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太虽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有趣地冷眼旁观,但私底下似乎很认真而慎重地考虑过。因为,再怎么说,他也不希望往后三年的高中生活”留白”。
“社团?”
庆太回答哥哥的问话。
“嗯,决定了,嘿嘿!”
庆太笑嘻嘻地搔了搔鼻下。
“我要打篮球!”
“……咦?”
阿信一时反应不及,回过神后,发现为时已晚。
庆太果然生气地板着脸。
“有必要这么惊讶吗?反正我就是个子小。可是,听说打篮球会长高!”
庆太语气坚定,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或、或许会…吧?”
“铁定会!”
庆太说得更加斩钉截铁。
“是真的!因为、因为川添学长这么告诉我!”
川添弥一是帝高篮球队的超级名人。
“是川添弥一学长这么告诉我的!”
庆太再次强调。
“据说他以前也很矮小。初恋情人曾经因为他太矮,而距绝跟他交往。真不敢相信!他是川添学长耶,真过分的家伙,竟敢甩掉学长,真不敢相信!”
庆太口沫横飞地叫嚷着。
阿信陷入沉思。
川添弥一这个名字,他当然有记忆。因为自己还在帝高念书时,这家伙就相当出名。
小学和国中时,他好象都打棒球,而且还是全国大会的优胜王牌投手。
可是,手伤却使他无法继续活跃于投手板上。在他毅然放弃棒球后,便成为学校各社团追逐的目标。简直与现在的庆太没两样,历史又重演了。
当时身为”桌球社”社长的阿信,当然也知道川添弥一这号人物。
不过,庆太对桌球并不感兴趣。
“那个太灰暗了。再说一味地攻击对方防守不到的地方,感觉不太光明磊落,像我这种个性的人并不适合。老哥,对不起,我学不来。”
阿信无法反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就连打桌球的他,都这么主观地认为,更别说外人的客观看法了。
“那个很有趣啊!”
阿信在心中吶喊。他认为不管灰暗与否,喜欢桌球是个人的自由,他在这方面是很有志气的。
喜欢桌球运动的人会不请自来;不喜欢的人,再怎么劝诱也是枉然。
阿信注视着社员,他相信这种人一定有很多。这几年,不知为何,桌球杜的社员一直在增加。这个社团实力不强,但人数之庞大,几乎将社团教室挤得水泄不通。阿信很引以为傲,因为桌球社的人气再也不容忽视。
社团的其它成员也都热心地表示”用不着再去拉人了!”
阿信当然同意这样的说法。
于是当时高中部的体育性社团中,桌球社是唯一没有向川添弥一招手的社团。老实说,阿信始终认定他是个棒球人。
“老哥,你也知道川添学长的事吧?你们有同校一年,那时候他就已经是风云人物了吧!”庆太问。
“可以算是吧!”
阿信回答。
“那你知道他啰?”
庆太叹了口气。
“他好有说服力喔,根本无人能及。原本我还觉得足球杜不错,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让我让我毫不犹豫地选择篮球。他在打篮球后,竟然长高18公分!简直是酷毙了!还有他的长相!”
庆太一拳打住桌子上。
“早就听说他长得相当英俊,但是!为什么?怎么有人会长得像歌舞伎演员般清秀?”
“…庆太。你知道歌舞伎是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看了他之后,自然就会有那种感觉。当然,这并不会影响到他的男性风采!” 庆太回答。
“哦,是吗?”
阿信随便附和着,突然感到一阵无趣。
他很清楚弟弟纯真、率直又容易热衷的个性。
因此,也明白那副热烈崇拜的模样,是出自真心,说的话全是肺腑之言。
“你看过他投篮的姿势吗?真是帅呆了,好有男子气概!”
“头脑聪明,四肢发达,令人佩服!”
“我想向他看齐!”
这一连串的赞美词,听得阿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频频咋舌。
…有什么了不起。
阿信在心中对狂热的弟弟这么叫喊着。
…川添弥一这家伙,真是太失礼了。
这句话只能放在心里。
“像桌球这么没趣的运动,我死也不会去打!”
一阵怒吼声突然响起。
少年一副故意埋伏在脚踏车停放场的样子,在发现阿信的踪影后,便迎面而来,漆黑强悍的眼眸怒目而视。
他面对的是大他两个年级的”学长”。
“打桌球根本没半点好处,我绝对不打!”
阿信很惊讶。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有惊讶的反应。
而且,在与这个大声咆哮后,深深喘了一口气再继续怒视自己的对手对峙中,阿信的体温不明地迅速窜升。似乎是很生气…不,不对,应该说是有点害怕。
发现到自己在害怕低了两个年级的小鬼后,阿信拚命压抑自己的情绪。
他当然知道对方是川添弥一,因为那家伙无论到哪里都引人注目,并且多次从他的面前经过。“他就是川添弥一!”不知道旁人说过了多少次。
“我有请你加入桌球社吗?”
阿信故意以平静的口吻回话,接着再冷淡地说:
“你爱怎么做是你的事,我对你没兴趣。”
说完,正想若无其事地从他身边通过时,阿信的手突然被抓住。
“干什么?”
阿信甩开那只手。弥一对他大喊:
“少在那里装模作样!让你吃苦头,根本轻而易举!一副女人脸蛋、娇嫩嫩的样子,看了就有气!”
“这是对学长该说的话吗?小不点。”
阿信故意降低视线说话。比阿信还矮一个头的弥一,往上仰视阿信的眼神充满不甘心。看到这样的眼眸,阿信心中隐隐作痛。
此时,几个学生闹哄哄地进入脚踏车停放场,注意到了两人。
“咦?是川添弥一,还有城山美人。你们在做什么?”
弥一倏地转身离开。
“你不会是要他加入桌球杜吧?”
“开玩笑。”
阿信背对着弥一,故意大声说着:
“我才不要那种没礼貌的小不点!”
女性化的脸又不是自己愿意的,娇嫩嫩也不犯法啊,可恶的小鬼!小不点!
阿信在心中不断怒骂。不管同学们惊讶的表情,他奋力冲向自己的脚踏车,系好书包后,快速驱车回家。
时间匆匆流逝。事件过后的一年间,即使偶然在学校或校外碰见,阿信对弥一都是一副目中无他、不理不睬的态度。就在这样有意无意的回避中,阿信毕业了,也逐渐淡忘此事。
没想到会从弟弟口中再度听到这个名字,而且庆太似乎还非常崇拜那个家伙。
阿信相当疼爱弟弟,绝对不会做出令他伤心的事。因此,他很希望自己与川添弥一之间的恩怨能烟消云散。
自己几乎已经没什么印象。都经过了两年,他一定也忘了才对。要是他没发现到庆太与自己是兄弟的事,那就更加完美了。
如果不幸被发现,他进而开始欺负、玩弄可爱的庆太的话,要如何是好?
“庆太…你真的要打篮球吗?”
“嗯,我今天已经递出入社申请书。好了没?快点开饭!我快饿死了!”
哥哥对这一年来相当撒娇的弟弟说:
“我以后或许会比较晚回家,到时候你就必须自己做饭,偶尔要连爸爸的份一起做喔!”
“所以我才叫你别去打工嘛!老爸也说过,我做的饭不是人能吃的东西!他会三天两头就往外跑,根本不回来吃饭!”
“我一不在,你们就状况百出。”
阿信一面叹气,一面从冰箱取出色拉专用的生菜,接着眼睛笑玻Р'地开起玩笑。
“庆太…我有一天也是会嫁人的,到时候你怎么办?”
“不…不行!不行!我不许你嫁人。绝对不可以!!不准!!”
望着表情认真、不断叫嚷的弟弟,阿信不禁抱头莞尔。可以的话,他真希望能做出哈哈大笑、彷佛听到笑话般的反应。庆太完全不知道,自己对哥哥的情感已几近于迷恋。
“欲寻横山赤子兄弟情,无奈兄弟双簧路坎坷。”
天真可爱的弟弟,一点也不懂哥哥口中低语的说词之意。
算了,顺其自然吧!
阿信耸耸肩,不再去想庆太加入篮球社之事。
眼前最重要的是,阿信希望自己明天能找到兼差的工作。
突然间,他望向自己切菜的手。
当管家如何?绝对有信心可以胜任。
阿信一面利落地切着洋葱,一面这么想。
2
“喂,弥一,你真不简单!”
虽然身边该会有少数人并不服,不过表面上都还是对他很崇拜。
“…什么?”
“刚才来的是棒球杜的龙学长吧?那个人除了运动之外,学年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他很厉害。”
“所有社团的社长都来过了吧?你要加入哪个社团.”
“这个嘛…”
川添弥一边回答边打哈欠。从小学一、二年级开始,他就一直打棒球。依自己的个性,除了当投手以外,他绝不做第二选择。因为,“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站在“开始”。棒球也是,投手若无法投球,则一切免谈。
在国中时,之所以能获得全国冠军,全拜天生柔软的手腕与指尖,不断投出变化球所赐。不过,这也导致他的手严重受损。为此,大家都指责放任他投球的领队与教练,甚至还刊登在专门伸张正义的周刊杂志上。然而,想胜利的不只有教练他们,川添弥一本身也一样。因此在事情尚未闹大之前,他决定放弃棒球。
或许是看多了大人社会的是是非非,弥一以一种醒悟的心情,冷静而客观地面对此次的骚动。心想:
“反正社团只是玩乐性质。不过运动嘛,何必认真?”
他从不认为运动可以当作终身事业,尽管他也曾经渴望一炮而红。
不,正因为他想过,所以现在才会如此冷静。
“你到底要加入哪个社团?”
其中一位同学再次追问,他跟弥一同样是高中才入学的。
“我还是比较习惯玩小型球。”
弥一笑着说。
“球类运动不是有很多吗?找个让人跌破眼镜的运动来玩玩,也满有趣的。从华丽的棒球一跃而下,对了,例如桌球!那种球我们自己身上也有,根本用不着去社团!”
说完后,四、五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可别小看桌球喔!”
这一群人的外围,突然有人插话。
一位从国中部直升的同学,笑嘻嘻地挥了挥手指。
“你们几个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帝高桌球社可是超级有名的!”
“哦?”
“没听说他们很强啊!”
“没错,是一点也不强。”
直升学生回答得很干脆。
“为什么?”
“人气超旺。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所有社团中社员人数最多的。”
“桌球吗?你没搞错吧?桌球!?”
“眼前就有一个很清楚的理由…川添弥一,桌球社有来找过你吗?”
“…没有。”
“果然没错!”
直升学生盘着双手点头,一副料事如神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