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稷求他的地方不就在于让他帮他拿到这世子之位么!
他浑身消散的力气忽然又回了好些,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正一筹莫展之时竟有人无意中指点迷津。他只要抬出替他请封世子这条来,韩稷能不放下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来?
他忽然有了信心。
可是这么样贸贸然上门寻他,终归注定要碰钉子。
韩稷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他还是想个稳妥的法子。
报名台那头忽然起了片喝彩声,原来顾颂和薛停都已经报名,正准备着下场。
看到这里他不由又想起昨夜顾颂让宋疆出面作证的事。
顾颂原先性子沉默木讷,他也是想着他心思单纯所以才会让柳曼如去误导他的,既然韩稷事先已收到了消息,那么见到顾颂之后自然也跟他说明了情况,可是后来连他都敢站出来跟着韩稷起哄,这就让他越发不能平静了。
有一个韩稷已经了不得,哪里还禁得起再来个荣国公府?
这件事弄得他险些砸了盘子,他接下来该做的,便是想办法把这些关系一一修复回来。
韩稷眼下正在气头上,这一时半会儿他是不能再去招惹他了,沈宓同样也不能动,他太聪明,他这个时候动作越多越容易被他瞧穿而视为眼中钉。柳家他也顾不上了,好在目前并没有与柳家有交集的地方,大可迟些再议。
还有三日便要启程回京,他必须在回京之前闯出点眉目。
而眼下,唯独只有顾颂尚有机会。
顾颂心思单纯,爱憎分明,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人虽是他撺掇柳曼去传话给顾颂的,顾颂不可能不恼恨他,但比较起皇后与顾家的积怨,他跟他这点事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了。只要他挽回顾颂,接下再去缓和韩稷的情绪也会容易得多。
他深深望了眼与薛停董慢同坐在一桌谈论着什么的顾颂,抿紧了双唇,转目望着场下。
随着一阵锣鼓声响,第一轮开始了。
第一轮的奖励是一副纯金马鞍,薛停觉得跟自己的蒙古马很般配,所以昨夜便已经商议好下去争夺。顾颂坐在郑王这边看台,眼见着大家注意力都落在了马赛上,遂绕到了沈雁这边,在她旁边坐下。
沈雁道:“你报了第几场?”
顾颂道:“我在第二轮。”
第二轮的奖品是把宝剑,倒也挺合适他的。再看第三四五六轮都是兵器,只是第四轮是把尺来长的匕首,这匕首十分狭窄,样式也古朴,但却是上古寒铁所造,沈雁不懂兵器,但却曾听秦寿说这种寒铁打造兵刃最为锋利。
看来皇帝为了从这次马赛里挑出些好马以及马上将领来,还是很下了番本钱的。
第一轮很快完了,薛停费了一番功夫最终得胜。真正的好手并不会赶在头一轮里下场,且护国公家的小世子亲自来了,旁人又岂还能跟他非争个高低?当中自然也有不肯服输的,不过薛停也不是盖的,胯下马是好马,一身本事也是顶呱呱,拿到这金鞍也算实至名归。
这一轮因是首战,下注的人也不多。
第二轮顾颂踌蹰满志的下了场,沈雁赶忙让人去押注。这轮没有别的熟人,华氏自然也是押顾颂赢的,反正也不在乎几个钱,护国公夫人当仁不让也押了顾颂,柳夫人母女押了建安伯世子,淑妃这里则押了名名不见经传的小将。郑王楚王最后押注,居然也押了顾颂。
沈雁见着于英去贴了筹码回来,顺便往郑王面上一扫,不意对上他的目光,郑王迟疑了一下,然后冲她无声地作了个揖,然后又转过头去看场下。
郑王会押顾颂,显然是在向顾家示好,毕竟皇后和刘俨做下那么些事得罪了顾家,如今想要得顾至诚个好脸色都难得。他久居深宫,此次却已然懂得这么做,难道是在为明年开府做准备了么?只是不知道皇后晓不晓得她的嗣子这么圆滑。
沈雁不动声色收回目光,继续观赛。
郑王与沈雁这番眼神互动倒也没曾瞒过楚王眼睛,他眯眼望了望郑王,然后扭头指着冯芸,“去看看沈姑娘需要什么?”
不管怎么样,沈雁这里也还是不能放弃。起码如今没有人怀疑到他对她的动机上,他只要注意分寸,一切还是有可能的。
冯芸才在半路,沈雁就去后头净房了。
华氏客气而疏淡地与冯芸道:“有劳公公了,雁丫头有我照顾,而且我们不缺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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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是担心他马上要收回兵权——”说到这里他戛然打止,因为知道怎么准确地把这种心情往下述说。
这种忧虑隐隐约约,但又有迹可循,原先他还有些不明白沈家作为遗臣如履薄冰的心情,但现在想想各国公府的处境,其实也没有差别吧?刘俨公然利用他来挑拨顾沈两家的关系,皇后虽受到惩罚,但是皇帝并没有下旨对顾家有所安抚。
之后五城营那事,皇帝甚至还向董家下起了斥责令,难道皇帝自己不会知道这些事都会让国公们寒心吗?他是有意要宣示他的君威吧?
国公们即使不服,也不可能以这点事为由揭竿起义,大伙都是受够了民不聊生的苦当初才会走到起义那步的,也是心中都有着造福天下的心愿才会想要改朝换代,所以他们不可能轻易去起兵反对皇帝,去挑战他们都一致认同的皇权制度。
就算真的有人按捺不住,内阁元老们也不会允许的。
皇帝当然就是认定了这点,才会不时地激一激他们。这种被拿捏的日子,也怪憋屈的。
宫门口二人静默站在墙头伸出来的红枫之下,越发显得秋意深浓。
沈雁这里听说沈宓和顾颂皆在外头等,便匆匆喝了半碗粥,又吃了半个卷子。然后一阵风似的出了来。
“你们都这么早!”休息了一夜,沈雁又恢复了满身活力。她扑过去攀住沈宓的手臂娇嗔:“父亲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母亲一再催我,害我都没有吃饱!”
看着精神得像百灵鸟似的,沈宓与顾颂都不由笑起来。
沈宓颇感无奈地扶住她:“才吃过饭又惦记着吃,看让颂儿笑话了。”
顾颂也就笑笑。然后递过来一个纸包:“我带了些零嘴儿,你呆会儿拿着吃。”
沈雁接过来看了看,是包松子。不过现在吃不下。她反手交给福娘。
这里正说着。韩耘跟薛晶也已经手拉手跑出来了,到了沈宓面前鞠躬行了礼,然后韩耘便跟沈雁道:“姐姐呆会儿会跟我们坐在一起吗?”
沈雁耸肩道:“这我可不清楚。不知道怎么安排。”
如果是按门户安排坐次,那么她自然是跟华氏沈宓坐一起,如果是分男女,那么恐怕还是有机会。毕竟韩耘才五岁,这几日一直是护国公夫人带着。到时候隔得又不远,他要是蹭过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她可不认为她在他们眼里已经到了这么重要的地步,所以问:“你为什么要跟我坐一起?”
韩耘道:“因为只要我们跟你在一起。大哥就没空骂我。他都专门跟你说话去了!你看昨儿晚上我们去山上跑马,我把衣裳弄得满是泥,他压根就没看见!就顾着提醒你别被石头绊。”说完还要哼一声。似乎挺愤然。
小屁孩的声音又尖又清脆,在场几个人仿佛连呼吸声都静下来了。顾颂脸色有些昏黯。而沈宓则立时凝了双眉。
昨夜那事虽以郑王楚王的事迹败露作为收场,可在各人心里总还存着片乌云。沈宓这里不消说了,顾颂听到韩耘的话心里也是一抽。韩稷果然对沈雁是有了改变的,他几曾关注过女孩子的行动?连韩耘都看在眼里了,他若还把它当成偶然,就太说不过去了。
可他却又无法去怪责韩稷,他发乎情止乎礼,并无逾矩之处,就是关注她多一些也不能说他就对沈雁有了什么非份之想。何况就是他真对她有了别的念想,他又以什么立场去干涉呢?韩稷又不是什么坏人。
有了净水庵那事,他又还能那么底气十足地以她的保护人自居吗?
他到底是输了,至少韩稷能够说出任凭她去闯祸、他来替她收拾烂摊子的话来。
他当然也能够做到像他这样为她,但他终归是没有那份斩钉截钉的气魄,以至于她的欢呼和肯定全都给了韩稷,而不属于他。
他望着天真的韩耘笑了笑,那般艰涩。
他仍然喜欢着的雁儿,是这样讨人喜欢,就连孩子们也爱围着她转,他多么自豪。
“耘叔跟我们坐吧,我和薛停会下场赛马,你来替我鼓劲儿!”他说道。
“真的么?”韩耘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去,而也再无人看得见顾颂眼里的深痛了。
大伙说说笑笑了会儿,护国公夫人与华氏也出来了,柳夫人告了假,与柳曼如今儿就不去了。大家心照不宣,都不再说什么,华氏搀着护国公夫人上了轿,孩子们则乘了马车,等人齐了,一众人便就启程往校场里去。
校场很近,因为只作素日驻守的将士操练所用,所以并不大,但是作为马赛的起点与终点,即便再加上三面搭起的看台,也还是绰绰有余。至于赛道几乎是现成的,校场西侧下去便是长达一二十里的绵延矮坡,不但有天然坡道障碍,还让人一目了然,能看到赛况。
沈雁他们到达校场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皇帝淑妃等由顾至诚等人陪伴着高坐在东面正方看台上,楚王郑王坐在南北两面,群臣将士都分座于下。而命妇的位置则在东南角上几张长条桌椅。
淑妃上了很厚重的妆,看来昨夜当真没有怎么歇息,而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对皇帝有了比往日更甚的殷勤温顺,想来即使是专宠多年的宠妃,到了这份上,也还是得夹着尾巴曲意奉承,失了皇恩,便是楚王成了太子,那日子也不见得好过到哪里去。
皇后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人家还是元后呢。
马赛的规则由顾至诚等四名国公爷世子议定,共分六轮,上午三轮,下午四轮,前六轮中每轮十五人,每轮前三甲才有资格进入最后一场的总赛,总赛前三甲可获重奖,每轮的第一名也有不菲的奖励。
奖品都摆在身为判官的柳阁老、国子监祭酒房贯以及翰林院学士窦彬三人桌下的绒布台上,虽看不清楚是什么,但太阳底下金光闪闪,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俗物。这次评判的都是文官,沈宓则担任了马赛的司仪。
沈雁因为薛晶要去净房,所以义气地等了她一等,并没有马上随华氏她们入席。
韩稷这里正与王儆说话,今日中军宫与神机营一道负责巡场,他们随驾前来的将士都得当值。
王儆这里才下去,韩稷又招来了辛乙,望了眼看台上下,说道:“昨夜闹了那么大件事后,楚王郑王他们俩之间必然不会再如从前那么和气,我猜接下来几日他们私下里肯定不会太安份。还有三日便要回宫,回宫之前我必要他们来寻我,你再丢个饵下去,好让他们早些来。”
辛乙往看台四面望了眼,沉思片刻,说道:“如此恐怕得设个局。”
韩稷道:“你有主意?”
辛乙微顿,说道:“郑王那边不好说,楚王的心思我倒能摸着一二。他如今必然担心少主会踹开他然后与郑王亲近,可他又是个惯于深思熟虑之人,因而必又不会冒冒然上门。咱们得撕个口子给他,让他往里头钻才是。”
韩稷凝眉片刻,说道:“那你得仔细行事,他脑子也不是白长的,昨夜不慎在我手下吃了一亏,必然提防大增,断不会再轻易中计了。这样吧,你弄点风声出去,试试他们的反应,咱们万不能在这事上失手,否则的话也就白忙一场了。”
说着附耳交代了几句。辛乙沉吟半刻,便就颌首称是,退了下去。
远处正睁着鹰眼打量着韩稷身边四处的护卫们,在辛乙负着手慢悠悠路过之后便就顿时分出来两人,以让人不仔细盯着看便完全察觉不到意向的步伐消失在了人群里。这样的行事默契,不能不让人暗叹。
韩稷这里再站定沉吟了片刻,便就扶剑往营帐处走来,走到半路忽听前方有丫头们说话,抬头望去,只见沈雁与薛晶从十步外的大龙柏下经过,于是连忙加快了脚步,看一轮周围人等,将她们转到了背眼的地方,说道:“昨晚受委屈了。”
沈雁拍拍袖子:“这话你说给柳曼如听还差不多。”
韩稷嘶了一声:“小妮子居然这么狂!”
沈雁得意地:“惭愧惭愧。”
韩稷微微一笑,不做声了。
薛晶这里见到了飞奔而来的韩耘,撒丫子跑开了。沈雁趁着无人,也正色起来,凝眉与韩稷道:“正好我有可想问你,昨儿晚上那个事,我觉得其实没有必要最后把郑王拽出来,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我可不相信那是你一时冲动。”
韩稷笑容收敛了回去,静默片刻,头一次没有正面回答她:“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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