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班定远?云定远?
颈侧的动脉血管被完全割开,筷子粗的一股子血就飞飙到了房顶,秃发阿孤惊恐的用双手捂住脖子,血液依旧从指头缝里漏出来,片刻的功夫就流的满地都是。
角厮罗身子猛地往前凑了一下,又慢慢地躺了回去,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做什么都晚了,他不认为秃发阿孤这一次还有什么救。
彭安的眼睛瞪到了最大,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一幕,一个文雅瘦弱的士子割断了一个山一样粗壮的大汉的脖子。
这不是最让他感到恐怖的,最让他感到恐怖的是那个少年人在割断一个人的脖子之后居然笑眯眯的,就用那把杀人的刀子从案子上的羊腿上割下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大嚼后,又从一脸惊诧的青谊结鬼章的腰上抽出来一把小巧的斧头,这是青谊结鬼章作战时候用的飞斧。
如果说前面这个士子还非常的文雅,这一刻,他就像是一个嗜血的屠夫,两斧头飞快的砍在秃发阿孤的膝盖上,让这个勉强站立的高大西夏人山一样的倒了下去,然后这个家伙就骑在虚弱无力的秃发阿孤的身上,高高的举起那只斧头,一斧头一斧头的剁在西夏人的脖子上,利刃砍在骨头上的声音让人牙酸。每次提起斧头,粘在斧头上的血迹就飞溅了出去。
云峥砍一斧头,彭安的肥肉就哆嗦一下,就仿佛自己挨了一斧头。
秃发阿孤的脖子很粗,云峥废了很大的劲才把脑袋砍了下来,秃发果然是秃发,光溜溜的脑袋不好拿,云峥就提起他的耳朵,往自己的酒碗里控出来大半碗血,然后扔掉那颗脑袋,将碗里的血泼在那两个已经快要昏过去的少女身上,笑着说:“能洗刷耻辱的只有鲜血,现在你们可以随彭安监军使回大宋了,没有了耻辱,就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说完这些话,云峥就坐回自己的座位,将自己的狐裘扔在少女的身上,继续拿刀子割肉吃,事情是自己做的,很鲁莽,非常的鲁莽,这样的举动根本就称不上理智可言。
云峥很奇怪理智如自己者也能做出这样鲁莽的事情来,不过心里面好像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如果刚才那一幕重演,云峥认为自己还会把刚才的事情在做一边,不过这一次需要小心,身上不能沾上血,刚才没注意,弄得自己像个杀猪的。
青谊结鬼章重重的在云峥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说:“从现在起你才算的上是我青谊结鬼章的朋友,就算你马上被阿大拉出去砍头,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到你的坟前和你喝一碗酒!”
彭安的眼睛怔怔的盯着秃发阿孤偶尔还抽动一下的腿,脑子里一片空白,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谁干的?好像班超这么干过,傅介子也这么干过,这都已经成为了不朽的传奇,现在这个年轻的士子也这么干,这让彭安根本就不能相信。
打了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将那两个少女拖回自己的身后,对角厮罗说:“这两个女子是被掳走的宋人,我带走不算失礼吧!”
角厮罗没有理会彭安,懒洋洋的问云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云峥放下手里的羊腿笑着说:“杀光所有对您无理的党项使节,然后把我送出青塘,告诉党项人,是我杀光了党项使节!”
角厮罗笑着点点头对阿里骨说:“除过隗明公主和侍女,剩下的党项人你去杀了吧。不要放走一个。”
阿里骨紧咬着牙关站了起来,而后就紧握着拳头瞪了云峥一眼,就匆匆走出房间,角厮罗拍拍手,立刻有武士出来,将秃发阿孤的尸体拖了出去,把人头擦拭干净,恭敬的放在云峥的桌案上,这是武士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向云峥表达敬意。
角厮罗指着云峥笑道:“我知道你最后的目的就是进入西夏,董毡已经和我说起过你的想法,这一次你算是如愿以偿了,我只是好奇的问一句,你该如何逃脱没藏讹庞的屠刀?秃发阿孤别的都是在胡说,可是黑山威福军司确实马上就要到达河湟了。”
云峥拱手道:“李元昊的皇后死了,没藏氏又被李元昊从寺庙里接回去了,听说现在已经给李元昊生了一个儿子,西夏人只要死一个皇后,总会有一场很大的动乱,最早以前是山遇惟亮,接着是野利遇乞,我觉得下一个很有可能是没藏讹庞。
黑山威福军司向来守卫的是西夏人的根本重地银,夏二州,当年在节度使和大宋合击西夏的时候都没有出动,现在却出现在河湟,只能说明一点,没藏讹庞的妹妹受宠,相对的没藏讹庞就会受到猜忌,这种事情在史书上很多,君主限制外戚是一种本能。
如果没藏讹庞真的和传说中那样的英明,我活命的可能至少有六成,可以说我的命就拴在没藏讹庞的智慧上,他的智慧越高我活命的可能就越大。”
角厮罗俯身对董毡道:“你看看,这就是大智慧,你总说宋人没有血性,现在你看到了,千万不要小看了天下英雄。”
董毡看着云峥说:“你到西夏去干什么?需要我怎样帮助你?”
云峥摇头道:“不可说,现在不可说,我去西夏其实是为了证实自己的一个想法,看看自己预料的对不对,你就当我是出去游学的。”
董毡没有追问云峥去干什么,而是又问:“如果事情的发展和你的预料不符呢?”
云峥笑道:“那我就有责任推动事情往我预料的方向发展。”
董毡点点头对云峥说:“这一次放你离开,下一次我会在第一时间砍下你的人头。”
云峥再次笑了一下说:“我这种喜怒无常的人,你确实该防备些,不过我们现在还是朋友,今朝有酒今朝醉,谁能知道明天的事情呢。”
院子外面隐隐传来兵刃的撞击声,以及人嘶马叫的声音,不过这个时间并不长,阿里骨穿着皮甲从外面走了进来,皮甲的下摆处还有鲜血往下淌,不过这不是他的血,都是西夏人的,角厮罗这一手彻底绝了阿里骨和西夏人交往的可能。
阿里骨将一大串人的耳朵扔在地上对角厮罗说:“父亲,一百一十六名西夏人的耳朵都在这里,只有六只小耳朵没有割,如果父亲需要,我这就去。”
角厮罗笑着点点头,对儿子的勇猛非常的满意,云峥拱手道:“阿里骨兄如果到了东京汴梁城,不妨去拜访一下在下的恩师鲁清源,他是一位道德高士,在太学也有职分,如果遇到不妥之处,可以向他请教。”
阿里骨撇撇嘴道:“阿里骨不需要什么照顾。”
云铮摇头道:“你会用上的,太学不比魔窟好多少,你的武功没有用武之地,你若耍狠,满京城都是武功高强的枪棒教头,好些人几乎就是变态,到了那里你会发现太学先生的戒尺,比连枷钢刀可怕的多。不信你问问彭安监军使。”
已经回过神来的彭安,打了一个寒颤对阿里骨说:“皇族以前不进太学,后来在庆历新政之后也开始进太学,他们出来以后把太学形容成了人间地狱,士子还是记住云峥老师的姓名,进入之后一定会有用的。”
阿里骨依旧是衣服不屑一顾的神情,不过在云峥和彭安一人一句的介绍下,大房间里的紧张气氛慢慢的消散了,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欢快模样。
角厮罗是一个高明的统帅,他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能和李元昊交好,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可能,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尽量的拖延时间,让青塘这片贫瘠的土地能多一些休养生息的机会,任何时候,只有自身的实力强大了,才是在人世间存活的根本。
秃发阿孤只是一个跳梁小丑,隗明公主也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女人,在角厮罗这样的枭雄眼中根本就无足轻重,既然和没藏讹庞的战斗已经无可避免,再说任何好话换来的只会是羞辱,角厮罗很清楚战争已经无可避免,自从没藏讹庞的大军踏上河湟的土地,两方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和平可能。
唯一遗憾地是,让那个年轻的宋人给利用了,彭安回到东京汴梁城之后,关于这个少年的传闻就会满天飞,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可叹的是自己在这个故事里都只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陪衬。宋人就是这样,为了出名,丢掉性命也在所不惜。
“你打算带着你的商队全部进入西夏吗?”角厮罗问道。
“不是,只有一部分人随我去西夏,另一部分要回成都府去了,生意已经做完了,他们需要把货物送回去卖掉,然后再带着货物来青塘,节度使有什么需要可以列出清单,他们再度过来的时候就会带上。”
彭安实在忍不住了,问云峥:“你就不担心回不来吗?”
云峥笑着感谢了彭安的关心,拍着自己的脖子说:“大宋这些年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样安静,用我的人头溅起些微的一丝涟漪有何不可!”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五谷里数不过豌豆圆
角厮罗笑着问云峥:“你需要我的帮助吗?”
云峥拱手郑重的说:“非常的需要啊,小子去西夏没打算去送死,是抱着活命的希望去的,书中有云,悍卒在身陷绝地之时亦当努力求生,云峥没有活够,剩下的事情就是该我努力求生了,抱着最坏的打算,向最好的结果努力。”
角厮罗指着缩在彭安硕大的身躯后面的两个女人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为这两个女奴,你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少年人为此送了命,难道就不觉得后悔?”
云峥哈哈笑了一下拱手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的含义不是这样的,这句话要和前面的几句话一起读才有意味。
云峥年少,见不得族人被凌虐,所以将仇敌愤而杀之,很合理。”
角厮罗越发觉得面前的少年有意思,坐起来又问:“老夫该如何帮你?”
“允许云峥在青塘购买百十匹好马,另外,请节度使保持沉默就好!”
“有了马,你可以跑的更快一些,这一点老夫理解,可是要老夫闭嘴又所为何来?”
云峥羞涩的回答道:“在某种情形之下,人的心是非常奇怪的,小子向西夏人承认使节是我所杀的时候,会出现一些奇怪的变化,比如,我声嘶力竭的告诉西夏人使节团是我杀的,但是西夏人很有可能小子是一个可怜的替罪羊。”
角厮罗纵声长笑,指着云峥乐不可支的说道:“所以你要老夫不作任何辩解?”
云峥再一次拱手道:“节度使这样的英雄人物,要是愿意解释才是怪事情,如果西夏人遣使来问,您可能会解说一番,现在人家大兵压境,小子觉得节度使会在击败没藏讹庞以后解说一番的。”
“如果老夫战败呢!”
“那时候您那里有功夫理会这样的闲事,整军再战才是大事情!”
“中原果然是锦绣地,人才辈出啊,阿里骨你去汴京,要学的就是这些东西,不是吃喝玩乐,云峥,老夫准你在青塘购买战马两百匹!但是,你要帮老夫将隗明公主交还给西夏!”
角厮罗说完就起身回到自己的后宅里去了,抛下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角厮罗为什么会下了这样的一道命令。
阿里骨率先站起来走到云峥的面前说:“你的死讯传来的时候,我将非常的高兴!”
“世子,你这样说非常的不恰当,您去汴京是去交朋友的,不是去惹是生非的,要知道大宋的读书人都有些千丝万缕的纠葛,您还没动身,就已经给自己在大宋找了一个敌人,要知道大宋的游戏规则和青塘的完全不一样。”
阿里骨回头看了一眼大屋子的后面,也就是他父亲离去的地方,扭头就走了,云峥笑了一下,阿里骨恨自己不要紧,恨他父亲才重要,如果可能,云峥非常的愿意看到角厮罗父子相残。
主人都走了,云峥和彭安这样的客人也只好离开,巩丰陪着两位客人走出门,忽然笑着对云峥说:“我现在发现名垂千古其实很容易!”
彭安闷哼一声,忙着把自己的皮裘脱给那两个浑身血迹的少女,云峥瞅着高而远的晴空抬起膝盖,重重的顶在巩丰的要害上,眼看着巩丰捂着小腹痛苦地倒在地上,这才对彭安说:“监军使这是一定要回秦州的,能不能帮着云峥把商队也带回去?军中的精锐要随我走一趟西夏。”
彭安随意的从巩丰的身体上跨过去笑着说:“少兄深入虎穴,能安然回来才是重要的,这时候牵挂身外之物,不妥当吧!”
“那些可不是身外之物,如果这些东西能够到了蜀中,就说明我已经把商道开拓成功了,您身在定州,可能不知道桑蚕对蜀中的重要性,这关系到很多人的饭碗,岂能用身外物来衡量。”
彭安叹了口气,朝云峥拱拱手就要带着那两个少女离开,两个少女只是向云峥蹲礼为谢,就让云峥感到很满足,挥手让她们离去,这里遍地都是少了耳朵的尸骸,会让他们感到非常地不安,而云峥的手上捧着一个呲牙咧嘴的人头也不敢让人亲近。
这里是大屋的第三重院落,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被两个丫鬟簇拥着缩在墙角,说不上是害怕,三张脸上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云峥抱着人头走到三个女子的身边蹲下来说:“你们没危险了,我需要负责把你们送回西夏,这一路上可能不太平,我们都是差点死掉的人,想要活命,就该互相依靠才对。”
隗明公主木讷的说:“有什么分别?”
“活着和死了,这两者孑然不同,角厮罗不要你,没藏讹庞要进攻青塘,还偏偏选了你和亲这样一个时间,你的赐婚使也是一个纯粹的蠢货,害了你,也害了我,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跟西夏的公主同命相怜。”
云峥把秃发阿孤的脑袋夹在胳膊底下,扶起了隗明公主慢慢的向外面走,路过大门的时候,巩丰依旧不自然的夹着腿,见到云峥和隗明公主走出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知道吗?我不在乎你刚才的无理,一个将死的人作出什么举动来都不奇怪。”
他等着云峥其实就是为了说这句话,云峥面无表情,隗明公主同样扳着一张脸,原本红润的脸颊如今变得雪白,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阿里骨杀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避开她。
秃发阿孤的脑袋交给了猴子,陆管家看着云峥满身的血迹泪流满面,前面一路上太顺利了,让陆管家忽视了危机总有爆发的时候。刚才无数的甲士涌进大宅,几乎把陆管家的魂魄都要吓出来了,而今,姑爷满身都是血,胳膊底下夹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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