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静悄悄的,莫离孤身一人站在土包上,脚边是大片绿油油的叶子,她双眼眺望着远方,忽而生出了一股混沌之感。
花容不知道月貌怎么突然就生气了,反射性的露出讨好的笑脸,跟他叽叽喳喳的说话,走进旁边的小树林,只见一抹高大的身影负手站在那里,面上无波无绪的。
花容大惊,连忙躲到月貌身后,那次被应无求瞪过之后,心里就对他无比的惧怕。
月貌拉着花容,两人一块儿朝他行礼。
应无求似没看到二人一样,视线落在不远处莫离的身上。
刚刚他们的对话,他都听到了,本是随意进来隐秋院看看,没想到会遇见这一幕。
“那就是番薯?”应无求抬手免礼,视线落到那片土包地上,语调缓和,听不出喜怒。
“是,那些正是莫离这几个月专心研究的番薯。”月貌向来不是多话之人,这次却多说了,引得花容多看了他几眼。
“嗯,你们二人去忙吧。本王过去看看。”应无求挥了挥手,大步朝着莫离而去。
他才刚刚靠近,莫离就感受到他的气息,连忙起身,双手在衣上蹭了两下,眼中带着惊愕和一丝淡淡的喜悦:“主上?”
“这段时间,你天天窝在隐秋院,就是摆弄这些?”应无求挑了挑眉,视线落到她脚边的绿叶上。
虽然他是说过,只需要她替应无伤解毒就行,别的事情不用她操心。
可她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待在隐秋院,连关宁营都不去了,他又心里膈应得厉害,再加上他手上事情又多,忙得少有空闲过来,此时内心深处的一些情愫被挑了起来,他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莫离听不出应无求这话,到底是赞赏还是贬斥,只得谦卑而恭敬的回道:“关宁营的扩建因为南疆人口问题而搁浅,几个月前,属下去关宁营,周景城带着将士下地种植水麦,于是属下就想到了怎么去解决粮食问题。后来无意中看到了这番薯,此物易活产量高,便想着若是能在种植成功,或许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了。”
“难得你还有此心。”应无求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
眼前这番薯,密密麻麻的,一地青葱嫩绿,一望就知被人照料的极好。
“属下不敢。”莫离听出他语气里的赞赏,连忙拱手谦虚,唇边却忍不住染上了几分愉悦。
“这段日子你身体怎么?”应无求一边问,一边往回走,莫离紧跟在他身侧,落后半步距离。
“多谢主上关心,属下很好。”莫离忽而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扬唇笑了起来,左颊上的梨涡顿时荡漾开来。
“若是此物种植成功了,你若身体能行,就带人在南疆推广开吧。”应无求末了,又说了这么一句,莫离一愣,随即叩谢应下。
从莫离一路护送他来南疆之日,他就知道将她放在军营比放在自己后院要合适多了,若不是要提应无伤解毒,他不会将她圈在隐秋院。
也许是她军事方面的能力过于出众,他到没有留意她其他方面的能力,当初说她是幕僚,不过是打了个幌子,如今看来,她的很多想法着实替他分忧不少。
南疆异族的暴乱几乎隔三差五就会有几起,当地官员无法协调,他也不好过多干预,想到当初她提的自治,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上个月初实施下去,没想这个月下面官员回报,这异族的暴乱就减少了些许。
如今她又默不吭声的种植番薯,想要帮他解决南疆人口这个大问题。
按理来说,他身边多了个这样的人才,他该高兴,可他却觉得莫名的不喜,就好像自己是个不成气候的软骨头,要靠着家里的女人一样。
想到这里,应无求心中大惊,什么时候,他将莫离摆放到了自己女人的位置上,而不是下属。
害得莫离这几天没胃口,吃什么吐什么
当初他不过是醉酒误破了她的身子,往后,也许是空旷太久,也许是男人本色,他理所当然的又和她有了鱼水之欢。
可是面对和姜若水又几分相似的白晓冉,他却从未越雷池半步,对她宠爱却未曾碰过她。
再后来接王府的方柔儿,也许她只是舞姿上才和姜若水有相似,所以,他碰方柔儿心里没有一点负担。
可是潜意识里,莫离又和方柔儿、白晓冉都不同;至于姜若水,只有她才是他心尖上的人,是他的女人,这天下任何女子都比不上她半分。
应无求此刻突然非常的想念姜若水,从那日宫变至今,已经快两年了,只有她的倩影还萦绕在心头。
他怕分别太久,自己会忘了她的模样,所以才不停的寻找和她相似的女子,然后接进王府。
又过了一个月,莫离种植的番薯,最后长得很成功,从土包地里挖出来的时候,各大分量足,花容开心得抱着上面还沾着泥巴的番薯蹦蹦跳跳,月貌一本正经的脸蛋儿上也难得露出了笑脸。
莫离摘了满满一筐,给了薛易辰,附上烹调做法,让他命厨房做给应无求吃。
这番薯的做法,也是姬少商从亚南国带回来的,做法繁多,蒸煮炸烤皆可。
因为是新鲜玩意儿,应无求吃了之后,觉得不错,又赏了方柔儿和白晓冉一些。
可是莫离却没有那么好的口福,因为刚刚替应无伤解毒,加之花容一心想着要吃番薯,将莫离的解毒药丸作得乱七八糟,最后惹得月貌发了大火。
莫离不忍着两兄弟闹翻,忍着毒发的不适,表示无事,然后喝了几大碗解药。
许是吃了太久的解毒丸,没有喝汤药,她喝完整个人就像是泡在苦水里面,格外的难受,一张脸惨白无比,人也看着无比憔悴,甚至比毒发的时候看着都还让人担心。
王府里连着几天都是吃的的番薯,可是莫离却觉得自己嘴里一点味道都没,虽然花容事后赔罪,给她端了不少蜜饯,她还是觉得肠胃难受,吃什么吐什么。
月貌看不下去她才几天就瘦了一圈的,还一副恨不得要将脾胃都吐出来的样子,想办法让她好受些,可莫离看着那些汤汤水水,打死也不肯开口喝。
月貌没得办法,只得扶着她下地走两圈,多运动运动。
“行了,别气花容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莫离看着不远处一副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花容,还有月貌仍旧一副不解恨的样子,微微一笑,“要不,你和花容一起,去厨房看看,弄点酸甜开胃的东西给我吃?”
“好吧,那你自己走走,我自己去厨房就行了。”月貌知道莫离是什么想法,扭头朝着花容一声冷哼。
莫离也朝一脸委屈愧疚的花容使了眼色,他连忙小跑着跟在月貌身后,亦步亦趋,隔着两三步的距离。
莫离看着这对双生兄弟,不由得轻轻摇了摇头。
在隐秋院解毒的日子,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只有花容、月貌两个童子陪着,她也觉得很好。
月貌到王府厨房拿了一些酸枣,临走的时候,花容又踮着脚尖在架上拿了一盏蜜饯。
去的时候两兄弟一前一后,回来的时候已经和好了,两人并肩行走。
“哥,你怎么给莫离拿酸枣,又酸又涩的,还是蜜饯好。”花容笑眯眯的说着,抬了抬手里端着的蜜饯。
月貌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他害得莫离这几天没胃口,吃什么吐什么。
花容见月貌这样,嘿嘿的笑了两声,又叽叽喳喳的说道:“我知道是我错了,可是莫离连着吐了几天,感觉脸色也不好,你想想办法啊,我看着很担心很难受。”
月貌瘪瘪嘴,并没有说什么。他也想莫离胃口快点好起来!
那隐秋院的那位,好像怀孕了……
等两人走远,方柔儿身边的侍女妙珍从假山后鬼鬼祟祟地出来,若有所思的呢喃道:“吐了几天,没胃口,吃酸枣……难道是?!”
妙珍似想到了什么倏然脸色大变,匆匆忙忙往芳夏院跑去。
虽然应无求之前让方柔儿搬到了卧龙阁,不过是他一时之举,后来将芳夏院拨给了方柔儿住。
芳夏院的里有一个小巧的荷花池,绿叶红花,铺满整个荷花池,还有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在碧绿的荷叶上,亭亭玉立。
方柔儿正坐在荷花池里的凉亭内赏花,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子,肚子略微隆起,身子也有了福态,脸色红润有光,气色很好。此时盈盈浅笑,心情愉悦。
“夫人,夫人,不好了……”妙珍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打破她脸上的笑容,一旁的两名婢女半容、初蓝都跟着心一颤。
妙珍、半容、初蓝三人是跟着方柔儿从女儿楼出来的,当初半容、初蓝二人还觉得跟着她来了王府幸运之极。
后来才发现,这看似温柔的方柔儿,来了王府之后,完全变了个人,在王爷面前表现得小鸟依人,温柔如水,可背后稍有不顺,就拿婢女撒气!
她温柔贤惠的外表下,实则心肠歹毒!
她怀孕之后,脾气更坏,简直不拿婢女当人!
妙珍惊慌大叫的样子,半容、初蓝真怕方柔儿突然发发火,又拿她们出气。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吟川楼那位忍不住找过来了?”方柔儿脸上笑容消失,渐渐沉下了脸,略有些着恼,若不是因为从女儿楼带出来的三人之中,妙珍最得她看中,她早就一耳光过去了。
“不、不是吟川楼那位……”妙珍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摆手,又神色有异地往周围看看,弄得神神秘秘的。
方柔儿和白晓冉绝对是水火不容,要不是白晓冉忙着水月宫的事情,没空理会她的挑衅,怕是早就一掌劈了过去,让她一命呜呼,哪里容她在这里耀武扬威。
偏偏方柔儿还以为白晓冉怕了她,得意洋洋的。
虽然这平南王府后院又进了不少女人,都是应无求出门遇上,然后带回来的,可她方柔儿却是恩宠不断的,更是唯有她怀上了子嗣。
所以,她就潜意识的将自己当成了这平南王府唯一的女主人,甚至还妄想着剩下子嗣后,坐上平南王妃的位置。
此时妙珍这副样子,惹得方柔儿发了火,抓起面前的瓷杯朝着她身上砸去,不悦道:“有什么就赶紧说,畏头畏尾的,看着就心烦。”
妙珍被砸得吃痛,却是敢怒不敢言,面上一副惶恐又谨慎的样子,走近两步,低声道:“夫人,先让她们下去吧!”
方柔儿见妙珍神色谨慎得狠,怕是她真有什么要事,扫了周围一圈,昂起下巴,傲慢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婢女退下之后,凉亭里只剩下这主仆二人,妙珍才神神秘秘地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夫人,那隐秋院的那位,好像怀孕了……”
“你说什么?!”方柔儿大惊失色,拔高了音调。
妙珍的话犹如一方旱雷猛的在头顶猛然炸开,方柔儿一时措手不及,身体一歪,差点从垫着坐垫的石凳上落下来,还好妙珍眼疾手快将她扶正。
方柔儿从来都没将隐秋院的人放在心上,她一直以为白晓冉才是对手!再加上隐秋院又一直被应无求守得严实,又一直风平浪静的,里面住的人也低调无声的,她便一直都不曾留意过。
现在妙珍突然告诉她,隐秋院的那位怀孕了,她顿时整个人都慌乱起来,又想到应无求不论多忙,只要在王府,都会抽空过去隐秋院,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
偏偏她又对隐秋院那位一点底细都不知道,只知道隐秋院住的人叫莫离!那她拿什么跟隐秋院的那位斗!
“你确定隐秋院那位怀孕了?”方柔儿急急的抓着妙珍的手,面上带着惊慌失措,好似下一秒她就要失宠跌入万丈深渊一样。
她方柔儿从女儿楼出来,被应无求接进王府,本是只想要攀龙附凤,享尽荣华富贵,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她竟然迷失了自己,陷入了应无求给的温柔里,弥足深陷,无法自拔!
“奴婢有七成把握,刚刚奴婢就在厨房看到隐秋院的那两个童子拿来酸枣,还说她胃口不好,已经吐了几天了!”妙珍也跟着紧张起来,回握着方柔儿的手,“夫人,你说该怎么办……”
“不可能,不可能,她怎么会是女子,怎么可能怀孕?!”方柔儿不安的喃喃自语起来,一点都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回想着她和莫离屈指可数的见面的次数,她明明是一身男装,明明是应无求属下的模样,怎么可能……
可她若是男子,应无求会让她住在王府后院?会如此看重,将隐秋院守的严实?会毫无芥蒂的允许白晓冉和她结识来往?
这无一不表明,莫离是女子,男扮女装住在王府的女子!
不知方……夫人来隐秋院有何事?
她方柔儿最不放眼里的人,竟然从背后放了一道冷箭,杀得她措手不及,简直不可饶恕!
“夫人,你一定要冷静,反正现在您有了身孕,整个王府都知道!”妙珍眼底闪过一道光,而后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方柔儿终于恢复了一些冷静和理智,妙珍扶着她慢慢从凉亭走回屋子里,一路无言。
妙珍扶着她小心在房里坐下,吩咐人送一壶热茶过来。
很快半容就送了茶水进来,妙珍接过之后便打发她出去,将门关严实,神色不安地端到方柔儿面前,让她喝杯热茶,缓解一下情绪。
“不行,妙珍,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方柔儿将茶杯放到手边,看了她一眼,眸子里一片阴狠,“你想办法去隐秋院打听打听,要是真有了身孕……”
妙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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