
朱雀神君眼神一扫。轸使,你知道么?
邱广寒被他点到,略微紧张。我……不知道。她回答。
朱雀神君一笑。不知道你又为什么来?
慕名而来。邱广寒回答。
朱雀神君轻轻哼了一声。白霜,你知道么?他又去点柳使。
是……为了对付青龙教?柳使白霜答得似是而非。
青龙教么……青龙教算什么。朱雀神君喃喃地道。
咦,难道竟不是么?邱广寒在心里道。青龙教他还不放在眼里,野心要有多大?
只听朱雀神君语调一转。今日叫你们前来,是有件十分重要之事要说——但在此之前。我须得先说段往事。
他停顿了一下。诸位在中原四处奔波,可了解家国之事?
他似也知晓无人答应,便道,卓燕,你说。
卓燕咳了一声。近些年来似乎未有太多战事了……
哦?那昔日的战事,你可了解?
无外乎是大宋、北辽、金人三者互斗——现今北辽早亡,倒给金人占了大半江山。
邱广寒不谙时事,只知大宋之都现今是在临安,心道,此地地处极西。莫非这朱雀神君并非宋人?但他看起来,又确是宋人无疑……
只见朱雀神君点头道。不错,金人已占大半江山——不晓得你对现今天子怎么看?
卓燕倒实是有些愣怔了——若问他江湖中事,他无论如何亦能说出一些;但扯到庙堂中人、朝廷中事,他却只能愣怔了。
更何况,他又岂敢乱说——至少朱雀神君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是何目的。
我倒觉得他们过得很安逸。邱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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