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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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 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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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氏终归死的还是时候,赶在被休之前落了气,带着沈三奶奶的身份落葬,终究风光过下堂妇。而沈府为了掩下了这丑事,也为了不让外人诟病,是以虽然不入祖坟,但依祖制,府里却仍得为她守上半年丧,沈宦是一年,沈莘是三年。

    对于刘氏的死,葛舟并没有告诉沈雁沈宓对沈夫人的那般质问,但是这件事情她从头到尾都了如指掌,刘氏死的那么及时和突然,全在她意料之中。

    刘氏按理是绝不能再留在府里,可若休了她,外人不免会对她的被休而产生诸多猜测,沈家若将真相披露出去,那么沈家脸面会丢得一干二净,若是不说,沈家也会落得个背信弃义的名声,毕竟刘父在世子与百姓心中还是有着特别的地位,无论怎么做,对沈家都没有好处。

    再加上她跟沈夫人还有那桩秘密未说,若出了沈家,沈夫人如何还能堵得了她的嘴?

    所以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把她的命留在府里。如此即使让她占了沈三奶奶的位子,也总算杜绝了攸攸之口。外人只知道沈三奶奶得暴病亡了,对于为何简葬在坟园外的西山,沈家自会联络勘舆先生另有一番说辞。

    正是因为知道沈夫人不会留她,沈雁才没有出面来逼迫沈夫人对刘氏作出处置,事情到这步她已算办圆满了,若再步步紧逼,无非也就是替二房拉仇恨而已,——就算刘氏在沈家落得凄惨收场,不是还有个沈莘在吗?

    沈莘已经八岁了,兴许很多事情他还不懂,但很多事情也已经懂得了。

    沈雁不想把他逼成第二个沈璎,但是很显然,不是每个人都是她这样的想法,这些日子在对待刘氏的事情上,四房的态度最为强硬,沈宣将伍氏的死的怒恨又转移到了刘氏头上,不但丧事他不插手,还劝说沈宦将刘氏的灵位寄放在铁陀寺,不让她进沈家祠堂。

    那几日沈莘一见到沈宣眼里便透出慑人的寒意来,沈宣看不见,但这都落在沈雁眼里。不过沈宣向来是擅于给自己拉仇恨的人,几次因为伍氏母女的挑拨而疑心二房,也着实是缺些教训,沈雁可从没想过要去点破他。

    何况,他这样的人就是点破他了,他会听吗?四房这趟浑水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去趟。

    刘氏出殡那日沈宓被皇帝召去了宫中讲学,华氏是断不会去的。

    沈雁想来想去,还是代表二房去了趟铁陀寺。不过她可不是出于同情去的,她是为着吊唁这世里头一个被她成功弄倒了的对手而去,这么充满里程碑意义的一件事,她真不忍心缺席。

    过程中无甚好说。除了沈莘在这几日里变得消沉,沈宦已经缓了过来。虽然说八年夫妻情深,但相较于欺骗带来的伤害,显然也不值一提。再加上沈夫人又得了暴病,自然再也没有理由为着个不守妇道的亡妻牵肠挂肚。

    此外四房里人没有一个到场,长房里也只来了沈弋姐弟,沈宦在寺门口见到相偕而来的沈雁他们仨儿,默默地叹了口气,便就让人领了他们进内。

    沈雁进门时沈莘一身缟素在灵案下守灵,听到通报声他抬头往她看了眼,紧咬了咬牙关又垂下头去。沈雁稳步走到案前拈了三柱香燃起插好,然后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默念了会儿,合十作了个揖。沈莘退得远远的,冲她拜了拜。

    这是拜外客的礼仪。

    外客就外客,沈雁也无所谓,她将来得嫁人,迟早是沈家的外客。

    她前世跟沈莘本没什么交集,这世也半点无愧于心,若是因为揭发了刘氏的罪行他便恨上她,那也是很无可奈何的事。她总不能因为照顾他幼小的心灵,便就把这前前后后两世的悲屈全堵在心里,反过来伤害自己的心肝。

    刘氏的丧事前后不过十来日,因着沈莘无人照顾,沈宦出了中秋便搬回了府里。到底沈莘是沈家的嫡孙,沈观裕见着三房无妇终归不是个事,便就授意季氏让她开始替沈宦物色个填房。若是条件合适,出了一年孝期便可娶进门。

    沈夫人移去偏院养病后,沈宓每隔几日也会去问侯一声,侍奉侍奉汤药,他是个内心如明镜般的清白人,也是个孝子,也许沈夫人的下场他私下清楚得很,但在她成为一个废人,再也无法影响到二房的情况下,他无法否认她身为母亲的存在。

    但态度到底疏离了,看见她的样子,除了必要,也没有更多话说。

    华氏那样的爆脾气,过了之后真心善软,她也恨沈夫人,在她明白这前后所有之时,也曾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可是一看到她如今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言语不能的废人模样,也还是隔三差五地与季氏同去瞧瞧。

    八月一过,眼看着桂花香渐渐淡出了京师,沈家没了位少奶奶的消息渐渐在街头巷尾淡去,随着九月金秋艳阳洒遍大地,十月里红叶染遍了四面街头,麒麟坊里又开始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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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夫人坐在圈椅里,急速地喘着粗气,瞪着沈雁的那双眼里,迸射出似能扎穿人的恶毒之光,“我不会去那样的地方,我宁可死,也决不会被你们当囚犯一样控制在手里!”

    说完,她蓦地打开案下抽屉,从中摸出把剪刀紧握在手:“我生来便高人一等,今日就是败了,也同样要骄傲地死去。你们谁也奈何不了我,谁也阻止不了我!”

    说着,她将剪刀猛地扎向喉咙,就近的沈观裕却早就预备着这一瞬,还没等刀尖挨着脖子她整个人便被她扯着滚下地来。

    沈雁始终无动于衷。

    沈观裕瞪着她:“还不唤人进来侍候!”

    “恕难从命。”沈雁摊摊两袖,“私以为太太就是自杀谢罪也无不可,若不是我与父亲有了防备,我母亲这会儿只怕已经命丧黄泉。所以如果我们府上一定要有一个人死,那么居心不良的这人认罪伏诛显然天经地义。”

    沈观裕望着她,咬牙切齿。

    “你,你——”

    沈夫人瞪着她,喉间那口血终于没能压住,噗地吐出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沈观裕臂下一松,缓缓站起来,似乎也忘了唤人进来侍侯的事。

    屋里比先前更安静了,只剩烛光在小心翼翼地颤抖。

    沈观裕负手背袖,身居高位习就的端凝肃穆又一点点回到他身上。

    他看着沈雁,“你真让我惊讶。”

    “多谢老爷谬赞。”她垂眸颌了颌首,“吃多了亏,总得长点见识。纵使母亲替我挡了许多,我也不能一辈子让她做我的挡箭牌下去。生长在这样的家中。我想要活得自在潇洒,就必须得比别人成长得更快些,如此,方不辱没我沈氏清名。”

    “可这是你的亲祖母!软禁于她,你就不怕落个不孝的骂名?!”沈观裕指着地上,带着斥责。

    沈雁望着昏过去的沈夫人,幽幽道:“我知道这是我的亲祖母。可正因为知道她是我的亲祖母。我才怎么也无法原谅她对我的母亲用那样的手段,至亲之人,不是应该友爱互敬吗?我的亲祖母。要夺的是我亲母的命,顾此而失彼,换成是老爷,您会怎么选择?”

    沈观裕凝眉不语。

    沈雁笑了笑。又道:“我自幼受圣贤训导,以忠孝仁悌礼仪廉耻为遵。正是这忠孝仁悌四字,使我知道维护父母亲的尊严是孝,使他们能够幸福安康地到老是孝,我若是任凭老爷放过了太太。我岂非正成了那不仁不孝之徒?”

    门外夜色已经相当深了,院子里传来鸣虫的嘶嘶声。

    沈观裕凝眉静望了她片刻,缓缓在椅上坐下来。

    他往日忙于外事。与这些孙女们极少交流,在他眼里。她们个个都很出色,将来都是能给沈家带来更多人脉的有用之人。但再出色她们也不过是个孩子。眼下他却再也不能把沈雁当成孩子了,他不知道沈家能有这样的孙女,究竟是家学渊源还是她天赋异禀?

    她的沉着她的坚持使事情看不到半点可转寰的地方,她本身并不麻烦,可麻烦的是她居然知道利用身后气势汹汹的华家。她若是个无主见无逻辑的幼童倒罢,偏她思维忒地清晰,哪里容人有一丝可趁之机?

    他并非想袒护妻子脱罪,妻子的作为同样令他感到震惊与愤怒,可是说到要将她永生软禁,站在夫婿的立场,他仍旧觉得过于残忍了些。终生软禁,对于这大半生都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沈丘氏来说,委实是比死还不如的惩罚。

    可他又无法不遵从,沈雁手上有华家这张王牌,若真到了华家出面那步,那便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方才的提议,还请老爷站在沈家人的立场,认真考虑考虑。”

    沈雁立在屏风下,轻轻地吐了口气。

    她也不容易,沈夫人是沈宓的母亲,她来这一趟,还得背着他。否则他身为儿子却任由自己的女儿去逼迫他的父亲将母亲终生软禁,让他是阻止还是不阻止?

    “明日一早,我会有答复予你。”

    沈观裕半支着身子,深深望着她。

    沈雁踏着月色回了房。

    她早说过,刘氏和沈夫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身负两世之仇,若不加倍讨还岂不对不住这次重生的机会?

    沈夫人兴许对沈家功劳甚大,可在过去那些岁月里她也已经享受到了身为当家夫人的尊荣,不是你对家族有恩便可以从此为所欲为,便可以不分善恶草菅人命。

    你的功劳可以被记住,你的罪孽却不能被饶恕。

    这一夜新月微照了窗棱半夜,秋风又撩了窗外树枝半夜,月落风止,天便明了。

    花厅里西洋座钟响七下时她起身推了窗,呵一口热气在手上,胭脂打了帘子,脚步匆匆地过来道:“太太昨儿夜里犯了病,醒来时口眼歪斜,吃不好东西,半边手脚也动弹不了,叫了廖大夫过去,说是中了风。”

    沈雁探出窗口的整个上身都顿在那里。

    她想起昨夜她晕倒时的样子,倒是也不觉太意外。

    以沈夫人这样的年纪与娇弱的体质,要中风其实很容易。也许只要几根黄芪,一根大补的人参,或者是几枝当归,她就能落得这样的下场。所以平日里她几乎不喝参汤,养颜也只吃红枣。而昨夜她先后承受了沈宓与她两番刺激,能扛下来不死也许算是命大。

    “姑娘,这下怎么办?”

    胭脂有些忧心,也有些懊恼。

    显然她们等待着沈夫人自食恶果也等了许久了。这下一瘫痪,又怎么把她关起来自食恶果?

    沈雁从窗上收回身子,拢了拢披着的衣襟,说道:“老爷呢?”

    “老爷照顾了太太整夜,一清早去了早朝。”

    照顾了整夜,然后早朝?

    沈雁在窗下顿了顿,站直身来:“这么严重?那咱们当然得去瞧瞧。”

    这一日上房必然进出人川流不息。沈雁日间去会了会廖仲灵,趁着夜深人少时便到了上房,沈夫人平躺在床上,双光微睁平静地望着帐底,精致的五官因为疾病的缘故有些歪斜。

    扶桑正在喂药,沈雁伸出右手:“把药给我,我来喂。”

    扶桑犹豫了下,胭脂蹙眉清了声嗓子,她便垂了头,将药递上来,退了下去。

    如今二房硬气起来,连曜日堂的丫鬟都识相多了。

    沈雁在床沿坐下,沈夫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激动。

    沈雁替她掖了掖被子,笑道:“太太好福气,偏生这个时候得了病,这下连禁也不必被禁了。”

    沈夫人瞪着她,将脸微微地朝里侧过去。

    沈雁放了碗,凑到她耳边轻轻地道:“太太突然之间得了这病,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沈夫人微顿,目光又渐渐投过来。

    沈雁扬唇,“我早上在上房外的泔水桶里发现一包煮过的黄芪当归,怕有半斤之多,上房里老爷太太都是上年纪的人,这东西虽补却不能多用。老爷今早上精神抖擞地去了朝堂,太太却突然之间中了风,真让人感慨,这男人和女人身子骨就是不同。”

    沈夫人目光忽然顿住,脸也偏了过来,“你想说什么?”

    因为面部肌肉不灵活,她话说的很慢,无形就显出几分刻意压制的惊疑。

    沈雁托着腮,挑眉又道:“廖大夫说,你的病有两个原因,一是受了严重刺激,二便是不该在发病时滥用人参黄芪等物提气,不知道太太醒来时有没有发现口里有参汤黄芪的味道?你看,本来你生气归生气,吐血归吐血,但也许不用中风的,只可惜偏生吃了那大补活血之物——”

    她手指抚弄着桌沿的雕花,啧啧声摇着头,却不再往下说。

    沈夫人听着她这番话,脸庞明显从白变成青,从青又变成红,又从红变成紫,最后口鼻涌出股血来,瞪圆了的两眼忽然一翻,又晕了过去。

    “传廖大夫。”

    沈雁不急不忙替她拭去血迹,站起来,转过身,稳步踏出门槛。

    中风?这么巧。

    她回想起从曜日堂回来时沈观裕那道目光,暗地里也咬了咬牙。

    三十余年患难夫妻,自然没那么容易分崩离析。中风瘫痪在床,自然也就不能被逼着送去高墙之内软禁,府里有医术高超的家医,沈夫人年纪又还不十分大,只要假以时日,中风瘫痪多半有治好的一日。而到那时,便也不会有人再提起囚禁她这样的事情来了。

    原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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