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拼尽了全力道:“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云峥笑道:“怎么能全部死掉,我是将军马革裹尸寻常事,你是文官,还要帮我照顾这些生死鏖战的弟兄,李兄,云峥在东京打你的事情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请你打回来,如果战死了就万事皆休,你莫要记恨,云峥此生实在是说不出道歉的话!”
说完话也不看哭的泪水滂沱的李常,纵马奔向已经做好准备的少年军,举着战刀竖在眼前闭上眼静静地等待出击的机会。
两个上身赤裸的壮汉亡命的擂响了巨大的战鼓,咚咚咚的战鼓声顿时就响彻天地,长枪兵顿着长枪,刀盾兵用战刀敲击着盾牌一起怒吼道:“战!战!死战!”
云峥长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这大宋难得的彪悍之气全部吸入胸腔,冷冰冰的看看左右两侧的树林,不由得将手里的战刀紧了紧,万一战象对西夏人不起多少作用,就要靠手里的战刀为那些被吃掉的大宋百姓讨还一个公道。
张陟从来没有忘记两侧的树林里还有伏兵,所以他压制着马速,不让自己处在一去就无法回来的境地,但是他看到了一幕自己梦中都不会出现的场面……
树林似乎随着战鼓声沸腾起来,碗口粗的树木纷纷的倒地,即使在万马奔腾中,他也能感受到一丝不一样的震颤,一只恐怖的妖怪从左侧的山林里冲了出来,它的身躯是如此的庞大,面貌是如此的狰狞,黑青色的皮肤上布满了各种恐怖的纹饰,俩柄长刀从怪物的嘴里吐出来,横在半空无比的狰狞。转瞬间那种可怕的怪物就全部钻出了树林,甩着长长的鼻子喘着粗气红着眼睛从树林里狂奔出来,没有丝毫的迟滞。
更恐怖的是这些怪兽似乎都在发疯,嘴里吐着口涎,斜刺里从旁边的树林里冲了出来,监视树林的游骑兵狂叫一声拨转马头就四散奔逃,如果出现的是宋军,这时候应该是他们冲锋的时候,可是面对的是怪兽,已经蓄满的勇气便烟消云散了。
军中的射雕手精准的将箭矢射在怪物的身上,却起不到任何迟滞或者杀伤的目的,长箭钉进了怪物的皮肤,却让怪物发狂的更加厉害,轰隆隆的向正在冲锋的骑兵队伍拦腰截了过来。
张陟狂吼一声道:“战象!这不是怪物,是战象!”
说完就策马奔向战象,他知道战象的缺点在那里,出身于官宦之家,他早年间甚至有幸在东京看到那头参与祭祀的白象,听说那是狮子国敬献的国宝。
战象对最小的猪的尖叫都会感到恐惧。据说一次麦加拉城的成功解围。麦加拉人将滚油倒在一群猪身上,使得猪身上着了火,并把他们驱往敌人的战象队。面对身上有火苗的惨叫的猪群,战象在恐惧中四散奔逃。
这样的记载在西域大食人的记录中并不少见,张陟身为世家子弟对这些并不陌生。击败战象的手段并不止这一种,用战斧砍断战象的腿也是一种法子,如果能给张陟更多的一点时间,他甚至会在战马背上背负柴草而后点燃,将这些性格温顺并且天生胆小的庞然大物驱走。
看到西夏军卒疯狂的朝着战象射箭,张陟明白这是最无用的一种办法。如今自己没有火猪,没有战斧,只能依靠手里的长刀马槊赶走这些巨兽。
张陟勇敢的朝大象冲杀过去,他的亲兵也咬着牙跟在主帅的后面想要拿自己的命组拦住这些怪兽,给主攻的重骑兵多留一点时间。
战象似乎在发狂,只知道蛮横的冲撞,张陟灵活的控制着战马的缰绳,汗血马如同一支闪电奇快无比的在战象群里奔驰,他手里的长刀只能在大象足足有一巴掌厚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翻卷的豁口,却不能给大象致命的一击。
张陟从背后抽出战矛,在手里挥舞两下将精钢制作的战矛准确的投掷进了大象的耳朵下面,沉重的精钢战矛透脑而入,一头战象哀鸣一声就如同一座山一般的轰然倒地。
张陟很想看到战象因为同伴之死而变得慌乱,但是这些大象对已经死去的同伴不管不顾,狂怒的从同伴的尸体边上奔驰而过冲进了张陟的侍卫群里,在那里掀起了一道道血浪,大象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战马的嘶鸣声,骑士临死前的惨叫声让人不忍卒听。
“散开,散开,用战矛从战象的耳根后面杀死战象,这东西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可怕!”张陟嘶声咆哮着,但是他的声音被大象焦灼的吼声掩盖了。
他只能再次抽出一根战矛狠狠地刺进了另外一头战象的耳根处,眼看着主将再次杀死了一头战象,李清也学着张陟的样子死命的将一根战矛投掷进了一头跑的不快的战象脑壳,见战象倒在地上这才长吁一口气,擦拭一下已经流进眼睛的汗水。
张陟忧伤的看着站象群钻进了自己的骑兵队伍,不管是重骑兵还是轻骑兵遇到战象的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掉下战马然后被战象踩成肉泥。
自己和李清杀死了三头战象,但是付出的代价高昂的几乎让张陟想要狂叫,五百名亲兵在眨眼的功夫里只剩下不足百人,而阻拦战象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为了方便攻击云峥的环形工事,也为了防备宋军密集的箭雨,他特意将进攻阵型排的很松散,现在全部便宜了这些大象,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在另一边发起攻击的也是恐怖的战象,那边全是没有牙齿的母象,而这些母象的脖子上都拴着长长的铁链,那一道道长长的铁链对高速前进的战马来说就是一道道催命的阎王。
张陟现在只期望冲过战象攻击的莫鲁哈能不负众望的攻破那座奇怪的车城。
云峥放下了面甲,给大青马的耳朵里塞了两大团棉花,其余的骑士也正在做同样的事情,然后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张大了嘴巴,他看的很清楚站在车城最前面的郎坦用火把点燃了一根粗粗的火药捻子,埋在地下的五千余斤火药这时候应该到了发挥威力的时候了。
八牛弩不紧不慢的向外喷吐着弩枪,西夏重骑兵的铠甲在八牛弩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一般,尖锐的锋刃钻进了他们的身体,而后从身体后面钻出来,直到消耗尽了动能。
地面的泥土在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开始翻卷,暗红色的火舌直扑天际,那些侥幸躲过战象的西夏兵卒,被恐怖的气浪像玩具一般的抛上了半空,甚至有几头战象也被送上了空中,然后在半空中被气浪撕碎,再重重的掉在地上,这时候已经分辨不出那团血肉是什么东西了。
响晴响晴的天空中忽然下了一场血雨,泥土石块夹杂着血肉从天而落,浓郁的血腥味让久在战场的老兵也不由得干呕起来,这就是一场灾难。
莫鲁哈呆滞的回头看着身后地狱一般的场景,他上身的战甲已经不知去向,赤裸的胸膛像是被扒掉了一层皮露出来赤红的肌肉。
他来不及多想,甚至来不及感受痛苦,一支粗大的弩枪就在他的胸口轰击出一个明晃晃的大洞,他无力的从已经伏倒在地的战马背上倒了下来,一头杵在砂石地上,一个字都没有叫出来。
偏厢车阵开始从中间裂开,一队队的宋军杀出车城,这个时候他们的胆气很壮。
云峥纵马从步兵的身边奔驰而过,大青马矫健的跃过一丛矮小的灌木,带着自己的主人躲在大队的亲卫身后向战场扑了过去。
第五百四十六章 点天灯(5)
大量的火药爆炸产生的震荡让这些身处爆炸点半里之内却没有丝毫准备的西夏人吃足了苦头,有些人已经被火药撕碎了,有些人已经被活活的震死了,还有一些人丢失了身体的一部分,再剩下来的人也被恐怖的震荡波暂时破坏了脑干神经,导致的后果就是整个人如同醉汉一样站不稳当,战马倒伏在地上痛苦的将大脑袋耷拉着,这种灵敏而美丽的生物对爆炸产生的声波的抵抗力更加的不堪。
少年军风一样的冲进这群摇摇晃晃的西夏人群中,狂飙的战马蛮横的从西夏人身上踩踏过去,长刀不用劈砍,只需要将刀柄上的环钩挂在腰间的皮护腰上手持刀柄刀刃向外依靠战马的速度就能轻易地将一颗颗人头割下来。所以这些人所到之处就是一片血雨腥风。
游魂一样在大坑周围蹒跚走路的西夏人无论如何看都看不出这些人曾经是赫赫有名的铁甲军,少年军的少年大声的吆喝着像收割庄稼一样的收割着这些失去战力的骑兵,将一个残酷的战场变成了他们竞技游戏场,变着花样的做着各种高难度的杀人花样,但凡是出现能够反抗的人,少年们并不逞能,而是成群结队的将那些微弱的抵抗全部消灭,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们明白,狼从来都是一种群体生物,孤狼或许很危险,却没有狼群来的可怕。
云峥的长刀也见了血,可是他的铠甲上却布满了血迹,不太会杀人的他,刀子没有控制好,杀别人杀了自己一身的血,从此之后憨牛和猴子就绝对不允许他再次上前杀敌了。
爆炸声刚刚完毕,张陟就发疯一样的闪开战象的纠缠呼喝着自己的部下,勉强凑齐了一队人马全速前来接应已经和宋军接阵的莫鲁哈。
还没有奔跑到爆炸点就看到宋军的骑兵正在大肆的砍杀那些没有了战马,没有了武器的西夏军人,眼前的惨状让张陟目眦欲裂。
宋军的步兵已经从车城鱼贯而出,正在向战场开进,他们的战阵依旧完整,但是每向前走一步张陟就觉得压力大了一分,绝对不能让这些宋军参与到战象群里去,在混乱的场地上,骑兵跑不起来会被步兵活活的虐杀掉,他从不认为云峥的部属会对西夏人有任何的怜悯和仁慈。
看到西夏人过来了,梁楫和彭九很谨慎的将少年军带到了大坑的另一边,这些孩子都是自己的子侄,对他们的安全梁楫和彭九无论如何也不会轻视,更何况大帅就在骑兵队伍里。
“云峥!”张陟看到了云峥的帅旗,隔着那个方圆足足有十丈的大坑朝宋军大吼。
“张陟!”云峥这时候并不介意拖延一点时间,只要步兵杀到战象群里,战事就会底定。“张陟,你杀我宋人,吃我宋人,可曾想到你们还有今日?”
张陟瞪着血红的眼睛瞅着云峥怒道:“狼吃羊岂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说老夫也不是宋人,吃人又如何,纵观史册吃人的人还少了不成?”
云峥点头道:“有道理,我也没把你当宋人看,等我擒住你将你张氏一族全部拿来点天灯的时候你莫要抱怨。”
“雕虫小技而已,你以为你现在已经赢了?”
“赢了六成,剩下的四成就要靠我们自己的战刀来说话了!”云峥说完话,就把自己胸前悬挂着的一颗火药弹用马鞍子上的火绒棉点着之后就奋力的投掷了出去。
云峥的臂力不够,加上身在战马背上无处借力,火药弹刚刚飞到大坑的边缘就在那里炸开了,不过这无关紧要,少年军们早在云峥和张陟对话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弩箭,见自家大帅已经开始攻击了自然不会客气,立刻激发了弩箭的机关,飞蝗一般的弩箭就朝对面飞了过去。
张陟自然也不是一个善茬子,早就做好准备的射雕手阴损的将三支粗大的长箭用同伴的身体做掩护,自同伴的肋下钻了出来,直奔云峥的前胸和面门。
两只巨大的塔盾出现在云峥的身前,三支弩箭钉在上面尾羽犹在微微发颤,云峥满意的看到从自己的头顶上飞过去无数的火药弹这才满意的让憨牛拿开巨盾,自己好仔细看看张陟有没有小型弩炮投掷出去的火药弹炸死,没想到憨牛竟然不同意,猴子拉着大青马还在缓缓地向后走。
爆炸产生的黑烟彻底的将张陟好不容易召集起来的骑兵笼罩了起来,当烟尘被风吹走之后云峥才发现张陟这家伙竟然早就跑了,至于地上自然又倒了一地的尸体。
少年军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战意老虎和豹子的战马甚至越过了梁楫和彭九,死死地盯着张陟不放,一个想要张陟的那匹汗血马,另一个却对张陟本身更加的感兴趣。
战象的攻击已经到了尾声,因为公象和母象汇合了,公象殷勤的嗅着母象湿润的屁股,就在此刻,一团火光毫无预兆的从每头大象的尾巴下面冒起,这种钻心的疼痛让本身就被交配欲望折磨的快要发疯的大象彻底的狂暴起来,如果说战象刚才只是在依靠本能战斗,而现在,那些战象已经彻底的疯了,一头战象嘟嘟的狂叫一声,竟然用鼻子将一个想从身边经过的西夏骑兵卷了起来,狠狠地扔上高空,等他的身体落下来的时候,一条粗大的腿已经重重的踩在他的胸腹上。
战象开始主动伤人了,于是战场上就乱成了一锅粥,宋军这时候才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就站在外围,不断地用弩箭,八牛弩或者是火药弹打击敌军。
这里的地形非常的适合这种作战方式,西夏人如今身在一个小小盆地的底部,被战象把完整的军阵撕扯的七零八落,如果没有战象的牵制,这样平缓的山坡对骑兵是形不成多少威胁的,可是如今,他们想要冲上小山坡,就成了痴心妄想。
一些西夏将佐发现了眼前的危机,勉强集中了一些部下想要冲上山坡为大军打开一条逃生之路,无奈,每当他们在盆地外围集结了一小部分的将士,密集的火药弹或者箭雨就会落下来,他们不是重骑兵能够依靠战甲保护自己不受威胁,只有一身单薄皮甲的轻骑兵是挡不住火药弹爆炸后产生的碎片或者锋利的三棱透甲锥的。
绝望的情绪在西夏军中不断地蔓延,发狂的战象即使全身布满了血痕依旧红着眼睛在人群里肆虐,而宋军从三面正缓缓地包围过来,一些聪明些的将佐带着部属想要朝后面突围出去,到了韩王谷才发现这里竟然也有宋军,他们在这片丘陵地的高点上安置了弩阵和弩炮,每个高点的人都不多,也就百十个,但是这些稀稀疏疏的高点恰好能够把所有的出路全部封死。
战场上形成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形态,宋军全部处在丘陵地的高处,而西夏人无一例外的都处在低矮之处,刚刚逃回来的张陟看看战场就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宋军此时此刻至少有了八成大胜的希望。
激战在每一处土地上激烈的进行着,勇敢的西夏人在战场上左冲右突,他们努力的和发狂的大象作战,努力的和少年军骑兵作战,努力的躲避着无处不在的冷箭和火药弹,甚至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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