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所有人惊讶的是,谢记米铺的粮价竟然始终维持三钱一斗!甚至还摆出一块招牌,上面写道若有人愿意捐出旧衣服棉被等,可免费领取一斗米。若有人愿意收留灾民或提供空置房屋,不但可在户部领取奖金,还可在谢记米铺免费领取三斗米。
在天价粮价前,谢记米铺竟然摆出如此诱人的条件!
为防疾病蔓延,萧晚还在京城里设立了六疾馆,招揽大夫免费为重病的灾民们治病,甚至将萧家别院贡献了出来,让灾民们有了一席安身之所。
谢初辰则帮助萧晚一起赈粥赈粮,甚至整理出谢记衣铺的旧衣裳,免费捐助给灾民。他的想法十分单纯,只希望自己能多帮助妻主一点,为她分忧,为她解愁,与她同甘共苦。
每逢大灾之时,都有富户人家想借着布粥捐物之名博得乐善好施的好名声。但在这个物价飞涨的京城里,谢记所有的店铺不但保留着低廉实惠的价格,竟还为特别贫苦的灾民们无偿发放了救济钱物,这一瞬间竟吸引住了京城所有人的目光。
没有鄙夷,没有嫌弃,没有作秀,有的只是关心的慰问,和细致体贴的照顾。这样温暖和煦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也让饱受饥寒的灾民们有了归家的温暖。
明明一人曾是京城中横行霸道的纨绔无能女,一人是臭名昭著的刁蛮无才子,但在这样危难的关头上,却偏偏主动站出,力所能及地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这样妻唱夫随的一段佳话,立刻引得不少家境殷实的公子小姐们纷纷效仿助之,一些权贵和富户也开始跟随官府一起赈灾。
其他米铺的掌柜都认为,谢记米铺的大米没几天就会被人领完,这种赔本的做法简直是愚蠢至极。谁知,谢记米铺的米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时间全京城的百姓都去谢记米铺购米或换粮。
那些挂着高额粮价的掌柜们苦等多日都未见一位顾客光临,甚至于在通商政策高调的出台下,其他省的商贩们被免税和丰厚奖赏所诱纷纷赶往了京城。
眼见再不卖米就要血本无归了,京城的众多米铺不得不纷纷降价售米。于是十日后,几乎失控的米价跌回了一两白银以内。
一瞬间,萧晚和谢初辰的义举赢得了京城百姓的一致赞扬,整个京城开始了捐物救灾的大热潮!
对于萧晚和谢初辰的大名,京城百姓早就如雷贯耳,但现在,若再有人骂萧晚纨绔霸道、谢初辰刁蛮貌丑时,绝对会被人一砖头拍死!
他们明明是菩萨心肠的大善人!
“这流言怎么传的!谢公子明明不刁蛮,性格可温柔了!”一名百姓愤愤不平地说,“谢公子每次给我盛粥时,笑容都特别得温暖和煦……特别好看……”
“蝗灾后无家可归,多亏了萧小姐和谢公子收留我们……”
“萧大人捐出三百袋大米赈灾,远比那些唯利是图的奸商们好上千倍万倍!”
“是啊是啊,若不是萧大人和谢公子,现在京城的米价不知道会变得有多贵呢……”
听着外人赞扬着萧晚和谢初辰的美名,季舒墨站在巷角里,一时间口不能言,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滋味。
季家欠债八千两白银后,母亲一病不起。季记米铺和季记布坊分别被人收走,季家老宅暂时被抵出,恶令他们尽快还债,否则卷铺盖走人!
二姐和三姐日日为了谁对谁错争吵不休,大姐更是得知此事后,划清了界限,搬离了季府。
季家发生这些变故是季舒墨万万没想到的,而他更想不到的是,那曾经被他嫌弃鄙夷的萧晚,竟从一个人见人厌的大纨绔,脱变成了京城里人人仰慕的大善人。
聪慧果敢、有勇有谋,这样胸怀大志之人,是他的妻主……
“舒墨。”季舒墨正发怔时,手腕忽然被人一拉,拽进了一个幽暗的小巷里。他跌跌撞撞尚未站稳时,耳边传来了一道温热熟悉的嗓音。
“别出声,是我……”
季舒墨眉头微蹙,伸手一推和楚慕青拉开了距离。
楚慕青见之,脸色微微一青,却仍耐着性子哄道:“舒墨还在生气?当日只是觉得舒墨为季家付出太多有些不值,所以语气重了些……”
在他被人责难时,楚慕青从不主动站出,如今竟马后炮地前来赔罪?!
知晓楚慕青一定找他有要事相办,季舒墨轻轻咬唇,默不作声。
说得口干舌燥的楚慕青,见季舒墨迟迟未出声,不由将一包白粉塞进了他手心里,道出了今日的目的:“这是一包泻药……”
得知萧晚成为督赈官后,名声鹤起,楚慕青气得食不下咽。愿想自己赈粥捞得好名声,没想到萧晚横插一脚,使得此次赈粥成了她成名的踏脚石!
“舒墨,你想办法下进谢家赈济的白粥里……让灾民们闹闹肚子……”
不甘萧家扬名的楚慕青咬牙切齿,心里恨恨地想:这些砒霜,必要让萧家和谢家救灾扬名不成,反而臭名远扬,让人痛骂!
季舒墨神色微僵,半响轻笑了起来:“这真是泻药?恐怕是毒药吧。”
楚慕青眯起眼,警惕地反问:“舒墨,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舒墨冷冷回道:“赈灾之事,萧晚根本不让我插手。下药一事,舒墨无能为力,还请三殿下勿要在大灾之时动这种卑鄙的手段。您与萧家虽有私仇,但萧晚这次认真救灾,这样的她远比殿下您偷偷摸摸的暗算品格高尚,受人敬佩。”
“季舒墨!”恶狠狠地抓住季舒墨的手腕,楚慕青寒声道;“你明明最讨厌萧晚;为何现在这么为萧晚说话,难不成你喜欢上她了?”
喜欢?
红唇轻吐着这两个对他来说根本不可能的字,季舒墨轻抬眼睑,声音低哑地开口:“我为萧晚说话,不是因为喜欢萧晚,只是因为赈灾是天下大事……”
“这真的只是泻药。”楚慕青辩解道,“舒墨,以前的你或许被萧晚真心宠爱,但现在的你在萧晚心中早已占不到一分一毫,谢初辰抢走了你的一切,你就这么甘心拱手让之吗?既然萧晚寡情薄幸,始乱终弃,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地念着她以前对你的旧情呢?这种时候就该果决,让萧晚真正下地狱!待萧家倒了后,我们……”
季舒墨脸色暗沉,目光如冰:“殿下三句不离萧家倒台,对我又究竟有几分真情呢?若是殿下真的对我好,真的想要给我幸福,那就帮我还清季家欠下的八千两白银。”
“你!”楚慕青倒吸一口冷气,一时间哑口无言。
季舒墨见状,修长的手指紧紧握拳,复而又轻轻笑了起来:“若是曾经的萧晚,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我。因为,她喜欢我。”
就在萧晚努力平抑京城粮价时,新的赈灾政策也紧锣密鼓地实施了起来。
辰州内,虽有部分禾田被蝗虫吞噬,但整个蝗灾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下来,并没有出现大范围饥荒和瘟疫。而大部分逃亡至京城无家可归的流民们都被萧晚和户部工部的同僚们安置在郊区临时搭建的简易房屋内,或分别收留安顿在各自空置的别院里。
由于辰州等地灾民数量十分庞大,此次,户部采取了萧晚提到的以工代赈的政策进行赈灾。次贫级的年轻女子并未如往年一般直接救济,而是安排了开垦荒地、兴修水利等工程增加就业,并且规定只有劳作的女子才能获得相应的赈济钱物。
最初,虽有女子表达不满之情,但出人意料的是,大部分百姓却十分支持这条新出台的政策,认为自己既然四肢健全,的确不该完全靠着国家或者他人救济,自己也该在大灾之时为修复家园出一份力。
于是,这一系列新措施虽是刚刚出台,却在短短十几日内,有效地振奋了灾民们前段时间萎靡不振的心情,更渐渐稳固了动荡不安的朝政。
但,这十几日的赈灾看似顺风顺水,萧晚却在赈粮时发现了一些弊端,就是有人三番两次地重复领米。
经谢初辰的那次提醒后,萧晚认真地关注了起来,果真发现某几日,这名黑衣女子又来领了两次米,她没有当场将其扣押下来,而是暗暗跟踪,发现这名黑衣女子根本不是贫户,却冒用贫户的赈票领米,而且手握多张极贫的赈票!
粮食原本就稀缺,竟还有人钻这种漏洞,萧晚气得火冒三丈,却没有当场扣押逼供,而是不动声色在官仓里盘查起了库粮和贫户名单,第二日更是抽对查验了一些灾民户口。然而不查不知道,一查竟发现舞弊现象远比想象的严重。
明明该是极贫的户口竟是分发次贫的米粮,明明连贫户都挨不上边的,竟拥有着极贫的赈票!一大部分户口该赈的数目与实际分发的赈票不同不说,竟还有次贫女子不想以工代赈,而假冒极贫的灾民!
在暗中抽查几日后,萧晚迅速将自己查到的结果汇报给了萧玉容。
“娘亲,孩儿发现户部拟定的发赈章程有着明显的漏洞。”短短几日就查到了舞弊现象,萧晚不敢想象若自己继续追查,这背后究竟会查到什么,或许前世查到的真相只是凤毛菱角,真正贪污之人远比那几人贪得更多,所在的官位更高。
她蹙着眉,沉声道:“这几日不断有刁顽之辈冒领赈粮,恐怕户部有官吏虚报灾情,暗中污克扣赈灾之粮。甚至于之前官仓缺米,孩儿也认为是有官员与奸商勾结,倒卖官仓赈粮。只是这些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孩儿怕贸然禀告陛下会打草惊蛇,甚至会让她们有所警惕,反咬一口……”
翻阅了一遍萧晚抄录的名册,果真见贫户名单上有着不少错漏。萧玉容沉思半响,认真道:“晚儿,你是陛下任命的督赈官,既然觉得户部有人贪污,就要继续追查下去。只是娘亲认为,京都毕竟是天子脚下,贪污舞弊之人必会谨慎,若想真正查出确凿的证据,恐怕要从辰州等灾地入手,才能了解具体真实的赈灾情况。”
萧晚眼睛一亮,豁然开朗道:“只要追查出官仓赈给灾地的具体粮食数量和渠道,再盘算官仓原本的粮食,就有证据指证户部有官吏与奸商勾结,倒卖官仓赈粮!若能从那四位奸商口中套出具体真相,这样人证也有了!”
见萧晚再度志气高昂,萧玉容拍了拍她的肩,认真地开口:“晚儿,娘亲相信,如今的你已非昔日的你,任何决定都有自己的考虑。所以,不用犹豫,放心大胆地查下去吧,无论查到谁,哪怕官位比娘亲高,娘亲也会帮你担着的。无论何时,都不要担心自己势单力薄,整个萧家都是你的后盾。”
这番信任的话语让萧晚心中钝痛。前世自己的不孝和愚蠢,历历在目,令她不禁泪目。
“谢谢娘亲,孩儿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当晚,萧家的人立即兵分三路。萧晚手底下的十人全部被萧晚派去保护起了谢初辰,一路前去灾区调查详情,另一路监视起户部所有人的动向。
五日后,萧晚收到书信,证实户部赈出去的粮食的确缺斤短两,明明从京城运出的赈粮足有两千石大米,但实际到达每个灾区的总和竟只有一千五百石大米!另有五百石大米行踪不明!
而王燕曾说,她们有三百多袋大米,假设一袋大米两百斤,三百多袋即是五百石!
数量几乎吻合!
更让萧晚意外的是,王燕竟是刑部尚书王岩的远方亲戚。如此一来,王岩在朝堂上主动请缨要求审问王燕的举动就变得蹊跷了起来,而早就得知王岩与楚慕青狼狈为奸的萧晚,更是猜疑了起来,暗中污克扣赈灾之粮的是否就是楚慕青,还是另有其人?
忽然,计上心来,萧晚拉住萧玉容的手,激动地说:“娘亲,我有一计能从奸商口中炸出真相!望方尚书能再帮我一次!”
阴冷的刑部大牢内,四名被关押一室的粮商衣衫褴褛、神色萎靡不振。萧晚仔细观察过,这四名粮商中,王燕是她们的主心骨,所以萧晚故意在她们一头雾水中,命两位狱卒将这位老奸巨猾的商贩压出了牢房,还将一名披头散发、况似昏迷的女子关入了她们隔壁的牢房。
被关在大牢里十余天,又被挨了三十大板,其他三名粮商的身心已达到了极限。一被分开审问,又见王燕被粗鲁地拉出牢房,各个都有些忐忑和惶恐。
因为她们知道,王燕在刑部是有后台的,所以这些日子,她们闭口不谈,就是等着王侍郎想办法救她们出去。
“你们可是在等王侍郎为你们说请?”在三人惊恐的目光下,萧晚冷冷开口,眸光冷若冰潭,“不必等了!王岩现在就关在你们隔壁的牢房里。”
三人一惊,纷纷望向披头散发的女子,果真见到她这一身穿着正是刑部侍郎的装扮!不由惊慌喊道:“王侍郎,王侍郎!”
扬了扬手中一张按了红手印的罪状,萧晚冷冷笑道:“王岩已经坦白交代了一切,并且签字画了押。现在方尚书正在审讯王燕,很快会将你们与户部勾结,倒卖赈粮的事调查得水落石出。按照国法,哄抬粮价者坐牢一年,但你们涉嫌舞弊贿赂,将按照罪名轻重判处七年至二十年的刑期!”
见萧晚准确无误地指出了她们倒卖赈粮的事实,而她们的救星也被扣押入狱,三人立刻慌了神,脸色煞白地哭求道:“大人,是王燕说饥荒将至,户部和工部已经暗中筹备赈灾,我们才大量囤粮,哄抬粮价。”
“囤粮,还想撒谎?!”萧晚双眼危险地眯起,三名粮商一个激灵,抖抖索索道:“一开始,我们也不知道她所指的粮食是赈粮,是王燕说,她在户部和刑部都有认识的人,这是一次大赚一笔的机会,我们才入伙的!”
“主犯是王燕,求大人从轻发落啊!”
“萧大人,我们错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萧晚轻抬眼睑,淡淡道:“陛下仁慈,对于坦白从宽者都会从轻发落。现在,你们若将自己的罪状一五一十地写出,或许陛下见你们认罪态度甚善,又是从犯的份上,给你们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并从轻发落。不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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