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人都在听周时亦一个人说着,他声音清冽如清酒,平淡无波。
阮荨荨喝着饮料,偷偷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
大家都听得很认真,敬仰的表情。
也许会有人看不起这个行业,觉得他们不务正业。
正因为如此,他们更努力,努力让自己发光,站在制高点,俯瞰脚下的人。
聚会结束,一切回归平静。
阮荨荨坐在车里,看着他打方向盘,问道:“有人反对你做这个吗?”
周时亦一顿,“有。”
“谁啊?”
“我姐。”理由可想而知。
阮荨荨看向他,“那你为什么这么坚持。”
“有些事情,不坚持一下,你怎么知道行不行?”
就好像,有个人,他坚持等了六年。
曾一度要放弃。
理智却告诉他,再等一等。
等一等,再放弃。
等一等,等一等,一等就是六年。
阮荨荨点点头,“然后呢?”
红灯,他踩下刹车,淡淡地说:“我姐那时候觉得我不务正业,荒废了学业,跟我吵了很多次,后来我就搬了出去,大概是觉得累了,也就没再管我。”
“最后呢?学业荒废了吗?”
他风轻云淡地说:“勉强毕业。”
如果提前一年修满学分毕业属于勉强毕业的话,那阮荨荨这种到现在学分还修不满的学渣渣算什么?
“你大学学什么专业的?”
周时亦打着方向盘,车子驶进弯道,“法学。”
法-学!
阮荨荨愣了,“所以你是律师?”
“不是。”
“……”
“我姐希望我成为一名律师,但我那时候打游戏,忙得基本没时间参加考试,后来退役了,准备再去考,阿盛拉我入股,想想也是,做什么都一样,不如做一样自己有兴趣的。”
“……”
阮荨荨已经说不出来话来了,转眼看向窗外,风景一略而过,跟来时的路,有些不同,“你开错了?”
周时亦看她一眼,“近路。”
“你很熟悉雅江?”
“来过几次。”
阮荨荨有点累了,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她都有点不敢开微博,网络暴力确实可怕。
咦?
吴倩那条祝福的微博删了。
而且底下很多评论又开始骂她了。
舆论的导向真是奇怪,一会儿一个方向。
评论1:我就知道你这个小婊砸。
评论2:装白莲花啊,为什么不装了?你不装白莲花了我总觉得你要有什么大动作了。
……
网民的思想真奇怪。
喜欢一个人,讨厌一个人,可以在瞬息万变。
她明明看见微博底下有个账号昨天还在屏幕地粉吴倩,今天就在黑她了。
阮荨荨刷了好久,才找到原因。
有个粉丝挺多的号,发了一条长微博,题目——开扒电竞圈女解说吴倩这个万人骑。
内容很劲爆,爆料者条理分明,说她,在担任战队女经理的时候,克扣队员工资,并且潜规则男队员,还擅自开私服圈钱,忽悠电竞爱好者,其实是被俱乐部主管开除,美其名曰是转行。
转行当了女解说,行为也并没有收敛。
跟许多男选手搞暧昧,一夜情家常便饭。
最最最最恶心的技能就是倒贴电竞圈男神t。o,捆绑炒作自己。
看到这里,阮荨荨基本能看出来,这个爆料者应该是t。o的粉丝。
除此之外,st战队的官博也发布了相关声明,证实当年她是因为克扣队员工资,骚扰男队员,并且开私服圈钱。
同时,官博还解释了她当年担任经理一职,利用t。o、pot、59等微博炒作自己。
吴倩微博此刻已经被网友沦陷了。
于是,热门上又刷起一个话题,#吴倩滚出电竞圈#
……
阮荨荨一边刷微博一边叹着气,网友的字眼骂得确实难听。
有些网页还特意到t。o的微博底下声援。
车厢里静了一瞬。
周时亦沉默地开着车。
手机忽然响了。
里头是大包急促的声音,“十一,你们回来没?”
“怎么了?”
“赶紧回来,小白出事了。”?
☆、40
? “绑好安全带。”
周时亦说完,丢下手机,脚下猛踩油门,一手挂档,另一只手控着方向盘猛地打了个圈,车子原地打滑,头尾对调,朝着反方向驶去。
阮荨荨一惊,人随着车身晃了晃,“怎么了?”
“没事,你坐好。”
郿坞镇距离雅江车程一个半小时,中间有一段路特别窄,而且是黄泥路,小路两旁是灌木丛林,有些难开,这也是当初徐盛要租越野车的原因。
车子驶进小路的时候,周时亦余光扫到身后有量R4越野车,车牌号洵字打头。
那辆黑色的车跟了他们有段时间了。
周时亦沉了眼,油门一脚踩到底,车速加快,黄泥路上本就泥泞不堪,水坑一个接一个,车身跟着颠簸起来,水花飞溅。
染黄了路边的绿叶。
此时已是下午两三点,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阮荨荨原本昏昏欲睡,被瞬间惊醒。
“怎么了?”
“没事,快到了,你别睡了。”
阮荨荨点点头,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窗外。
说话间,他又重重踩下油门,身后那辆洵字打头的车也迅速跟了上来,车子提速比他的还快,车头直接对着他们的车尾冲过来,完全没有要避让的意思。
此时的天已泛着青黑。
不过是下午的光景,天色已渐渐暗沉下来,乌云密集,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珠倾泄而下。
周时亦来不及避开,只能往右边猛打方向盘,车子冲进灌木丛里又歪歪扭扭冲出,阮荨荨这才意识到,出问题了!
她骂了句,回身去看那车,“怎么回事?身后那辆车?”
他看了眼反光镜,咬牙右脚猛踩油门,提速驶离。
阮荨荨心跳到了嗓子眼,问他:“是那些人?”
周时亦嗯了声,叮嘱她,“绑好安全带。”
“哦。”
阮荨荨的镇定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刚刚一直不敢告诉她,就怕她害怕,先把自己吓死了。看她现在这幅样子,周时亦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自己似乎还不是很了解她。
分神的片刻,车身猛地一震,身后的车狠狠撞了上来,周时亦迅速调整状态提速,“怕不怕?”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了。
阮荨荨摇摇头,“你在就不怕。”
“好。”
车后又是重重一记,车子被撞得往前一滑,阮荨荨后脑勺直接撞在椅背上,眼前一黑。
黑色的suv直接撞进灌木丛里,后轮卡在凹陷的水坑里。
周时亦回身看了眼,R4里下来四个男人,人高马大,拎着棍子朝他们围过来。他忙四下环顾几眼,眼尾扫到后座的一条黑色围巾,身子往后探去,抽过那条围巾围在阮荨荨的脖子上,围巾挡住她半张脸,又替她盖上羽绒服的帽子,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他拍拍她的脑袋,“我下车后,你就打电话报警,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要下来,听见没有?”
若说刚才并不是特别紧张,现在,阮荨荨已经紧张得头皮都发麻。
她想说什么。
窗外人影闪过。
雨势渐大,雨幕中,
四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周时亦捧着她的脸,眼窝漆黑,一字一字说,“信我?”
阮荨荨紧张地闭了闭眼,慌乱地点头。
他赞许地点点头,摸着她的脸,口气如往常一样,“乖。”
最后,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推门下车,落了中控锁。
开门的一瞬间,冷风伴着雨水灌进来,暖烘烘的车厢温度骤降,阮荨荨整个人止不住的抖,手滑进口袋里去捞手机。
“砰——”一声,车门关上,风雨被阻挡在外。
她透着挡风玻璃看到他高大的背影。
忽然发现,他的皮肤也不是特别的白,而是那种蜜色,但是比蜜色又稍微白一些,背影高大挺拔。
车门紧闭,她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外面下着大雨,他在下车的一瞬间,雨水就浇湿了他的头发。
身上的黑色大衣,颜色变得更深。
几人都没有撑伞,站在车头的位置。
雨幕中,他的背影笔直,背对着她,看不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要朝她这边走过来,被周时亦拦住。
车门外。
棒球帽的男人问:“车里的是谁?”
周时亦平静地看向他,“跟她无关。”
“开门,让她下来。”
周时亦纹丝不动。
“砰——”一声巨响,棒球帽忽然砸向他的车,爆喝了声,“我他妈让她下来!”
车身晃了晃,阮荨荨坐在这里微微晃动。
她不敢打电话,用短信报了警,然后收好手机,静静观察外面的举动。
雨势渐渐加大,周时亦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后颈缓缓滑落。
身旁有人不耐烦地提醒,“妈的,跟他废什么话,黄毛他们几个现在还他妈躺在医院里呢,先打断他的脚给黄毛个交代再说!”
话音刚落,那人提着棍子冲了上来,一棍子往周时亦肩膀上敲去,他侧身一躲,棍子又敲在车头上。
车身又是一震。
顷刻间,两个人缠上了周时亦。
他腹背受敌,身手敏捷,出手很快,虽然是两个人,却也得不到什么便宜。
周时亦被两个人缠住,棒球帽和另一个男人拎着棍子走向车后。
阮荨荨看着他们一点点走进,一人一棍子砸在车窗上,发出“砰砰砰”几声巨响,车身被砸得直晃,她忙往车中间爬。
棒球帽他们还在不停砸车窗。
周时亦听到声音,想往回走,却又被两人轮番攻击,不由下了狠手,一拳直接砸碎了其中一人的下巴,抬脚就朝另一人的心窝踹去,夺过其中一人的棍子往回冲。
此时,车窗已经被砸出一个洞。
风雨吹进来。
阮荨荨往车后座爬,棒球帽嘴里骂骂咧咧敲着。
周时亦冲过来,一棍子敲在棒球帽的手上,他疼得呲牙咧嘴,吼道:“我草你妈!”
话音刚落,棒球帽从腰后掏出一把黑色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车里的阮荨荨。
“你他妈再还手,我一枪打死她。”
周时亦停了下来,目光平静地看向他,扔了棍子,举着手。
棒球帽:“开门。”
周时亦没动。
棒球帽狠狠踹了一脚车门,“他妈给老子开门!”
如果开门,她必定得遭罪。
周时亦看向棒球帽,冷声说:“我说了,跟她无关。”
雨越下越大。
身后有人往他膝盖上踹了一脚,周时亦一个踉跄,撞在车上,“他妈的,老大让你开门就开门,哪那么多废话!”
棒球帽:“如果你不开门,我就一枪打死她。”
“1。”
“2。”
“3。”
“滴咚”中控锁解了,棒球帽探进去一把拎住她的肩膀往外拉,阮荨荨直接被他拖出车外,滂沱大雨打在她身上,睁不开眼。
棒球帽扯掉她的帽子,一把扯下她的围巾丢在地上,捏着她的脸仔细端详起来,哼笑一声,
“就知道是你,我兄弟可被你害惨了。”他举着枪指了指对面的周时亦,“上次被他废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活不能自理,你们倒是逍遥快活。”
他捏着阮荨荨脸,咬牙:“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阮荨荨看向对面的周时亦,他一身黑衣立在车边,身上满是泥泞,嘴角撕裂。
眼神却平静无波。
临危不乱。
依旧是风轻云淡地样子,好像下一秒,天要塌了,他也只是镇定地举手撑住。
棒球帽拎着她的衣领,把她压在车上,“你说我如果当着他的面,睡了你……”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猥琐的笑了笑。
阮荨荨狠狠瞪着他,“你敢!”
棒球帽笑了下,“我没什么不敢的,他废了我兄弟,我总得帮我兄弟出出气啊,不睡也行,下雨天的老子也没什么心情,要不这样,你决定,打断他一条腿,左腿还是右腿?”
阮荨荨看向周时亦。
有人往他身上踹了一脚,他皱了皱眉,闷不吭声,晃了晃身子。雨水淋在他身上,他眯着眼,眼神阴冷。
他这样的人,不能有缺陷。
她红了红眼,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低声说:“睡了,你就放过我们?”
棒球帽忽然笑了笑,“想清楚了?”
阮荨荨咬着唇,根本没想清楚,但她不想他残缺,还有别的选择吗?
棒球帽把枪别在身后,冲那两人扬了扬手,对那沉默不发一言的人,喊道:“这女人说要跟我睡,换你一条腿。”
周时亦闻言,猛地看向阮荨荨,可后者别着头根本没看他。
他声音冷淡没有一丝情绪,“动手吧。”
棒球帽满意地点头,枪支往下,对上阮荨荨的脚,冲他扬了扬下巴,“如果你敢还手,我就开枪。”
“不还手。”
话音刚落,身后有人直接往他背后踹了一脚。
紧接着,一拳一脚,雨点般,结结实实落在他身上。
他闷声不吭,立着。
阮荨荨咬着唇,浑身都在发颤。
阮荨荨喊他,“周时亦!”
他根本没看她,背脊笔挺地立着,承受着身后的拳脚。
她终于哭了出来。
强忍的泪水混着雨水,淌了下来。
“还手,你他妈给我还手啊!”
他仿佛没听见,背影僵直。
有人打累了,“他妈的,这人骨头怎么这么硬,老子手都打痛了。”
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警笛。
阮荨荨心里一松。
棒球帽收了枪,“赶紧给老子撤。”
三人往车里冲,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棒球帽丢出一句,“你们几个不想死就到此为止,如果再查下去,下次老子直接一枪嘣了你。”
车子绝尘而去。
周时亦弯着腰靠在车边。
阮荨荨不敢走过去,远远地看着他。
警车从身后开进来。
下来几名警察,围着他们盘问情况,阮荨荨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他们的车不能开了。
两人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