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看!邱广寒嚷道。
拓跋孤冷笑一声道,既然他这么执著,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不走。若他当真就能这么找到你,我就让你们两个见一面。
你要说话算话!邱广寒道。
当然。我从不食言。不过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答应过的事,不准出声,不准想任何办法暗示到他,更不准离开这里。
邱广寒哼了一声,起身到里屋去了。
她起身去里屋的时候,却耍了个小手段,把一盘子点心端进去了。这一盘子只剩一块,苏折羽当然立刻跟了进去,准备着收拾盘子去洗。
邱广寒见她进来,忙拉她坐下了,想要说什么,却又知拓跋孤耳目之灵,恐怕什么都逃不过的,当下以哀求的眼神看着她,又拱手朝她拜了两拜,这才以手指在案上写道,你帮我去引他来好么?
苏折羽吃了一惊,我?她张口表示惊讶。邱广寒只是抓着她的袖子哀求,苏折羽心中一软,点头朝她笑了笑。邱广寒展颜笑道,这点心真好吃,苏姐姐,你几时能再弄点来就好了。
苏折羽苦笑着道,邱姑娘既然喜欢,折羽现在就去多买点回来。
我知道苏姐姐最好了。邱广寒笑道。谢谢你,你一定要快去快回。
苏折羽端着盘子退出,见着拓跋孤,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她是从来没有欺骗过他的,此刻她也做不到。她只盼拓跋孤听到了两人适才的对话,主动开口叫她出去买点心。然而他并不说话。
主人,我……她只好自己开口。我去镇上帮邱姑娘多买点点心……
拓跋孤看着她。她低着头,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也好。拓跋孤总算说话。你顺便盯着凌厉。他若往这边出发,立刻回来告诉我。
苏折羽如释重负地说了声是,急忙退出了。里面的邱广寒也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一口咬掉了半块糕点。
这一夜苏扶风知道凌厉的心不在自己身上。
她有点绝望。从前,她想,从前,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他至少不会心不在焉,因为如果他心里没想着你,他根本就不会来。可是,她想。这一夜。这一夜算什么呢?
但她并没抱怨。其实并没任何端倪可以证实她的这种感觉,她只是觉得有点怪。她甚至想象早晨起来的时候他会为这一切后悔而把她赶走。
然而,也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凌厉。她想我是不是又做了一场梦?
凌厉出神地坐在桌前,望着小小的窗格外小小的远处。
苏扶风小心地穿衣下地。她也倚到桌前坐下了。未事梳妆的容颜有种撩人的妩媚。
但凌厉却没有去看她的这种妩媚,仿佛他感觉不到。他只是出神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出神些什么。
而苏扶风却看见了。他那只收回来垂在桌沿的左手,握紧了昨晚的那条手帕。
早晨在静默地流走。
今天我去镇上转转。凌厉半晌回过头来道。你就留在这里吧?
你……你不会不回来吧?苏扶风小心地问。
凌厉一笑。你这么不放心,那跟我一起去?
苏扶风也笑道,我怕你不要我呢。
凌厉抬起手背在她颊上从下往上一蹭,道,你不赶紧洗脸去,坐在这儿陪我耽误时间么?
苏扶风站起身来。听起来凌厉并不似她想的那般可怕。但谁知道呢——现在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默默地洗了脸,梳妆完毕。然后转过身来。
我还是不去了。她低着头道。我怕我总是……
话音未落,忽听凌厉喊道:什么人?
她一惊,凌厉已抓剑站起,向窗外跃了出去。他已能看到远远在逃走的正是一个黑影。是她——这个背影——应该就是掳走广寒的人——凌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运足了轻功,追着那人而去。
苏折羽掠回帐篷前面,已有几分微喘吁吁。她连忙禀报了拓跋孤说凌厉已向这里行来。里间偷听到的邱广寒知道她是替自己引来的,心下顿时也紧张起来。
拓跋孤叫苏折羽掀开了帘子。有几分晨光洒入了屋内来,甚显温暖。苏折羽朝外看看,道,大约还有二里地——他们便可到这里。
他们?拓跋孤道。他不是一个人?
不是。苏折羽道。他与……
话正说到这里拓跋孤却摇了摇头。苏折羽回头一看,远远已可望见那两个人影。拓跋孤叫她走到近前,俯身低声与她说了几句。苏折羽应了。拓跋孤又转身向邱广寒道,你不准出来。
我知道了!邱广寒烦躁地道。
拓跋孤一笑。我可以进来么?
随便你么!邱广寒耷拉着声音说。
拓跋孤一掀帘子,邱广寒就拼命朝外张望,但帘子立时又垂下了。
拓跋孤伸手拿掉旁边一小块暗挡,恰如打开一扇暗窗。尽管放心。他说道。我会让你看清楚的。
邱广寒瞪大了眼睛看。远远地的确转出了人影来。凌大哥!她在心里叫了一声。真的是他么?她鼻子一酸。这么多天没见了——但是,后转出来的却是个淡红衣衫的女子,尚看不清什么模样。邱广寒心里一怔。那女子是谁?
远处凌厉与那女子似是站住了,在说些什么。她心中暗骂他蠢。我在这里啊!她默默地喊道。你现在站住干什么,偏偏要急死我么?这么明显的一个大穹顶,你看不出来么?跟别人废话些什么!
然而凌厉与苏扶风似有许多话要说一般。拓跋孤不由冷笑了一声,道,我看他似乎不是来找你的,我都有点替你着急了。
你别胡说,凌大哥与我是好朋友,他决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拓跋孤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只见凌厉却伸臂去搂抱苏扶风。邱广寒心下重重地一愣,拓跋孤却一下把暗挡推上了。
你还看么?他说。不如睡觉吧。
邱广寒气极,便要往外走,口中道,我非好好地说他一顿不可,这种时候他还有这心思呢!
你想叫我杀了他是吧?拓跋孤不冷不热地道。你敢再走一步?
哥哥……!
回来!
邱广寒只得悻悻地走回原处。拓跋孤哼了一声道,我早说过这样的人是不会把你放在心上的,根本也不配做你的朋友。你反说我不知道他是好人。
但他的确……
邱广寒只说了这四个字,拓跋孤突然又低声道,别说话。邱广寒忙点点头,看着他又挪开了暗挡,只见凌厉竟走得更近了,那淡红衣衫的女子却不见了。
她的心又悬了起来。我在这里——她又默默地重复。你要是能听见多好。凌厉几乎走到了帐篷的门口。她觉得自己要发狂了。哥哥!她拼命摇拓跋孤的手,拓跋孤却浑如未觉。
而凌厉却走过去了。
邱广寒难以置信地看着凌厉视若无睹地从眼皮底下走过。她想难道——难道真被哥哥说对了,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她只觉得脸颊上一凉,泪水已挂了下来。那一边,苏折羽也走了进来,道,他往前面去了。
这也值得哭么?拓跋孤看着邱广寒道。我倒算认识凌厉了——你费了这么大劲让折羽把他引来,怎么样,现在输得服了么?
苏折羽顿时一阵惶恐,慌忙跪下道,折羽错了,不该欺瞒了主人。请主人责罚。
拓跋孤并不理睬她,只向邱广寒道,你心里还抱着什么希望么?还有一个邵宣也没露面,你想说他会比凌厉好一点儿?
我——我明白了!邱广寒突然地道。是不是你捉弄他了?你是不是让苏姑娘设了什么不方便靠近的东西?凌大哥不可能这样的——就算他没看出我的暗示,他看到帐篷也会觉得奇怪,一定会问一问的!
是又怎么样呢?拓跋孤道。你能叫折羽去把他引来,我当然也能叫折羽摆个简单的假象。他连这个都看不穿,你要我相信他很聪明么?
你根本就是骗我!你耍手段!你叫我不准出声、暗示,不准让他发觉,我都听你的,受了你的要挟;结果你自己却不守诺言。你说你就把帐篷放在这里等他来,说得好像很慷慨,结果却完全不是那样。你……你根本是怕输给我,你是个小人!
拓跋孤脸sè一刹那沉了下来,不假思索地挥了邱广寒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清清脆脆。
跪在地上的苏折羽也慌了,连忙去扶邱广寒。拓跋孤却扫了她一眼。我没叫你起来!
苏折羽慌忙再跪倒。拓跋孤哼道,我还没跟你算这笔账。我告诉你,你的主人就是我一个,你只消听我的话就够了。就算邱广寒是我的亲妹妹,你在这里要做的也只是保护她的安全,而不是用她的意思来违抗我,听明白了没有!
苏折羽不住点头道,折羽明白了。她不敢看别处,觉到拓跋孤走到了自己面前,大着胆子微微抬头间,也被他再打了一个耳光。
她不敢去捂脸,只是低着头道,谢谢主人。
出去吧!拓跋孤没好气地道。
他坐下来。此刻这屋里只剩了他与邱广寒二人。
邱广寒的眼泪早挂了满脸。她拼命地抹去了,泪却拼命地流出来。
拓跋孤这次却半点也没安慰她。你以为我只是不想输给你?他冷冷地道。我本来就不可能输——现在只不过不想叫你输得太惨了!若不是为了你,那种人我看都不想看一眼——你再惹我,我就杀了他!
你真有本事就去呀!邱广寒愤怒道。你只会在这里威胁我,你根本比不上他们!
那么你就给我在这里等着!拓跋孤竟然真的站了起来。中午之前我带凌厉的人头回来!
邱广寒还没来得及后悔,只觉银光一闪,拓跋孤反手抽了屋里的剑。门帘掀起。她只及听到拓跋孤对苏折羽说了句,看住她。她扑出外面喊不要,拓跋孤却已消失在门外了。
我错了,哥哥,我错了!她喊道。你不要伤他!
然而苏折羽坚决地拦住了她。邱广寒哭着,蜷缩着,害怕万分地发起抖来。难道因为我一句话,凌大哥真的要遭到不测了么?
她以死相胁,但这一次苏折羽毫不为所动。她甚至用绳索将她绑了起来,甚至塞住了她的口,令她无法说话和咬舌。
对不起,邱姑娘。她低声地说。我真的……不能再帮你了……
………【四一】………
凌厉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的时候,凉意瞬间浸透了全身。他已经感觉到有某件利器,悄无声息地抵住了自己后心。
是谁?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背后偷袭,算什么本事?
身后的人冷笑了一声。凌厉感觉到后心的利刃又被撤走。
我让你死得瞑目。他听见他说。
凌厉转过身。
他不认识他。他没有见过他。他只是在方才就已很明白这个人的武功远远地高过自己,所谓说他背后偷袭也只不过是拖延时间——他自己背后偷袭别人难道少么?
你——是来夺剑的?他掩饰不住自己的疑惑。
他会如此疑惑实在是因为这个人不像。他不像任何一个仿佛在觊觎自己宝剑的人物。但是,他又想不出别的理由。
对面的人身材高大,眉目清晰而又凝厚。虽然此刻他的脸上笼了一层寒霜,但这丝毫掩不住他浑身散发的锐意。他右手握剑,此刻剑尖已然垂下。杀机极盛的双眸注视着他,一瞬不瞬。
他不回答,只是轻轻抖动剑尖——这一抖算是提醒,招式随即倾出——正面对敌。
凌厉的剑也惊起,这拔剑好在是招牌式的极快——才没令对手一剑削去自己脑袋。
但他只是个杀手,又怎吃得消如此沉的剑势——只挡得了一挡,还没换到第二息,他已觉得整个视野的重量都向自己压来,一瞬间压垮了视界。
你……
他想问你究竟是谁,却没有时间,手臂一痛,一大片血随剑刺涌了出来。这对手看起来招招要致自己于死,但自己手里的剑已不听使唤,被对手的剑风带得晃动起来,少时手臂已酸麻得无力抬起。他再竭力抵挡,颈边却又一痛,已被挑开;慌忙一个着地翻滚想走,却怎逃得过几剑连追,嗤的一声,后背又是一道长痕,深入皮肉足有寸许。他叫出一声,翻身待作最后反抗,伸手撑地却头脑晕眩了,摔了下去。
鲜血泉涌,足以致命。
陡然间破空之声传来。
声音来得迅疾,件件打向占尽上风的对手,那个此刻他们还不认得的拓跋孤。一个淡红sè人影跳入战阵,直扑凌厉身上。
凌厉!她喊道。你怎么样了!
凌厉却看得分明,暗器并没打中。小心……!他勉力提醒她。
淡红sè人影一僵。她没料到自己这七星菱角竟未能致敌于死——这是她苏扶风的成名绝技。她本不怀疑在自己出手之前暗杀的对象会发现自己,也从不怀疑出手之后对方会还活着。然而,轻微的暗器落地声响已传来——难道是我动手的时候,太着急了么?
她陡地站起,顺手抓起凌厉的剑向身后点去。
拓跋孤荡开她的招式,毫不容情地直点她的死穴,却不料,剑尖触到她身体的一刹那,他抬眼看清了她脸,吃了一惊。
……苏折羽?他禁不住脱口。
苏扶风并未听清他在说什么,见他停住,连忙一剑迅速刺去。拓跋孤收腹避开,长剑挑过她手腕。苏扶风吃痛,松开兵刃,左手袖箭忽地shè出。这距离虽近,拓跋孤左手却正好顺势,一把抄过了这几支短箭丢了开去,随即一掌打在她胸口,苏扶风顿时向后跌了出去。
扶……扶风!凌厉吃力地喊道。
黑竹会的苏扶风?拓跋孤心下道。原来是她。这个女子竟长得与折羽如此相似!
苏扶风吐了几大口血,面sè惨白,却冷笑起来。拓跋孤只觉左手掌心发痛,抬起一看,竟已黑了一大片。他立时省悟到袖箭上抹了剧毒,右手剑一晃,先向凌厉胸口刺下。被箭毒一冲,这下手颇有几分发飘,只得三成力道,苏扶风飞扑来从旁一抓,拼死握住了剑刃。
快……快走!苏扶风喊道。他……他支持不了多久,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