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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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福- 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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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公瞥着关上的门,顿了一会儿,才又把脸转过来。

    他三十余岁的年纪,有一双遗传了老夫人的浓眉大眼,一根仿似用凿刀一点点雕出来的挺直的鼻梁,一方薄而凌厉的双唇,线条利落的下颌上没有长须,但是有短而青的胡茬,而他的身材,因着常年习武,肌肉结实但并不夸张,肤色黝黑但又泛着健康色泽。

    这一切都使他看起来英武又有魅力。

    但是,俊美的韩稷显然并没有遗传到他的什么。

    韩稷微微地垂了那双狭长的眼,并挑了挑唇,伸手拿起一颗桂圆来,状似无聊地剥着。

    魏国公微微地皱眉,望着他:“我听你母亲说,这世子之位是你自己去跟皇上讨来的?”

    韩稷将剥完的果壳放进空盘子里,说道:“父亲对于母亲的话真是深信不疑。”

    魏国公将眉头又皱深了点:“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所以我才来问你。”

    韩稷顿了顿,连壳带肉丢进盘子,交叉着十指在桌上,望着他:“如果父亲认定我是那样的人,那我无话可说。如果您不认为如此,我则不必多说。世间又不是什么事情都有答案,正比如我,也想知道,对于韩家的世子之位,父亲原本有着什么样的打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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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6 怒恨
    魏国公凝眸,久久未曾出声。

    韩稷笑了下,眼望着一对相互磨挲的拇指,说道:“我在韩家呆了十六年,承蒙父亲教育栽培,总算也不负父亲所望,一面落得个破败的身子,一面也学有所成,所以从很多年前起我就知道你本没有打算让我继承世子之位的念头。”

    “什么叫落得个破败的身子?”魏国公眉头皱得愈发紧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身中了十六年的毒,侥幸没死,父亲觉得我连自嘲两句也不该么?”韩稷静静望着他。

    魏国公凝眸,竟然也无言以对。

    既是胎毒,那么自然是源自母腹之中,他与鄂氏身为父母,不怪他们又能怪谁?

    但是,这又怎能怪他们?

    可若是不怪他们,又能说是怪谁呢?

    也怪不得他有怨气。

    魏国公缓缓地握紧双拳,眼里的愠怒竟也黯下去几分。

    他默默地抿了口茶,望着对面的他,目光里又浮出一丝柔和。

    “我不是责怪你不该当这个世子,也不是认为你当不好,只是觉得为父年纪并不大,也许可以让你选择更合适的道路,眼下既然皇上已经赐封于你,你就好好当差,不要再三心二意,也不要记怪你母亲偏心了。”

    韩稷望着他,并没有说话。

    魏国公忽然微笑起来,“我两年没见你,你又长高了,听老太太说,持家理事也是强的。我很高兴。原来碍着你身子不好,怕你吃不消边防的苦。如今看来倒是不必了。等将来有机会,我再让你去西北历练历练,你介时便又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韩稷睨他道:“把我支到西北,好再换个人当世子么?”

    “这是什么话?”魏国公拉下脸,半晌后无语地喝尽杯里的茶,凝眉望着他道:“我是你爹,难道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韩稷垂下眼。望盘住的双腿。

    魏国公望着他低垂的头。语气又松了些,说道:“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我觉得你跟你母亲也生份了。今儿夜里在饭桌上,你自始至终没看我们一眼。这两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是我儿子,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

    韩稷摇摇头,撇开脸。“没有什么事。”顿了一下松开盘着的腿走到地下,又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房了。父亲车马劳顿,也早些安歇罢。”

    说着便走向门口。

    魏国公也随后下了地。望着他的背影,说道:“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儿子。就算你母亲偏心耘儿。你也还有我。过几日我再带你去祠堂祭祖。往后你就是我魏国公府的第三代传人了,万事三思而行。万万不要辱没了韩家门楣。”

    韩稷在廊下陡然顿住,握拳了半日,才又抬步出了门廊。

    魏国公望着门外夜色,眉间的深凝久久也未曾散去。

    韩稷走出门来,月光下眉间泛着清冷,也像是高山上一抹寒冰,经年也化不去似的。

    鄂氏听得韩稷回了房,立时出门到了外书房。

    “你问他什么了?他怎么跟你说的?”进了门,她劈头便问。

    魏国公仍坐在桌畔,对她的质问隔了有片刻才淡淡道:“没说什么,他是我们的嫡长子,他来袭这个爵,并没有什么不妥。”

    鄂氏只觉浑身发冷,她失声道:“那耘儿呢?耘儿怎么办!”

    “耘儿是次子,自会有他该得的。”魏国公拿起桌上不知什么时候传进来的一壶酒,自斟了一杯,又道:“难道我还会亏待他不成?”

    “你不会亏待他,你怎么不会亏待他?你把爵位传给稷儿,不就是亏待了耘儿了吗!”鄂氏已有些难以自持,她日盼夜盼盼着他回来,没想到区区片刻的功夫,他就已经倒向了韩稷!“你这么偏心他,难道就不怕耘儿将来恨你!”

    “好了!”魏国公啪地将酒杯拍在桌上,“他们都是我韩恪的儿子,爵位只有一个,稷儿并无过错而且才干谋略并不输我,让他当世子有什么错?难道你还想让我去宫里请皇上把这旨意给撤回去不成?!

    “你说我偏心他会招致耘儿的记恨,那么你呢?他从小到大多孝顺的一个孩子,这两年我不在府里,回来见到的便是沉默寡言的他,这两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如今,你依旧还在怪责我偏心,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公不公平!你就不在乎他记恨你?!”

    “他凭什么记恨我?难道这些年我对他还不够好吗?!”

    鄂氏红着眼眶,胸脯一起一伏,已然难以忍耐。“我能把他养到这么大已经尽我的责任!他现在都有,我只不过为耘儿争取一个爵位,这难道也叫做过份吗?!”

    她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奔涌出来,眼泪顺着脸庞滚落下地,十余年的夫妻,她替他养大了两个儿子,他甚至从来都不曾跟她解释韩稷的来历,把她当傻子一般地糊弄!她也只不过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一点利益而已,而他连这都不给她!

    她的期盼一下子化成了灰,变成发黯的一团云,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内了。

    魏国公静坐了会儿,见她呆坐着未动,忽而也走过来,缓声道:“我们只有两个儿子,若说我偏心稷儿,你不偏心耘儿么?如果我们都只顾着小儿子,那稷儿又怎么办?他受了这么多苦难,理应得到我们更多的爱护才是。难得他们兄弟齐心,就让他们去吧。”

    鄂氏任凭眼泪往下流,未曾再回他一个字。

    魏国公说话算话,即使是才回朝,手上堆积的军务如山似海,可翌日他就安排了府里管家周似海打点带韩稷去祠堂祭祖的事宜。周似海定了日子在腊月十五,一则这日本就是往祠堂进香的日子。二则有着七八日时间准备,介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而祭祖之后,接下来中军营里则又提拔一批干将,因着中军佥事秦昱自认年事已高,向魏国公递了辞呈,因而与韩稷商议之后,魏国公遂将秦昱的长子、同在中军营里的副将秦奂德补任了佥事一职。王儆郑魁等人官职未曾提级。但是却分别都有加授的正四品的广威将军和明威将军之衔。

    韩稷因此着着实实忙了两个月,就连新年也几乎是在军营里过的。原本答应韩耘下雪带他去庄子里逮兔子,因为无暇前去而托付了薛停董慢这对富贵闲人。

    中军营这番动作一下来。朝野内外也暗生了些波澜。

    因着韩稷袭爵乃是魏国公不在朝时皇帝直接下的旨,是以暗中也有许多人在等着看皇帝和韩家的笑话,看看皇帝这道旨下来,会不会弄得君臣之间滋生嫌隙。又者韩家父子之间出现什么不和,介时这权势倾天的四大国公府又该有话题可供娱乐了。

    然而当人们看到这次提拔的将官里十之六七不是与韩稷共过事的将领。便是韩稷当任世子之后重用的人才,许多议论便就戛然而止。毕竟魏国公能够重视儿子看重的人,这就足以说明他并不排斥让韩稷传承家业,连他当爹的都全盘接受。旁的人还有什么屁放?

    于是京师对于这位新晋的国公府世子一改戏谑轻视的态度。

    为着这次补替,大营里也有些不服的声音,韩稷使出魄力摆平之后。知情人不得不服,外界也更加热衷吹捧起他来。许多人已经开始私下里打听韩稷的婚事,紧接着上门来串门的官眷也开始增多,鄂氏每日里少说也总要接待两三个。

    当然,大家口上说是给鄂氏道贺而来,长子袭爵的事定了,魏国公又回朝了,还得了皇帝许多赏赐,底下将军也跟着沾了光,这都是喜事。

    但是,鄂氏哪里不知道她们是来干什么的?

    因而面上没事人儿一样跟她们说的笑不拢嘴,私底下关于韩稷的婚事却是半个字都不说。

    “她们一个个地想把女儿往颐风堂塞,想接着我的位子当国公夫人,真是做梦!”房里无人时鄂氏这般跟宁嬷嬷冷笑。

    宁嬷嬷道:“其实他们就是把女儿嫁进来最终也得不了什么好果子吃,难道太太还会容许他最后真的当上国公爷不成?咱们国公爷还年轻得很,太太可以拖他下台的时间还很长哩。”

    “说的简单!”鄂氏斜睨她,“眼下这些找上门来的可都是跟中军营或是韩家有交情的人家,我若是让他们把女儿嫁进来,最后又让他们的女儿跟着韩稷倒了霉,他们难道不会恨上我?到那个时候耘儿岂不也失去了份量?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宁嬷嬷忙道:“还是太太考虑得周到。只是国公爷如今这般偏袒着世子爷……”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鄂氏的心绪又浮躁起来。

    魏国公回府那天夜里她满心以为他会在听她告完状之后严斥于韩稷一番,虽说不可能立即反口改任世子,可是最起码也要起到令他厌恶起韩稷的作用,可是没想到他不但没有责备韩稷什么,反而顺势接受了现实,这岂能令她不怒不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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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春心
    “若不是为着耘儿,我一定早就跟他闹掰了,也一定不会装傻充楞地让他以我还不知道实情,让他继续这般愚弄我下去……”

    她望着窗外咬牙吐语,眼里的恨意那么深重,就好比一汪无底的深渊。

    宁嬷嬷目光闪烁地望着她的背影,正要垂下头去,她忽然又转了身,说道:“与其我眼睁睁瞧着大伙把闺女往府里送,倒不如我先下手为强。你去物色几个门第看着不错,但实际上又没什么前途的人家的姑娘,然后来告诉我。”

    宁嬷嬷说道:“太太是想给世子爷许个小户人家的女儿?”

    鄂氏斜眼睨她:“我有这么说么?”

    宁嬷嬷微顿,立刻会意,躬身出了门去。

    韩稷祭过了祖,他这世子身份便就又稳定了一分。

    自打上回在戏园子短暂见过一面之后沈雁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消息虽是不断地有传来,但大多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最大的好消息算是他与魏国公之间并没有什么闹出什么冲突,本来她还担心着凭他对鄂氏的所作所为,会趁魏国公回朝后有番动作,没想到他比她想象中沉得住气。

    如果他要报仇,眼下的确不适合跟韩家起冲突,攘外必先安内嘛,眼下他爵位到手了,兵权也到手了,鄂氏暂且又能拿他怎么样呢?他身份敏感,不把来自朝廷的这个最大威胁去除或是牢牢掌控在手里,那么他就是撕破了鄂氏的嘴脸也是无用。

    她让庞阿虎把华氏有孕消息告诉给了辛乙,辛乙翌日趁着沈宓不在,也来请过一次脉,确认母子都很健康。沈雁才叫做彻底放了心。同时韩稷也找了几样金玉制的小孩子们戴的锁啊珮啊什么的让辛乙带过来,以晚辈的名义送给华氏。

    东西虽然精巧,但并不是什么价值不菲的物事,华氏也就收了。

    沈雁拿着那堆金锁金环珮看了半日,竟莫名觉得暖心。谁说他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其实除了胡搅蛮缠,他也蛮细心的嘛!

    新的一年在锣鼓与鞭炮的贺岁声里蹭蹭地过去了。

    忙过了十来天的年节礼。各府里也逐渐平静下来。但是沈弋的婚期却将近了。府里开始着手操办起她的婚事来。

    虽说这门亲事内里有着说不出的苦衷,但是终归是沈家嫡出的大姑娘,派场上又怎么能含糊?嫁妆是不愁的。沈夫人原先就有专门留出来给她的一部分嫁妆,府里再出一些,季氏自己再出一些,倒是足足有一百零八抬。

    谢家催妆的队伍从正月底就进京来了。走的是水路,算了算也有两大船。

    这之后各府里上门来添妆的人就络绎不绝了。大家都不知道房家为什么与沈家退婚,但两家重新又订了亲,而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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