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整个迟府只有一个小婴儿,那就是小少爷迟赫。
在附近的大蓉耳尖,听到了这声音,赶忙过来,想看看是不是哪个作死的丫鬟手脚重了弄疼了迟赫,却不料发现婉儿偷偷提着另一个不认识的小孩儿。
“这是谁?哪儿来的?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大蓉将篮子抢了过来,拆开了悠悠的襁褓,发现是个女婴,便逮住婉儿不让她走。
这时候迟瑞走了过来,他说,“大蓉,让婉儿走。”
刚才在屋外听到了翠翠和凌雪的谈话后,他就满心疑惑,悠悠?这不是翠翠之前昏迷在喊着的名字吗?
后来,婉儿带着悠悠离开后,他就四处溜达了一下,没想到正好遇上大蓉扣住了婉儿。
“少爷,这是——”
“我说放她走。”迟瑞上前用篮子里的帕子将悠悠盖好,又转而对婉儿道,“快把她送出去。”
“是。”得了迟瑞的应允,婉儿急忙提着篮子走了。
“少爷!”大蓉跳着脚不满,“那个女娃儿是谁啊?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事儿我晚些和你解释。”说完后迟瑞就转身往前厅走去了。
宴会结束后,和沈虎一起坐在回督军府的车子上,凌雪明显心不在焉。
感受到女儿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沈虎不由的叹了口气,“让你不要来,你偏要来,看到人家一家三口恩恩爱爱,是不是心里不舒服?”
凌雪别过头,悄悄抹去了脸上的泪痕,“翠翠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姐妹,她的孩子满月,我怎么能不来?”
况且,不来,又怎么能知道我的孩子好不好?
沈虎还想说什么,可是凌雪已经猜到他可能是要说让自己嫁人的事,于是眼睛一闭,靠在车子后座的椅子上,抛出一句“我累了”,就不再说话。
督军府里笼罩着不愉快的气息,这不奇怪。
可是挂满了红绸子,喜气洋洋的迟府也笼罩了一片阴霾在头顶,就不正常了。
这份阴霾的来源有两个,一是大蓉,二是迟瑞。
大蓉觉得少爷和少奶奶,不,还不止,还要加上少奶奶房里的桂儿和婉儿,都有事瞒着自己,而且还是大事,所以她很不爽。
等宾客散去,收拾得差不多了,迟瑞回到书房的时候,大蓉正等在里面。
“少爷,现在可以说了吧?那个女婴是谁?”
面对大蓉的质问,迟瑞不想撒谎,他一直当大蓉是亲姐姐一般看待,可是这样隐秘的事情,他该不该坦白呢?
“我来告诉你吧。”来给迟瑞送醒酒汤的翠翠早就听婉儿提起了今天在后院的事情,刚好走过来又听到了大蓉的声音,所以她直接推门而去,对大蓉笑道,“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好了。”
翠翠让桂儿将门关上,然后把凌雪的事情告诉了大蓉,“这个孩子是凌雪的,今天我趁着这个机会把她带进府是为了让她们母女团聚。”
“天啊。”大蓉被翠翠的话震惊到了,一下子没站稳,跌坐在了椅子上,“那孩子的父亲呢?怎么不把孩子交给她的父亲。”
“他死了。”对于向天和凌雪的关系,翠翠还是选择了隐瞒。
大蓉点点头,有些呆愣的出门去了,“我知道了,我会当做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看到大蓉走远,迟瑞有些不解的喊了一声,“翠翠。”
他想说,你明知道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为什么要把真相告诉大蓉?
“我相信她。”翠翠端过醒酒汤放到了迟瑞面前,“大蓉是不会害你的。所以悠悠和凌雪的事情,她也会帮我们保密的。”
重生之后拥有金手指的好处就是,你能对所有人的真实性格都有相当了解,可以放心的给予信任。
听到悠悠的名字,迟瑞忍了半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我记得当时我从崖上跌下来昏迷中一直喊着悠悠和知夏的名字,为什么今天你会给沈凌雪的女儿取名叫做悠悠?”
“你听到了?”
“当时我在门外。”
对于偷听这件事,迟少爷一点也不内疚,迟府是我的家好吗?本少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吗?
“知夏是我很要好的一个姐妹。”
瞒了这么久,翠翠终于决定坦白——
“她的身世很可怜,跟凌雪一样,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却流落辗转,艰苦的生活了很多年。后来她嫁人了,在嫁人之后还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更加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她的丈夫很爱她,说如果她拿掉那个孩子,就不介意她和那个男人的事情,可是知夏选择了和她的丈夫对着干,坚持要留下孩子,最后,孩子艰难的生了下来,她却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摔下了悬崖……”
能够这么平静的提起前世的故事,翠翠慢慢释然,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如果不是故事中的顾知夏嫁了人,迟瑞简直要觉得这个女人就是沈凌雪了,因为实在是太像了。
迟瑞见翠翠的表情十分难过,便起身将她拥入怀里,“别想了,都过去了。”
“是啊。”翠翠微微后仰,把自己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迟瑞肩上,“都过去了,希望她下辈子能够过得幸福一点。”
希望这一次,凌雪,向天,悠悠,一家三口能有一个好结局。
迟瑞作为金城里第一个大胆启用新工业的人,他的成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于是宴会酒会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上辈子就陪着迟瑞在酒桌上肆意纵横的翠翠,这辈子做起这件事来也是轻车熟驾。
只是今天她的兴致不显不高,手里的红酒杯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在和几位太太寒暄了几句之后,她就找了个角落默默的坐着。
等迟瑞应付完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才迟钝的发现身后的媳妇不见了。
谢绝了几个来邀舞的姑娘,他用目光四处搜索着翠翠,好不容易在角落里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微微一笑,走了过去。
“怎么苦着一张脸?”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迟瑞柔声问道,“是不是在担心赫儿?”
翠翠点点头。
今天他们出门的时候,听婉儿跑来说,赫儿喝的奶水都吐了出来,而且额头有些烫,似乎是发起来低烧。
翠翠立刻急了,扔下包就往屋里跑。
虽然顾致远在诊了脉后说赫儿没事,小孩子偶尔发点低烧是正常的,可翠翠还是抑制不住的担心。
若不是这个宴会是两个月前就应下的,不能推托,她一定会留下家里照顾孩子的。
“府里有奶奶在照顾赫儿,还有桂儿婉儿她们在,别太担心了,咱们今日早点回去就是了。”迟瑞放下酒杯,将翠翠拉了起来,“走吧,陪我去跳支舞。”
跟着迟瑞迈入了舞池,翠翠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随着旋律轻轻摆动身子。
迟瑞忍不住点点头,“不错,将近一年没有跳舞,我还以为你都忘了。”
本来成亲后第一次带翠翠出来参加宴会的时候,迟瑞还怕翠翠不会跳舞,可是翠翠娴熟的舞姿却震惊到了他,看起来根本就是很熟练的样子。
因为怀孕,她也将近一年没有出席这种场合了,可动作还是一样的自信优雅,透露出一股独特的魅力。
这种魅力,像是沉淀了许久岁月而形成的韵味,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养成的的。
迟瑞觉得翠翠越来越让他移不开目光了。
翠翠听到他的话,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道,“作为迟太太,我怎么能让你丢脸呢?”
“嗯。”迟瑞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一直是最好的。”
一曲终了,两人走出舞池的时候,和另一对人马相遇。
“哟,这不是迟少爷嘛,真是恭喜你喜得麟儿啊。”程二在迟赫满月那天刚好去了省城,所以并没有出席宴会,可收到了请柬,出于礼貌,他送去了丰厚的礼品。
迟瑞将手搭在翠翠腰上,拥着她过去和程二打招呼。
程二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女伴来,可是翠翠怎么也想到,这个舞伴竟然是她的老熟人——蔷薇。
“蔷薇?”下意思的脱口而出喊出了她的名字。
“迟少奶奶认识我吗?”蔷薇觉得有奇怪,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迟奶奶,她怎么认得自己?
说起来,她一直暗恋迟瑞,本想找机会攀上迟瑞,嫁进门做个妾什么的,可惜在这位迟少奶奶出现以后,迟瑞就很少去听曲儿了,她自然也就没有找到机会。
这种情况下遇到,还真是始料未及啊。
其实程二为什么会带蔷薇来参加宴会呢?
这完全是个巧合!
程二的姨太太们众多,今天听说要去参加宴会,而且程二还特地买了一条珍珠项链给拿给陪他参加宴会的人,所以她们就打了起来。
女人打架,你们懂得!抓脸挠耳什么的……
这么闹腾了一场,程二实在找不出一张好脸来陪他出席,只好临时抓了府里最漂亮的丫鬟充数,蔷薇就这么顶上了。
“刚才和几位太太说话的时候,我就听到有人这么喊你。”翠翠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礼貌的笑着说道。
因为男人要谈生意,翠翠就和蔷薇自觉走到了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对于这种应酬的场合,蔷薇有些微微不适,可是她历来聪明,翠翠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自然不会错。
翠翠从侍者手里拿过两杯红酒递给她一杯,“尝尝看。”
这是蔷薇第一次和红酒,和白酒的辛辣不同,微酸的口感让她微微蹙起了眉。
翠翠适时的递上一份小蛋糕,“喝不惯吗?那就不要勉强,吃块蛋糕吧,口感不错。”
蔷薇愣了一下,没有接过小蛋糕,而是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干了,忍住嗓子里涌上来的不舒服之感,冲翠翠微微一笑,“这酒不错。”
好吧,这女人还真是喜欢跟自己杠啊。
翠翠将手中装着小蛋糕的碟子放下,没有再开口。
蔷薇却不甘于这种安静。
她想告诉翠翠,她也是可以在这种场合站住脚的,故而主动开启了话题,“蔷薇听说,迟家工厂产的洋布,不止质量好,数量也多,真是恭喜迟少奶奶了。”
“多谢。”翠翠现在不想多话。
“怎么说那块地也是程家让给迟家的,不知道少奶奶愿不愿意让程家也一起帮帮忙?”蔷薇在说这话前并没有知会过程二,程二也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不过是经过书房时,留心听了些消息,她就想自作聪明的来和翠翠“谈谈”。
对于这种愚蠢的做法,翠翠只想给予两个字的评价——作死。
听到这小妮子在打迟家工厂股份的主意,翠翠顿时冷下了脸,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我想请问一下蔷薇姑娘,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立场来跟我说这件事?”
刚才和你打招呼不过是礼貌而已,真当自己是程家姨太太了么?陪好你的笑,别的事少搀和,兴许我们还能和平共处。
翠翠眼中的嘲弄之意让蔷薇觉得十分的气愤,学着翠翠的样子,扯出一个冷笑,蔷薇轻启朱唇,“商场如战场,如果不能做朋友,自然只能做对头。现在洋布的销量这么好,程家自然不能迟家一户独大,占尽鳌头。”
翠翠往前走了两步,蔷薇被她的气势所震,不自觉的就往后退去。
“你敢吗?”
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就让蔷薇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卸了大半儿,可是不甘心就这么矮人一头,她强打起一个笑脸,故作镇定的顶了回去,“你看我敢不敢!”
“那就试试看。”
翠翠用手中的酒杯碰了碰蔷薇手中的空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嘭”。
第二十九章
“翠翠,咱们走吧。”
迟瑞和程二本来就没什么话聊,只是象征性的打个招呼而已。
环顾了一圈四周,该打招呼的人都一一照了面,宴会也差不多,可以回家了,不光翠翠忧心赫儿不舒服,他也十分的挂念。
走到两人身边,迟瑞搂过翠翠的腰就带着她往回走,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蔷薇。
不甘的跺了两脚,蔷薇转身找程二少去了。
与迟瑞不同,程二今晚倒是喝了个尽兴,晚上回到府里连站都站不稳。
蔷薇是扶着他进屋的,自然而然的被推到床上的时候,蔷薇微微挣了一下,也便不再动作了。
混个姨娘总好过一辈子当丫鬟。
咬紧了被子闷声不吭,蔷薇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吴翠翠,你一个赌棍的女儿凭什么可以做迟家少奶奶?你给我等着瞧。
车子刚停在迟府门口,翠翠就跳下车,往房里跑去。
迟瑞默默地拿起她的包和小外套也跟着快步走进去。
他们夫妻二人来到赫儿房间的时候,赫儿已经睡着了,桂儿将刚才给赫儿喂了药,又哄他睡下的事情全部去交代了一遍。
“请少爷少奶奶放心,小少爷已经没事儿了。”
“桂儿,你辛苦了。”翠翠将自己身上的镯子戒指等尖锐的首饰都拿下来后才走到赫儿的小床前,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儿子的小脸。
迟瑞也在小床的另一边蹲下,动作轻柔的将儿子给小被子拉好。
两夫妻就这么傻傻的看了半天才回了房间。
想到蔷薇的话,翠翠有些在意,毕竟来跟迟家抢市场的事情,程二又不是前世也曾经做过,难保他不会再来一次。
一边帮迟瑞解开领口的领带,翠翠一边忧心的说道,“迟瑞,我觉得,我们要不要派人盯一下程家的动向?”
迟瑞右手拉住领带的一头,微微用力就把它抽了出来。
“是不是今天程二的那个舞伴跟你说了什么?”双手飞快的解着马甲上的扣子,迟瑞低着头问道。
翠翠不确定迟瑞是不是还记得蔷薇,于是也没有主动点破她的身份,“算是吧。”
防人之心不可无。
蔷薇的手段,翠翠可是见识过的。
迟瑞将西装外套和马甲脱下来,仍在一旁的椅子上,对翠翠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脸,抬起手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你啊,就安心的做你的迟家少奶奶就好了,这些生意上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翠翠不高兴的撅了撅嘴,“我是你的妻子,更是迟家的人,我帮你不好吗?”
以前习惯了强势的她,偶尔被迟瑞这么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