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二知道云大干的出来,别人都把自己当孩子,云大不会,他只会把自己的身体当成孩子爱护,其他方面绝对不会骄纵自己半分,所以闭上嘴是最安全的。
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冲着云峥抱拳道:“云少兄请进,家祖已经念叨好几回了。”
云峥不敢失礼抱拳回敬道:“让尊翁久候,是云峥的不对,这就前面去向老尊翁请罪。”
年轻人只是笑笑并不接话,肃手请云峥进门。
府宅很大,地面上都铺着方砖,左面的花园里嫩黄的迎春开的正艳,右面的地面却是光秃秃的,屋檐下面还插着一个兵器架子,都是些粗笨的长家伙,据云峥所知,这些东西都是犯禁的,不知为何会这样正大光明的摆在这里。
少年人见云峥有些疑惑遂笑着解释道:“家祖乃是行伍出身,曾随太宗皇帝远征边地,现在虽然做的是文官,这些东西却舍不得放弃,摆在家里也有个念想。”
“原来老尊翁还有这样的经历,失敬,失敬。”
“失敬什么,在杏花楼里明知道老夫就在内间,却避而不见,是何道理?”一个精神矍铄的白发老翁站在门前,笑着质问云峥。
“污秽之地怎敢拜见长辈,生恐被老先生知道小子流连花丛,所以才会狼狈逃窜。”云峥一边解说,一边将一篓子竹蕈,一篓子竹鼠,放在台阶上再一次拱手道:“小子身家微寒,只有这些小小心意还请老先生笑纳,也让小子的愧疚之心稍减。”
“当然要收,这些东西里面有三成是老夫的,为何不收,借花献佛的手段你小子用的忒熟了。以前做这种事情的都是老夫。”老主簿笑着拍拍云峥的肩背又说:“江山代有才人出,小小的一个发现就让豆沙县凭空多出一条财路,还能消弭祸患,英雄出少年诚不我欺啊。”
“老尊翁这样说可就宠坏小子了,自古以来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例子数不胜数,小子何德何能能当得起英雄的称谓。”
老头子明显的是在吹捧自己,他自己的亲孙子站在一边都有些不高兴,再这样下去,那就是捧杀了,那比陷害还要厉害。
“你现在自然当不起,但是如果你能在今年连过县试,府试,院试这三关,老夫的话就丝毫的不过份,知不知道,豆沙县今年考童生的人只有五人,这还要算上你,所以给你找保人很容易,老夫腆着脸做了你的坐师就想沾沾你的光。”
那个少年人不由得哼了出来,云峥看了一眼这个少年人,拱手道:“到现在还没有请教兄长大名,真是失礼了。”
“在下萧无根!字充容。如今在府学进学。”
“原来兄长就是咱们豆沙县十五年以来的第一位秀才,失敬,失敬,乡下人的信口胡饶,您是豆沙县的才子,岂会不知自己乡亲是什么德行。这和小儿要发誓娶三个老婆是一个道理,一笑而过就是。”云峥好不容易将这位无根兄哄得露出了笑容,就听云二在旁边说。
“云大,先生以前就说过,你才是天底下的第一才子!别的都是傻瓜!”
屋子里的人都不说话了,齐齐的望着趴在桌子上挑拣干果点心吃的云二,他不但自己吃,还不停的拿给腊肉,吩咐她给自己装好,到了路上慢慢吃。
“哈哈哈,”老主簿顿时就笑的喘不上气来,指着云二对脸色发绿的云峥说:“果然是兄弟情深,小小年纪就知道向着自己的哥哥说话,果然是一家人。”
无根兄脸色难看了一瞬间,也立刻转变过来,谁会吧一个三岁孩子的话当真,自己在这个年纪说不定认为自己的父兄才是天下的第一好汉。
重新落座之后,老主簿并没有考校云峥的学问,反而向他详细的讲解了童子试的规矩,如果在别的县,自然不可能如此的简单,但是在豆沙县,考试的地点就在县衙,卷子是县尊所出,考试的题目不会有太过离谱的,县尊也不会故意阻挡自己治下的学子的前程。
拿到了考试的贴目,眼看着已到了中午,云峥就非常有礼貌的请辞,那位无根兄已经不耐烦的看了无数遍太阳了。
第二十九章 取舍之道
出了萧家的大门,云二就催促腊肉早点走,离云大远一些,今天闯祸了,挨揍可能跑不掉,可是就坐在牛车上能跑到那里去,牛车拐了一个弯,到了没人的僻静处,云大呲着白牙瞅着云二笑。把他从竹篓里拽出来,拔掉裤子,露出白嫩的屁股问他。
“几下?”云二撅着嘴狠狠的说:“五下,不,三下。”
“三下只能惩治你普通的顽皮,五下才是惩治你的坏脾气。”云大说完就抡圆了巴掌重重的在云二的屁股上抽了五下,白嫩的屁股顿时就有了五个很明显的巴掌印子。
云二挨了揍,把自己的裤子提起来,看着眼泪巴叉的腊肉问:“挨揍的是我,你哭什么?”
“我看到你挨揍……”
“一般般了,二少爷我抗揍着哪,不过今天被揍的有点多屁股疼,你要背着我走,咱们去吃馆子,今天多吃一点,争取补回来。”云二摸着腊肉的脑袋安慰她。
云大横跨在车辕上,摇着手里的鞭子丝毫不管背后一双恶狠狠地眼睛,至于另一双幽怨些的,就更加的不在乎了。
怀里的考试凭证已经到手,五天之后,也就是二月十日,就要在县衙参加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考试,并不感到紧张,只感到一阵阵的兴奋。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天中。风高秋月白,雨霁晚霞红。牛女二星河左右,参商两曜斗西东。十月塞边,飒飒寒霜惊戍旅;三冬江上,漫漫朔雪冷渔翁。”
这是李渔的《笠翁对韵》当初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可没有少对这东西下过功夫,现如今用起来虽然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是用来对付几个童子试的对子应该不成问题,李渔乃是明末清初时期的人物,用这样的已经成熟的典籍对付宋代的原始对联,云峥心里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因为刚才老主簿说了,县尊就是喜欢在考生的卷子里夹杂这东西,好多的考生就败在这一关上,不会对对子被县尊称呼为文牛,意思是光知道死读书的蛮牛。
“云大,你真的打算用这东西去混文凭?”
“胡说,现在叫功名,不当上秀才我连你的饭碗都保不住,你以为我愿意把山民的生意交给刘都头他们?不交给不行啊,咱们俩的小命比较金贵,哦,现在是咱们三个的小命比较金贵,等我东华门唱名之后,我们再收拾他们。”
云峥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就阴郁的像是能拧出水来。
“这个老头子好像还不错,给你指路指的很清楚详细啊?”云二不解的挠挠头。
“那是咱们用大生意换来的,你看看他的那个孙子就知道他的家教如何了,你看着咱们离开豆沙镇之后,他一定会和刘都头争夺的,刘都头这人对我们有恩,我已经提醒了他一句,就看他能不能醒悟了,如果脑子一根筋,说不定会出人命。”
云峥将这件事情揉碎了掰开了讲给云二听,他希望云二能长点记心,将来少遇到点麻烦。十几岁的孩子了,也该接触一点黑暗的层面的东西了。
“他们现在为什么不打起来?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不好么?”云二扬起小脸问云大。
“你想多了,咱哥俩现在是老掉牙的渔翁,手里拿着破网,水里相争的对我们来说就是两条鲨鱼,再虚弱的鲨鱼咬死我们哥俩还不成问题,坐收渔翁之利的前提就是渔翁足够强大,装备足够好,这两条我们都不具备,所以放弃也是一种战略。”
云二点点头,把身子依偎进腊肉的怀里不再言语了,估计在想云大说的这些话,人只要开始思考,不管对不对,都是一个好的习惯,云大对云二非常的满意。
这里名吃烤豆腐如果不加麻辣汁根本就没办法吃,蘸着酱醋吃到嘴里实在是难以形容那种滋味,反正云峥有种要发狂的感觉。
既然辣椒这东西现在还在美洲,云峥没办法说人家是在糟蹋美食,只能站在边上看着腊肉吃的狼吞虎咽,这孩子不管吃什么都有一股子狼劲,云二拿着一个被腊肉吹凉的烤豆腐也吃得精精有味。烤豆腐的脏老汉见云二长得好看,居然多给了他们一个。
云峥从来不歧视,也不敢歧视劳动人的手,相反认为粗糙的大手有一种别样的美,但是这样的手如果不洗,擦完鼻涕继续拿着豆腐接着烤就过份了。
一把打掉云二手里的豆腐,顺便把腊肉手里的豆腐也打掉,一个感冒的老家伙烤出来的东西也敢吃?根本就不管两个人委屈的表情,强行拖着他们离开那个脏老汉。
“很香,少爷,很好吃,我以前就想吃,今天终于吃到了。”腊肉一只手被云峥拖着挣不开,用另一只手擦着眼泪委屈的对云峥说。
“香什么,以后调料合适了我给你做,这么脏的老汉做出来东西再好吃你也不许吃,为了嘴,吃出病来麻烦就大了,还有你,云二,以后看清楚了再吃。”
两个人都在哭,弄得云峥头大,好在前面有卖甘蔗的,挑了一根特别紫的,上面有白霜的甘蔗,拿自己的刀子削好了皮,一人手里塞了一截,这才将两个人哄得笑了起来。
一家三口边走路边啃甘蔗,丝毫不理会旁边人的指指点点,更不理会后面那个脏老汉闷雷一样的叫骂声,准备回家。
牛车路过大青石的时候,刘都头已经没了踪影,看样子山里的交易结束了,这两个藏娃今天接触了流清鼻的脏老汉,云峥认为很有必要弄点板蓝根和金银花回去熬汤喝,药铺的活计火速的分好了药,告诉了煎药的方子,云峥拜别了夫子,回到了寨子。
老族长知道云峥今天去做什么,一个人蹲在寨子口上的卧牛石上远远地看见云峥赶着牛车过来,飞快的跑过来问:“娃,咋样?”
“成了,初十考试。”老族长结过云峥的具贴,虽然看不懂,也看不明白上面的字,这丝毫不妨碍他翻来覆去的欣赏。
嘴里翻来覆去的就一句话:“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第三十章 盖房子
云家的小楼成了寨子里的禁地,谁家的牛在竹楼跟前叫唤一声都会被老族长拿鞭子抽,小孩子只要敢靠近云家的竹楼,立刻就会父母揪住猛揍,全寨子都等着云大考上童生,将来再考上秀才,这样一来,寨子里的人就能投效在云家,至少不会被官爷拉去在冻雨里修堡垒。
云二趴在栏杆上看着外面,回头对正在烤肉串的云大说:“已经有三个娃娃被他的父母亲揍了,你说那些寨子里的乡亲如果知道你在烤肉,会不会拿锄头把你打死?”
“你吃不吃,这些肉我可是放了秘制调料的,算是补偿你和腊肉的那顿烤豆腐。”云大小心的将穿在竹枝上的翻卷的薄肉片涂抹上一些黄黄的调料,自己吃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烧烤没辣椒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好在有茱萸,这东西晒干了之后捣成粉末也能有点辣味。
云二吃了几片子,还想再吃,被云大毫不犹豫的把他盘子里的全部倒进腊肉的盘子,小孩子吃多了烧烤不是什么好事情。
老主簿打发人送来了一堆的书籍,老族长就是看到了这些书才对云峥肃然起敬的,自己攒了一辈子的书,也不过积攒了一套蒙学的书本而已,云峥带回来的书本,都是非常新的书本,而且数量也要比自己收藏的书多得多。
因为寨子里已经有了文气,所以老族长现在已经看不起山原上光岭村的老周,一个三十岁的童生有什么好显摆的,自家的寨子里马上就会有一个十三岁的童生,所以他老人家在路过光岭村的时候,从来都不停留,水都不喝一口,嫌弃人家那里的水不干净,其实最担心的就是担心那个老童生的晦气沾染到自己身上,再传染给云大。
云大,云二的口音已经和自己没什么两样,这就是自己寨子里的娃,谁要是敢说云大,云二是从外面来的人,估计会被他活活的打死。
腊肉背着云二出了家门,这也是老族长要求的,腊肉这段时间什么都不需要干,只要照顾好云二,不要让他烦到云大就好,特意嘱咐腊肉这段时间不许钻进云大的被窝,要是坏了文气,他一定会把腊肉沉塘的。
所以被吓得不轻的腊肉总是背着云二去看采桑女采桑叶,春天来了,桑树又抽出来新的枝叶,麻纸上那些黑黑的蚕卵也已经在太阳底下孵化了出来,云二特意问采桑女要了百十条,准备自己饲养蚕宝宝。
养蚕从来都是一个辛苦活,不但养蚕的屋子要干净,每天喂食的桑叶也要干净,最重要的还需要每天及时地清理蚕沙。要不然蚕就会生病。
云二最喜欢看着蚕在自己的小手上爬来爬去,痒痒的,非常有趣。腊肉也养蚕,她执着的认为一个家庭里没有蚕就不像个家,云峥记得养猪的时候她也这么说,看样子只要腊肉在,自己的小竹楼一定会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山里人家。
竹楼下养着猪,楼上养着蚕,牛悠闲地在牛棚里嚼着草料,看家蛇会钻来钻去的找老鼠,黄狗翘着尾巴在楼梯上张嘴巴,一个辛勤的妇人忙里忙外,或者草丛里还该有几只鸡婆钻来钻去的找虫子吃,这才是腊肉心目中最完美的家。
云峥是个散漫人,他才不在乎腊肉是不是在无意识的将自己演变成古人,进了什么庙拜什么佛,入乡随俗这是最好的选择。
初春的河水还非常的寒冷,一大群妇人就赤条条的站在冰水里洗澡,云二就被放在竹篓里,趴在竹篓边上看这些妇人洗澡,刚开始云二是欢喜的,但是看了一次之后他就想把自己的眼睛抠出来,太恐怖了,这和自己在网络上看到的美女有着天与地的差别。
那个肥胖的妇人带着一股怪味道赤条条的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明明都走过去了,还要凑到竹篓边上惦着鼓胀的乳房问他要不要吃奶,还说自己的奶太多,家里的丫头吃不完。
云二将自己的眼睛闭得严严实实的,脑袋缩回竹篓里,打死都不露头。
妇人们哈哈大笑,一个劲的说读书人家的孩子就是讲究,别人家的便宜奶水都不吃。
在云二接受地狱般的煎熬的时候,云大正在和老族长谈话,喝的就是云峥刚刚炒出来的茶叶,老族长不喜欢不加葱姜的茶叶,见云峥喝的慢条斯理的,也就忍着茶叶里的那股子苦涩将就着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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