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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日野辉资毫不犹豫的一口应承下来:“难得躬逢其会,吾自是乐意之至。”
“那么就有劳辉资阁下了。”我点了点头,对他的态度极为满意。
“太常公客气,这实在不算什么,”日野辉资笑答,“朝廷中的很多阁下,都会很乐意为太常公张目的。这次晋升太常公为正二位权大纳言之事,就得到了多位阁下的一同推举。”
“是么?让各位费心啦,”我心中一动,对一旁的秀景吩咐道,“稍后再备些礼物,交给辉资阁下带往京中,以答谢各位阁下的此番盛情。”
“明白了。”秀景点了点头。
“具体的分送,就由辉资阁下斟酌好了,”我向日野辉资点了点头,“另外,我此来泉州,除了请人见证收养宣家的仪式外,还想为家中一些子弟和家臣申请官职,这件事也委托辉资阁下吧!”
“正该如此,”日野辉资爽快的答应了,“如今太常公身负天下之重,亲自进京动作太大,正该由吾等代劳。”
“如此甚好。”我微微一笑,命人取来笔墨,按照这一阵的考虑拟下了具体的名单。
首先自然是作为家主的信景,我为他拟定的是晋升从四位上少纳言,刚好获得觐见天皇的资格,并且依然兼任左近卫少将之职,他的乳母平野夫人,被我安排为统领家中侍女的御年寄,称少纳言局;其次是秀景,作为主持家政的首席大老,晋升为从四位下右京大夫,另外两位大佬竹中重治和蜂须贺正胜,分别担任上総介和上野介,叙从五位下;周景和义景也同样晋升从五位下官阶,按照官途各自升任左卫门佐和左兵卫佐之职,并仿织田信包、织田信雄、织田信孝旧例,兼任中务省侍从;景政依然担任伊势守不变,另安排井伊宣直担任骏河守,安排宇喜多宣家担任美作守;其余的蒲生宣秀、蜂屋赖隆、前田利家、佐胁良之、岛津家久、石谷赖辰、山内一丰等国持重臣和谱代家老也各自安排官职。
此外,我还安排宇喜多家胜继承三浦家,改名三浦家胜,担任相模介。相模介是昔年坂东八平氏之一、镰仓名门、幕府评定众三浦家的世职,由家主世代叙任,并尊称为三浦介。如今三浦氏宗家早已灭绝,三浦家胜所在的美作三浦家乃是谱系清晰的近支庶流(出自评定众三浦义澄之弟义连,称杉本氏,义连曾孙杉本贞宗筑美作高田城,改回三浦苗字,称美作三浦家),继承宗家自无不可。
另外还有长门国的杉信良,我安排他继承宗家大内家的家名和通字,改名大内景弘,担任周防权介。和三浦家家主世领相模介类似,大内家家主也世代领周防权介之职(自大内弘幸投靠足利尊氏后又加上修理大夫或左京大夫世职),尊称为大内介,直至大内义隆为了压倒北九州的少弍家,向朝廷申请太宰大弍和正二位兵部卿两职为止。
如果说三浦家胜的任命关系不大的话,任命大内景弘就很有些干系了。作为毛利家的死敌,我这样恢复大内家,显然会严重的刺激到毛利家的神经。
不仅如此,我还推荐小早川元総担任家中的世职中务少辅世职,并赐予下字给他,按照毛利家嫡长子的命名格式,令他改名为小早川景元。这一举动对于毛利家来说,比恢复大内家家名还要更加严重。
自南北朝时代以后,大江氏毛利系的各家族中,家主的名字格式极为严格。按照惯例,只有作为嫡流的毛利家嫡长子才能以显祖大江广元的“广”、“元”作为下字,其余的诸子和分家,都只能以“广”、“元”为上字,相当于是拜领毛利宗家家主的偏讳。自毛利元就算起,他的曾祖父毛利熙元(跟随山名时熙)、祖父毛利丰元(跟随山名是丰)、父亲毛利宏元(跟随大内政弘)、嫡兄毛利兴元(跟随大内兴元)、嫡子毛利隆元(跟随大内义隆)、嫡孙毛利辉元(跟随足利义辉),都是严格遵照这个格式来取名,而他本人虽然是毛利家中兴之祖,却并非嫡长子出身,因而只能取名为“元就”。唯一例外的是毛利秀就,由于出生得太晚(辉元四十三岁得子),之前已经由穗井田元清的长子入继宗家为嗣,并按照宗家嫡长子的命名格式取名为毛利秀元,因此虽然他是毛利辉元的嫡长子,却不得不委屈的用了“秀就”这个名字。
而在各支族中,小早川隆景的名字同样不符合规则,是因为他当初入继竹原小早川家时,其家已经绝嗣,然后由大内义隆作为中介,成为已故先代家主小早川兴景(和毛利兴元一样拜领大内义兴偏讳)的养子,实际上已经脱离了毛利家。所以,他没有继承大江氏裔的“广”、“元”两通字,而是和小早川家先代家主一样,下字取用桓武平氏良文流小早川家的通字“景”,然后拜领大内家家主大内义隆的偏讳为上字,取名为小早川隆景。等到后来毛利家抬头,逐步统一安芸国,小早川家才跟从了毛利家,并转入大江氏裔(嫡子取名元総),成为毛利家家中的“两川”之一;后来隆景和辉元并列为五大老,就再一次脱离了大江氏系统,而元総也得以直接和毛利家当时的嗣子秀元一样,拜领天下人丰臣秀吉的偏讳,改名为小早川秀包。
如今我按照毛利宗家嫡长子的命名方式,将小早川元総改名为“景元”,在毛利家看来,这显然是支持小早川家夺取宗家地位的态度,对毛利家来说是无法容忍的挑衅。如果小早川隆景接受的话,差不多可以等同为谋逆,从此将自绝于毛利家和吉川、福原等亲族。
(:这一章其实是昨天的,可是不幸泡汤了……重新回忆着打一遍,比写一篇新章节还要累心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风再起时(下)
对于小早川家,我可以说是格外青睐的了,无论是这次任官赐名,还是之前指定和大友家联姻,都是莫大的恩德,反倒是对毛利宗家没有什么表示。在毛利家的不少家臣看来,这是小早川隆景一意献媚吉良家所得的奖赏,但事实上小早川隆景并不在乎这些,他只是看清了形势,想引导毛利家站到胜利者一方而已。如果不是考虑到我的奖励本身也是一种考验,他肯定不会轻易接受;然而,一旦他附从于我,虽然是为了毛利家的利益,家中的大部分人也无法理解他的这种苦心,只会更加的疏远他,让他在家中的说服力和话语权更加萎缩。
武家内部的争端,大抵都是如此而来(这样的习惯,一直延续到后来的二战时期)。即使几方的目的完全一致,但因为具体想法和做法的不同,又无法完全说服对方,或者根本得不到相互沟通的机会,结果就是各执一词,甚至大打出手,然后要么是东风压倒西风,要么彻底走向分裂。像毛利家这样宗家力量薄弱的家族内,因为分支实力过强,部下太过独立,尤其容易发生这样的事情(关原之战即是这样)。
目前的毛利两川体制中,吉川元春掌控着石见、出云、伯耆、因幡四国和大半个美作,领地高达六十万石,无疑是实力最强的一部分;小早川隆景一度控制过纪伊和濑户内海,并负责支配宇喜多家,如今这些都已经失去,只剩下備后国直领和備中国,石高大约是三十六万石(穗井田元清娶纪伊来岛通康之女,长子入继小早川家,自然属于小早川一系的人);而毛利宗家失去长门国后,只剩下安芸和周防两国,和小早川一系控制的石高基本持平。即便如此,一旦发生对抗,以小早川隆景的能力,依然可以很好的牵制住吉川元春。而他也肯定作出这样的选择,不然九州、四国的庞大军势同时压过去,没有任何人能够挽救毛利家,秀吉即使有心,也无力在领内未定、后路不安的情况下劳师远征相救。
除此以外,还有備前宇喜多家可以为我所用。有了他们的襄助,再配合我方的强大水军,毛利家的威胁差不多就完全消弭了。
接下来要安排的,是东海道的德川家……我略一思索,迅速的写好两份书信,分别交给前田利长和本多正纯。
“犬千代前往骏河、甲斐前线,传达对宣直的骏河守任官,然后让他脱离武田征伐联军,率部返回南河内接受和安顿领地;正纯前往上野城,让伊势守(景政)立刻集结上野备,和长野殿下的安浓备,九鬼家的志摩水军,前野大人的伊势湾海援队汇合,前往滨松港接应宣直。”我吩咐两人道。
田利长立刻领命道。
本多正纯也接过了命令书,却敏锐的发现了一些关窍。他若有所思的问我:“主公出动这么多军势接应,是否有其他的用意呢?”
“不错,”我赞许的点了点头,“传达了这封命令,你就留在伊势守身边,随他一起前往滨松港,然后进城求见留守的石川数正大人,说德御前(德姬)念女心切,我本人希望能够让熊姬返回土佐小住一段时间……数正大人很好说话,而且外面大军云集,德川家主力又都留在前线,他肯定不会拒绝我方的要求。”
多正纯低头答应着,和前田利长退出了房间。
他俩一去,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秀景两人。秀景斟酌着我的命令,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兄长这样做,显然是在挑衅德川家……难道兄长想把德川家推到筑前守那一方?”
“这倒不是,看德川家怎么选择了,”我非常坦白的说出了我的考虑,“家康是聪明人,看到我接回熊姬,又联系之前对宣直的骏河守任官,肯定能明白我的底线,就是保留他的三河、远江两国。如果他能够安心接受,在两方之间保持中立即可;如果他心有不甘,大可以参与他那位便宜义兄的阵营,和本家在战场上见个高下,事后要么鸡犬升天,要么万劫不复,也不失为一种张扬野心的抉择……总之无论如何,我现在都还不能接纳德川家,否则就不得不保证家康的三河、远江、骏河三国安堵,决战之后还要给予更多的奖励。这对本家来说,势必会形成不小的挑战。”
“这样是否冒险了一些呢?”秀景有些担心,“德川家的力量,可着实不弱啊!而且,他们和北条家是姻亲,说不定会将北条家拉进来。”
“在一般情况下,这的确会是一个问题。但目前秀吉领内未定,新力未生,即使有德川家的加入,秀吉也不是本家的对手,”我微微一笑,“我想,以家康的精明,肯定能够明白这些,他最可能的做法,就是如我所希望的那样保持观望,任由秀吉覆灭,然后趁火打劫攻下甲斐和信浓两国,以此为资本联合北条家和我谈判,以争取安堵更多的领地……至于北条家,他们的重心是关东,目前所图的上野一国已经到手,所以不太可能会参与畿内战事,常陆佐竹义重和结城、宇都宫两家的联合(轴心是结城家的养嗣子结城朝胜,宇都宫家家主国纲是他的亲兄长,佐竹义重是他的亲舅舅),已经够他们头疼的了。”
“原来兄长早有成算,而且对关东局势也了然于心,那么就没什么可担心的啦!”秀景欣慰的点了点头,“看来是臣下多虑了。”
看他这副模样,我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你该不是也信了传言,以为我步了大内义隆、大友宗麟等人的后尘,开始骄奢昏庸了吧?”
“这自然是不会的,”秀景也笑了,“只不过,对于德川家,兄长之前曾经百般照顾,不仅多次支援他们,还曾经为信康向太政公犯颜请命……而如今却如此苛刻,实在让臣下一时无法适应过来。”
“之前他是我们的东部屏障,自然要多照顾些,”我向秀景解释道。回想起当年驰援东三河时,与德川信康并肩击破山县昌景的情形,我也很有些唏嘘:“可是,如今武田家将灭,德川家又和北条家结成同盟,已经失去了所有制约,还积聚着不小的实力,力图向周边大肆扩张……这种情况下,本家只好转变做法,对他们进行压制了。”
“理当如此,”秀景赞同的点了点头,“兄长的策略,的确非常得当。”
“对于德川家,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想到德川家康在历史上的表现,我深有感触的叹道:“特别是德川家康这个家伙,实在太过于深谋了。居于劣势时,他会表现得非常恭顺和忠实;可是一旦给了他机会,让他壮大起来,那将是非常可怕的敌人……真到了那一步,我不认为信景能够压制得住他。”
“兄长既然对他如此警惕,而且还有这么一番安排,那么德川家肯定得不到什么机会的。”秀景随口宽慰我道。
“不错,”我点了点头,“等到安排好德川家,我也该真正退隐了吧!”
“这……是不是太早了呢?”秀景惊讶的望着我道。
“没关系的。日野阁下向我承诺说,等到本家进入京都,他就会联络关白一条内基等有力公卿,向朝廷推荐我担任征夷大将军之职。有他们的这番支持,开幕之事自然顺理成章。到时候,本家就完全拥有了统领天下的实力和名份,而等到畿内的局势稳定下来,我很快就会辞去大将军的职务,由信景继任此职,并主持北陆、关东和东北地区的平定,然后在关东建立幕府。”
“在关东建立幕府?”秀景更加惊讶,“可是,本家的根基,是在西国啊!”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在关东立下幕府啊!否则就和足利家一样,顶多是个偏安的格局,”我说出了早已考虑好的想法,“我准备将本家的统治中枢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在畿内,由我掌控朝廷,主持国政和勘合贸易——当然,我只准备担当一个名义,具体的事情将由你负责;另一个是在关东,由信景领衔掌握幕政,统率天下武家……等到他年岁大了,就将位置让给嗣子,然后迁来畿内,以大御所和太政大臣的身份接替我掌握国政,从此永为定制。若是哪一边出了问题,则由另一边聚集力量来帮扶,当可维持天下的长久稳定。”
“原来如此!”秀景连连点头。想到本家的如此盛况,他的脸上忍不住露出无比激动的神色。
不过,他并没有失去冷静,想了片刻之后,他有些犹豫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