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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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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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是观世音菩萨,做不到大爱众生,但华氏的死是她的心结,这辈子她不可能再让历史重演一遍来获知前世华氏的死因,可是她相信华氏的死并不是意外。

    即使这辈子世事有变,华氏不会死,可有些根源也还是不会变,这偌大的沈府,一定还有些隐患是她目前未曾看到的。也一定是有些人,正在暗中仇视着华氏。华氏是府里的少奶奶,她不是伍姨娘,她的生命不会轻易受到威胁,而她之所以会走到服毒的那步,背后必然有的巨大的驱使力。

    “我方才想了想,附片中毒致死的话也得不少时间,如果凶手真是林嬷嬷,她为什么不在伍姨娘落气之后即刻撤走,而是会跌坐在院子里呢?青黛说廖大夫查出丫鬟们看到林嬷嬷时伍姨娘死了已经有一会儿,这足见她是有时间撤走的。”

    晌午用过饭,沈雁领着华正薇姐妹在敞轩里乘凉——出了这么大的事,午觉是没有人有心思歇下去的,华正薇便执着团扇立在帘幔下,如此说道。

    沈雁倚在美人榻上,凝眉接口:“如果不是她,我也想不到别人来了。”

    “姑娘!”

    话音刚落,青黛忽然匆匆走进来:“刚才三姑娘和丫鬟们清查伍姨娘遗物的时候发现,伍姨娘那一大匣子金银首饰不翼而飞了!”

    “首饰不见了?”沈雁讷然。

    又不是来了飞贼,如何事情又演变成这样?就是秋桐院的丫鬟,在凶案发生不久之后,也没谁有这个胆子去偷吧?难道凶手真是为了求财而杀人?

    “丢了多少?”她问。

    “据说全是伍姨娘素日攒下来的私己,都是四爷私下赠的好物儿,共一大匣子,怕是值两千多两。还好伍姨娘素日谨慎,并未将手头的银票与首饰放在一处,所以银票还在。”

    屋里几个人面面相觑,三五件还好,一两千两,这简直已经有些超出她们推测范围了。

    “首饰匣子自然是会妥善放起来的,怎么会丢了呢?难道是院里头的丫鬟?”华正晴这时站起来。

    “已经核对过了,不是的。”青黛摇头道:“出事的时候丫鬟们全部都在正房领月钱。伍姨娘平日里把首饰匣子放在妆台下的斗柜里,因为时常要用,银票又没放在其中,所以斗柜并没有上锁,只是匣子上了锁。来人是连匣子一起抱走的!”

    沈雁与华家姐妹面面相觑,神情愈发凝重了。

    如果确定是求财,林嬷嬷的嫌疑显然又小了几分,她就是再缺钱,手段也不会使得这么丧心病狂不是么?

    她本身就在四房,底下人也大多听她的,平日里只要多动些脑筋设几个局,把伍姨娘的首饰逐渐弄到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又何必这么凶残的把人给杀了?

    “那我让你们打听的事呢?”她凝眉又问。

    “查到了。”青黛点头:“方才放三姑娘进秋桐院去的人,是大奶奶身边的金穗。”(未完待续)    福娘一大早请了沈雁出府,带了几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子在后巷子里等着,沈雁藏在不远处的墙角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又问清楚了福娘他们的身家来历,最后确定了三个人下来,并选定一个叫做庞阿虎的领头,专门在府外接受沈雁调遣。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

    这事办完之后华氏她们也就出府了,她便邀了沈弋还有华家姐妹在天香阁下棋。

    而沈芮则跟沈葵年岁相近,又爱粘着姐姐,于是这二人也在旁玩耍,就地抓了些石子树叶什么的过家家。

    沈雁正小赢了华正晴一把,胭脂这时忽然小跑也似地提裙进来,略带着几分惊惶道:“姑娘,出大事了!伍姨娘她,她没了!”

    伍姨娘没了?

    屋里瞬时静下来,包括沈弋在内都没有人能立时作出反应。

    伍姨娘好端端的怎么会没?

    沈雁望了眼仍在后头玩耍中的沈葵与沈芮,率先回过神来:“怎么回事,说清楚!”

    胭脂道:“刚才四房里林嬷嬷说趁着今儿有空提前发月例,于是把各院的丫鬟们都通知到了,秋桐院的人也都到了正房,可是没想到回到院里时,就见伍姨娘躺在床上,已经没气儿了!如今廖大夫已经到了秋桐院,大奶奶三奶奶也过去了!”

    沈雁倒吸了口冷气,她仍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前世里伍姨娘根本没死!不但没死,直到她死的时候伍姨娘还活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会——

    她蓦地往沈弋看去,沈弋的脸上也沉凝如水。

    “是怎么死的?可曾查出来?”她站起来。抓住胭脂的手。

    胭脂道:“眼下廖大夫还在查,但看她死时那模样,总归不像是什么急病!方才奴婢去瞅了眼,挺可怕的!”说到这里,她也陡然打了个颤栗。

    不是急病,而且死的可怕,那就是被害死的了!

    沈雁心里迅速作出初步判断。伍姨娘平日极为精明。除了与陈氏存在必然的敌对关系之外,根本不曾得罪过任何人,难道会是陈氏下的手?

    “薇姐姐。你们先在这里坐着,我们上秋桐院瞧瞧去!”

    她冲华家姐妹颌了颌首,然后拖着沈弋便跨出了门槛。

    姑娘家是不好进入那种地方的,但是她不能不去。从打顾颂那拳开始,到借顾至诚来挽救卢锭和沈宓。这一生的路已经被她扰乱了些步骤,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不去过问?不愿回头被斥责的唯一的办法便是拖着沈弋。而沈弋应该也很想去瞧瞧,因为一路上她的脚步并未落后过她。

    原先在旁玩得正投入的沈葵也懵懂地站起来,听见沈雁说去秋桐院。忽然也抛了手上石子跑了出去。

    沈芮连忙也迈着两条小胖腿在后头追喊:“四哥等我!”

    秋桐院这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才进了四房院子,就听有哭声尖利地传来,旁边还伴随着丫鬟们低沉的哭喊声。以及嗡嗡不断的议论声,主子们不在府。给了这些人很充足的八卦时间和自由。沈雁也懒得理会她们,三步并俩进了门,便见满院子人挤在里头,而伍姨娘身边的丫鬟则跪了一地。

    到了庑廊下,里面便传来刘氏的声音:“林嬷嬷竟下这样的手……”

    林嬷嬷?

    沈雁听到这个名字,心下立时一咯噔,难道真的是陈氏私下起了杀心?

    正要拨开人群走进去,季氏的声音又传出来:“现在说这些还早,真假是非还是容太太回来再说。”

    “姨娘!”

    沈雁正沉吟着,身后跟来的沈葵突然一声大叫,像疯了一样要冲进门去,五岁的他仿佛已经意识到点什么了,那声嘶喊里已带着无穷的哀意。沈雁想起前世后来在国子监里走出来的气宇轩昂的他,立时抖了个激灵,几步上前将他拦住,沉声道:“葵哥儿不能进去!”

    “我要见姨娘!我要见姨娘!”

    沈葵大声哭喊着,无奈被她死死钳住无法前进,只好手脚并用向她打过来。旁边青黛见沈雁要支持不住了,慌忙上前帮忙,沈弋也连忙唤了丫鬟上前,自己紧握住沈葵的手好生劝道:“葵哥儿听话!姨娘只是生病了,你快快出去!”

    沈葵眼泪大滴地落下来,一面挣扎一面嘶喊道:“我要见姨娘!我要见姨娘!”

    沈雁见状,蓦然想起了前世华氏死时陷入疯狂的自己,扭头见着旁边一众婆子立在那里,遂喝斥道:“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把哥儿带出去?是等着四爷回来怎么收拾你们吗!”

    婆子闻言才慌忙上来帮忙,七手八脚地架了他出去。

    这里七巧闻声从屋里出来,见着沈弋便哭着跪到地下,咚咚磕起头来:“大姑娘来了!我们姨娘没了,求求大姑娘速让人通知四爷,让他快些回来罢!”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刘氏陡地从屋里转出来,喝斥她道,“今儿是太后娘娘的红日,四爷在宫中侍宴,岂能因为没了个姨娘而疏忽了规矩?!”

    随后走出来的季氏叹了口气,却是抬了沈弋过去。

    沈雁撇下她们,拨开人群进了屋内,绕过屏风,迎门便见伍姨娘平躺在床上,面色青紫,双眼大睁,双唇果然也如胭脂形容的那般呲开着,整个人不但已没有半丝鲜活气儿,而且让人见着不寒而栗!

    床前廖仲灵正在查验尸体四处,神色也十分之凝重。地上床上并无血迹,也没有很多搏斗的痕迹,大白天的突然死亡,刚刚好又处在身边无人的时候,如果没有别的疾病突然引发,那就多半是是毒物致死了。

    她环顾了一圈四处,却不见林嬷嬷,陈氏房里的丫鬟也没有一个在。

    “怎么样?”沈弋这时也走了进来,问她道。目光一落到床上,她立即撇了开去。

    沈雁摇了摇头,看向跪在床前的沈璎。

    沈璎跪在地上,素娟秋至从旁伴着,她哭声已经停止了,而那双睁圆了的双眼里透出的恨意却让人莫名的心惊,这是个年仅七岁的孩子,她眼里的恨意和哀痛看上去比前世沈雁在亲眼目睹华氏的死亡时还要来得吓人。

    沈雁皱起眉来,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府里的姑娘,是谁这么狠心放她进来的呢?

    当年华氏死时,她是假装昏倒而骗过了黄嬷嬷和扶桑才冲进门的。

    “从尸体的表征看,乃系误食了生附片而亡。但是小的给姨娘开的药方里,并没有附片!”

    廖仲灵查验完毕,焦虑地摊开双手说道。伍姨娘最近一直在服她开的药,如今查出她误食草药而死,他也脱不开这干系。

    “廖大夫莫急,这事自有太太回府后定夺。”季氏进来冲他颌了颌首,然后交代下人们清理现场。沈弋走到沈璎面前,“璎姐儿起来吧,姨娘当不得你这样的大礼,否则她就是到了地下也会受磨难的。还是让她安心的去吧。”

    沈璎不动。

    沈雁拉起被单盖住伍姨娘的脸。这模样太恐怖,莫说沈璎承受不了,她与沈弋也都不见得能处之泰然。即使她不喜欢沈璎,甚至把她当敌人一样的防备,但是做为一个同样经历过生母死亡的人,她还是做不到在这当口落井下石。

    “不许你碰她!”沈璎却疯了似的扑上来,一把将冷不防的她推到角落里,厉声道:“不许你碰她!你有什么资格碰她!你们都是凶手,你们都是害死她的凶手!”

    “璎姐儿!”沈弋连忙抱住她,将她拖开来。“你不得无理!”

    沈璎哭起来,手指头笔直地指向沈雁,挣扎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出现,我怎么会三番五次地被太太罚,又怎么会被挪出秋桐院?!如果我不挪出秋桐院,姨娘怎么会被人害死?!我永生永世都会记着姨娘的死状,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

    沈雁抬起手来啪地扇了一巴掌到她脸上。

    “既然你永生永生都这么恨我,那我何妨让你多恨我一分?”她逼上去两步,拽住她的手拖出门口往人堆里一甩,扬起头来:“有本事就去想办法让伍氏死得瞑目,跟只疯狗似的冲人乱吠顶什么用?你说人是我害死的,人就是我害死的吗?”

    沈璎扶住椅背站定,将下唇咬得死紧瞪向她。

    屋里人俱都被这一幕弄懵了。

    沈雁掸掸衣襟,再瞪了沈璎一眼,拂袖走了出去。

    沈弋跟季氏相视无语,半日才眼观鼻鼻观心地撇了头。

    沈雁径直回了房,华家姐妹也已经从后园回来了,见她脸色不豫,华正晴便道:“受了委屈?”

    沈雁冷哼了声,仰倒在榻上。

    自打看到沈璎出现在伍姨娘房里时她就觉得不妙,沈璎早就对她不满,虽不至于当真怀疑到她是凶手上头,但失去了伍姨娘庇护,而且又亲眼目睹了生母死后惨状的她,必然会有些把持不住自己——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指望她有多大的承受力呢?(未完待续)    纵使是十年后的如今,她也还只有二十六岁,远没有到人老珠黄的时候,可是岁月终究是在她眼角划下了印痕。她如今但凡笑一笑,眼角的细纹就出来,就像是讥诮她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诚然,也许不是岁月的错,而是命运的错,她从来没有对沈宣以外的任何男人动过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订亲的那日起,她就知道她将与这个男人过一辈子,她只能对他动心,只能爱他,也只能将他视为自己的所有。

    可他偏不,他偏生将个年轻美艳的她折磨成如今只能靠脂粉来掩饰沧桑的妇人!

    她不知道如果当初父母给她订的夫婿不是他而是别人,她如今又会有什么样的现状?会不会像华氏那样被娇宠着,被呵护着,即使只能为他生个女儿也不会面临情意变淡薄,永远也不知道嫉妒是什么滋味?

    没错,她是在嫉妒华氏,她是在嫉妒她。纵使从前不承认,她如今也不得不认了。她什么都比华氏强,为什么她能够得到那么好的丈夫,而她却要跟个妾侍争宠?她为什么不能像华氏那样活得自在从容,而是要自欺欺人假装不在乎?

    想到这些,面前这成堆的头面也失去诱惑力了。

    一个女人得不到丈夫的敬爱尊重,她人前就是再珠光宝气,又怎么样?

    她抓起它们丢回首饰匣,啪地合上盖子,闭眼道:“下去吧,我累了,不看了。”

    春蕙等人都静悄悄退了下去。

    隔了良久,她抬起头来。忽然从镜中看见仍站在身后的林嬷嬷。

    “你怎么还在?”因着心里的郁闷,她声音带着些疲惫的嘶哑。

    林嬷嬷看着她,点点头:“奴婢自是要看着奶奶好好的,才肯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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