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起床,聂皓天已回军区。下到楼下吃早餐,望着宁静的院落和厅堂,这么平静安稳的日子,人也过得越来越懒惰了。
她竟然已习惯睡到日上三竿。宝贝儿,你在他方还好吗?
一辆车子停在院外,大生出去迎接,看上去竟然十分尊敬。林微翘首,一会儿后,大生奔了回屋,望着她的样子有些怔忡:“238,蓝部长要见你。”
“蓝部长?”
蓝部长也是常委之一,作风一向稳重又厚道,虽叱咤风云,但在一众权势人物中并无过利的锋芒。林微对他的印象,也停留在当日,自己因牵连徐浩强的命案,在刑警队被严刑逼供时,他陪着聂皓天来提审她。
蓝部长当时,也是一派祥和的和事佬的作风,两边不得罪,两边耍滑头,这种处事,也能看出他的好人缘。
但今日,她上车后,蓝部长在车内一言不发,脸色凝重,全无半分当天的温厚作派,还恍有几分冷狠意味。
林微正容:“蓝部长要见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蓝部长语音平静:“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想,等皓天回来会不会好一点?”
“不用了。”他侧脸望着她:“我和聂司令之间,没有秘密。”
没有秘密?这一路上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秘密?除非……
她心中疑虑,却不好抗拒。也好奇蓝部长的葫芦里卖的药,也就放心的由得他和属下开车载她出到郊区。
倒后镜后,梁大生的车子步步跟随。蓝部长微眯眼睛向后靠着椅背:“小北,甩开跟踪。”
“是!”
林微心中疑惑更重,但开车的小北显然是个能手,在路上穿插之间,竟在后车的掩护下,顺利摆脱了梁大生的追踪。
青山绿水,春日的艳阳悬挂于空,满山青翠,此等美景,却尽现颓然之色。皆因再美丽的景色,再艳丽的太阳,也挡不住这片山头的灰暗。
墓园,虎爷下葬之地。
一排排的墓碑,虎爷的墓前,被打扫得很干净。蓝部长半跪下来,在墓前摆好花束,小北向他呈上酒杯,他举起酒瓶在杯子里斟满了酒,很轻的道:“虎爷,我带她来见你!”
林微站在虎爷的墓前,一动也不动,意识想要逃离,但脚步却被钉在原地。墓前的相片中,虎爷笑得温厚而潦落。
这个军界曾经的一哥,一生历尽百劫,也享尽胜果。他的一生这么辉煌,却在她的枪下,像块枯叶一样倒下。
永远不能忘记那一天,虎爷倒在她的面前,眼里尤有着不甘的神色。他因她而死,而她却一直逃避责任,甚至不敢来看一眼虎爷。
“虎爷!”她苍惶的跪下,匍伏着哭泣,手抚着虎爷的相片:“微微错了,微微现在才来看你!”
蓝部长站得笔直,挺直刚强的腰身,堪比这巍巍高山:“林微,你对不起他,对不起聂皓天,对不起国家!”
“是,我对不起他们。”她喃喃,低声的责备自己。后脑勺处一片冰凉,冷冰冰的枪口正贴着她的后枕。
蓝部长不愠不火的声音,像在下着最寻常的命令:“小北,杀了她,不留后患。”
“聂司令那里,要怎么交待?”
“我会交待。”蓝部长向后退了一步,刷得光亮的黑皮鞋在太阳下闪着莹光:“聂皓天舍不得,便由我来解决。虎爷的仇,国家的未来,不能因这一个女人而枉费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
“我没有!”林微心中惊恐,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时刻,但是,她仍然恐惧,人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断绝,从此后,世上再无林微,她也再见不到聂皓天和她的宝贝儿。
她跪在地上,对死亡的恐惧压过了对虎爷的愧疚,眼前是相中虎爷微笑的脸,她恐惧的嚷着:“我不能死。我死了,聂皓天会疯的。你和取皓天是同盟,你不能杀掉他最爱的女人。”
蓝部长动容的望着她,女人瑟缩的样子,头脑却还清晰。她一字一句地:“倘若我死了,聂皓天必然会与你决裂,你们谋的大事,便必然会崩溃。虎爷的仇,将来有一天,我会亲自还给你们。““果然很聪明。”蓝部长低叹:“就凭今天这片言只语,你竟然就知道我和聂皓天是同盟?我和他从8年前就已结下盟约,必取天下。但是,这么多年,从无一人知道我和他风雨同路。”
“那是因为,我太了解他。”
“所以,你必须死。”蓝部长退后一步,向小北打了一下手势:“不为虎爷,也为聂皓天的将来。男人要成大事,就得有所牺牲。”
“可是,我没想过牺牲她!”墓前,聂皓天疾步扑了上来。他挡在林微的面前,眼神冷洌的扫过小北握枪的手,声音冰冷似刀:“给我放下。”
小北望着蓝部长,握枪的手不曾移开半分。聂皓天剧烈喘动的胸膛终至平静:“唐爷,我们不必如此。”
蓝部长背对艳阳:“虎爷一生护你爱你,他突遭横祸,你却搂着真凶安枕无忧?聂皓天,我和你结交多年,想不到你为一个女人迷失到这个地步。”
“她有苦……”他突然收住话头,侧空中一下枪声划破墓园的天空,小北胳膊中了一枪,林微立时脱离控制,翻身一滚跌在几步开外。
聂皓天瞬间也扑了上来,他似是料到林微的潜逃方向,精准的堵在她的面前,他眸光阴暗:“是你,通知了狂讯?”
“我没有!”她向后退了一步,惶惑的望着他。一分钟前,他还坚定的站在她的面前挡枪,如今却冷着神色大声质问她:“虎爷死了,你知道我有多痛,有多苦?我忍着这些,选择原谅你,但你,为什么还是不死心?为什么还要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她百词莫辨,狂讯的队伍已从墓园的死角向着她们奔过来。小北护着蓝部长向后退:“聂司令,怎么办?”
小北大叫,围在园外暗中保护着蓝部长的亲兵,如今都没有跟上来,显见是在外面遭到毒手。
如今,他们被包围,蓝部长的安危为重中之重。蓝部长却淡静的望了一眼慌乱的小北:“你慌什么?有聂司令在。”
林微站在风中,一刻钟前,她眼看着聂皓天掩护着蓝部长撤退。
她本以为,他会一直握紧自己的手,死都不会松开。但他却在危急中,决然的转身,护住了蓝部长,与他一起奔了出去。
狂讯的手下折损过半,也未伤及蓝部长和聂皓天分毫,但他今天斩获甚丰,来到林微的身边,他的目光闪着狡黠的光:“如今你明白了吗?在他的心里,有太多的东西比你更重要。”
“他没有杀我!我杀了他的外公,他也没有杀我。”她咬着牙:“狂讯,你不会明白,国家军队,对一个军人的意义。”
“所以,他抛弃了你?”
“他没有抛弃我。”她低声叹,闭上眼睛想要忘记他刚才离开时的那一幕。他回身望她,眼神里不舍而心痛,但是,开枪的身手却凶狠,转身也决绝。
蓝部长,是他拼命要保护的人。而这个人,一心一意想要除去她。
蓝部长和聂皓天站在原野下,危机解除。猎狼的兵士又已暗藏于侧,他们可以大方的停下来喘口气。
小北竖起大拇指钦佩道:“聂司令,好样的,不愧是军中兵王。”
墓园处四下空旷,除了那些墓碑,几无藏身之物。面对几十人的围攻,聂皓天就凭一支枪一双手,把手无寸铁的蓝部长护出安全地带,少一分胆色和机智都不可能。
小北还在回味刚才的激战。蓝部长轻拍着聂皓天的肩膊:“因为虎爷的死,我曾怀疑过你的忠诚,对不起,皓天。”
“虎爷死了,我比你们一个人都要难过。但是,虎爷不是微微杀的。”
“为什么?”蓝部长皱眉,虎爷一案,证据确凿,只是因着聂皓天的强势压制,才让林微一直潜藏。但是……
聂皓天摆一摆手,让猎狼兵将把蓝部长护了上车。在半路急赶过来与他会合的陆晓,看着聂皓天站在夕阳西下的墓园,万丈霞光倾在他的脸,他望着陆晓无助地:“她,一定恨死我了。”
“如果是彩云,一定会和我恩断义绝的。会抓着我衣领给我两个耳光:你它妈还是不是人?自己老婆不保护,却保护别人?说不定连孩子都要去医院打掉。”
聂皓天更凄惨的以手捧着头,对着墓地大声的嚎:“操……”
正文 第215章 最终的赢家
陆晓觉得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也够了,安慰他道:“可是林微不是彩云啊。彩云是一介平民,理解不了我们当兵的忠诚热血所为何来。但是,微微曾经是你的238,是猎狼分队的尖兵,她必然能够体会。大敌当前,家国天下与儿女私情,必然得有所抉择。238她,不会怪你的。”
“可是我,会怪我自己。”他仰头对着长空,忿满的心即使在这广阔天地,也得不到任何的舒展。
“我一生掌控战局、掌控别人的生死,到头来,我却没有好好守护她,没有好好保护我的儿子。”
“晓子,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哗,居然到达自卑的程度?陆晓前半生,虽然经常在聂皓天拽翻天的时候暗下毒咒:希望他有一天能摔个狠狠的,让他也可以在旁边拍拍手掌,看看笑话。
但今日,看着聂老大颓蓝,他心中只有无奈的同情:“你啊,儿子不是还在吗?女人不是还活着吗?相比于4年前,林微堕海,今天的事不就小儿科吗?林微,她在狂讯身边多年,又有宝贵的利用价值。她终究还是会回到你的身边来的!”
对,她始终还是会回来的!
林微和狂讯回到他的地方,狂讯给她扔来干净的衣物,她进去换上,出来说问:“我要见聂臻。”
“你要是这么想见我,我就安乐了。”他冷嗔,却还是带她走向后院。
农家后院子里繁花似锦,一个小小的身子正矮在花丛的正中,头向里面“唧唧”的叫着。
林微心头一热,扑的向前直奔过去,不小心却绊到脚下的一条藤蔓,身体不受控制的向着聂臻的方向扑倒。
被她扑倒的小身子,伴着她一起在草地上滚了两滚,她抱着怀里小小的人儿,不由自主的叫唤:“宝贝,宝贝,是妈咪,妈咪啊!”
“知道了知道了。”被压在身下的小家伙没的推她,却反而抱得她紧紧的,嘴里比她嚷得更欢:“妈咪,妈咪,呜呜呜……”
狂讯看着抱在地上滚作一团,开心得咋呼咋呼的两只,心头在愧,慢慢的向后退出她们的世界。
她抱着小家伙坐在草丛里,捧起他的脸细细的端详,抚着他脸上的肉肉,不禁又伤心道:“你看瘦得,妈咪心都碎了。你还是不吃饭饭吗?”
“吃啊,我怕逃跑的时候不够力气,所以,每顿都吃很多。结果……”他苦着脸,摸了摸肚子:“昨天还吃坏肚子了。”
“啊?”
“拉了半天。”
“噢。”她又难过,这么小的一个,却要在敌营里小心应对,还得照顾自己的身子,以备逃时有力气。
他本应该在首长的庇护下,快乐无忧的长大的啊。
伤心的表情被小家伙捕捉到,他摇了摇妈咪的臂,双手环上去吊着她的颈,在她的耳边细声地:“妈咪见到我爹哋了吗?”
“见到了啊,妈咪一直都和爹哋在一起。”她老实的回答,眼里漾出微光,小聂臻忽而就生气:“你不是说过他是大英雄,大首长吗?为什么都不来臻儿的?他是不是不喜欢臻儿,不想救臻儿啊?”
她心酸的抱紧了他:“不是的。他是大英雄,所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英雄当然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干。”他低头嘀咕,她欣慰他的懂事,才想表扬他,他又哑声哑气地:“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能重要过自己的臻儿?”
“是啊。没有事比臻儿更重要了。”她苦笑着抱起他,在怀里颠了颠,与他一起走在草地上:“他会来救臻儿,臻儿乖。”
“我已经很乖了。”
是的,臻儿你很乖,爹哋一定会救我们回去!
才走进内室,一双大手突然就伸过来,聂臻本能的双手更紧的环紧了妈咪,而林微用尽全力的拥抱,却还是被别人把臻儿扯了过去产。她握着小臻的腿儿,听着他惊恐的哭恸:“妈咪,救我。”
她看着重新被夺离怀抱的孩子,在哭声中与她越来越远。再坚强再聪明,他也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他承受这样的恐惧和伤害?
她木然的流泪,看着落日余晖慢慢的把他的身子送远。右手臂突然传来剧痛,她尖叫,却更有两人过来把她压住,狂讯的刀尖在她的肘部刺得更深,刀尖在她的肌肉间挖剜的痛楚几乎让她晕死过去。
模糊里,看到狂讯的手夹着一只小小的监控器。他笑得阴凉:“聂皓天,从今开始,你真正和她隔绝了任何的信息。”
定位监控器,自她回到聂皓天身边后,便被装上的监控器,此刻离她而去。
10分钟后,郊区一间村屋被特种兵猎狼分队悄然包围。谨慎潜入屋中的特种兵们,只看到凌乱但几乎已清作一空的空屋,和内屋里隐隐的血迹。
才走近那滩血水,屋中传来极微小的“嘀答”声,赵天天大喝“退”。
屋内突起爆炸,火焰迅速的烧遍全屋,花园,厅堂,所有的痕迹都被烧成灰烬。
聂皓天望着屋内的熊熊火光,沉重的道:“晓子,我再次失去她们了。”
监视器里,林微的信号一直停留在那间烧成灰炭的村屋里。他握着被烧坏的监控器,再一次感受到恐惧:他再次失去了她们,她再次与人海相隔,生死两茫茫!
“收网!”他对着天空长叹,眼神却坚定,坐上车子,拐向军事检察院的方向。
狂讯在电话里扬声笑:“徐部长,告诉你两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徐展权不耐烦地:“有事快说。”
一刻钟前,他的人正监察到聂皓天与陆晓的车子拐进了军事检察院。能让聂皓天亲自上门的事情,必然是大事。
聂皓天不会是要告他吧?毕竟姓聂的手上的掌握了他的太多不法证据。
狂讯:“第一个好消息:你手下有内奸:全昆。”
“哼,这也叫好消息?”
“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