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曾经对那汉王那般痴情,即便深知真身的秘密不能外露,可也难免不会为那好不容易盼来的情感所动吧?而且,她这个年岁本也是早该为人妻为人母了,深闺寂寞,生出些别的想法,难免把持不住……
忽想起她中了秘药那夜对她的所为,秦将军竟觉有些热血下沉,忙是凝气聚神,摒了杂念,自己除了能给她兄长的关怀,别的又能给得了什么啊……
……
二人各怀所思,一时车舆里便是死寂。却闻驾车家丁一声止马的惊吁,并听车外传来妇人的哭声,“求冢宰救命啊!”
冢宰顿时揉额,唔,是又有百姓拦车喊冤?大周建国不过十年,这是有多少冤情啊?而至从她下令砍了那韦大之后,隔三岔五便会有百姓来上这么一出拦道喊冤。
大事不少,小事更多,甚至还调停过几起两口子打架要和离的纠纷,堂堂百官之首的大冢宰真是忙碌得很啊……
虽浑身乏力,但冢宰也不得不扶整了高冠,做了款款之姿步下舆来,见车舆前跪着一个披头散发,不断抽噎的妇人,哭得这般凄惨,果然是有冤情啊,莫不是被丈夫打了……
冢宰正要发问,而街边一群玩耍的孩童们还又齐齐拍手唱了起来,“有冤情找冢宰,不赔姑娘不折财!”
这齐齐清脆的童音甚是悦耳嘹亮,以至于邻街的商贩,路过的百姓都迅速的围拢了过来,争相一睹冢宰大人的仙姿风流……
这番热络的场面,让冢宰疲乏尽消,暗叹自己官誉甚佳,更是端出了一副为民做主的好官架势,清了清还带着药汤苦味儿的咽喉,便对那哭得凄凄惨惨的妇人和善的道“有何冤情,大可道来。本冢宰替你做主!”
那妇人跪走了两步,抓了冢宰袍角,抽抽啼啼的悲戚着“奴家后来仔细算过,腹中的骨肉也可能是旦将军的,求冢宰收留啊!”……
此话一出,围观众人齐齐一声呼道“竟是她啊!”
醉香居一事,早已是传得都城人尽皆知,百姓们在将那程连骂得一文不值的同时,也替那独孤旦叹息不值,竟是娇宠了个给他戴绿冠,还要取他性命的祸害。
可那翠伶随程连回了程府后,还没如愿过上母凭子贵的风光日子,便是被程连的一众妻妾一顿好打。
而程扈昨日恰也是回了都城,生性刚禀的大将军如何容得这种青楼出生,不忠不贞的蛇蝎妇人住在程府,也怀疑那腹中的孩子未必就是他程家的骨血。
程扈便是下令将那翠伶安顿到柴房,待生下孩子后,滴血验亲再做定夺。还已对那翠伶说明,若那孩子流的不是他程家的血,便是要将她们母子一并沉了井。
翠伶被吓得不轻,因她自己也不确定这腹中究竟是哪个的骨肉,那粗人虽说一直没个一男半女,但这些年却是看了不少大夫,灌了不少药汤。她也觉着这半年来,那粗人在行那房中之事时,刚猛了不少,保不准这腹中也可能是那粗人撒下的种子啊。
所以翠伶思来想去,为了周全还是先当众求这冢宰收留为好。因觉这冢宰素来驳个仁名,定不会在众目睽睽下对她拒之不理。
可待孩子生下来,滴血验亲,若是程家的当然可以去程府母凭子贵。若偏偏是那粗人的,到时大可就对那粗人哭诉此前所为都是被程家所逼。那粗人盼子成狂,凭着孩子,定也能再骗得那粗人原谅……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三 告白
翠伶自认这个算盘拨得很是如意,见冢宰瞅了眼她隆起的小腹,果是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腹中的孩子可能是独孤家的,那你就先去玉虚观的善堂住下吧,吃穿用度,独孤府会负责!”
翠伶虽说对住在善堂那样清灯寡素的地方颇感不满,但也总比回去程府住柴房,还被程连那帮女人痛揍得要好。待生下孩子,那可就是母凭子贵的好日子了,想到此,便是哭哭啼啼的谢过冢宰大恩……
而冢宰这番大度的宽宏,让围观百姓啧啧赞叹声不绝于耳,其中不少妙龄少女更是仰慕的挥着绣帕高喊着“冢宰,冢宰……”
冢宰心下得意,目光飘去,对她们温柔一笑,少女们齐齐惊呼一声,好些个兴奋得就快昏厥……
令人去安置好那翠伶,冢宰笑嘻嘻的回到车舆,却是见秦将军一脸怒色的道“那蛇蝎妇人害得独孤家失了兵符,该死得很!”
冢宰虽也极讨厌那女人,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的确有可能是三堂叔的,养她几月也不打紧,便是道“待那孩子生下来,再滴血验亲,最为稳妥了!”
“可到时若验出那孩子恰就是旦将军的,那毒妇定会仗着孩子回到旦将军身边,这样的祸害不能留!今晚我便去除掉!”
秦将军又怒又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而那旦将军性情中人,大喜大恨,那毒妇不需要太高明的手腕,便定会让旦将军神魂颠倒,拜于裙下……
秦将军这番沉怒,让冢宰微蹙了秀眉,道“别说那孩子万一是独孤家的骨血,你杀不得!就算不是,那小孩也是无辜得很!没我同意,不准杀!”
见秦将军脸色更寒,冢宰又揉着额角心平气和的道“再说了,这翠伶当众拦我车舆,已闹得人尽皆知,三堂叔也定会很快知晓那翠伶腹中可能是他的骨肉吧?你若如今去处置了,是铁了心要将三堂叔气得找我生出事端来么?三堂叔一闹腾,那关中两万兵马,就更难保住了吧?”
秦将军神色渐缓,刚怎么没想到这一层,那翠伶眼下着实是除不得的,就再容上几个月吧。
扭头见冢宰小脸苍白,还咳了起来,忍不得又是一阵心疼。她身子单薄,脏腑受创,若不好生休养,难免落下病根儿,忙是轻轻抚拍她背,替她顺了气血,心下暗暗自责,昨日若随冢宰一同去醉香居,便不会让她被误伤,以后,倒要寸步不离的才好……
……
冢宰到了官衙,步进正堂,瞥了眼那瘟神空着的书案之后,暗想定是还在那绮香楼留连忘返吧,最好是与他那皇帝老子一样,纵情声色,剜骨伤精,那可是杀人于无形啊。
冢宰这般恨恨的想着,便是在书案后撩袍落坐,正要翻看那今日的文书,却惊是见案上用砚台压搁着一张字张,密密麻麻写了有几十字,一笔一划的大字虽丑得滑稽,但却无不透着端整的肃色。
这一看就是那瘟神亲笔,再细细一读,竟是抄的一段《汉书》中有关哀帝与那臣子董贤的断袖之事。
写的就是臣子董贤极其俊美,后宫粉黛皆黯然失色。汉哀帝对他极宠爱,出则同舆,入则同榻。一日,哀帝夜起,见董贤睡得正熟,不忍惊动,便是断了自己衣袖而起,史官皆叹其恩爱。
冢宰怔了半晌,那瘟神是以此向她告白示爱么?但这怎么可能?莫非昨夜那番绝决的言辞还不足以让那瘟神自尊破碎,知难而退?
忽闻那后堂小门响动,竟见那瘟神脚步几分虚浮的而出,一身酒气,凤眸满布血丝,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上难掩疲色。而衣袍仍是昨晚穿的那身广袖青袍,想必这瘟神直接从绮香楼出来,便是来了官衙歇息,尚没回过王府吧……
“你明白本王的意思了么?”
汉王揉着仍疼的额角,直直看着冢宰那张玉雪的容颜。昨晚,他在绮香楼纾解一番后,却觉着更是失落,唇舌间尽是吻住那断袖樱唇的柔嫩回味,想想都是心神激荡,无法遏制。
他觉着那秦芜雨除了住在独孤府,近水楼台,便没有什么能与他汉王相比,凭什么与他争女人,不,男人……
他汉王一旦看中的东西,便定要得到,对那皇位如此,对这断袖也是如此。可听平公公说,感情的事,不能硬来,得软磨。
那断袖不是个书生么?该尤爱这些个文章上的说法,便是找来抄了这么一篇,表白一下心意。
何况,这断袖最初本就是对他有情的,是他拒绝了,才转投了那秦芜雨的怀抱吧!若是清楚了他的意图,再转投他的怀抱该也不是难事?
汉王这方正琢磨着此仗的胜算,可冢宰却暗暗冷汗,看来这瘟神是转了性子想尝一尝她这断袖的新鲜滋味啊,可她偏偏是个假断袖啊。
若是不彻底绝了这瘟神的念头,难保不会失了久卫的大好城池。
冢宰稍作思量,抖了抖那张满字的纸张,做了一副冷冷淡淡的神色,道“汉王是想讽刺本冢宰与秦将军的真情么?本冢宰与秦将军从小一同长大,那份深厚的感情,远超出那哀帝对董贤的痴情呢!本冢宰那也是个专一的人,不会三心二意的!”
这番话语气不重,但无一不透着笃定绝决,汉王顿时锁了眉头,尚未彻底的酒醒,又被点燃了火气。
他汉王争战沙场,纵横睥睨,单枪匹马深入敌阵,取敌将首级,也从来没有失败过,如何会拿不下个刀剑都拿不得的断袖?
早知就不该听那老平出的馊主意,花了半宿抄什么文章,反倒自取奇辱,丢了脸面。就该依着他的性子,将这断袖直接拨了精光,摁倒办了,一血前耻。
这么想着,酒气上冲,热血下沉,便是将那一脸冷漠的可恶断袖拦腰一把抱了,跨进了那后堂,摁在那硬榻上,大手便是直直窜进了那衣襟之下。
那锁骨近处的大片玉肌冰凉,让他不觉大手一颤,这样的肌肤真是比女子还要光润啊。可惜那再下面却该是一马平川的草原旷野,若是能有些起伏山丘那该多好……
毕竟对着一个胸前展平的男儿,还是有些无能,便是将手掌停顿在那精巧的锁骨处反复摩挲,想先在这片暖玉上平稳一下心神,再将这断袖好好整治……
冢宰心神欲裂,这瘟神的大手再下一寸,便是要碰到那束胸的白绢边缘了。本想一把掐了他的魔爪,狠狠咬上一口,可瞥见瘟神那血红的双目,紧抿的薄唇,以及那腰下……
端的就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啊,思量着若是不想法让他彻底恶心了,自己定会被他识破真身,不得好死。
冢宰素来有些急智,便是捂了肚子,小脸上一副不通畅的纠结,“唔唔,本冢宰一早吃多了,肚子好痛啊,得去一下溷厕!”……
汉王暗有些哭笑不得,这断袖竟想出这么个拙劣的借口妄想溜掉,可总不能不让他去溷厕吧。忽想起昨日从独孤旦那取来的那块兵符,便是从怀里掏出抵到那断袖眼前,瞪着她那莹莹水眸,阴冷道
“昨日取了这兵符,本王已派遣兵马前往围压关中,将那两万兵马重新编制肃清!你独孤家不久就会被个个激破,抄家灭族!”
说到此,见断袖已是脸色惨白,汉王顿了一顿,又道“可你若顺了本王,将本王伺候痛快了,待你独孤家抄家灭族之时,还能留你小命!可你若不从,便也只有死无全尸!”
冢宰气得暗暗咬碎了银牙,可如今那三堂叔尚没回到关中,且正陷在那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悲伤中不可自拔。若汉王此时先压了关中,那两万兵马就真的再拿不回来了。
可若上天真要亡她独孤家,那也是无可奈何的啊,冢宰顿生起一阵鱼死网破之心,先前的恐惧倒全化了虎口拔牙的胆气,瞪着瘟神,便是凌然道
“胜者为亡,败者为寇,我独孤家若真的败在你汉王手中,我身为独孤家掌事自会奉上我项上人头,不必你汉王高抬贵手留什么小命!
可是,我独孤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刀俎鱼肉,想将我独孤家抄家灭族,也必让你宇文家江山残破,血流成河!”
说这番话时,那水眸中不自觉透出的幽深寒凛让汉王好生一怔,看来这断袖是真的怒了啊。
而他当然也知晓独孤家根基深厚,兵强马壮,必不是轻易就能除掉的,若是真将其逼反,拼斗起来,血流成河倒也真是事实。
何况如今那韦贵妃腹中胎儿是男是女尚没落地,倒也不想这么快除掉这卡在父皇咽喉的尖刺,想了一想,汉王将语气难得的和气了两分,
“你之前说的‘飞鸟尽,良弓藏’,本王觉得有些道理。所以,本王打算与你讲和,可条件就是你要顺了本王!”
冢宰暗暗冷汗,这瘟神是铁了心想尝一尝这断袖的新鲜滋味。可这个“讲和”倒也确实很诱人,若自己真是个断袖,必定立即投怀送抱。为了家族周全,牺牲皮相也是值得,可偏偏这副真身若被识破,定反倒成了把柄,死路一条啊。
可眼下的局面也是不得不顺了这瘟神,看来还是得使上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便索性翻了个身,匍匐在了那硬榻之上,小腚微翘,一副任汉王宰割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四 惊吻
汉王对这断袖的顺从颇感满意,见那微微翘起的小腚很是娇俏,便是大大方方的伸手揪了一把,唔,入手还很是绵软。
正在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却见那断袖阴恻恻的扭过脸来,水眸含泪,小脸上还挂着不通畅的痛苦急色,颤颤的道
“本冢宰从小肠胃就不太好,昨日服那伤药,便没服那润肠的药汤……唉,劳烦汉王行事时快一点啊!”
这话听得汉王凤眸欲裂,好一个不要脸的断袖,竟是给他指明那出入的大道,莫不是想让他攻城掠地的神兵去替干下那等掏渠通沟的活计。
虽也知晓这断袖是个缓兵之计,可却仍是难免肠胃一阵翻江倒海,什么兴致都被冲刷得干净。思量着是不是该给这断袖灌下几碗清水,将里里外外的洗刷干净了……
忽闻那正堂外传来脚步声,一听就是来送文书的小吏,冢宰心下一喜,来的可真是时候啊,便是爬了起来,对那瘟神眨着眼,一脸诚挚的小声道“为了汉王真男儿铁汉子的名声,不要让外人知晓的好!”
汉王神容一肃,这断袖看似很替他着想啊,不过就是想趁机逃掉罢了。可他既做了这断袖分桃的决定,还怕人知晓不成?
见那断袖水眸忽闪,樱唇轻抿的模样,忍不得将那断袖朝怀中拦腰一箍,便是急不可待的又吻上了那樱唇,这唇舌间的柔嫩触觉,竟是如此令他痴妄沉迷。
而那怀中娇人儿最初挣扎了一下,竟也开始慢慢配合起来,那灵巧的小舌带着几缕药气的甘香在他唇舌间游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