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小虫,傻乎乎的往炉灶里添柴,今天下了雨,别把姑爷冻着了……
晨辉洒遍天地的时候,一条胳膊粗的青花大蛇在房梁上转着圈的蜿蜒游走,或许是因为太肥的缘故,它的鳞甲想要扣住光洁的梁柱很艰难,尾巴不断地在打滑,只要稍微不小心就会从房梁上掉下来。
扁圆形的脑袋慢慢的从房梁搭到柱子上,费力的游到柱子上慢慢的用尾巴卷住梁柱,嘴里吐着长长的信子把脑袋钻进了粉红色的帐幔,从昨夜起它就闻到了一股久违的味道,所以大清早的就过来看个仔细,伏在墙角的云三呜呜两声,又把脑袋藏在后腿上,继续睡觉。
云峥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因为有东西在碰他的鼻孔,一睁眼就看到看家蛇那个奇蠢无比的脑袋,烦躁的把那颗脑袋推出帐幔,抱着光溜溜的陆轻盈打算再睡一觉。
陆轻盈早就醒了,只是想起昨夜的癫狂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毕竟自己的声音好像大了点,洗澡的地方不隔音,烧水的腊肉和小虫一定偷听了好久。
男人家嘛,大清早的总是火气旺,陆轻盈不过动弹了几下,就再一次勾起天雷地火,云峥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在这个美女如云的时代里,自己竟然苦守了大半年。
第三百零四章 晚春
云家到了中午都静悄悄的,不是大公鸡不打鸣,而是它刚刚张嘴,就被老廖扭断脖子扔到厨房里加菜了,云三从家主的卧房里钻了出来,张着嘴支着后腿伸了一个美美的懒腰就一溜烟的去找腊肉摇尾巴要吃的。
云峥也起来了,端着一碗水拿猪毛牙刷蘸着青盐刷牙,背后的屋子里陆轻盈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小虫将小姐的首饰盒子全部抱出来,摆满了整个梳妆台子,里面的首饰没一样让陆轻盈满意的。
云峥将漱口水朝着太阳喷出去,很遗憾,没有出现彩虹,于是就多喷了几口,依旧没有效果,云二瞅着大哥奇怪的动作无奈的说:“出现彩虹不光是有太阳就成的,还要气压和空气里的水分合适,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
云峥撂下漱口的大碗,蹲在花园的围墙上笑着对云二说:“我不在的日子过的习惯吗?”
云二低下头拿脚蹭着地小声说:“还成,就是害怕你不回来。”
云大揉揉云二的脑袋说:“我就是有点不甘心,想去自己的故土去看看,结果一无所获,我们来到这个世界,来的太突然,说实话,到现在我都缺少一种真实感。”
“所以你就拿自己的命去拼?看看自己到底会不会死是不是,告诉你,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对我来说你是真实的,腊肉是真实的,嫂嫂是真实的,云三是真实的,看家蛇也是真实的,都是命啊,你不要拿去祸祸好不好,就在家里好好地待着,按照我们以前说好的,好好读书,我们一起去东华门唱名,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士大夫的荣光,你不要去当什么将军成吗?”
云二有些发急声音刚刚变得有些大,陆轻盈听不清他们兄弟在说什么,以为在吵架,好奇的把脑袋从小轩窗探出来,见云峥正在蹂躏云二的脑袋,这才笑着缩回头,继续烦恼自己到底该插什么样的簪子,今天要去见那两个没名堂的女人,女主人的架子必须得端正了。
云大在云二的耳朵边上说:“目标早就改了,咱们兄弟这么牛气的人光是单纯的混吃等死岂不是太浪费了,现在我要过大将军的瘾头,你呢?”
云二把脑袋从云大的魔掌里挣脱出来说:“我才不像你那么无耻的去念人家岳武穆的诗词,好水耻!亏你念得出来,一首大气磅礴的诗词从你嘴里出现变得猥琐,是猥琐这个词,我实在是找不出比这更加贴切的形容词了。
我的志向不改,就打算东华门唱名之后就去混吃等死,如果不是我们发誓要东华门唱名,我做一个衙内带着打手招摇过市才是我最喜欢的生活。”
兄弟俩正说着话,花娘就风情万种的走了过来,轻佻的在云二的脸上摸一把说:“听见你说打算当一个混账衙内?啧啧,也不错,生的一副好皮相,将来会如愿的成为风月场上的班头的,你哥哥有钱,马上就会很有权利,你自己长得俊秀,书读的友好,别说啊,还真是天生的花花公子根苗,到时候多照顾一下姐姐的生意。”
云二没好气的看了花娘一眼说:“真不知道你在等什么?再过两年我就该喊你婶婶了,还不赶快把自己嫁出去。”
花娘笑的花枝乱颤,指着云二说:“小公鸡也敢管姐姐的事情,先把你婆娘腊肉管好再说,她昨天可是偷偷的到我房里找胭脂了。”
刚刚从厨房冒头的腊肉,怒吼一声又回到厨房去了。
云峥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拿指头弹弹耳朵,就大马金刀的坐在餐桌的主位上,抬头喊道:“腊肉,你要饿死我是不是?赶紧的,小米粥,肉包子蒜瓣,醋水都给我端上来。”
腊肉没出来,一个丫鬟笑嘻嘻的端着一个大木盘子从厨房走出来,拿手指指厨房还刮一下脸,示意腊肉还在害羞中,云峥哈哈一笑,端起滚烫的小米粥喝了一口,小米粥趁热喝才有滋味,嘴里火辣辣的时候咬一口蒜瓣,再吞一口包子,那滋味人间少有。
隗明早就出来了,就是不好意思过来,见云峥在大吃,她立刻就跑过来,也端了一碗小米粥,学着云峥的样子一口稀粥,一口蒜瓣,再一口吞下半个拳头大的包子。
葛秋烟却不忙着过来,进了陆轻盈的屋子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反正有笑声传出来。走遍江湖的女人,在哄人上确实有一手。
憨牛的吃饭方法最符合浪里格和孙七指的胃口,一人端着一海碗小米粥,一大木盘包子,就坐在花园围墙上吃,他们一边吃饭,一边看花娘和云二吵嘴。
猴子蹲在一边小声说:“家里就这样,不稀奇,日子久了你就知道,快点吃,吃完了我带你们去成都府逛逛,今天恰好是集市,草市子也开着,一定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七爷您喜欢喝酒,家里有最好的烈酒,走的时候给你灌上一葫芦,市场上的酒比家里的差远了,喝惯了家里的酒外面的酒喝起来就像水。
狼哥,咱们去看一圈热闹,晚上带你们去灵犀阁走一趟,少爷在那里有份子,不过少夫人不让给外面人说,说是丢人,咱们悄悄的去,不要让少夫人发现。”
浪里格不断地朝四面看,整个院子里非常的热闹,如果说这里是官宦人家,可是仆役们都非常的随意,没有官家的气派,可是不管怎么看,这里好像都不错。
几个打着赤脚的精壮农夫戴着斗笠从门外走进来,丫鬟们立刻就给他们端来了早饭,几个人到云峥身边打个招呼,拍拍云峥的肩膀,就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吃饭,没有半点拘谨的意思。
“那是公子的族人,都是豆沙寨里的人,你和隗明公主将来都要去豆沙寨的,那里的日子更加的清闲,过一辈子都不腻味。”
憨牛嘟囔着给浪里格解释一下,就撂下自己的大碗,大声的喊着老廖给他拿钱,要多多的钱,他要请孙七指和浪里格去城里玩耍。
老廖随手扔过来一个麻布钱袋,憨牛打开朝里面看看顿时就眉花眼笑,今日老廖很大方,不但给了一袋子铜钱,里面还有好几块散碎银子。
憨牛把钱袋别在腰上,就催促孙七指和浪里格猴子三人赶紧吃,去晚了就赶不上看傩戏了,问过仆役了,今天有劈山救母的目连戏。
吃过早饭,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喜欢玩耍的隗明硬是带着丫鬟跟憨牛他们去了城里,只有猴子苦着脸,带着她们三个,还怎么去灵犀阁。
云二和花娘吵累了,就拿包子撒气,每个包子都咬一口,不一会木盘里的包子都被他咬了一口,陆轻盈也不阻止,只是让丫鬟把云二没吃完的包子收好,等到云二饿了,继续热热给他吃,不吃完包子不准给别的吃食。
云峥瞅瞅一脸神秘笑容的葛秋烟,又看看高深莫测的陆轻盈,实在是搞不懂女人,明明陆轻盈恨的要死,却偏偏处处表现出一种大气,对葛秋烟很照顾,一个包子谦让的都快要散架了。
笑林对云峥说:“我师兄走了,不知道去哪了。”
云峥点点头,寒林还能去哪,一定是去找密谍司去了,相信他这一段时间不可能轻松,一定会有非常多的文书需要他去书写,只要刘玉成的奏折上去,定然会在朝堂上掀起波澜,成立少年军其实就是一种军事改革,不知道夏竦和贾昌朝这些人怎么看,毕竟他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庆历新政给灭掉,不知道会不会容许出现死灰复燃的情形。
没工夫管那些事情,成也好,不成也好,自己提出来了,人家不许自己当然不会强求,就看皇帝的魄力了,没有魄力,干什么都会失败,想要云峥去积极努力的争取这不可能,大宋的官场基本上是松散恬淡的世界,自己要是成为异类,才是云家最大的不幸。
水到渠成才好办事情,努力争取来的,毕竟会有很多人不舒服,有时候还会给人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开恩才给你机会,有了这样的想法,卡卡你的脖子就是家常便饭,他们将这样的行为名其名曰负责!
头上的婆婆越少越好,要是满世界都是婆婆,小媳妇不用干别的事情了,只需要伺候婆婆就成了,云峥在成立少年军这件事情上,绝对不允许自己脑袋上有一个婆婆。
戴上斗笠跟着苍耳他们出门去摘桑叶,夏蚕如今正是能吃的时候,腊肉他们忙不过来,苍耳早上就已经趁着露水下去采了一茬子桑叶,现在要采的是下午用的,傍晚再摘一些留着晚上用,养蚕人很幸苦啊,不过今年的春茧价格很好,所以每家每户都养了很多蚕,云家的缫丝作坊根本就没有停止过。
云峥背着一筐子桑叶朝西面看看,但愿角厮罗不会下令禁止哈达的蔓延……
第三百零五章 参军和账房先生
四月的成都已经进入了雨季,这时候的雨不再如柳丝般轻柔,变得逐渐暴烈起来,往往一阵倾盆大雨落下来之后,红艳艳的太阳就挂在脑袋顶上,大地如同蒸笼一般。
靠在躺椅上的云峥半眯着眼睛偷偷的看陆轻盈曼妙的身材,今天换了,没有穿昨日里那件粉色的胸围子,换成了一条湖绿色的,因为是在内宅,大半个白腻的胸脯露在外面,手里执着一把美人团扇靠在美人椅上慵懒的摇晃着。
不是没有发现丈夫的贼目烁烁,早就发现了,不过用不着理会,还故意把胸口挺挺,让那一对酥胸显得更加挺拔。
花娘扭着腰肢过来,云峥叹了口气就拿折扇遮住自己的脸,这就是一个看不成的,身材火爆再穿上一条半透明的纱裙,亵裤都若隐若现,人家女子一般都把交领遮得很严实,只有她因为胸口过于茁壮的缘故领口张的很大,看一眼就让人上火。
“轻盈妹妹,你看姐姐这套纱衣漂亮吗?这可是巧家媳妇亲手缝制的,整个成都府可就这一套。”花娘不理睬装鸵鸟的云峥,快步跨进房间,嘚瑟的在陆轻盈的面前转了一个圈子,希望陆轻盈能狠狠地夸夸她。
陆轻盈惊叫一声,就从美人椅子上爬起来,扯着花娘的衣衫仔细的观赏,嘴里赞叹不绝,看到细致处,咣当一声就把门关上,俩个人在屋子里窃窃私语。
其实云峥也想看的,不过人家关了门,就是在防备自己,为了不枉做小人,就哼哼唧唧的从躺椅上爬起来摇着扇子提着茶壶,准备去找苏洵下棋。
回家已经三天了,这三天家里一个来拜访的人都没有,最闹腾的苏轼,苏辙兄弟也不来,云二也被留在苏家,听说苏洵正在给他们特训,据说学不会的下场凄惨。
自从蓝蓝当了采女之后,苏景先就一蹶不振再也没心思读书,苏洵无奈之下只好让苏景先回到眉山老家照顾一下家业,对这个大儿子他并不抱太大的期望。
推开苏家的大门,还没到花厅,就听见苏洵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毛诗·大序》载:‘诗者,志之所在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韩愈《郓州溪堂诗》序:‘虽然,斯堂之作,意其有谓,而喑无诗歌,是不考引公德而接邦人于道也’《尚书·虞书》:‘诗言志,歌咏言,声依永,律和声。’《礼记·乐记》:‘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
诗歌自尧舜时期就已经出现,老夫认为,他是口语变化而成,远古时期仓颉尚未造字,为了方便记住别人说的话,就特意选择了发音相同的话来作为结束音,这其实就是最原始的诗歌,那些条条框框都是后人添加的,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学问高深,为了把自己和平民区分开来,特意增加的难度。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云峥教授的《笠翁对韵》其实就是一种取巧的法子,非常的不可取,云钺,苏轼,苏辙,尔等日后胆敢利用这样的法子取巧,小心老夫的家法。
诗言志,歌咏言,声依永,律和声,作诗,作词是为了抒发胸中感慨,歌以言志,不是要你们单纯的为了写诗而写诗,生变硬凑出来的诗歌是毫无价值的。”
苏家老仆给云峥搬来一把椅子,云峥将装茶壶的小竹篮搁在矮几上,就坐下来等着苏洵上完课业,好下盘棋,消磨一点时光。
对于苏洵的教育方式云峥不予置评,人家既然能教导出苏轼苏辙这两个天才儿子,自己和人家的确没有办法媲美。之于苏洵对自己的攻击就当听不见。
披着一袭葛衫的苏洵满头大汗的从屋子里出来,边走边对三个学生怒吼道:“不许去游水,不准去偷人家的菜瓜,更不准跑去妇人洗衣的地方去偷窥,否则家法伺候。”
苏洵气咻咻的转过照壁,就看见云峥正在朝他笑,手里端着一杯凉茶邀请他赶紧过来喝一杯去去暑气,不由得一笑,就要过去,三个孩子缩头缩脑的迈着小步子跟在后面,见云峥过来,苏轼裂开嘴一笑,抢先冲过来,很没礼貌的端起茶壶就嘴对嘴狂喝一气,喝完了又递给云二,云二喝完了就拿给苏辙,等他们三个喝够了,茶壶也就空了。
苏洵摇摇没有一滴水的茶壶冲着云峥苦笑一下,就接过云峥递过来的最后一杯凉茶一口喝干,喊老仆过来续水。
摆开棋盘就开始厮杀,自从和云峥下过围棋之后,苏洵就不愿意和云峥下围棋,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