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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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 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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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夫人收了赏赐便是全了君臣之礼,至于分不分发,则就是沈家自己的事了。

    想到这里沈雁不免心下大定,看来这个盘子,她果然收的还是很对的。若是收了珠花,那么被叫去曜日堂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除了陈氏,必然还有一个她了。

    只是陈氏独独送来那淑妃赏的珠花给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这事过去没几日,就到了十五。

    虽说平日的晨昏定省给免了,但初一十五华氏还是得带着沈雁去曜日堂请安。

    早饭后大家正要告辞的时候,沈夫人忽然把沈雁留下了:“你来替我抄一篇《金刚经》。”

    沈雁便就在大家波涛汹涌的目光中留了下来,随着沈夫人去了佛堂。

    铺开宣纸坐在条案后,沈夫人却下人们挥走,走到她面前道:“说说你那个盘子的事。”

    不显山,不露水,旁敲侧击地打听着想要知道的事情,这就是沈夫人。

    事实上沈雁想要刻意回避这话题也很难,木漆盘子四个字近日几乎成为了府里上下的热门词,她这个二姑娘也成了真有几分“二”气和怪气的姑娘,她又怎么可能会不懂眼下这盘子是指什么?也就无谓去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手抚在宣纸上,提笔道:“回太太的话,四婶送来的那个盘子,上头雕着的五只蝙蝠甚为好看,我想父亲不是快过寿了么,于是想留下做花样子,做双鞋子给他。”

    “鞋子?”沈夫人扬眉轻语,噙着冷意在禅床上坐下来,目光扎在她身上:“还有呢?”

    她微微一顿,在她的逼视下垂下头来。

    沈夫人盯着她,眉头不耐地蹙起,“快说。”

    她挪了挪身子,微微抬了头,说道:“太太让孙女说实话,孙女不敢不说。其实我是觉得那珠花虽然是娘娘赏下来的,但一点儿也不好看。我妆奁匣子里有成堆比这个好看又华丽的,四婶却非拿这么丑的东西来哄我,我为什么要承她的情?我还不如要她的盘子呢。

    “另外上次我母亲让人送猎物给四婶的时候,四婶没收。那还是皇上的赏赐呢,她都不收,我凭什么要收这珠花?”

    佛堂点着蜡烛,烛光把处在昏暗内室里的她小脸儿映得如瓷玉一般无暇,那双肖似了沈宓的大杏眼儿里透着几分不服气,但也在烛光里熠熠生辉。

    没有人能从她脸上看得出来撒谎的痕迹,沈夫人盯了许久,也看不出来。

    她把目光转向案上的佛像,隔了片刻,说道:“你对你四婶很不满?”

    沈雁声音又清又亮:“雁儿哪敢。”

    不敢就是有。沈夫人余光扫着她,翻滚了几日的心在这当口渐渐安定下来。

    这样才像话。一个九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看出来那珠花背后的厉害呢?除非是妖孽。可是她又实在疑心她为什么珠花不要却偏收了那木盘子,所以才一定要当面听听她的解释。

    现在这个解释她很满意,也很相信。

    沈雁本就是个孩子,而且又那么顽劣,怎么可能会知晓朝堂上这么些事?以她的年纪就算知道,也不可能会猜出来她对淑妃行赏的态度,这当中的弯弯绕这么多,就是大人也不见得有几个能看得透,她一个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华氏身家那么丰厚,华钧成又不时地给她这唯一的外甥女馈赠,她自幼生长在锦绣堆里,得到的和见过的稀罕物儿比宫中的贵人只怕也少不了多少,看不上这些例行的赏赐,是很在情理之中的。

    就是没有这层道理在,只说上次陈氏拒收了华氏送去的猎物,那也是御赐之物,华氏被打了脸,陈氏后来在自己的授意下也并不曾去赔不是,这本就理亏。沈雁被沈宓夫妇宠坏了,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顾家的人都不怕得罪,这次借机报复报复陈氏,也让她落个没脸儿,这实在很合情理。

    沈夫人缓缓吐了口气,扬起的唇角悄然变得雍容。

    “太太,我是不是做错了?”恰在这时,沈雁又开起口来,“那是娘娘的赏赐,我不收是不是对娘娘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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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氏正在指挥丫鬟们:“还站着干什么,崴到脚了自然是不能走了。快让人去请廖大夫来看!”一面又唤来庑廊下的人:“三姑娘脚崴了,还不快搬张椅子来让她坐着等大夫!一个个都跟算盘儿似的,非得拨了才知道动!”

    七巧这里忽然站起来:“奴婢去请四爷过来!”

    正好已到达的沈雁踩住她话尾说道:“好!胭脂,你也快让人去请四奶奶过来。”

    “二姐姐!”

    沈璎闻言含泪抬了头:“母亲若是来了知道我崴了脚,必然又要责怪我失了仪态,要立我的规矩,二姐姐,求你不要去请母亲过来,好么?”

    沈雁叹气蹲下地,手搭在她肩上说道:“好妹妹,你可真是糊涂了,你这里把脚崴了,四叔都在场,四婶能不来么?她可是你的嫡母,你要是拦着不让人去告诉,岂不是陷她于不义?你是女儿,这样做更是不孝。四叔也是个规矩人,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他肯定会着恼的。”

    沈璎一汪眼泪停在眼眶里,咬牙低了头。

    沈雁悠然起了身,这边赶过来的青黛早就得了胭脂的吩咐去了四房,沈宣也已经在沈宓的陪伴下匆匆赶了过来。

    沈宓问起已经挪上椅子来的沈璎:“怎么回事?这么平整的地方怎么会崴了脚?”

    沈宣恼道:“必然是丫头们笨手笨脚!”

    沈璎闻言看向一旁的如意,抿唇把头低了下去。

    沈宣得到示意,立即往如意看过来,沈宓与华氏也往如意看过来。

    如意一张脸瞬间白了,忙不迭地摆手道:“不是奴婢,奴婢没有——”

    沈璎委屈地看向沈宣,一个字也没有说,沈宣的脸色已是不好看了。弯腰抱起她坐到藤椅上,站直身与沈宓道:“我看二哥还是给自己房里的下人立立规矩吧!”

    华氏皱起眉来。

    他跟沈宓虽然向来有话就说,并不会藏着掖着,沈宓也不会因为他一句话而与他生份,可是如意是华氏身边的人,她自己教出来的人她是有数的,若是那不着调的她又怎么会派去送府里的姑娘?再说了,他老四在兄嫂面前再随意,有必要为着这么点事让自家嫂子下不来台吗?

    闻言她就要出声,却被沈雁一把拉到了身后。

    沈雁看向沈璎,突然间猛地跳起来指着她椅子底下大叫道:“天啊!有只耗子!”

    面上正悄然露出得意的沈璎冷不防被她这一吓,突然尖叫着从椅子上跳下来!然后朝着同时也被吓呆站在不远处的人们跑过去,那小脚儿轻盈稳健,哪里像是崴过的迹象?沈雁冲她飞快地招手:“三妹妹快过来!仔细耗子洞在你那边!”

    沈璎于是又提着裙子急赤白脸地往这边跑来。

    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

    沈雁笑眯眯伸手将她扶住,上下打量她:“妹妹的脚想必是好了。”

    瞅着她这么一来一回两趟跑过来,哪个瞎了眼的还会认为她的脚真扭了?

    一群人都惊呆了。

    沈璎自己也呆了。

    华氏原本已因沈雁突发的这股人癫疯而吓得七魂失了三魄,正要怒冲冲掉头去取鸡毛掸子,听着她这么一说,再看向一张脸红得跟猪肝似的的沈璎,顿时也明白了个彻底。

    沈宣望着完好无损站在地上的沈璎,竟是睁大眼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璎姐儿怎么崴脚了?”

    这时候,陈氏的声音急急地出现在人圈外头。

    下人们自觉地让开路来,陈氏看到安然无恙站在地上的沈璎,又看向正对着沈璎目露愠色的沈宣,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再看向立在沈宣旁侧、并往这边递来眼色的春蕙的时候,她来时脸上的那股急切,便也一点点缓下来。

    陈氏到来之后,廖仲灵也随后到了,经查之后沈璎的脚果然安然无恙,谁都没有再说什么,沈宣便就与陈氏告辞,领着沈璎回了四房。

    一行人径直到了秋桐院,见着打扮得珠光宝气的伍姨娘,陈氏不免将沈璎推到她面前,开口便是一顿好斥。沈宣也没料想沈璎小小年纪竟会耍这些花招,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扫了华氏的脸面,如今真相一出又能说什么?

    虽不曾斥伍氏什么,却是一句话没帮她们说,还交代沈璎自即日起挪到陈氏屋里去学规矩。

    伍姨娘在房里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稍后又见陈氏出了门去,正琢磨着不知出了什么事,等到这会儿被陈氏贴着鼻子骂了个底朝天,才知道事情出在沈璎身上。一时脸上忽青忽红,也不敢辩驳什么,只得默不作声跪下来。

    沈宣自然是没心情在秋桐院呆下去了,见陈氏从旁望着她,便就负手道:“回房吧。”

    伍姨娘直到他们出了门槛好远,才在七巧搀扶下起了身。

    沈璎怯怯地望着母亲,抿着唇。伍姨娘叹了口气,牵起她:“走吧。”

    正房这边这一夜自是风轻云静。

    秋桐院这里伍姨娘这里让沈璎下去沐浴的工夫,则已经从七巧嘴里得知了经过。

    “这二房不是跟四奶奶不对付么?奴婢真是不解,怎么这回二姑娘又巴巴地帮起四奶奶来?”

    七巧蹙着眉头,想起沈雁突然以让人大跌下巴的那么一招瞬间破灭了沈璎的计谋,不免感气闷。沈璎差一点点就得手了,只要沈雁不当面戳破,就是廖仲灵来了看出破绽也绝不会当面揭穿,那么即使陈氏到来,心疼女儿的沈宣也肯定会送沈璎回房,伍姨娘也就可以趁机留他过夜。

    伍姨娘坐在桌畔默了半日,幽幽道:“她不是帮陈氏,只是不想搅和进来而已。”说完她目光往二房方向瞟了瞟,又默然地把眼眸垂下来。

    “我真没想到二姐姐居然这样坏,竟然当着那么多人面拆我的台!”

    屋里正静默着,洗漱完的沈璎忽地一打帘子,怒气冲冲的进了来,先前在人前时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瞬时不见了,那双时时透露出娇弱的双眼里也满布着怒恨。

    “好了!”

    伍姨娘站起来,“谁让你这么莽撞。”一面从架子上取了干布替她擦湿发。

    原先她也当二房实属有勇无谋,除了沈宓心里清白些,华氏根本不在她话下。可是哪想到突然又冒出个沈雁来?先前那一把虽然不见得多么高明,可是对付沈璎这样的孩子却是最有效不是吗?最难得的是她那份机智……

    伍姨娘机关算尽,沈宣到底还是回了正房过夜,陈氏心里那片阴霾不觉散去了许多。翌日早上随同沈宣一道起了床,侍侯他出门去了衙门,沈璎正好也过来了,陈氏领着她一道去上房请了安,便就吩咐林嬷嬷在侧厅让她抄《女诫》。

    春蕙扶着陈氏在花厅坐下,扭头看了眼那边厢乖乖写字的沈璎,遂就与陈氏道:“伍氏这才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她以为派三姑娘出马,四爷定然跑不了,却不想想,二*奶奶再不招太太待见,她也是府里的少奶奶!

    “四爷跟二爷感情向来深厚,这次伍氏算计到二房头上,四爷必然是恼上她了。”

    听见她这么说,旁边奉茶的丫鬟也不由露出几分得意。

    陈氏唇角扬了扬,也难得地没喝斥她们的无状。

    春蕙又道:“只是奴婢很好奇,我们当时没有一个人看出来三姑娘假摔,二姑娘又是怎么发现的呢?”而且还毫不留情当众捅破了沈璎的骗局,这要是换成沈弋,即便是知道也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丫鬟们面面相觑,在场的春蕙都不知道,那她们就更不知道了。

    春蕙想了想,又倾身道:“以奶奶所见,二姑娘此举,会不会是在曲意帮着咱们?”毕竟沈宣与沈宓关系亲近,沈宓自然没有眼看着四房夫妻不睦的理儿,就是前儿为着沈茗那桩事,沈宓不是还劝着沈宣来与陈氏和好了么?

    陈氏接茶默了半晌,说道:“以华氏那德性,并不见得是为着帮咱们。三丫头那么做,可是明目张胆地没把二房放在眼里,二丫头既看穿了,又哪有白白吃亏的道理?”她顿了顿,却是又道:“不过不管怎么样,这次若不是雁丫头,伍氏这诡计还真就得逞了。”

    春蕙恍然点头。

    陈氏抿了口茶,望了眼那边厢埋头抄经的沈璎,低头想了想,扭头又示意春蕙:“前儿端午的时候,舅太太不是送了几枝淑妃娘娘赏的珠花儿来么?你给雁丫头送几枝去。”

    春蕙送珠花儿来的时候沈雁正盘腿坐在玉簟上,听青黛说起胡嬷嬷与刘嬷嬷近来的交手状况。原是要顺手塞入橱柜的,一听说这珠花儿还是来自淑妃所赐,便不由拿起来看了看。

    淑妃可不是寻常嫔妃,她不但是皇帝的宠妃,还是日后与次任太子、如今的秦王夺储的楚王的生母。

    她记得淑妃娘家与陈家并没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历年宫中年节之时赏赐官眷,皆是皇后主持。今年却是由淑妃赏赐,这么说来,经去年太子被废之事后,皇后也已渐显式微,淑妃眼看着已经有冒头之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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