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马交给人管理,他拉着她进了陵园。寻找了一会儿,在一个碑前停下。上面的碑文写的是云家的大小姐,名字是云岩。细看上面的时间,梦初晓按捺不住了,那和自己被抛到海里的时间差了几天而已。难道说,自己就是云家的大小姐?
落尘握着她的手,“怎么?有什么发现吗?”
“那个时间差不多。”
“和什么差不多?”
她向周围看看,落尘拉过她,“周围没人。”
“和我掉进海里的时间差不多。”
落尘扳过她,“真的?”
她点头,“嗯,那个日子我还是记得的。”
“看来,我们要找个机会去云家看看了”落尘沉声说。
出了陵园,已是黄昏。踏着落日,他牵了马,拉着她,散漫地回走。再度想起那个竹筒的事,如果初晓和云家有关,那落家也和云家有关,其中的联系到底是好是坏?一时间,他心中多了忧虑。风悄悄地隐去了,晚霞斑斓地照在她的脸上,看着她明媚的脸,挽着她柔软的手,这样一直惬意地走下去也是一种幸福。可是,他要查下去,关于他的家仇,她也要了解,关于她的家世。
梦初晓任由他拉着,任由他看着,心里只是想着那碑文上的名字,云岩,一个大家的女儿,记载的是因病亡故,年方十五。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照片,自己是不是那个入土的云岩还是有待考证。
到了家,落尘和梦初晓还没站稳,墨玉就跑出来交给他们一张告示,两人一看,上面居然是云家招揽神医的告示,看看内容,是云家的夫人得了疾患,寻访名医前去医治,心下欢喜,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谁送来的?”梦初晓和落尘齐声问墨玉。
“萧楚。”萧楚把这个交给他的时候只是说是梦初晓和落尘感兴趣的,他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反应这么大。
梦初晓沉默了,落尘却大笑出声,“这个萧楚,果然是个知己”
梦初晓把告示塞给他,“好你们是知己,你去问问你的知己,我们什么时候去云家吧。哼”
她甩开他进屋去了。落尘看着她消失的小身子,干涩地一笑,不管她和萧楚发生了什么,彼此心里还是装着对方的。
隔天的早晨,萧楚一身白衣,清淡淡地进了梦初晓的诊室,看到梦初晓正在做着诊前的准备,轻声说,“想要进云家,必须在今天。”
梦初晓抬头,灿然地一笑,“知道了,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萧楚看着她的笑,心沉到了谷底,他宁肯她发泄出来,也不愿意看着她这么逼迫自己。
166章进云家
城南云家,朱漆大门,厚重的围墙,门外候着四个彪悍的壮年人,一望过去,却感觉不到豪门的贵气,似是关了诸多的神秘在里面。魁槐代替了乌海,驾着马车远远地停在了门外。
壮汉中的两个人稳健地走过来,对着马车施礼,不等他们开口,萧楚从车帘的缝隙里把揭下来的告示递了出去。壮汉看了看,脸上闪过异样,这张告示贴出去半个月了,见是云家求医,所有的医生都避而不见。原因很简单,云家是京里大户,自家的大夫不比御医差,而他们却要在外面张贴告示以求名医,很明显,病人定是得了疑难之症。有哪个医生愿意在这上损毁了自己的名声。
“请先生稍候,我们这就回去禀报。”壮汉不敢耽搁,一路飞跑着进了朱漆大门。
媚娘和魁槐坐在外面,梦初晓和萧楚静静地对坐着,都是无话。
很快,朱漆大门再次打开,里面迎出了十来个人的队伍,一直到了马车的旁边才停下,梦初晓静静地看着萧楚,他淡定地坐着不动,她也跟着不动。
“先生,我家夫人亲自来接您了。”还是刚刚的壮汉。
萧楚和梦初晓有些奇怪,不是说云家的夫人病了吗?怎么会亲自来接?难道是云家的夫人很多?但是,那个陵园里有云家夫人的墓啊。这位该不是云家主母。
萧楚撩开车帘,探头往外看,来接他们的人中有位华贵的夫人,看上去三十几岁的年纪,旁边跟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应该是个管家,其他的就是一应的丫头、随从。
那个夫人看向萧楚,见她一身清雅,一脸淡泊,神色间多了分尊敬,“这位先生,里面请。”
萧楚下车,回身搀着梦初晓下来,外面的一干人没想到里面还有位姑娘,于是都齐刷刷地看向她。梦初晓扶了萧楚的手,缓步下了车,萧楚轻轻地拂开她面颊上的黑发,牵着她,到了云夫人的跟前,“云夫人,这位是梦初晓医生,我是萧楚,今天是我们两个同揭的榜。”
云夫人眉宇间闪过一丝不为人觉察的疑惑,随即谦恭地施礼,“有劳两位医生,里面请。”
梦初晓只是稍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看上去今天的萧楚打定了注意要摆足了架子,那她乐得配合,还免了好多的废话。
众人簇拥着他们往大院里走。梦初晓不经意地打量经过的路途,这豪门深宅是否涉及了自己的过往,她还是很好奇的。萧楚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松弛间暗示着她所要注意的地方,两个人默契地携手前行,他感到从一开始就有一双锐利地眼在观察着他们,淡然地仰着头,进了一间宽敞的客厅。
大家落座,萧楚并不去喝桌上的茶,停顿了一下,对对面的云夫人说:“云夫人,如果同意我们给病人看病的话,现在我们要看看病人,如果不同意,我们这就走。”
云夫人磕着茶碗的盖子,看过了萧楚再看梦初晓,两人给她感觉不单单是医生那么简单。萧楚的一身冷然和梦初晓的淡定纯澈都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畏惧。明明那张告示上说的是给云家的夫人诊病,她也明明白白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可是眼前的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屑于提及,只道是要看病人,从这一点看来,他们就不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医生。放下茶碗,露出恭敬的笑意,“那就有劳两位了。”说着她起身,走在了前面,萧楚依旧拉了梦初晓的手,由着她带路。
进了一个别致的小院,过来两个丫头扶了云夫人的手臂,“你们小姐在屋里吗?”
“在呢,夫人。”
“去告诉她,我请了神医给她看病了。”
一个丫头碎着步前头跑了。
萧楚捏了一下梦初晓的手,梦初晓看向云夫人口中的小姐的房门,只见那上面挂着一个明晃晃的门帘,门帘的上半部半卷了红绸。她在他的掌心里轻磕了一下,告诉他这个她不懂。
萧楚往前赶了一步,“云夫人,看来这位小姐要入皇家门第了,我们这样进去不冒犯吧?”
从见了他们,就难得听到他们说话,确切地说只听到萧楚说的几句话,这会儿他问及了,云夫人心想,总算是有他们在意的事了。
转身,莞尔一笑,“不碍事的,里面是我的女儿,再过半月就要和太子大婚。”
这个云家,果真是不简单,要有女儿嫁入皇家了这个很有意思梦初晓来了兴致,就要嫁人的云家女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居然在这个时候四处悬赏名医?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外称云家夫人患病,一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人怎么可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得了严重的疾患呢。
她的玲珑剔透是萧楚一直都知道的,握紧她的手,不客气地进了未来太子妃的闺房。
淡粉色的幔帐里隐约地透出一个窈窕的身影,她背对着门口,一头乌发垂至腰下,鹅黄的衣衫轻柔地晃动,“母亲,真的有医生来了?”声音翠翠的,不腻不媚。
梦初晓心里一动,这声音和自己还真有几分像。
云夫人回头看看梦初晓和萧楚,她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谁来给看病,见他们从始至终都手牵手,更是不懂。
“两位,这是我女儿云溪。云溪啊,有两位医生来给你诊病了。”
“当真?”云溪欢喜的询问,想要转身却没敢。
萧楚淡淡地看了帐中的人,心里了解了大概,“云夫人,看来小姐的病不在内里。”
云夫人一惊,他都没把脉,甚至于都没看到云溪的面,就这么一口说定了?梦初晓一进来就发现,云溪一直躲避着不让人见到她的正面,无论是她健康的站姿,还是她清脆的声音都证明她五腹的健康。
抬眼看向惊讶的云夫人,淡然一笑,“云夫人,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云小姐的脸?”
云夫人见她一直都是沉静如水,这时话一出口却甜脆悦耳,愣怔了一下,“当然。”
云溪面朝里,不知来的还有个女人,一时好奇忽然转过身来。丫头们都低了头,云夫人也微蹙了眉头。
萧楚和梦初晓不约而同地看向帐中人……
167章我们曾见过
云溪撩了幔帐,一张脸清晰地呈现出来。瓜子儿脸,翘鼻子,润泽娇小的唇,大而生动的眼睛顾盼间传递着率真。然而,如此标致的一张脸上却密密麻麻地堆满了红点,交错着让人不忍目睹。梦初晓没有躲闪,在她的脸颊上扫视了一下,本以为她得了什么疑难杂症,却是标准的青春痘,无非是被挤得乱糟糟而已,这个样子,就算是痊愈了也要留下一脸的小麻子了,当真是要做个丑新娘了。
云溪手扯着幔帐的一角,入眼的竟然是一对清雅脱俗的碧人。她的大眼不住地流转,根本不在意自己的颜面,看着梦初晓幽黑的眼,她心中异样,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梦初晓和她对视的那一刻,心中也是猛然一动,这神色似曾相识。萧楚清瞥了云溪一眼,紧握着梦初晓的手放开了,梦初晓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云溪直视着她,“你是医生?”
梦初晓微微一笑,眼前这个破了相的女孩让她心生好感,没有一点儿的造作,身居大宅却显得粗枝大叶,怎么感觉都很合她胃口。
“是,我是梦初晓。”
云溪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我们曾经见过吗?”
梦初晓心中那份感觉更清晰了,这个没有设防的女孩还真是和自己有得一拼,“云小姐不问问你的病情吗?”她恰到好处地转开话题。
云溪收起了好奇的眼神,嘴角扭动,摸摸自己的脸,“哦,这个脸让他们弄来弄去的,越来越难看了。”她忽地抬起眼皮瞪着梦初晓,“不过,从来没有女医生来给我看过,你觉得这个,这个能治好吗?”
一旁的云夫人咳了一声打断她,“云溪,来的是两位先生呢。”
云溪看看旁边的萧楚,心里暗说,好特别的一个人,好冷的一个人,但愿不是他给看病。云夫人见她没什么反应,担心为此得罪了萧楚,在她心里,还是相信这个萧楚才是真正的医生。
“云溪,来见过这位医生。”
云溪横跨一步站在萧楚的面前施了一个礼,“见过先生了。”
萧楚眼皮都没抬,嘴唇微动,送了一句:“我是萧楚。”
云溪没想到这个人还真跟冰山没什么两样,好奇地仰脸看他,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他的双眼,只看到了他双眼的好看外形,怎么也见不到里面的东西,悻悻地甩了头,又撞上梦初晓坦白的眸子,立刻喜形于色,“梦初晓?是吧?”
梦初晓点头。
“是你给我诊病,还是他?”她的小手从衣袖里伸出来,用一根手指指向萧楚。
梦初晓突然想大笑,这举动和这感觉都像自己当初见到萧楚时一样,回头看看萧楚,他依旧保持着置身事外的姿态,完全当自己是个披着外衣的标本。
“云小姐是想让我来诊呢?还是他?”她才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云溪一把拉住她,“当然是你啦这还用说?”话一出口,觉得自己很失礼,又忙掩了口,小声地说:“我怕他把我冻死。”
“呵呵呵”梦初晓还是忍不住笑了,走到萧楚的身边,紧贴着他低声地说:“你的气场很大,冻死的不只是我一个。”
萧楚反握了她的手,紧紧地一攥,嘴角一勾,淡然地说:“云小姐很有眼光。”
云夫人被云溪没有遮拦的话惊着了,她紧张地看着萧楚,担心这个傲气凌人的医生翻脸,没想到他居然带了笑意,一棵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听了萧楚的话,又怕云溪再乱说,赶紧上前,“两位,我们云溪的这个毛病能医治吗?”
萧楚侧了身,眼光却看向云夫人身后的管家,直视着他,嘴上说:“这个,夫人要问初晓了。”
管家触碰到萧楚淡然的目光,心下一惊,明明他的眼里只有平淡,怎么让人浑身发怵呢?自如地收起探查的眼光,谦恭地垂了头。
云夫人对眼前的这两个人一直琢磨不透,听萧楚这么一说,眼光停在了梦初晓的身上不再移开,看来这个女孩子该是个人物了。
“梦小姐,您看云溪她的脸?”
梦初晓眼睛锁定了云溪的脸,“云夫人,云溪的脸我会医治的,不过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多久?”云夫人很急。
“放心,不会误了她的婚期。”
云夫人长出了口气,云溪翠翠地一笑,“真的是你给我医?”
梦初晓点头,“你满意了?”
“太好了”她率真地笑,荡漾开来的笑意感染了每一个人,这一刻,谁都忘记了她脸上的疤痕。
梦初晓看时候也差不多了,随即收敛了笑意,“云夫人,我要给云小姐诊病了,在她房里就好,萧楚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她说话的时候,那个管家又投来了犀利的目光,云夫人不经意地和他对视了一下,然后依旧脸挂笑容,“那好,有劳两位了。”
她带着众人都从房里退出来。管家跟在她身后,不时地回头看向关闭的房门,“夫人,这两个人不可信。”
云夫人眼里早没了刚刚的柔和,狠狠地盯着半卷的红绸,“给我盯死了,万一有什么差池别让他们走出去”
“是”管家冲着院子一挥手,一群家丁悄悄地隐匿在了房子的四周。
云溪的脸对梦初晓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她的秀术这个时候来处理她的青春痘太简单了。可是她来云家为的不是练习秀术的,看到云溪彷如自己的神色和秉性,她心里已经开始确信,自己该是这云家的人。但是,她也感觉到了云夫人和那个管家的不一样,来自他们身上的危险时时都存在的。既然她可能是云家的小姐,那很可能就是那个躺在墓地里的云岩,既然这样,云岩的死也是蹊跷的,当然,此刻的她身处的危险决不可小视。
安顿云溪上了床,她接过萧楚手里的软巾,深深地看向他,他刚才在她手里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