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执着扫帚扫着院内的积雪,口中叽叽呀呀的哼着歌。
“王上您起了。”
君落尘将手指抵在唇间示意她放低声音“离儿还在睡,你去备些早膳来,记得要离儿爱吃的。”
“诺。王上您还回来用早膳么?”
“今日事多,寡人要到绸缎山庄一行,晚膳时分定能赶回。”
碧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王上这是要为娘娘解了后顾之忧。面上的笑意更浓了起来“诺,奴婢恭送王上。”
扫了庭院的落雪,不肖片刻日头渐渐升起,多添上几抹生气来。
“砰”的一声昭阳正院的大门被人推开,映柳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脚下不稳磕在门槛上险些跌倒。
“不好了,碧荷姐姐不好了。”
碧荷忙是上前扶住映柳欲倒下的身子,“发生了何事慌张成这个样子。”
“雪梅,雪梅她死了。”
沐离殇猛地推开内室的门,屋外的寒气袭来竟是这般的冷。
“你是说第二梦怜身边的雪梅?”
“王后娘娘。”映柳惊讶的睁大眸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婢参见王后娘娘,娘娘金安。”
“映柳,你方是说雪梅怎的了?”
“启禀娘娘,雪梅在西宫吊死了。”
雪梅死了!她心中一颤忙是披了件月白色的外氅向着西宫而去,远远的还未到宫门前,便能听见内里传出的声响,似有谁在低声吟唱。
歌声凄凄自西宫中传出,映着窗外的雪景竟冷到骨子中去了。
“三唱三叹旧时曲,一曲别离惹相思,愿为君生为君老,只盼君心似我心,却叹君心已变故。。。。。。”
西宫门前聚了不少宫人,见着沐离殇前来自动分出一条路,让着她前行而去。门外白色的瓷坛中两只白蜡燃的只剩下半截,微弱的火光忽明忽灭。
“红颜薄命自古定,辗转青衣半婀娜,可悲可叹命将尽,孤苦飘零无人怜。哈哈,哈哈哈哈。”凄凄之音不断。第二梦怜低声唱着,唱着唱着兀自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已满面。
沐离殇推开门便是见着她这副模样,呆愣愣的坐在地上,怀中捧着雪梅的尸身,手中有一下无一下抚摸着她的秀发。口中哼唱着不知那时的曲调,边唱边笑,竟是痴狂了起来。
“王后娘娘。”门外碧荷拽住她的衣角,眉眼里全是担心“娘娘莫去,西宫娘娘疯了,当心伤着您。”
“谁也不准跟来,有些事本宫要亲自问了西宫娘娘。”疯了么,疯了又如何,有些话不问出口始是无法释怀,许听听疯言疯语也是好的,有时疯子反而比清醒之人可靠许多。
“砰”的一声,沐离殇抬手合上西宫宫门,月白色的衣袍与着萧条的庭院倒显得应景的很。同是白却不同于第二梦怜身上的衰绖素白的可怕。
“你终于来了。”呆愣坐与地下之人终是有了反应,低垂着的眉眼被遮在散乱的发丝之下看不出情绪。
“第二梦怜,久别重逢,未曾想你竟落得这般模样。”
“哈哈,哈哈哈。”她低垂着的头猛的抬起来,眼神定定的看着前方露出半个侧脸来,眼角的余光瞟在沐离殇身上“你还是老样子,倒是灵气了不少。”
“离殇还是要多谢你,叫着离殇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第二梦怜缓缓放下怀中的雪梅,艰难的站起身来“因祸得福,哈哈哈哈,是啊,他们一个一个都愿为了你去死,你可不是因祸得福,哈哈哈哈。”
第二梦怜站起身来,方是叫她看清地上雪梅的模样,原本粉嫩的面颊早已失去生气,苍白的渗人,却又被人涂抹上胭脂,勉强看得出一丝血色来。
“你可知我十三岁便嫁入皇宫,伴在君侧也是五六载,在你出现之前他一直宠着我,事事顺着我,那时的第二家族也是那般鼎盛。”她的眸中满是痴情,望着远方似回到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此时她唇角眉梢的笑是真实的,真实到直达眼底心内。
君恩大抵如此,厌了倦了也便是终结。
“如若不是你出现,他也不会如此,他也不会如此!往昔的恩宠不在,就连我的兄长也,也是。。。。。。呵呵。”
“怨不得他人,一切皆是第二家族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是么?呵呵,呵呵呵。”扑通一声她跌坐在地上,布满血丝的眼瞳正视着沐离殇的眸子。“你知道什么,你从来不知王上有多疼爱我,不信的话你看!你看便是看着西宫华美过之昭阳正院,就足以说明一切。”
“荣华富贵终是身外之物,你又何必苦苦在意这般。他若是想,任何一宫皆能堂皇如西宫。”这话是说与她听也是说与自己听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懂,他是爱我的,爱我的。哈哈哈哈,都是你!!若不是你他也不会离开我,不会时时将着目光围在你的身上。沐离殇,你不该出现,不该出现的!你不出现第二家族不会垮,你不出现他也不会爱上你。。。。。。”
“即便不是我,也会是她人。”
聪明反被聪明误,第二梦怜不是疯了,是心死。最大的心死莫过于疯。这后宫之中从此再也未有第二梦怜这人,多的只是一心死之人。
“哈哈,哈哈。”她颤抖的抱起地上的雪梅,纤纤十指穿过她的发间,口中轻声吟唱,“红颜薄命自古定,辗转青衣半婀娜,可悲可叹命将尽,孤苦飘零无人怜。”
沐离殇就那般静静的站着,想要问出口之话全然憋在了腹中,竟不知如何问来的好。以往她只是恨她,如今倒也是可怜起她来,罢了,罢了,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任她风雨飘摇便好。
“沐离殇我祝你如我一般红颜薄命!我之今日便是你之明日,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睁大眼睛等着,看你落得如我一般下场!哈哈哈哈哈。”
转身离开,留下满室风雪“愿你好自为之。”
第二梦怜眼底染着绝望的神色,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望向雪梅唇边荡开温柔的笑意。
“你可知,雪梅与我是自小的情谊,傻丫头,即便你死了,他也是不会来看我一眼。怕是这西宫中人死净,他也不会来看一眼啊。”
血,一地的血,染红了她素白色的衰绖,爬上沐离殇月白色的衣衫。红,挥之不去的红。第二梦怜静静的抚在雪梅身上,手指缓缓卷起她散落的发丝,胸口一片血红。
“王,王上欠你的,怜,怜儿拿命,拿命相还,但愿,但愿来生,再也,再也不相……”
灯枯尽,命归尘,入轮回,两相忘。你我终究是俗世轮回中的一抹孤魂,凡事不随自己心愿,今日你可是如愿了。只愿来世,不若今生。
满院的雪白也似在为她哀悼,大风起兮,云雾飞扬,望在沐离殇的眼中竟血红一片,血红色的天,血红色的雪,血红色的庭院。
西宫的门缓缓打开,许是风吹开了门,许是被人推了开来。
门外那一抹血红色的人影,面露惊恐之色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离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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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余党残孽 暗中谋害
“是你。”她望门外的墨凡,满身风雪,报以一个微笑。月白色的衣袍在萧瑟的风中烈烈作响,鼻端充斥着弥散在空气中的血腥气。
他墨色的眸中似充满了疑惑,不假思索的快步走來“离殇?第二梦怜……”
“死了。”她停住脚步,想要回眸望上一眼,终是作罢,面无表情的宣判着生命的完结“她死了。”
“死了?”墨凡越过她向着第二梦怜的尸身而去“死了,果真。”
“找人葬了好生葬了她的尸身。”
走出门外,碧荷早已等候多时,满面担忧的看向自家娘娘,王后娘娘太过平静,平静到她叫人担心“娘娘,你可还好?”
“走吧,我们回宫。”
沐离殇顿住脚步,侧着身子最后望了一眼西宫,宫门口长明的白烛不知何时熄灭了來。长街的地面上风刮起白雪飘飞,薄薄的铺了一层,脚步踏在上方留下浅浅的痕迹,转瞬间便是被风刮散了來。
长街那头明黄色的身影快步走來,不出两步便是到了她的身边,一把将着她揽在怀中。琥珀色的眼底有着深深的不安。
“离儿,抱歉,我來晚了。”
“无妨,”
沐离殇笑着点点头,身上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缓缓抬起手來揽住他的后背。回到昭阳正院,门外的梨树已被大雪压弯了枝桠。
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时只听的窗外簌簌的落雪,一片一片,将着天光映亮了起來。
“吱嘎”门被人推來开來,一抹碧色的身影弓着脊背倒着进了來,手中似提着何物,小心翼翼的护在胸前,一进屋就见着沐离殇坐在床边发呆。
“娘娘,您醒了。”碧荷笑意盈盈的福了福身,手中提着食盒“方才奴婢还是想着娘娘能不能醒呢,这下可是好了,娘娘醒來就好,猜猜奴婢带了何回來?”
“左不过是一些吃的。”她笑着想要翻身下了床榻,好是帮上她一把,见着碧荷吃力的模样想是那食盒沉的很。
“您快躺下。”她猛的丢了食盒在桌案上,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來掺住她要下地的身子,推回到床上,口中不住的权着“太医说说你是惊吓过度才会昏倒,要好生在床上修养,切莫下地随意走动。”
“哦。”
见她允了碧荷方是兴奋的转圜回去,揭了食盒一盘子一盘子端出内里之物“啊,好漂亮,看着就是色香味俱全,娘娘,您也是瞧瞧啊,这些可都是王上亲自为您做的呢,快來尝尝味道如何。”
“你是说君落尘亲自做的?”
她点点头,眼底浮现一抹调皮的笑意“娘娘可是不知,王上做饭是威武的很,险些烧了整个御膳房。”
“是么……”接过碧荷递过來的汤饮,沐离殇方是信了她的话,换做是御膳房的大厨定是烧不出满是糊味的汤來,却也是君落尘的一番好意,当下捏了鼻子一鼓作气喝了下去。
受刑也就大抵如此。
“你们在说何,这般热闹,倒是叫寡人也听上一听。”门帘被人掀开來,君落尘心情大好的踏着步子而來,身后跟着宫女映柳。
“奴婢参加王上,方才娘娘还是说着王上的手艺精湛的不行呢。”
“呵呵,呵呵。”沐离殇傻笑两声,他的手艺确实是精湛到不行,除却糊味重了些,其余的也都还好。
他拍拍手示意映柳端上新蒸煮好的糕点。
糕点被一盘一盘摆在沐离殇的面前“王后娘娘,这些课都是王上亲手烹制,您尝尝看。”
“难为王上费心。”她吞了口唾液,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块含在口中“味道不错,只是这种活有御膳房的师傅做便好。”
君落尘缓缓凑近她,近到彼此呼吸可闻“只要王后喜欢,寡人愿天天做于王后品尝。”
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毫无保留的沁入心脾,好闻的很。不知何时,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沐离殇捂住心脏的位置,那里似有什么东西要跳出來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身子下意识的向后躲着。
君落尘岂容得她向后逃开,她退他进“离儿,你可喜欢?”
她摇摇头,向着一旁躲开身子來,如此富有心意的膳饮,偶尔享受一次便罢,享受的多了只怕是要折了寿命,伤了脾胃。
门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王上,代征大王晏秉承求见,现下已是在御书房等候多时,还望王上速速前去。”
“寡人知晓。”
晏秉承,沐离殇眸光暗了下來,想他知晓自己还未离开皇宫,心中定是失落的很。
君落尘曲起手指轻轻刮着她的鼻子“等着我,我很快便会回來。老丞相那里,自不用担心,有我來为你摆平。离儿,你只要安心做你的王后便好,一切事情我都会为你摆平。”
一切事情么,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沐离殇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随手抄起件外氅披在身上,收拾起桌案上的食盘來,也是难为他作这般多的酒菜。
“王后娘娘,放在那里便是,你是金枝玉叶这种活交给奴婢來便好。”
“映柳怎的是你,碧荷呢?”
小丫头笑的甚是甜“碧荷姐姐去煎药去了,说是对安神特别有好处。娘娘,您上床歇息着,这里有什么全然交给奴婢來便是。”
沐离殇执拗不过她,转身缓缓坐于床榻之上“收好了这些,你是也去歇息。本宫这里有碧荷照应便是。”
“诺。”
“王后娘娘,你可知雪梅姐姐是为何吊死的?”
沐离殇心头一滞,抬头望向映柳,只见那丫头神态自若的收拾者碗盘“为何?”
“奴婢也是听长街上打扫的宫娥们说的,说是西宫娘娘还在的时候不得王上垂怜,多次递上陈情表书却也不被理会,好好的一个西宫冷清的如同冷宫一般,雪梅便是想着用死的法子引了王上前來。”
那日第二梦怜所说之话兀自浮现在脑海中。
‘你可知,雪梅与我是自小的情谊,傻丫头,即便你死了,他也是不会來看我一眼。怕是这西宫中人死净,他也不会來看一眼啊’
“可是谁知并未引來王上,反倒了最后连着西宫娘娘也是殒命了。”映柳说的颇是动情,话语中好似带上些哭腔。
“你不说我便忘了询问,那主仆二人如何了?”
“王上吩咐停尸三日,三日之后下葬,也便是着后日下葬。”
沐离殇了然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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