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讯回到家,看着蜷在窗边帘子下流泪的红蔷,他嘴角流露幸灾乐祸的笑意。缓缓走近她,指尖贴着扫过她颈间的伤痕。
这么重的瘀痕,聂皓天当真也下得了手。他微笑着:“被最爱的男人杀死,滋味有没有很肖魂?”
她拔开他的手,只顾着流泪,不和他计较。他陪着她一起坐在窗帘下的地板:“即使在最艰难的时期,我也从没想过要杀你。唉,聂皓天,他确实应该位高权重,这心狠得。”
她把头压下去,屈在膝下,一会儿后,哭泣的眼睛红肿着抬起来望他:“我和他完了,彻底完了。如果我还和他一起,就是贱得不行了。”
“虽然觉悟得有点晚,但还不算迟。”他温柔的抚她的头发,她摇了摇头:“所以,我和他没有瓜葛了,我也没有利用价值了,把宝贝还给我。我和他远走高飞,以后,你和聂皓天的争权逐利,一概与我无关。求求你!”
她哭泣着求他,明明是那么脆弱的表情,却让他心里升起暴怒。
他重重的扼一下她颈上的伤痕,看她哀呼着喊痛。他暴怒的道:“你也知道痛?聂皓天不要你,你就只想着和宝贝远走高飞?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一刻为我设想过?”
“你的路,不是我能设想的。狂讯……”她在地上爬了两步,却鄙微的跪在他的面前:“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快要疯了,我疯了……”
“他要杀你,你就要疯?”他把在地上跪着的她推倒,一脚踏在她光滑的五指上:“这些年,我真是对你太好了。”
她低泣,却聪明的忍住了再次的哀求。他是魔鬼,又怎么可能因为可怜而放过她?
从来都是她的痴心妄想,以为聂皓天会一如既往的宠爱她,以为狂讯终究对她有一丝爱惜。
原来,还是得靠自己!
“你要怎么才可以把宝贝还给我?”
“聂皓天死的那一天!”
“好,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她含着冰意吐出这句话,跪着的女人突然就跃起,扑到他的怀里。
半蹲的他被扑倒在地,颈沿上一阵并不剧烈的疼痛,颈边缓缓渗出的鲜血,显示她手里刀锋有多锋利。
她仍旧压着他,红肿的眼睛,黯哑的嗓音:“狂讯,我疯了,我再也忍耐不下去。”
“你想杀我?哈,宝贝呢?你连宝贝也不要了?”
“再刺侧0。5厘米,就是你的颈动脉。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从前念的是医科。解剖学这门功课已经很久没派上用场了。”
她把刀尖向他的颈窝处又捅深了一寸:“如果我最终还是救不了宝贝,那要怎么办?我无数次的想,终于让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便和你一起到地府里吧。宝贝儿既然寄养在别人家,只要你死了,即使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他也能活得平平安安。即使没有爸爸妈妈陪着,他也能好好的活着。我这当妈的,也不能不管他,所以,我会陪着你一起死。这样,我才能在地府里牵住你邪恶的脚,才能让你即使化成鬼也伤害不了他。”
他骇然望她,她眼里泪珠晶莹,却透着无比坚决的肯定。她其实早就决定了吧?早就决定和他一死,以换聂臻永远的自由。
她一直不杀他,只是因为还贪恋红尘,还贪恋在聂皓天身边的美好。她不是在妥协,她只是舍不得离开,永远的离开心里的那个人。
“今天,我终于舍得了。”她以指尖拔开他眼角的湿泪,把刀子斜斜的向外一偏,她杀人的样子竟然笑得这么的美:“狂讯,有我陪着你一起死,这滋味有没有很肖魂?”
“……”
正文 第193章 谁能没遗憾
“聂皓天要杀你,最后你恨得要杀的人却是我。”狂讯被林微压在地上,颈边的刀尖又深了一寸。
这女人,也是狠。竟然打定主意,舍弃亲生儿子的下落,和他寻一个了断。可是,他怎么可能没有后着?
他在奔涌的血迹里笑得森冷可怖,血淋淋的手指滑上去摸着她的脸:“红蔷,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舍得拖你一起走的。你活着吧,反正到时候,小臻会下去陪着我,我不会寂寞。”
“什么?”她握刀的手抖了抖,刀口更深的没进他的肩膊,他“呼”的痛叫:“那户寄养着宝贝的人家,是个贫苦又贪婪的赌徒之家。因为够穷够贪婪,所以才会贪图我的钱,才会易于我控制。”
“你什么意思?”
“我一直给他们资助,给的伙食费每月3万,他们美滋滋的养着宝贝。但如若我下个月不再给他们汇钱,你猜宝贝会怎么样?”
“宝贝很聪明。”
“再聪明的孩子,难道就不是孩子了?”
“你,你……”她的脸色苍白,唇尖颤抖着,那一刀再也下不去。
“我有过指示,只要我音讯消失,宝贝儿,他们可以随便处置。”
“他就是个小孩子,那些人舍得拿他怎么办?”
“他们会把他的手脚都折断了,然后逼迫他沿街乞讨。”他怜悯的望着她:“军中第一人,权倾天下的聂皓天,他和你的儿子,将终生背着残疾的身子,匍伏在潮湿阴暗的地面,像狗一样乞讨。而他的父亲,会终生锦衣华服、荣华富贵。这,就是聂臻的一生。”
“啊,不,不,不是真的,你骗我……”她仰脸尖叫着,吼出来,一刀猛削过去,刚拔出的刀又向他的另一个肩膊刺去:“你骗我,你只是在吓唬我,我不会相信的。”
她哭着摇头,说自己不会相信,但分明已经被这残忍的假像击倒。他眼里的怜惜渐浓,恍似在流血的是她不是自己:“是的,我有可能是骗你的。可是,这万一是真的呢?”
“呜呜呜……”她手中的刀子扑通跌下地,她站起来踉跄了几步,终是伤悲的伏在地面。
聂臻,聂臻,你在哪儿?在哪儿,我的宝贝?
西区医院深夜的手术室门外,林微坐在等候的长椅上目光呆滞。手术室里,正在为徐伟信进行抢救手术。他出血太多,一袋袋的血从外间向着手术室里送。
医院电梯走廊的暗处,n市刑警中队的大队长,在给朱武作调查报告。今晚这一单命案虽然差点伤及人命,但是看上去就是情侣之间失和,错手致伤的简单案件,为什么朱武会这么重视?
朱武毕竟是京城特警队的小头目,而他旁边冷然立着的男人,虽然略显疲态,但是那浑身上下掩都掩不住的高冷气息,朱武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可见这位爷,来头就更不小了。
刑警队长心中波涛暗起,但人却还是公事公办的作报告:“1小时前,江山路民宅发生一起怀疑故意伤害案。案中受害人徐伟信,为伟讯集团公司的老板。由一名叫‘林微’的女子送到医院。徐伟信左颈处刀伤极深,差半点便要刺断颈动脉,右肩膊处另一伤口并无大碍。因出血过多,正在手术室内进行抢救。名叫林微的女子新近才到n市,但和徐伟信过从甚密,推断极可能是情侣关系。”
大队长旁边的一个警员很“聪明”的推断道:“一看便知道是情仇。估计是那男的有外遇,女的发起狠来就拿刀捅他,但捅完后又后悔了,送到医院来抢救呗。”
“还没开始调查,就知道是情杀?武断了吧?”朱武冷眼扫过去,“聪明”的警员立马噤声。哎哟,我的妈啊,这两位京城来的爷是什么来历啊,即使是眼神也有杀气。
大队长“咳”了两声缓解气氛,偷眼看去,站在最边处的伟岸男子腰板笔直,背着身子,声音冷沉似冰,发出的指令让人下意识的要遵守,不敢违抗。
“那叫林微的女人,说过什么?”
“报告,她表示徐伟信身上的刀伤,是她做的。而我们经体查,林微本人颈部也有新鲜的极深的勒痕。依现在证据推断:两人确实极有可能是产生矛盾,互相攻击,酿成大祸。”
“好。暂时推断,男方意图攻击勒死女子,女子反抗误伤男方。女子为正当防卫。案子就往这个方向办死。”
“啊?”旁边“聪明”的警员很想吐槽:这样就结案?这难道不是更武断?
朱武似是看出他们的疑惑,冷声道:“首长要你这么办,就要这么办?躺在手术室里面的,和坐在手术室外面的,都是特种兵团要的人,你们只要守着就好,其余的问都不要问。”
特种兵团要的人?
朱武出身名声轰动的蓝箭特种兵的猎狼分队,身上背的军功章来到警界已是屈就。他现在说是特种兵的事,这两位n市警察登时不敢造次。
“是,首长!”
“嗯,散吧!”聂皓天转过身,走出楼梯后角。长长的走廊里,绕过墙壁,林微坐在椅子上,还沾着血的双手拽着裙角,红肿的眼睛迷茫的张着,像无家可归的小白兔,又像被人遗弃的小鹿。
他会心痛,即使她是为了别人而迷茫,他还是会感觉到心痛。
这颗心,从不受自己控制,是最让他无可奈何的事。
手术室的门打开,像个雕像一样的林微飚的站了起来,她扑上前去,车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还在昏睡中的狂讯。
她在电梯旁边握着他的手,轻轻的伏近,挨上他的身体,她在他的耳边流着泪说:“你醒醒,只要你醒过来,我听你的话,和你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我什么都不要,聂皓天……”她停了停,又再哭泣着:“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了。从前是我不对,今天开始,你要我死我就死,要我生,我就生……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车床上的男人听不到她的誓言,隐在墙角的男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早就知道的:她谁都不要,只要和狂讯永远的在一起!
“老大。”朱武打断他的思绪。
他苦笑看着朱武,笑得似哭,却还是笑:“小武,我居然有挫败感,那么强烈的挫败感。我对她曾经付出这么多,她的心却还是牵挂着另一个男人。我输了,彻底的。”
“你也知道,她不是238。”
“是啊,她不是238,我竟然也曾经奢望过:她已经爱上了我!我于她来说,总和别人有些不同。”
却原来,只是个笑话!他和她的缠夹不清,应该来个彻底的了断。
你为情所困太久了,聂皓天,别忘记了你的真正使命!从今天起,他轻装前行。
军区外,今天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退休上将赵长虎莅临军区视察,虽指示不作铺张,但是欢迎的仪式还是很隆重。
军中的人,谁不知道,赵长虎曾经主管三军的威名?更不会不知道,他虽大权放手,但他的外孙却是军中光芒万丈的太阳?
政委带着大队人马过来,齐齐的向赵长虎敬军礼,赵长虎笑呵呵的:“免了。都是自己人,俗礼能减则减。”
“是,老首长平易近人。”政委也笑呵呵的和他握手。赵长虎还没当一一的时候,政委曾经在赵长虎的手下当过小兵,因为这一点点同袍的交情,政委这些年可没少了吹嘘。
行政楼前,n市军团的军长和警局局长并排站在一起。
“赵长虎明明退休了,这次却如此高调的来到n市,难道他这副老骨头,还敢有所图谋?”
“他不图谋?即使他在棺材里躺着,鬼魂也都要为聂皓天谋利益。”
“为孙死为孙亡,为孙大发老人狂。”
“你还有兴致吟诗?”军长斜眼睥着局长:“徐伟信允诺,能在n市除掉聂皓天,但结果呢,自己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你还这么有雅兴?”
“徐爷利用一个女人把聂皓天引过来。我们要是让姓聂的来得轻松,走得容易,徐爷真的会瞧我们不起的。”
军长的办公室楼层很高,政委带着赵长虎在楼下经过。
赵长虎虽已退休,但在军中党羽众多,这一次来,必然是与一桩案件有关。
被关在大牢里,宁死不招的“天恒地产公司”的老板聂进。
但聂进贿赂高官,在江中路地王的投标中违规操作,这事铁证如山,即使是天王老子来,也救不了他。
“传闻赵长虎和这个女婿多年来不对盘,为什么他却愿意涉险救他?”
“再不对盘,关上门那也是一家人。聂进毕竟是聂皓天的爹,要是他真的入獄,聂皓天的声誉也必然受损。赵长虎怎么可能眼白白的看着自己辛苦扶助起来的外孙,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嗯,如果聂皓天亲自出手来救亲爹,总会给人‘循私’的印象,而且亲人的案件,军法上他理应避嫌,不能干涉案件全程。倒是赵长虎已退休,行事反而方便。”
赵长虎走进探视室。他的不肖女婿正被人在后方带过来。
严格来说,聂进是他的仇人,年少时便拐了他的女儿私奔,小日子越过越好,女儿很幸福,他慢慢的也就接纳了这个女婿。但聂进却又负情,害得女儿因此而远走,最后落得悲惨下场,他以为,这一生,他都不会再原谅聂进。
但是,聂进当年负情,女儿死后,他却多年不再续弦,也再无任何荒唐事件传出。他和小曼虽然不再在一起,但生前并未离婚,还是自己的女婿,更是聂皓天的父亲。他现今身陷囹圄,赵长虎不能再置身事外。
穿着囚服的聂进,看见赵长虎时,既惊讶又意外。他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桌边坐下,低头苦笑着:“爸。”
“受不起!”
聂进的头更低了。他向来惧怕这个丈人,如今更是心中有愧。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皓天。”赵长虎冷漠的表情:“你可知道,你一言一行都将影响皓天的前途?”
“我明白。”他是明白的,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处?
“你全招了?”
“怎么可能?所谓的铁证如山,都是欲加之罪。”聂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在牢里被打死,我也要保自己的清名。不为自己,也为皓天。”
“嗯。”赵长虎还是相信他的,正所谓虎毒不吃儿:“这次检举告发你的人是谁,你晓得吗?”
“聂庭轩吧!”聂进摇摇头,颇为无奈似的:“我不死,聂庭轩就永远只是恒天的副总,即使我是寿终正寝,这恒天也会传给皓天。所以,他巴不得我死了吧。”
“被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