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皓天在午夜出行,对于自己的现状,他一直都清楚。忘记了近8年来的旧事,但幸好他并没有变残疾或弱智。
记忆这东西,没了就没了。毕竟他前面的那一段长路,才是命中最重要。
男儿忘了前尘,却不改胸中一腔热血。他是军中的兵王,是和蓝部长缔结盟约,为国家为社稷死而后已的顶天立地的男儿。
他这几天冷眼旁观、从旁枝侧节里,也能感觉到,国内形势正处于最关键时期,蓝部长应该正等待着他来收网。
从骆刚的家到达8年前的那间安全屋,下车后,途中经过一片广阔田野,涉着溪水而过,便到达安全屋的那一区。
溪水清澈见底,水中小鱼穿棱游曳,鲜软碧绿的水草贴着溪壁的小石块不停的晃,他停下脚步,似是观赏水中美景。
大手却迅速抓起水中一块石子,向后精准一掷。岸边一声娇呼,扑通一声,被石块击中膝盖的女人扑倒入河。
她在溪水中狼狈的站起,溪边石子湿滑,她一个没站稳,头仰着向后一滑,又再扑通下河。
她在水里扑通几下,湿透的发粘着脸面,站起来以手拔开遮脸的长发,熟悉的男人气息围绕周遭:“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啊?”她的声儿动听,只“啊”那一声,便让他有一种浑然不知何处的恍惚。
女人的大眼睛眨得快,长而密的睫毛像一把刷子,几滴小得几乎看不到的水滴沾在她的长睫上,雾蒙蒙的眼睛、水汪汪的眸子,如此让他心动的美人。
她迟疑的望着他,眼里疑惑渐重:“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跟着你?”
“嗯。”他突然大步踏近,溪水被踢起几朵浪花,他的脸凑近,几乎与她紧贴着。
一轮银月,影着青盈溪水,他的眼睛如银河里最闪的星星,让她刹那音凝住了呼吸。
她伸手要推他的胸膛,人却鬼使神差的向后又要滑倒,他伸手把她搂住。他由上而下的目光,似隔着千山万水、无边苍穹,在那么远的世界里凝视着她,质问着她:“为什么,我会想亲你?”
“啊?”这男人,虽然是久别重逢,但也无须如此煽情吧?
她恼羞的想推他,人却反而被他抱紧,紧缚着腰肢的力量,吻上唇瓣的亲吻却是如此轻柔而珍惜,带着微微的不可置信和疑惑重重。
月光与碧水凝成一幅画,画里的男子眉眼如诗,舌尖仍旧缠着她的唇瓣不舍离去:“为什么,你会这么香?”
“聂皓天……”林微快要被他气死了。
好不容易活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他却装出这副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妇女的作派来故意气她?
正文 第249章 你们在追捕我?
他还似是沉浸在一幅不明的画景里,那样情动却又迷茫的眼神,让林微的心像最初爱上他那时一样,不安的跳动,压抑不住的沉迷。
他的唇缓缓的离开她的脸蛋,还捧着她脸庞的手突然发力,竟把她向水里一按,他的人也随即与她一起伏倒。
她猝不及防中被呛了一口水,鼻子顿时又呛又辣,手下意识的拔开面前的秀发骂他:“聂皓天……”
“别动,有埋伏。”他把她按在水里,只露出她的头,耳边风声掠过,茫茫空地里响起沉重的枪声,他与她一起伏在溪面,突然把她向后一提,便把她扔了上岸。
子弹擦着身侧飞过,他奔跑的速度极为快捷,林微瞬间落后,却见他在前方停下来,回身一捞,便把她的身子横抱起来,极速奔向林中茂密处。
林微和他藏在树顶,她疑惑的看着他。虽然他的身手一向好,但是像今天一样,抱着她奔跑在崎岖的田野里还如履平地,如一只疾驰的豹子。
这样的力量和速度还是让她惊愕。聂皓天向她展示的向来都只是智谋和枪法,在力量这一途从来都不卖弄。
她用手指向他的胸脯戳了戳:“长结实了?”
“别戳。”他低头看她,她湿透的长发散在肩上,树梢的缝隙间漏进的淡银月光,映得她一脸的柔和,他情不自禁的又搂紧了她:“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什么话?”她大眼睛瞪着他,似怒似喜。
“你为什么这么香?”
“……”她真的被他气死了:“你毒气攻心吗?这个时候还调情。”
她指了指树下,那帮追击的匪徒已走到树下,正持枪在林中警戒的巡查。
她大气都不敢出,他却眉头都没皱一下,嘴巴凑到她的颈窝来又香了香:“为什么这么香?”
“真是够了。”她以手拔开他的脸,他迷恋的眼色略淡,瞥了一眼树下的人影,他们正持枪走远:“追你的?”
“嗯。”
“你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惹上军中人?”
“是军人吗?我以为是流氓。”林微回忆:“3个小时前,他们中有一个人出一调戏我,我一生气,就废了他一只腿,然后便被他们追了九条街。”
“你废了其中一个人的一只腿?”
“嗯。”
他疑惑的看着她:“这是二炮大队的尖兵,是全国知名的重量级尖兵连。”
“我管他重量级还是轻量级,调戏我就没活路。”
“我刚才调戏你了。”他侧脸意味深长的瞧着她,俊美刚毅的侧脸在月下迷离,她伸手环住他的颈,挨上去狠狠的咬他的下巴:“嗯,那现在我们扯平了。”
他的脸突然泛起微红,全身的细胞一颗颗的竖直像在起舞,几乎是本能,他立刻搂紧她的腰,指尖便要滑上她的敏感处。
汹涌的情潮来得如此急骤而又触目惊心,他感受着腹下的炽热坚硬,瞧着她:“你,喷的香水是什么药?”
“春,药。”她真是恼了:“聂皓天,你才吃错药了吧?”
荒山野岭,高树树顶,前方还有追捕的特警,他居然还只记得调情,而且调得如此的有新意。
“是的,我中了很多麻醉针。”他低语,目光还是疑惑的望着她,带着不明所以的迷乱:“你认识……”
林中鸟儿突然飞出,聂皓天搂着她的指尖更紧,手枪极快的上了膛,牙齿狠狠地咬向她的耳垂:“你在这儿待着,不要走开。”
他倒吊着树桠,勾着树向树林下的特警们开枪,他向下滑落的过程中,还不忘对她说道:“要等我!”
聂皓天滑到树下,凛冽气场顿时震慑军人。聂皓天的威名远播,如今又位极人臣,这种跺一跺脚便山头震动的人,二炮的尖兵们大多数都认得。
他还没站定,带头的连长便向他敬军礼:“首长好。”
他皱着眉,目光扫过排出整齐的攻击队形的兵连:“你们在追捕我?”
“不是。是……一个女人废了我们属下的一条腿。”
“身为一个二炮特种兵,居然被一个女人废掉一条腿,居然还有脸发动兵连追捕袭击?你不嫌丢脸,骆刚也不在乎吗?”
“这……”连长好不尴尬。但被废掉一条腿只是追捕女子的借口,把女子除掉,却是骆刚的口令。
聂皓天知道这次的追捕必有隐情,但兵连只不过是奉命行事,显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懒懒的挥了挥手:“给我撤退,我会找骆刚问个明白。”
“是。”一会儿之后,林里重回静谧,他走回刚才的大树下,向着树顶嚷了一声:“你下来。”
但树上不见回应,他心头一沉,攀爬上树,树上却不见了美人的踪迹,只有树上残留着的香气,显示他今晚与她的偶遇,并不只是一场虚无。
他立在树顶向远处眺望,黑暗的荒野密林看不到边。他的脑里,又再闪现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抿一下唇,舌尖她的温软触感仿佛还粘在舌间。
林微急急的潜进田野,高高的油菜花淹没她娇小的身子。她慌不择路的走进油菜地,在菜花丛里隐蔽了半个时辰。
万里寂静的花田,间有春虫啾啾的鸣叫。密林里的二炮兵连已退,林中再无干扰。但她的身边,杀机却未曾退。
她才进这个城市3日,便遭遇多场杀机。她在危险重重中与他靠近,但他的表现,却像只把她当成一个让他迷乱的陌生人。
皓天,到底是为什么?你的眼神,虽迷恋,但却充满因陌生而起的探究。
菜花田里突起一声枪声,一个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林微,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因为,天哥哥要杀的人,从来就没留过活口。”
这个声音,林微认得,是昨天在街头搂着聂皓天的手臂,亲昵的叫着“天哥哥”的女孩子。女孩子有一张清秀的脸,气质活泼,貌似天真无害,但眼神却会在一瞬间掠过阴暗,像一只狩猎已久的小狐狸。
林微沉住气,隐在菜花后一动也不动,手上的尖刀握得紧紧,掌心渗出了细汗。
又是一片死寂,女孩子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她的娇笑在午夜里很折磨林微的耳朵:“天哥哥,你怎么来了?”
转而又是低低的带着委屈的哭腔:“人家,都要吓死了。”
聂皓天温和的声音就在几步之外响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见你出来啊。我担心你,就跟着来,可是,可是……人家迷路了。”
……人家,人家,那娇滴滴的声音,一副少女不知人间事的撒娇,最最对男人的胃口了。
林微在菜花田里站起一点,透过黄澄澄的油菜花,看见聂皓天温柔的伸出双臂,把小女孩子搂在腰间,再一使力,把她横抱而起,女孩子温顺的依在他宽大的怀里,脸几乎全埋进了他的胸脯。
月下,高大的男人,娇嫩柔弱的女人,抱着慢行,呈现一出刺瞎林微眼睛有甜蜜。
她差点一飞刀便向他的背脊射去。居然温情脉脉的给另一个女人公主抱?
聂皓天,你它妈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移情别恋,还是被动洗脑?
身旁茂盛的油菜花像一大块黄色的厚布向她蒙头而来。她几乎喘不过气,几分钟前,那个女孩子分明在说:天哥哥要杀的人,从来就没留过活口。
难道我林微是天哥哥要杀的人?呸……
越过聂皓天的胳膊,骆静宜看着油菜花后那道黑色的小点越来越远。她才轻轻的仰脸,眼神可怜又娇怯:“天哥哥,我只是扭伤了腿,我可以试着走一走的。”
“不用。”聂皓天似有心事,目光幽远,并没有把她放下。她伸手以袖子拭他额头的细汗:“我是不是很重?”
“哈,怎么会?”他抱着她的身子颠了颠:“我要是连你都抱不起,如何抱机枪大炮?”
“天哥哥的地位,已经不需要再扛枪弄炮了。”
“体能、身手和枪法,是作为一个军人的底线,是活命的本领。不管坐在什么位置,都不能丢。”
“嗯,天哥哥好捧。”骆静宜流露真心的崇拜。他的脸与这片天地争辉,竟比这漫天月下银光更加迷人千倍。
她幸福的依进他的怀里,咬了咬唇瓣:“你今晚出来,有没有碰上什么人?”
“没有。”他淡淡的应,她涩涩的笑。
聂皓天的心防,即使在满怀温香的时候,竟也不曾松动半分。他一直向她和骆刚,向任何人隐瞒他记忆混乱的事实。
聂皓天,他对8年来新旧事件、人物的记忆模糊,但是智谋和心机却似乎比之前更加深藏不露。
确实,他虽然只有8年前的记忆,但是骨子里却仍旧是在政坛、军界纵横了10多年的聂司令。
我要如何才能得到你?天哥哥!
骆静宜凝神看着环抱自己的男人,目光像朝圣一样的沉迷,眼神掠过他胸脯处的一道疤痕,痕上刺了6个数字和一个字母图案。她以手指轻轻的抚摩:“这是什么?”
正文 第250章 防备重重
他抱她的手臂一僵,竟立刻把她放下地来。他温和的脸浮起冷漠:“刺青,年轻时贪玩刺下的。”
“好漂亮。”她由衷的赞叹。
他刚才在奔跑中,上衣的几颗扣子已解开,松松的衬衣下显露出他健壮的肌肉和麦色的肌肤。
诱人的身材和健硕的肌肉。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沉醉地又以手去抚他胸前的刺青图案,他却轻轻的退到一边:“静宜,上车吧!”
聂皓天此次遇险脱困之后,因安全问题,骆刚大力挽留他住在自己府上,以提高警戒级别。
聂皓天靠躺在客房的大床上,把今天新购置的电脑放在腿间,除了屏幕的盈盈蓝光耀眼,他的房内没有任何的光亮。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脯上的数字和字母刺青。他和陆晓,还有天天的身上都有这种刺青,但数字和图案却不相同。别人好奇,也只当是他们三个野心勃发时的男性间的一时冲动。
但是,他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他不是个没来由的为了耍酷而去纹身的人。他按着自己的胸脯良久,凭直觉一遍遍的输入数字。
机密档案终于打开,他微笑着抿唇。这一刻,他非常的佩服自己。
军途如此凶险,危难从无定数,如果有一天,有那么一天,他们其中一个遭遇不幸,那么这个人的秘密,未完成的事业,应该如何来延续?
把密码和帐户纹在身上,是他们三个各自给活着的人,留下来的警醒。
而今天,他竟然要自己亲自打开自己一直维护的机密档案。
他选择的路,他缔结的盟友,他这8年来走过的每一步,即将到来的每一个瞬间,像岁月里一幅安然流动的画报,清晰的以简单的文字档案方式,流过他的脑海。
即使是失忆,即使是死亡,他们也不会停下未完成的理想,未满足的追求。
陆晓,他此生最亲密、最信任、最忠诚的兄弟。
他拔打了陆晓的秘密电话,这个号码只为他、陆晓、赵天天三个人而设。
长长的连接音响起,电话那头却长久的无人应答。他皱着的眉头,一双眼睛敛着阴沉的烈焰。
骆刚在监控室内,对着骆静宜浮躁的道:“他坐的这个地方,是完全无法安装监视装置的地方。我们看不到电脑内容。”
“但他看上去,非常严肃。”骆静宜担忧地:“天哥哥是不是怀疑我们?所以防备重重。”
“不会。一个猎狼,他首先擅长不被他人所猎。所以,他本能的习惯的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