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种话,你还当是朋友吗?”
“这朋友,并不是我想当,就能当的。”他微笑望着她,她期待的脸色,纠结了一下,才弱弱的道:“我这次去观音庙,事前是计划好的。是林微约了我。”
“哦?”他立马坐直了身子,显得很有兴趣。
她微嘟嘴:“对她的事情,你总是很上心。上次你和我在别墅,故意和我盖着被子亲热,为的是要气她。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么容易的,你便原谅了她?”
“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两个人相爱,总不能总记着不好的过日子,长远来说,得看开,也得放开。”
“哼,你还真放得开。她和狂讯发生那样的事情,终归已有负于你。”
“她那4年,我不在她的身边,终归是那个人照顾了她。”他笑,笑容显得无奈而认命:“她能回来,就已经很好。”
“……”她默默的纠结片刻,抬起眼睛定定的凝视着他:“为什么你要选择一个总把你推到烤架上烤的她,却不愿选择一个能为你舍弃性命的我呢?”
“爱情本就不是道简单的选择题。飞玲……”他的眸子突然亮了亮,有很深的冰芒:“如果有得选择,你不是也可以选择一条更好走的路?选一个爱你的男人,而不是花尽心思在我的身上。”
“可是,我身不由己。”
她叹气,从来,爱他都是一件身不由己的事,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能得到更满更厚的真正的爱情。
“杀人也是身不由己的吗?”
他的声音很淡,注视着她的眼眸子里的质疑却深得不行。她盖在被子里的身子剧烈的抖了抖:“你说什么?”
“嗯,外间公布,袭击我的匪徒已全部伏法。”
“难道?”她下意识的把身子向后缩,他微笑望着她那压抑不住的惊慌:“是的,有一个活口。”
“他,他说什么了?”她擦了擦眼角,很“平静”地:“袭击聂大首长的人,应该是你的政敌吧?这些年,你树敌也不少。”
“嗯,但是微微的敌人却没有几个。”
“难道和林微有关?”
“难道你没看出来,匪徒想要的是微微的命。”他止住话头,不再说话,只淡淡的笑着望她,那眼神有着洞穿一切的智慧。
她的身子抖了一下,抚着腹部的伤口,她淋漓汗意,更加虚弱的道:“这伤口,又痛了。麻烦能不能让医生过来?”
“好的。”他却没有站起,只按响了床头的传呼铃。
医生快速到了病房,为她察看伤口,她似是很痛苦,大汗夹着细汗,在掀开伤口敷料的那一刻,聂皓天站起来向她告别:“飞玲,这一次,你做的所有事情,都让我很满意。”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让他很满意?
在他看来,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而他为什么又会感到满意?
她只觉得全身都被浸在冰水里似的,冻得连伤口的疼痛也没了知觉。
那天的袭击行动中居然有一个活口?而猎狼分队的逼供手段人所共惧,她倏地掀开身上的被子,闭上眼睛不知如何是好。
京城警察厅的重要部门,隶属于前特种兵朱武管辖的北区特警分队,昨天发生了重大事件。
大年初一时在观音庙前袭击聂皓天司令时,唯一生存的重要案犯程某某,因伤正在军区医院内进行治疗,由北区特警大队负责看守,只待其伤好后进行审讯,以揪出意图谋杀聂首长的幕后操纵者。
这么重要的案犯证人,却于昨晚在医院内被人袭击,幸得分队长朱武料事如神,在病房内外早就暗中布置了重兵,想要杀人灭口的歹徒被现场捉获。
而轰动的是,当天刚好军区医院正在进行新年行风评议报告大会,全国各界医学系统的高官和精英们共同出席,还有军区一些分管医疗行业的领导也列席会议。这种会议,自然少不了媒体的参与,而媒体有记者适逢其会,竟刚好拍摄到了朱大队长徒手擒敌的这一幕。
而被现场抓获的杀人灭口疑凶,据说身份也非同一般。
当然能流传出媒体的消息,便只是杀人嫌疑犯被同伙杀人灭口,幸得朱大队长及时阻止,击溃了敌人的奸计。
普通老百姓饭桌上的谈资,自然各种版本都有,但在内部,这件事情却激起千层巨浪。
项飞玲扯着项胜华的身子,痛哭流涕:“爸爸,你救救我,救救我。”
“你这狗胆子,居然敢杀人?杀的还是聂皓天?这是死罪啊,你让我怎么救你?”项胜华望着独生爱女,气得头晕,更是胆战心惊:“你从来做事都很有分寸,即使被聂皓天的女人算计,丢了军职,但我们家的财富权势,够你吃八辈子的啊,你居然丧心病狂到要杀她?你真是疯了。”
“爸爸,我错了,你骂我吧!女儿知错了……”项飞玲跌坐在地上哭,摇着头,已经六神无主:“爸爸,我不想死,我不要坐牢。求求你,求求你……”
项胜华仰天长叹气:“那个人是聂皓天,你以为,是我想救就能救的吗?”
他捂着胸口,只觉得心脏就要爆裂开来。项飞玲是他的独女,从小又品学兼优、美丽动人,是他的小心肝大骄傲,却只因一个聂皓天,她便一步一步的毁掉了自己。
“我去求求聂皓天,看我的面子和你大伯的面子,能不能让他放过你。”
“不会的,爸爸,你不懂他。”项飞玲哭着摇头:“你没看到,他那天的眼神,他已有了十足的把握弄死我。他不会放过我的,当年的骆晓婷,被他打进牢里4年,出来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爸爸,我不要坐牢,我宁愿死也不坐牢。”
“唉……”项胜华长长的叹息,如今再去责怪女儿的荒唐已全无意义,关键是看这事情要怎么善后。
“你还是中了聂皓天这老狐狸的圈套啊。即使他一开始怀疑于你,也只是一面之辞,但你让人去医院杀人灭口,这不坐正了你的罪行吗?你怎么就这脑子?”他摇头,坐到军车上,抚着痛到要炸开的头颅,只半晚,竟像苍老了十岁。
聂家夜迎来了个贵客,**部部长项胜华于傍晚亲临,聂皓天正和家里女眷在包饺子。
今天是大年初七,鉴于这个春节假期,家里总是捣腾各种南方美食,首长这种在北方、又在军营长大的男人表示:他那向往北方美食的胃备受冷落很久了。
因此今晚林微良心发现,决定和刘小晶一起炮制一顿标准的京宴慰劳首长。结果首长出来一看,竟然只不过是包饺子?
刘小晶胆怯地:“首长似乎不高兴吃饺子呵!”
林微坦然地:“他高不高兴今晚都只能吃饺子。难道你还会做别的北方美食?”
“……”的确没有了。
虽然说做菜这一途,讲究天赋和融类旁通,但是刘小晶似乎并不打算钻研北方美食的做法和窍门,这些年来,北方菜系,她最拿得出手的一味就只有饺子了。
刘小晶为补救首长闷闷不乐的情绪,提议:“其实包饺子好啊,具体参照去年包籺的情景。”
去年首长陪微微包籺,结果包着包着,他就把女人包到了床上去,这等香艳经历,他自然是记得的。一下子,他就心花怒放了,扯张凳子坐下来,陪着两个女人忙活。
林微拿一块饺子皮摊开,他装一勺子馅料往她的手心上塞,温柔的注视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抿着的嘴角再也藏不住笑,那甜蜜的幸福一丝一丝的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
刘小晶望天:“受不了受不了,赵哥,我们也来眉目传传情。”
她才嚷了一半,却发现厅中伫着个陌生男人,福气富态中显无限威严的样貌,一看便知是城中高官,她不禁就止了叫嚣,自己扛了盆馅料坐到另一偏厅里,默默的包饺子去。
赵天天走过来,站得高高的束着手,看着餐厅中聂皓天的方向:“他是**部的部长项胜华。”
“哦?”刘小晶似懂非懂。
“他是项飞玲的父亲。”
“噢,来找首长还救命之恩?”她惊吓状:“难道要首长大半夜以身相许?”
“哈,救命之恩?”赵天天冷笑:“他是来求我们饶项飞玲一命的。”
“……”
项胜华立在餐厅,心里的火气冲得老高老高的,却又不能发作。想他在朝中位高权重,古时亲王也就他这种。这些年来,人人敬他怕他,他自然少不了趾高气扬、得意忘形。
今晚,他以部长之尊,来他一个司令家里作客,竟然沦落到站在偏厅,连正式的接见礼貌也不给予,聂皓天,你它妈的够狂妄。
但女儿的性命如今就掐在聂皓天的手里,他再气,也只能低头:“皓天啊……”
“项部长?”聂皓天似乎是这时才察觉他来了似的,微笑着指了指餐桌上的凳子:“请坐!”
项胜华扯了扯西服袖子,忍着气道:“我们还是到书房谈吧!”
“在哪儿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谈什么。以虎爷和项家的多年交情,我们也不必拘泥于这些陈烂俗套。”
“也对,哈哈哈……我们什么关系啊?我和虎爷又是什么关系啊!这么多年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小时候,项伯伯我可是没少疼你。”
“是的,想起从前,经常到项伯伯家蹭饭,项伯母做的那饺子,真是10几年后都禁不住回味无穷啊。”聂皓天不胜感慨,身边林微向着项胜华微笑欠了欠身,非常知趣的捧起剩下的饺子皮和馅料去和刘小晶会合。
身边没了外人,项胜华脸色自然了不少。看聂皓天的表情和语气,能主动提出当年情谊,想是也不想把事情做绝。
他心中稍宽,微叹气道:“这些年,项伯伯一心为国,对飞玲少了管教,以至她有时候做事,难免娇纵了点、荒唐了点,还望皓天不记在心上。”
聂皓天拍了拍掌心上沾的粉面,摇头道:“人生的污点,却并不能像这粉面一样,玷污了拍一拍、洗一洗就能清理得干净的。飞玲她……这次不止是荒唐了。”
“皓天,项伯伯算是求你。这事儿,想个办法了结了吧。”项胜华言词恳切,再奸滑的人,但对自己的爱女,始终骨肉连心,不可能不管不顾。
聂皓天沉思着不说话,五个手指在餐桌上缓缓轻敲,长久的沉默,这桌面轻轻的叩击声让项胜华心烦气燥,但他只能强压着焦燥,等待聂皓天提出要求。
“这事儿,本可以低调的办。但是,这事前期闹得太大,全天下皆知我遇袭,飞玲为了救我身受重伤,嫌犯杀人灭口又被媒体捉个正着,唉,难啊……”聂皓天似是甚惋惜,一副爱莫能助的真切:“我和飞玲始终一起长大,她多年来也深爱着我,我不能回报她的爱,但总不至于要加害于她。这几天,我也一直在为她想办法。”
“皓天……”项胜华感动的握住了他的手,他展眉道:“我有个想法,飞玲能不能平安无事,就看项伯伯的了。”
“你说,皓天,你说!”项胜华差点给他跪下了。聂皓天这般说,这一计自然便是活路。是他肯放过项飞玲的一个方法,他要的交换条件。
聂皓天这一局棋,即使本意是因了自己的私心,项胜华为救女儿,又有什么条件是他不能交换的呢?
聂皓天笑意真诚,揍近过去拍着项胜华的肩膊,细声道:“项部长,我要赵伟恩!”
赵伟恩,京城警察的头头,分管京城特警,还是徐展权的最亲信手下之一。这等重要的人,却在大年初七刚过,初八正式上班时,在自家警局被缷了兵甲,直接投进了局子里。
领的罪名不是普通的贪污受贿,渎职侵权,而是刑事恶性案件——谋杀未遂。
赵伟恩:涉嫌指使他人于大年初一在观音庙行刺南*集团军司令官聂皓天。
而赵伟恩的得力手下,曾任他多年副手,现已提拔至特警大队副大队长的程超平,于日前在医院意图杀人灭口,被特警分队长朱武捉个正着,当时他谋杀失败时,不小心扯落头套的相片,也正式提堂。
一时间,军政两界掀起哗然大波。
聂皓天再次没有回家吃饭。自从假期过后,他的日程便正常的忙碌起来。以他的职位,和现时军界风云,他能回来吃几口饭,这愿意已成了奢望。
刘小晶陪着林微坐在露台上,她一边捏着林微的肩膊,一边叹息道:“你男人,真是个厉害的人。”
“嗯。”林微望着冬夜的霜冻在院子里的白槐上,凌厉的风让人浑身都颤抖。
观音庙前,她约了项飞玲来交换情报。却不想遇到袭击,而项飞玲为聂皓天挡了一刀。这样的开场,虽惊吓,但并不意外。想聂首长这么多年,东扫西荡,想他死的人真是多如牛毛。他遇刺真不是什么奇事。
但事情巧就巧在,居然隔了几天,幸存的歹徒会被杀人灭口,而行凶者竟然是赵伟恩的心腹。而在赵伟恩被捕之后,不管是幸存的歹徒程某某,还是杀人灭口的副大队长程超平,皆一口咬定,是赵伟恩教唆指使他们行凶,目的是杀死聂皓天,以使自己的军界伙伴,北*军区的赵总参谋长(赵伟恩的哥哥),能顺利上位。
这样看来,案情实在是无懈可击,赵伟恩公报私仇,丧心病狂的这一把,实在罪大恶极。
但自那晚项胜华到来相求,林微和刘小晶便都明白,真相其实远不是这么一回事。联想前因,当初下计杀人的必是项飞玲。
她与林微有约,却心起杀机,予在人海中安静的处决掉林微。最后却因聂皓天的干扰,项飞玲自己反受了一刀。生怕事情败露,项飞玲情急之下想要杀人灭口。项家正与徐展权结盟,项飞玲找上程超平,也是意料中事,但却恰好掉进了聂皓天的陷阱。程超平被捉,项飞玲再难脱身。于是才有了项胜华的求情,而赵伟恩无端被陷害,想是项胜华与聂皓天已达成了共识。
项家为保项飞玲必然倾尽全力,而牢里的程某某和程超平为求自保,必然也听从他们的话,转做污点证人,指证赵伟恩。
赵伟恩这个替死鬼冤大头,他是开推土机来也推不开的了。
这一局棋,本由项飞玲发起,聂皓天却引为所用,把项家和徐展权玩弄于掌心,真真是比狼狠,比鬼精!
刘小晶慨叹:“哼,为什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