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颂端详着她脸色,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郑王?”
“那倒不是。”沈雁简短地说。她虽见过郑王却没直接打过交道,哪知道他讨不讨人喜欢。但因着皇后这层利害关系,他就是个圣人她也注定是不会喜欢他的了。
不过顾家父子既然没在顾颂跟前议过这事,那么十有**他们也还没关心到这个层次上,显然分化这股力量也还有机会。
“那你是喜欢他?”顾颂听见她否认,一颗心却是微微地提紧起来。
“谁喜欢他了?”沈雁没好气地瞪他。她这里说正事呢,他在纠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只是不想让郑王当太子。”说完又觉得有傲慢无礼之嫌,便又加了句:“我听说他喜欢舞剑,这种人必然好斗,一个好斗的人怎么能成为皇帝呢?”
当然这话还是狗屁不通,但只要顾颂不多想就成了。
她跟顾家到底不是本家,跟顾颂虽然推心置腹,但涉及到这些事,她却不能不分彼此。
“哦。”
顾颂感觉自己放了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心,细想起来好没理由,可是又不由自主。
沈雁问不到想要的答案,也不愿与他在这里招人注目了,正要回去烟花场,忽然福娘快步跑过来,说道:“大姑娘掉进田沟里了!”
“什么?”
沈雁连忙朝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边果然围着几个人,沈弋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模样很是焦灼的样子,于是连忙提裙走过去。
顾颂可不便跟过去,这里默站了下,便就去寻鲁振谦。
沈弋原来刚才站在田堪上,不知道怎么地退脚就踏进了沟里。还好随身带了备用的衣裳鞋袜,沈雁便让华钧成身边的长随领着进院子寻了间干净的屋子让她换衣。
沈弋整个过程里脸上都泛着异样的红,而且并没有说什么话,目光像是有些躲闪,在闪烁不停的烟火下倒是也看不分明。(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的粉红票和打赏~么么哒~~今天三更哈 孩子们欢呼雀跃,就连沈璎也露出了热切的目光。沈家虽然并不缺钱,但是像这么样找个村庄专门放烟火这种事却没人做过,也就只有财大气粗的华家有这样的气魄,也只有沈雁才有这样跟财神爷似的舅舅。
沈弋看见踟蹰的沈璎,遂与沈雁道:“也去叫声璎姐儿。”
沈雁无所谓她去不去,不过自己却不会给她这个脸面。便说:“你是大姐姐,你去叫。”
沈弋因着前些日子在沈雁面前耍的小心机败露,因而气短,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让雨馥过去传话。
这里沈雁见着鲁振谦也过来凑热闹,并不知道是因为杜峻还是因为沈弋,但因此却想起不如把顾颂也叫上,连忙派福娘过去相请。
顾颂正在书房里练字,听说是沈雁来请,连忙扔了笔出门。
沈宓正好回府了,见着满院子的孩子们围着华钧成又叫又跳,不由笑了,走过去道:“这么多孩子们只怕大哥照顾不过来,不如我也随同前去,也好替大哥分分忧。”
华氏从旁嗔道:“你去做什么?老大不小混在孩子们中间,没的让人笑话。”
沈雁却知道父亲这是要趁机跟舅舅议事的意思,连忙扯住她袖子道:“父亲不去,舅舅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多无聊!”
华钧成听到了,遂指向沈宓:“把那日的竹叶青也带上!”
没片刻。十来个孩子连同沈宓与华钧成,分座了六辆大马车往南郊华家田府所在的南风庄驶去。
这里沈思敏送走了杜峻,又往曜日堂侍侯沈夫人用过晚饭。见着正房那头已经掌了灯,便就绕出院门,到了外书房。
沈观裕刚刚回府,正换了身家常道袍出来。
沈思敏走过去,先往香炉里点了片蘅芜香,然后跪坐在胡床上煮茶。没一会儿茶香的淡泊混和着炉子里的香氛幽幽飘散在空中,使得人的倦意也消去了些。沈观裕含笑抬起头来:“如今也只有子君在,我这书房里才有一丝风雅气。”
沈思敏垂眸浅笑。滤出一杯碧澄的铁观音来,递到沈观裕面前:“女儿但凡沾得些风雅气,也都是源自于父亲。只是父亲还应改掉这夜里吃浓茶的习惯才是,烈茶伤胃。”
“我也是不得已。”沈观裕苦笑着。指着旁边案上那一大堆尚未拆封的卷宗:“春闱的差事办好了,沈家的声望会更上一层楼,半点疏忽不得。我哪里还有心思顾及什么养生?”
沈思敏道:“父亲是在给下回内阁补缺的事做铺垫么?”
沈观裕点头:“除此之外,我还琢磨着把宓儿往上推一把,他资历学问都够了,是该往上挪挪。否则便是我入了内阁,身边没有人帮手,也是孤掌难鸣。”
沈思敏沉吟:“子砚才学渊博,交接手腕也极好。在朝官之中又素有贤名,理应会是父亲的好帮手。将来继承父亲衣钵入主内阁,也是意料之中。父亲眼光极好。如今子砚成材,果然可得重用了。”
沈观裕点点头,想起昨夜里与沈宓的那场对话,默然低头喝茶,不愿再深谈这个话题。
他不说话,沈思敏亦静默不语。一时他饮完茶。递了茶杯过来,她双手接过。回到茶案上又沏了第二泡,拿小小的朱漆木盘捧回来,递给他,又说道:“母亲这几日胃口好些了,早上用了碗大半碗肉糜粥,又用了两块山药秋枣糕,气色也很不错。”
自从她回来后,沈夫人一日三餐便由她接手,沈观裕每日里都会去看看,虽然沈夫人依旧对他态度冷漠,但他也从来没忘记她半分。
他点头道:“你做的很不错。所有兄弟姐妹里,你最像你母亲,不光是容貌还是性子,有你从旁陪伴,她自然是开心的。”
沈思敏垂眼望着双手,再抬起眼来,眼眶里却噙上眼泪。“女儿只恨不能长伴父母左右,如今母亲如此,女儿心如刀绞。远楣的委任状下来了,出了元宵他便要远去云南赴任,女儿必然跟随远去,山高路远,再回来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女儿难过的是,身受父母养育之恩,却不能时常回来尽孝。也不知道重病在床的母亲在女儿离开之后,能不能还有如此好的胃口和心情。”
沈观裕面色也显沉重起来,他凝视着她,“可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是杜家的媳妇,你对父母亲的责任已然尽了,你如今的责任是相夫教子,辅助远楣在政务上取得成绩。你是我沈家的小姐,父亲对你倾注的心血不比宓儿宦儿他们少多少,你应该做得到。”
“可是女儿终究是个女子。”沈思敏平静地道,有着浓密双睫的双眼略带几分哀伤。“我纵然能够辅佐丈夫,但杜家如今的景况终究堪忧。皇帝不可能对当初顽强抵抗过他们的这些士子大加重用,至少在远楣这一代不可能。这次他的品级依然没动,不就说明了问题吗?”
沈观裕似被她的忧伤感染,眉间也开始蹙出一个川字,“你是不是在怪父亲,没有提携他?”
“不。”沈思敏缓缓摇头,“女儿知道父亲的难处,怎么会怪您?我既是沈家女,也是杜家妇,我希望两家长相安好,永远并列在这片中原土地上,将诗礼传家的世家清名代代相传,相辅相成。我高兴父亲这样做,因为您这样使我看到,您依然还是那位头脑清醒目光深远的沈先生。”
沈观裕望着她,眼眶忽然也有些泛红。
他撇开脸,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手背,“好孩子。你若是个男儿,能与宓儿一道撑起这个家,我也不用像如今这么畏手畏脚了。”
说完他收回手,望着面前的琉璃盏,又微微地打起精神:“你去了云南,亦可常带峻儿回来走走,我看他悟性不错,就是尚嫌机巧了些,如能端正心性,来日定然大有作为。”
沈思敏垂头印去泪光,缓缓抬头说道:“峻儿是我纵坏了,那些年我急于求成,像将他早日培养成俊才,不想操之过急,反而疏漏了教会他沉稳内敛。我正好有一想法,也不知道父亲赞不赞同?”
沈观裕宠溺地道:“在父亲面前有什么话就直说,何须吞吞吐吐地。”
沈思敏含笑颌首,说道:“我只有峻儿一个儿子,自是希望他能够为振兴杜家贡献出几分力量的。我身为女流,虽然幼时承蒙父亲栽培也通晓几分笔墨,到底能力有限。
“在我心中父亲是天底下能力最强的人,而子砚又是我沈家的中兴之才,沈家来日必然再创辉煌。二房不是无子么?我想把峻儿寄放在沈家几年,让子砚任其师,替我栽培教导于他,也受几年沈家百年书香的薰陶,不知可否?”
“把峻儿放沈家教养?”
烛光下,沈观裕眯起了眼,身子也因为意外而向前微倾着。“可是我们家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像沈家这样的人家,通常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家业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这家业之中同样也包含学问。
虽说四大世家往来已久,天下士子也显百家争鸣之态,但独属于本家的一些看家本领却还是不会外传,琴棋书画之道,以及文章制艺等等,可以切磋,可以讨教,也可以有门生,但为了保持本家能够世代发扬光大,总归还有些核心的东西会留作私存。
而在沈丘杜谢四家之中,因着多年来往有姻亲,又另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授业不授外孙,传艺不传女婿。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四家都是不分高低的世家,都各自有着高洁的品性与清贵的气质,为免有窃材之嫌,所以但凡两府往来,外孙寄住在外祖家与子弟们一道习读的事情可以有,但是得外祖或舅舅亲自教授学问的事情却通常都会避免。
本家并不是没有博学的长辈,不在自家好生钻研,却跑去外家求教,这又让本家情何以堪?
所以杜峻自来京几日,沈观裕只过问其功课,而并无严加批评。终归他姓杜,不姓沈。
“女儿知道没有这个规矩。”
沈思敏平视着前方,灯光从侧面映过来,照得她有些沉郁之色。“可是女儿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四家之中,只有沈家实力最强,杜家需要崛起,而杜峻是您的亲外孙。如今父亲在朝中仅以聊聊几个旧友为助力,不知可有些吃力之感?
“他们任何一个的才能和底蕴都比不杜谢丘这三家的子弟,假如杜家起来了,峻儿出息了,不是也可以扶助父亲乃至沈家吗?四家一向是相辅相成,父亲一向有远瞻之才,且气魄过人,如今如何反而顾忌起这些?”
“况且,”她顿了顿,看向沈观裕:“我的本意并非让子砚授其书画琴棋之道,而是教会他如何分析朝局,拥有掌控大局审时度势之能,如今四家里,只有我有这得天独厚的优势,也只有父亲与子砚能够真正帮到杜家,帮到沈家自己。父亲何不给大家一个机会?”(未完待续)
ps:明天三更~ 那夜里四房闹得鸡飞狗跳,正房里沈观裕夫妇却始终没曾露面,而那之后的翌日,沈夫人就借由对伍姨娘作出严惩而泄露了浮躁之气,再之后沈夫人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情绪异常,她曾经怀疑过沈夫人的变化正是缘于那天夜里,而沈观裕则是从宫里哪个人的口里得知的这个消息。
既然说到安宁侯,沈观裕那夜又的确是去的宫里,那么提供这个消息的人,难道是皇后?!
是了,皇后!
沈观裕以清贵名流自居,在宫斗之争一向是坦荡地站在嫡室这边,可即使如此,沈观裕也仅只是在通常情况下才会这么做,假如遇到立储这样的大事,他会不会那么坚定的拥护郑王谁也不知道!
皇后作为与皇帝相识于草莽一起打天下的元妻,她对皇帝的性情必然十分了解。
当她察觉到皇帝对华家有了猜忌之心之时,顺手送下这么一个人情给沈家,沈观裕自然会死心踏地地为皇后效劳,沈家承了她们这么大的情,在册立太子这件事上,以沈家为首的士子们怎么会不替她们说话?
刚刚躺下床去的沈雁突地又坐起来,把正准备熄灯的福娘吓了一大跳。
再想起前世沈家在郑王楚王夺嫡的这件事上的态度,沈雁却又禁不住冷汗淋漓!
沈家前世是在郑王被立为太子之后的翌年入的阁,当时内阁里极力拥护楚王的符嵩因为多年前一桩旧案而落马。资历高又在支持立储立嫡之中积累了大量人气的沈观裕就此顺理成章地入阁。
难道说,那些年里沈家看似跟夺嫡之事不沾片叶,实际则已经在华氏之死这件事就已经暗中与皇后勾结上了?而背后将这秘密告知于沈观裕。再让他透露给了沈夫人,最后导致华氏冤死的元凶,自然就是日后已经得偿所愿再使嗣子也当了太子的皇后!
她突觉心潮澎湃,没想到她心中的一个小小疑问,最后解开却发现这么大一颗毒瘤!
前世她从来没有深入过朝政,更没有理会过朝堂党争,郑王与楚王的夺嫡之争。在她看来都是离她很遥远的事,可是原来在她疏忽的那些年里。她一直都在这股漩涡旋转,一直都被搅和在这股混沌里而不自知!
她以为国是国,家是家,却原来但凡是官宦之家。国事便牵动着家事,身为后宅妇人,只有着小小心愿与丈夫儿女过着幸福小日子的华氏,她做错了什么?沈夫人想杀她,沈观裕犹豫着如何对待她,而就连宫中那高贵的皇后,也在为着拉拢朝臣力量而引导着人去杀她!
怪不得吴重与刘氏勾结陷害沈宓之后,安宁侯府会有那样的示好举动,皇后跟沈观裕达成了共识。吴重再去得罪沈宓,岂不误了皇后的大事?
这么说起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