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莫离- 第39部分

　　　　莫离代表着平南王而来，此时她这番举动，无疑是代表着平南王承认了苏青彦的汝阳王地位。

　　　　呼喊声平息之后，苏青彦眼中并无喜悦，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示意众人起身，收了兵符，朝着周琛道：“等会儿父王送葬，就拜托周都统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接下来所有的意外都扼杀在了摇篮里。

　　　　苏青彦冷眼扫过地上仍旧不甘心的苏青泽，丢了一封信到他面前，清晰地说道：“这里还有父王的遗言，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苏青泽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抓起地上的信封、，确定是父王的笔迹，仔仔细细的读了起来，信上只有一句话：老三和老五，若有异心，遣出封地！

　　　　苏青泽顿时胸口腥甜翻涌，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将手中纸张溅得字迹模糊，眼中渐渐一片空洞死寂，大喊一声：“父王，你好狠的心！”

　　　　苏青泽喊完，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随后苏青彦命人将灵堂收拾了一番，他凝眉朝着八宝问道：“今日耽搁了父王发丧的时辰，不知今日是否还有适合发丧的时辰？！”

　　　　八宝闻言匆匆跑去，很快又回来，告诉他还等半个时候即可。

　　　　后来汝阳王发丧再无意外，殡葬队经过街道，百姓都会自动让出一条道路，一路上，哀声不绝，冥纸纷飞，送丧的王府侍女家丁一身缟素，满脸悲伤，侍女们掩面低泣。

　　　　苏青彦作为嫡长子，一路披麻戴孝，却是挺直了脊背，随着棺椁而行，苏青钰同样是不吭声的坐在轮椅上，用力的滚动着，稍稍滞后他半步，至于老五苏青琦，则安分老实了很多，落后在两人身后，垂头安静的行走着。

　　　　送葬的队伍四周都有披着孝服的将士守护者，队伍之后，是周琛一骑当先，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将士，场面浩大。

　　　　殡葬队过去了，百姓们这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街道上的酒楼之中，一名黑衣男子，锦衣华服，冷漠的扫过殡葬队的经过，面无表情，看到那送葬队伍之中，满头青丝高高竖起的莫离，深邃的双划过一道冰冷的寒芒，又冷又寒，让人心悸。

　　　　从大堂之中，一行人对着苏青彦跪拜高呼‘参见汝阳王’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整个人带着一股子的清冷，淡漠疏离得不容人靠近。

　　　　特别是自己当众对着他跪下，表明态度时，他那双眸子射出的光芒又冷又利，恨不得将自己冻住。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此时又是送葬，她又不能跟他说些什么，心中不由有些担忧和烦闷。

　　　　应无求漆黑深邃的眸子透过距离落到莫离那张脸上时，看到了她眼底的担忧还有她不自主蹙起的双眉，捏着瓷杯的大手，用了几分力道，然后举杯仰头饮尽，随后起身离开。

　　　　汝阳王今日发丧，他当然知道，至于发生在大堂之中的事情，他也虽不在现场，却也清楚。

　　　　应无求从酒楼出来，看着刚刚经过的殡葬队，冷冷地挑眉，想着今日苏青彦在大堂上的一举一动，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涌起淡淡的思索，随后又冷冷勾唇，似说给自己听，又似说给跟在身后的长戎听：“心不狠，又怎么能站得稳？”

　　　　苏青彦终究是顾忌了手足之情，事后还是让人将苏青泽带下去养伤，甚至准备了充足的银两，待他醒来之日，让人遣他离开；至于老五苏青琦，经过这次，已是吓得不敢轻举妄动，苏青彦也并未计较，甚至还允许他送葬。

　　　　应无求所说的便是苏青彦此举，留了祸患在身边。

　　　　“爷，您刚说什么？属下没听清楚。”长戎走上前两步，到了应无求身边。

　　　　应无求并没有开口再说，而是目光锐利的瞥向扫了缓缓走远的殡葬队，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应无求：你舍不得苏青彦，要本王去拜访？
　　　　莫离送葬完，想要找苏青彦说两句话，却见他一副神色淡淡的样子，又想到今日他怕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便跟八宝说了一声，转身回了客栈，却见自己房间亮着烛火，正要推门之际，却听得里面传来一道硬冷的声音：“你终于送葬完了。”

　　　　莫离一怔，连忙推门进来，抱拳恭敬而清晰的说道：“参见主上。”

　　　　应无求坐在桌边上，幽深的瞳眸冰冷如霜，看不出情绪来，目光犀利而冷酷的落在莫离身上，似乎要将她看透。

　　　　沉默良久，应无求忽而冷笑一声，语调之中有几许讥讽：“本王竟不知这临安城有什么值得莫幕僚留恋的，竟然在这里足足逗留了一个月！这江南一带自然要比南疆之地繁华得多！”

　　　　应无求这语调里透着一股子的酸味儿，还有一些无理取闹的意思。

　　　　可是莫离一听，顿时大骇，连忙跪下叩头，声音低低的却坚定而清晰：“属下不敢！”

　　　　因为汝阳王殡天，她代替应无求出席凭吊，才又在这里多待了七日，正打算明日就起程回南疆，没想到会遇见他出现，莫离又想着自己前些日子的确是在临安城游山玩水来着，被应无求这么一训斥，顿时心头惭愧起来。

　　　　“还记得本王当初问你，可认识对你出手相助之人？本王竟不知，莫幕僚竟然和新上任的汝阳王，关系如此好！”应无求看到今日送葬之日，莫离眼中对苏青彦的担心，他心头就格外的愤怒！

　　　　“属下那时并不知他身份！主上若不信，属下可对天发誓！”莫离心中惊骇，跪得笔挺，一脸肃然坦诚的望着应无求。

　　　　应无求自然知道莫离那时不知道那白衣男子的身份，毕竟在女娲庙里遇见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白衣男子就是苏青彦，如今新上任的汝阳王。

　　　　只是莫离一路跟着他从应京到南疆，在外人面前，莫离鲜少情绪外露，如今却见到她竟然会对另外的男人露出一副担心的表情，不由得让他心头涌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应无求脸色变幻纷呈，最终恢复成一片冷漠，扫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的莫离，见她面上坦然一片，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了，一挥手示意她起身。

　　　　莫离安静的立在一侧，微微掀眸，打量着应无求。

　　　　他的突然到来，让她欣喜也让她惊愕，刚刚他又说了那些话，好似在怀疑她的忠诚度一样，让她心头莫名的难受，忍不住扣紧了掌心又张开。

　　　　应无求注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突然起身朝她走来，高大的身躯将她完全笼罩着，一手拦住她的腰带往自己怀里。

　　　　“主、主上？！”莫离被应无求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心跳飞快，手心一下子满是汗，身子僵硬得厉害。

　　　　应无求看着她渐渐变红的双颊，还有因为害羞而垂下的眼帘，心头莫名的愉悦，冷硬的脸上染上了柔和，唇边也够出浅浅的笑意，伸手抬起她的下颌，两人对视。

　　　　莫离感觉双颊火热得要燃烧起来，望着应无求那漆黑深邃不见底的眸子，好似所有的光线，都能被他眼中的黑暗吞没。

　　　　“明日随着本王回南疆。”应无求望着她暖声说着，眼底带着少有的温柔。

　　　　莫离望着他眼中对她浮现的温柔，忽而弯唇笑了起来，左侧的梨涡灿然绽放，淡雅清新。

　　　　“主上，来了为何不去拜访汝阳王一番再走？”莫离小心翼翼的抬手，最终双手环绕在他厚实的腰上，昂头望着他，乌黑清冷的眸子里繁星点点，带着他熟悉的爱慕和期盼。

　　　　应无求看着她左侧脸的漩涡，按在她下颌上的手移到了那梨涡之上，按了按，听到她这番话之后，脸色陡然冷了下来，稍稍柔和的俊容上转眼间阴寒密布，眼光冷厉的望着她，语调讥讽而伤人：“怎么？你舍不得苏青彦，要本王去拜访？嗯？你去汝阳王府是怎么拜访他的，是这样还是这样？”

　　　　他说话的同时，按着她左脸漩涡的大手一落，到了她胸前揉捏着，目光轻蔑而嘲讽。
应无求：你看上了汝阳王妃的头衔？
　　　　莫离脸上的笑瞬间僵硬下来，因为他的动作，觉得屈辱蔓延至了全身，就连环着他腰肢的双手也渐渐放开，笑得落寞而悲凉，大力扒开了他按在她胸前的手，垂下眸子，清晰的说道：“主上，原来莫离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

　　　　应无求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和后悔，刚刚自己那番话，的确是很伤人，可是一想到她对苏青彦的担忧在意，他就莫名的不悦，这种感觉非常的糟糕，就像是自己一直养着的宠物，突然之间，不受自己掌控了。

　　　　“那日本王提出给你平南王妃的头衔，你为何要拒绝？是不敢还是不屑？亦或者，你看上了汝阳王妃的头衔？嗯？”应无求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畅快，按着莫离的双肩，咬牙切齿的说着，目光冷厉的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莫离突然觉得面前的应无求很反常，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生气了，阴晴不定的，更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话惹怒了他。

　　　　她回想着自己进屋说的话，并无不妥，却又不知道为何应无求的情绪瞬息万变，让人捉摸不透，甚至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此时又听到应无求语调冷寒的说着这些话，一时间，她分不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了，是试探还是其他什么，她一点都分辨不出来，心中却犹如旱雷炸开，惊慌不已，连忙跪下，叩头明志：“属下从来不敢痴心妄想！请主上明鉴！”

　　　　“这梅谷关道若是能和新上任的汝阳王谈妥，本王就将平南王妃的头衔给你，这妃位，是你应得的。”应无求一字一句的说着，收了一脸的寒戾，神色平静，漆黑的眸子静静的望着她。

　　　　“主上？！”莫离心中人就惊骇不已，她从来没有奢望过平南王妃的位置，如今应无求又不似开玩笑的样子，一时间在她心中惊起滔天骇浪，几乎要将她吞没。

　　　　“怎么？你不愿意？”应无求目光冷冽的望着她，似乎她拒绝，他会伸手过来他就拧断她的脖子一样。

　　　　“属下不敢！”莫离这次惊得连忙跪下，以头叩地，声音低低的，却很清晰，甚至还透着一股执着，“请主上三思！莫离恐不配平南王妃头衔！”

　　　　应无求冷哼一声，眉梢微挑，语气中带着愠怒：“莫非本王配不上你莫离？！嗯？”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主上龙章凤姿，是属下蒲柳之姿，怎么能和主上相提并论！”莫离一听，心头又是一颤，连忙又叩头解释着，这平南王妃的头衔不是她能痴心妄想的！

　　　　莫离越是解释，越是拒绝，应无求身上的怒气就越沉重，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冰冷的望着她，看着她跪在地上对自己不断的叩头行礼，只觉得体内怒火阵阵翻涌。

　　　　“那既然如此，这梅谷关道开通后，本王就娶你为平南王妃！本王心意已决，不准再议！”应无求磨牙上前，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一张冷硬的脸上满是愤怒。

　　　　莫离的胳膊被他紧紧的扣在手心，大手如烙铁一般，又烫又硬，恨不得要将她骨头捏碎一样，面容酷寒染着怒火，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犀利如箭，又急又利的落在她脸上。

　　　　莫离从一开始的错愕惶恐渐渐的平静下来，望着他怒然的样子，心头疑云密布，低声呢喃道：“主上，为什么？”

　　　　“以你的聪明才智会想不通为什么？”应无求望着她乌黑清冷的双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冷哼一声，放开她的胳膊，语调讥讽。

　　　　莫离又是一怔，心头酸胀难耐，原本她还以为，应无求或许还有那么点怜她，可是转而她就想得透彻，这平南王妃的头衔，与感情无关，是因为她如今在南疆名声大躁……

　　　　主上这样做，不过是拉拢人心，上一次替无伤公主解毒完，他就提过一次，只是那时自己还未曾想到这层面上来……

　　　　莫离低低的笑了两声，笑得黯然，笑得苦涩，笑自己的不自量力，笑自己的痴心妄想，她仰头看着面前的冷峻男子，拼命的压制着内心那点情愫，若是自己一开始就没有期盼，那么每一次到最后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应无求将她眼中的黯然尽收眼底，心头好似被细小的针头扎了一下，一瞬间的疼，然后很快就散去，他蹙眉望着她，语调不自觉的放缓了一些：“你累了一天，早些休息，明日启程回南疆。”
应无求：在本王身后！
　　　　应无求的离开，这房间瞬间空旷了起来，莫离低头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心头酸胀一阵阵的无法平息。

　　　　后来让小二打了热水洗澡，她整个人都泡在浴桶里时，心里的难受这才随着沐浴舒缓了一些。

　　　　因为替应无伤解毒的缘故，经常待在隐秋院，她原本一身健康的麦色变得白皙了不少，渐渐有了女子肌肤的光泽，可是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却仍旧横亘在肌肤上，纵横交错，她左肩的那道伤疤和左手心的伤疤，歪歪扭扭的，像蜈蚣，让她平时都总是捏着左手心不敢轻易示人。

　　　　她舀水往身上淋下，看着浴桶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侧脸上的伤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蓦地就想到那日苏青彦帮她上药的场景，她情不自禁的附上了自己的侧脸，唇边溢出愉悦的笑。

　　　　瑾瑜、瑾瑜。她在心里默念了两声他的名字，又闭眼泡了一会儿澡，打算起身之际，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

　　　　她只来得及匆忙穿上衣服，一头青丝湿漉漉的还有水珠滴下，手执长枪傲然而立，月光打在她身上带着柔和的淡黄色光晕，手中的长枪泛着冰冷的银光，面容严肃，冷厉的望着那些黑衣人。

　　　　“主上！”莫离低呼一声，然后身姿如蛟龙，长枪挑开这些黑衣人的包围，冲到了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