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解我意》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南风解我意- 第3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很快,黑暗袭来。
  接到急救中心电话时,陈未南正给一个病人拔牙,眼角有了细纹的女人打麻药时还不忘瞪着他,手紧紧抓着他的手。
  陈未南抬眸,笑眯眯的回望,“大姐,你再这样抓着我,麻药打错位置,我不负责的哦。”
  女人乖乖松了手。
  用一分钟拔掉一颗虫牙,陈未南摘下帽子口罩,甩甩头发,对自己的风度相当地有自信。
  他正想着晚上回家如何同柴焰吹嘘下自己,便听到前台戴眼镜的女学徒高声朝他喊:“陈医生,医院的电话,找你。”
  他一派轻松地接起电话,思考着中午吃什么时,却被告知柴焰车祸,被送去了医院。
  诊所的玻璃门巨声晃动着,陈未南风一般消失在门外。
  路上,他不时抬手揉着眼皮,各种奇怪可怕的想法井喷般钻进大脑,他擦了下额头,发现手心是湿的。忍住强烈的心悸,车子在路上狂飙,呼吸已经不那么重要,他只记得屏息、加速、屏息、加速。
  半小时的路程,他只用了二十分钟。
  正午,医院外的车位如常难找,沿着拥堵的车道挪了好一会儿,陈未南终于找到一个,把车停好,迈步下车,手还没从把手上离开,陈未南猛一抬头,发现车正对着一家门脸不小的寿衣店。灰蒙蒙的玻璃不知多久没擦,一“男”一“女”两个纸人隔窗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心一跳,当即朝地上啐了三口:“呸呸呸。”
  “随地吐痰,罚款十元。”突如其来的插话吓了他一跳,他抬头看着面前臂带红箍朝自己伸手的银发老太太。
  “年纪轻轻,不会耳朵比我还差吧?”不满他发呆的反应,大妈晃着手,“随地吐痰,罚款十元。”
  “不是……我就是觉得不吉利。”陈未南张着嘴巴,觉得莫名其妙。
  “随地吐痰,罚款十元。”
  “……”强辩不过的陈未南最终无奈的掏出钱包。
  如同做了一场漫长无比的梦,梦里的柴焰又回到了大学校园,郁郁葱葱的青桐树,无边的蓝天,如茵的草地,她和迟秋成站在上面,你来我往,比划着拳脚。迟秋成技术比她扎实,时而勾手,时而缠腿,没几招便轻轻把她放倒在地上。
  汗水遮住眼帘,柴焰疲惫的闭上眼,身上酸痛,唇角却挂着笑,“迟师兄,我什么时候才能打败你啊?”
  “你啊,还早呢。”迟秋成声音最初是轻轻的,可不知为什么就变的急促了。
  他在叫:“柴焰!柴焰!”
  “干嘛?”
  “如果你不和我在一起,我宁愿毁了你。”
  打了个寒颤,她睁开了眼,眼皮沉重,身上的骨头像被拆卸过般酸痛。
  青桐树消失了,绿茵草坪成了干燥的床单,房间弥漫着淡淡却忽略不掉的消毒药水香,她躺在床上,目光可及的地方是被纱布缠绕吊起的石膏腿,她的。
  她咦了一下,想起了车祸前的那幕。
  “你别动。”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陈未南拽住她的手,“脖子也别动,总之你身上现在能动的地方基本都最好不动!你身上三处骨折,还有轻微脑震荡,各种划伤就更不必说了。”他突然停住,手保持原有的动作,头却低了下去,一同低下去的还有声音,“你脖子差点断了你知道吗,你怎么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话语带着责怪,姿态却像乞求。柴焰有些心疼,“陈未南,我没事,真的。”
  “嗯。”他微笑着低应,心里却在说:是哪个王八蛋,等老子把你揪出来的。
  就在刚刚,交警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有人对柴焰的车子动了手脚。
  在医院休养的日子,平淡而温暖,有陈未南二十四小时照料的柴焰并没感受到室外渐凉的秋意。
  此刻,阳光打在她手中的玻璃杯上,她摸着杯沿,打量着沙发上的人。
  陈未南推开手边的书,终于忍不住抬头微笑,“喂,病号,你都看了我整整十分钟了。”
  “你这是要提前感受离退休生活吗?”
  “我不用感受,想退休随时可以。”叉着腿,他靠去椅背,得意笑着,“反正养得起你。”
  见柴焰没反应,他起身走去床边,“怎么?不信?”低头认真打量了片刻,发现症结的他无奈的摇头,“工作狂,你不能有些出息,先忘了你那工作?”
  “不能。”
  “那我们聊聊天吧,你出事那天发生过什么事情,见过什么人吗?”
  想起那天,柴焰摇摇头,“没什么特别。”
  “哦,没事,就是暂时没什么进展,奇了怪了。”
  掩饰性的笑容僵硬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不得已换了个话题,“陈未南,我让你帮我找龚宇,他怎么还没来。”
  “等等。”
  牙医柔软的指肚捏住了她的下巴,柴焰被迫直视着他,“怎么了?”
  “你这笑……”他慢慢靠近,“怎么这么好看?”
  吻来得没有防备,由最初的眩晕不适到后来的酥麻灼人,她如同失了方向的小舟,只能跟着他的方向翻卷、纠缠。世界渐渐凌乱在越发急促的呼吸里。
  时光静谧,窗明明关着,仍有风吹拂耳畔,难解难分的时刻,出现了不识趣的人。
  龚宇轻咳两下,才见陈未南慢吞吞的放开柴焰,摸摸鼻头,他慢吞吞的移开眼,“我来得不是时候吧?”
  “恩,下次不要在我帮柴焰做复健的时候来打扰。”
  “复健?”让人忍不住想笑的答案。
  “是啊,复健,太复杂的复健我做不了,舌头这种小地方的还是可以的。”
  淡定的挺了挺背,也不管身上的绷带让她的动作显得多么滑稽和欲盖弥彰,柴焰淡定地看着龚宇,“是陈砌的案子有进展了吗?是好的还是坏的?”
  “你真打算让我推掉程慕华的代理啊,要赔好多钱的。再考虑考虑?”
  “这事我之前已经说清楚了,没有商量的余地,说正事,案子有什么新进展,警方确定要起诉陈砌了吗?”
  “No。”龚宇摇摇头,“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朱雨醒了,她自己销案了,官司不存在了。”龚宇摊手说。
  什么?

  ☆、Chapter14不欢(2)修

  Chapter14…2
  三天后传来的法院撤诉通知不得不让柴焰确信,朱雨真的撤诉了。
  法律既如此,当事人主动放弃,其他人便也没了继续深究的机会,即便朱雨的伤是带着古怪的。
  十月,因为这桩戛然而止的案件,还在住院的柴焰内心多了分无奈寂寥。
  这种时候,友人的造访自然是让人精神愉悦的事。
  至少,在见到推门而入的何子铭时,柴焰无聊许久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微笑地看着何子铭,扭着脖子。
  “别扭。”匆忙拦住她的何子铭手里的东西还未及放下,人已经冲到了病床前。
  “没事,我有分寸的。”像是要印证她的话是真实可信的,柴焰又扭了扭脖子,表示一切OK。
  放下心的何子铭舒了口气,攥着东西的手也放了下来,可嗔责却在继续,“做人太要强对人对己都没好处,你说你有分寸,车祸又是怎么回事?”
  柴焰无言以对,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那只是意外。”
  “嗯,人为的意外。”
  发出一声轻蔑的“切”音,柴焰白了一眼何子铭,“陈未南是不是什么事都和你说?”
  “我想想。”故作认真的何子铭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除了你和他第一次的情况他恶意的对我含糊其辞外,其他的是说了不少。”
  “……”
  “你不认为这很正常吗?我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心理医生。”
  想起自己生病的那段时光,何子铭这样的说辞勉强,柴焰勉强算是接受了,她点点头,“他的问题等他回来我和他谈。”
  俨然一派思想体罚的劲头让何子铭微微笑了,放下东西,他坐在近处一把椅子上,单手扣住膝头,“说吧,最近又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吗?陈未南不在,我们单独聊聊。”
  什么不好?
  大约是她又开始睡不好了吧。一声轻叹后,她开口:“陈未南一直在拜托交警查我车子的问题。”
  “有什么不对吗?”明亮的眸子细心观察着柴焰面部细节的变化,因为专注,何子铭放在膝头的小指微微翘了起来。
  “有件事我没告诉他,也没告诉警方。”
  “什么?”
  “那天,我见到了迟杨。”
  “哦?”这个话题引起了何子铭的兴趣,他直了直脊背,身体不自觉的前倾向柴焰,“你们说了什么?”
  “确定他就是迟秋成了。”不快的对话勾起低迷的情绪,柴焰闭起眼,睫毛微微颤动,“他说希望我能和他在一起。”
  “你是怎么答的?”
  “我拒绝了。”
  “然后呢?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牙关忍不住咬紧,柴焰睁开眼,同时也垂下了头,“他说如果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就毁了我。”笑容也掩盖不住内心的尴尬,她想抬起头,却又放弃了。
  “我懂了。”双手叠合,再十指交扣,何子铭饶有兴趣的陈述着他的思路,“你把迟杨的话和当天发生的车祸做了某种关联。”
  “没有。”
  “你甚至怀疑就是迟杨干的。”
  “不是。”
  “不敢告诉陈未南是怕他比你还要主观认同这种观点,因为他们是曾经的‘情敌’,警方也是这样。”无视掉柴焰几次的插话,何子铭一口气说完,身上绷紧的肌肉为之一松,“柴焰,你连否认都没有往常的强势,我想是因为我说的就是你想的。”
  柴焰无话可说,她不想点头,也不得不承认,何子铭说的的确是她想的。
  “我倒觉得你不必那么担心。”
  嗯?她抬头,看着何子铭。
  何子铭却起身,刻意卖关子似的,绕着屋子徐徐开始踱步。
  方寸大的房间,响起轻微而有节奏的脚步声。
  “何子铭!”手按住床单,柴焰咬紧牙齿,有些生气。
  她的生气却换来何子铭的轻笑,“你也是够傻的了,迟杨才和你说他要害你,你后脚就受伤,你总要给人家留一个对你不利的作案时间吧。”
  如同醍醐灌顶般,柴焰明白了什么。她点头,对啊。
  这就是关心则乱吧,恍悟的柴焰想。
  “你这么说,她信了?”陈未南站在门外,问推门而出的何子铭,显然刚刚屋内的对话他听到了。驻足许久,手与腿同样地发僵,黑亮的眼眸透着笃定和隐隐怒意,这样的陈未南并未让何子铭觉得有任何压力,他轻松的耸肩,“自然。只是我看你并不相信。”
  是不信!
  知道真相的陈未南基本已经确定迟秋成就是要加害柴焰的人。
  一个男人,即便是受了伤,有着恨,可也不能伤害他的女人。
  握紧的拳头在电话响起时倏然松开,陈未南听着手机,眉头微微皱起。
  蕲南最为落后的几条街区之一,暮色里的新北街一如既往的用它惯有的方式迎接即将降临的夜色。飞扬的尘土里,挺着啤酒肚的胖男人跨步站在街角,正和衣着暴露的女人讨价还价,最后似乎达成了一致的意见,女人展开眉眼,任由胖男人揽着进了最近那家洗脚店。
  停好车的陈未南顺着那方向望去,看见一排连接成线的红蓝灯光,灯光忽闪旋转,延伸去了灰尘更大的远方。
  他蹙着眉,跨步走进了面前那栋没有任何牌匾标志的小楼。
  楼内却没外面那样慵懒散漫,陈未南推开玻璃门,脚还没迈上台阶,人便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拦住了。男人理着小平头,身上是件黑色跨栏背心,结实的精瘦胳膊上纹着条盘龙,随着龙的扭曲,干瘪散漫的腔调随之响起,“生客?有介绍人吗?”
  男人身上喷着陈未南讨厌的香水,他忍不住别开头,举起手机,亮出了一则通话记录,“是他叫我来的。”
  嗯?男人眼睛一亮,说了句稍等,便叼着牙签去了柜台后面,没一会儿,从柜台里传出了电话声,“是,三哥,我这就领人上去,放心,三哥的朋友我肯定尽心招待。”
  谢三哥?陈未南笑了笑,木头这个名字乍一听他是真不习惯。
  “可以进去了?”他扯着嘴角,看着前后态度判若两人的男人。
  “是是,三哥交代好了,我带你上去。”
  “人没事吧?”狭窄的楼梯间,陈未南的声音夹杂着陈年木板的咯吱响,在幽暗的灯光里飘忽不似人声。男人却异常习惯,“放心,三哥打了招呼的人,我们不会怎么样。”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挂着粉色水晶串的门前,男人推开门,“在里面。”
  顺着推开的房门,陈未南看见凌乱不堪的房间里被捆在墙脚、一脸惊恐的梁沉。
  他扯了扯嘴角,“出息。”随即迈步进去。
  “这位兄弟,麻烦帮他松个绑。”
  背心男点头走近,三两下便松了梁沉身上的束缚。
  似乎没想到事情能如此顺利,梁沉揉着手腕,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未南,“你是舍得为我花了多少钱?”
  “花钱多俗气。”摇着头,陈未南抬脚勾了把椅子给梁沉,“坐。”
  他又看向背心男,“借地和我这兄弟说两句话,行吗?”
  “成啊。”背心男点头哈腰,“我前面有事,你们慢聊。”
  背心男离开的房间安静,空气里一股香水味若有似无飘着,陈未南眼神睇去椅子,“坐。”
  “没花钱,那你是怎么做到的?”梁沉一脸费解,要知道,他刚刚以为自己今天不死是也残定了。他打量着陈未南,揣度着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无聊到陈未南根本没兴趣回答的问题换回一个哈欠,再闭上嘴,陈未南看着梁沉,目光透着锐利,“你说有人在找人‘收拾’柴焰,是什么人能帮我查到吗?”
  “这个……”
  “我救得了你,也能不救你。”
  平直的叙述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梁沉垮了肩,认命的低头,“好吧。”
  谁让他这么不开眼偷了不该偷的人呢,梁沉不甘心的偷瞄着陈未南,不想直接挨了对方一巴掌。
  “我叫你小小年纪不学好,偷?” 
  暮色散去时,陈未南和梁沉一前一后出了小楼。
  看眼车停的位置,陈未南抓住要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