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字被聂皓天的手掌扼在喉间,聂皓天的一张脸冷洌非常,红叶被劲风摇落,撞落他的额发,那一双眸子升起疯狂的怒焰:“项子翼,你再胡说八道试试?”
“咳咳……”项子翼缺氧的脸憋出了青筋,眼睛凸起紫铜色,他本能的以手去抓聂皓天的手掌,但在武力值超凡的聂皓天面前,他的挣扎只像匐伏在老鹰爪下的小鸡一般无力。
“聂皓天,天,天哥……”
喉间的压力渐减,项子翼直直的跌坐在红枫叶下,眼前恍似剧烈摇晃的枫林稍稍平静,黑军靴的长腿踏着地上红叶淡定离去。
他用手捶地,激动中拔起枫叶掷向空中,他对着远处的背影狂号:“聂皓天,你它妈的欺人太甚。”
身边一直愣怔的亲密保镖过来牵他,愤怒的为主人鸣不平:“聂皓天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连太子爷都敢冒犯。”
“啪”项子翼在空中向后给了保镖一巴掌:“刚才呢?刚才我被他威胁的时候,你都干什么了?现在给我耍这嘴皮子功夫?哼……”
他一脚又踢飞几片落叶。虽然受辱,但是,他也坐实了一个传闻的真相。
聂皓天果然不再是从前的聂皓天,更冷更狂更傲更冷血,但也更懦弱。看似越来越强大的特种兵王,早就有了一个无法战胜的软肋……林微。
他始终不肯相信林微已死,但岁月一天天逝去,他总有一天会停止这种自欺欺人。
聂皓天,伤情能让你恍似强大,却更能在一夜之间把你毁灭。
陆晓形容聂皓天和项子翼:他们两只都是草原里最凶狠狡猾的头狼,看似亲近,也会互相窥视、各自提防。永远做不到如我和天天一般,生死之交,誓死追随。
“那是因为你没有反老大的胆子,没有和老大平起平坐的实力!”自以为坦白的赵天天的额头却挨了陆晓一记板栗。
“平起平坐?就凭一个项子翼?在他老子当权之前,他一直管我们老大叫:天哥。哼,真是一人得志,鸡狗升天。”
陆晓遥想当年项家还没执掌天下实权之时,军区大院里,一众红后代哥们均以聂皓天马首视瞻。
那时的项子翼,从早到晚跟在聂皓天屁股后面,一声一声的叫着“天哥天哥”。那样的境地,到得今天,竟然敢背后把老大调去北戴河开军事会议,明着说是为提高全军军事素养,暗地里不过就是要阻止聂皓天追查他被绑架一事。
除此之外,传闻他竟然还在老大的面前叫嚣:你只不过死了个女人。
呸,你才死了女人,你全家都死了女人!
正文 第106章 计中计
4年来,陆晓和赵天天心里都明白,林微是九死无一生了。
连续10天的雷雨天气,被深海吞噬的那个人,即使她在聂皓天的心里如何重要,在这无情的大自然面前,她还是比尘世里的一颗泥沙还渺小。
半月后,搜索将完,聂皓天一个人回到那个山洞,直到第4天,陆晓和赵天天把堵在洞口的石块清走,把4天4夜滴水未进的他强抱了出来。
即使知己如陆晓,也无法想像在黑如墨斗的那个荒凉山洞,听着海中涛声翻滚,聂皓天的心路历程。
人人都知晓他的悲伤,却无法走进他的悲伤。
那时他和赵长虎,甚至是赵天天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就是死了个女人而已。一个女人,再深爱,年月渐久,爱意必然转淡。
忘记是从哪一天开始,在聂皓天的面前提起“林微已死”这个话题是禁忌。而今天,就连现在贵为太子爷的项子翼让他正视这个事实,也能令聂皓天失控癲狂。
虽然陆晓话里多有不屑,但也知晓现在和项子翼搞好关系,对聂皓天的前程有多重要。因此,心里亦难免忧心,嘴里便没遮没拦的问赵天天:“今天一事,两个人关系已经开始僵了,现在又给姓项的搞窃听跟踪,要是让他知道,这交情是不是又得断一断?”
赵天天摆弄着手里的小玩意:“老大让装就装,你咋那么多意见?而且,我们亲自装的追踪系统,还能让项子翼的人测得出来?”
“一山还有一山高呵,赵大队长。”
“你可是军情局的头牌呵,陆大处长。”
一直站在窗边出神,好半天才走过来的聂皓天表情沉静:“项子翼4天前第一次被绑架,在要挟下透露了数据密码。匪徒解开第一重密码,必然会再来要他的第二重密码。按他的聪明,怎么可能会坐在家里等着别人来割视网膜?”
赵天天:“但事后证明这是一个计谋啊,他引得匪徒现身,差点活捉匪徒,只是那女人太刁钻,竟然在特种兵的围捕下脱逃,后来还在老大的手上跑掉,证明她还有点儿本事。”
“她那点儿本事还不都是因为老大现在不能开枪?”
“……”赵天天往陆晓的肘子上捅了捅,陆晓自觉失言,尴尬的望着聂皓天。
聂皓天并不在意,仍是淡漠表情:“但明知此事凶险,项子翼为什么不肯让我来办?我要保护他,他应该求之不得,但他却让大大钦点我离开。”
陆晓:“哼,小项子狡猾得很,这步棋绝对不是因为他不惜命,而是因为他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不肯让你参与。”
“所以,他想掩盖什么?那女人,又想得到什么?”
陆晓一拍大腿:“你不用说了,我刚刚研发了一项又高又精又尖端的窃听技术。”
陆晓的高精尖技术,源自千年文明大国古往今来百试不爽、万试万灵的技术——美人计的变种。
项子翼的小表妹陈梦,近看远看都是个挺正常的小表妹。作为一个含着金锁匙出生、还没满月旁边便有将军候驾的不平凡出身的女子,20年的富贵人生,她不追星不晒命不炫富,还才高八斗、英、数、理科科学霸,真是名门闺秀中的榜样。
不过,这个新时代的高智商榜样,却有一个最脑残的行为。她是个花痴脑残粉,粉的对像还很特别,就是我们人见人爱,但他谁都不爱的军中情圣聂皓天。
陆晓在图书馆把陈梦约出来,带她走到馆子侧边的老树下,使坏儿的取笑她:“你说你这是干嘛?明明可以游手好闲、挥霍无度、坐吃山空,你却偏偏要好学上进、品学兼优做学霸,不去外国留学浪费光阴,却留在帝都吃墨水,你简直丢光了富二代的脸?”
陈梦推一推她的眼镜,极不屑的望着他:“像我这种有伟大志向的,你这种卑鄙小人如何能懂?”
“呸,我不懂谁懂?”
“天哥哥懂。我要做一个优秀的配得起他的女人。”
“呃……”陆晓恨得牙痒。聂皓天近4年来深居简出,对女人从没一丝的好脸色,却还惹得陈梦痴心妄想:“你到底看上老大哪一点?”
“我看上他,因为他爱他的未婚妻啊。”
“他爱他的未婚妻关你鸟事?”
“因为他对他的未婚妻深情,所以,我爱他的深情啊。”
“呸,军委的王常委对死去的死婆也很深情,你为什么不爱他?”
“王常委长得丑啊。”
陆晓反了一下白眼:“对这个看脸的世界彻底失望了。好,今天就和你讲讲你的天哥哥!”
“啊……”
“天哥哥”这三个字如有魔力,陈梦登时就乖巧服贴了。
陆晓舌灿莲花地:“4天前你翼表哥被匪徒绑架,幸亏你的天哥哥及时出现搭救。但是,匪徒死心不息,昨天更亲自闯到了你的翼表哥的家,差点又把他绑架,最后还是你天哥哥把他给救了。”
翼表哥,天哥哥,这两个词在陆晓的口中像绕口令一般,他自己也被绕得有点晕。
“哗,天哥哥好厉害啊!”陈梦居然开心的拍起了手掌,丝毫不关心两次身陷险境的亲表哥“你这花痴。”陆晓真心无语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老大决定要不惜一切保护项子翼,所以,想了一个好计策。”
“真的?多好的计策?告诉我告诉我……”
“恭喜你,这件事你是女主角,我们老大是男主角。”
陈梦的表情彻底醉了:男女主角啊,她和天哥哥哎。
陆晓连计划的内容都不用说,脑残花痴粉便坚定点头,省了他不少口水,害得他精心打了三遍腹稿的骗词还没来得及施展,真真扫兴。
今天是项家老太爷的大寿。项家如今势力不用细说,因为老太爷的寿辰而想要攀亲的各路人马众多,但如今正鼓吹喜事小办,为作表率,项家虽然家大业大,但老太爷的寿辰却能省则省。
今晚席设项府旧居,除了真正的家族中人,旁的沾亲带故熟人亲朋,统统不在邀请行列。
陈梦因为有课,晚点回家。开着她的红色法拉利转进林荫大道,车内突然一声轻响,她还没回头,颈边已有亮闪闪的刀子架着,只听得身后一个女声沉着嗓子道:“陈小姐,如果你合作就相安无事,如果你誓死不合作,那就和我说一声,我随便在你的脸上划一刀就下车,绝不扰你好梦。”
“你,你,你……”陈梦吓得声儿都抖了:“别划脸,我这脸要是花了,天哥哥就不喜欢我了。”
她这摆明是合作。后座的女子对此结果相当满意,坐直了身子,却突然又问:“天哥哥?”
“嗯,聂皓天啊,是我发誓一定要得到的男人,你不认识的。”
“像聂皓天这种军界如日中天的兵王,我们做贼的怎么可能不认识?”后座寂静了一阵子,女子却又轻笑道:“听说聂皓天对自己失踪的未婚妻很是深情,你要怎么得到他?”
“哼,那女人不是死了吗?”陈梦虽然被胁持,但说起聂皓天,她还是一边开车,一边口水四溅:“再深情,那女人也不能再霸占着天哥哥的,总有一天他会忘记那女人,总有一天,他也要成家的。我可以等他。”
“呵呵,即使那女人死了,也轮不上你吧!像你们项家那个,嗯,项飞玲,和他不是青梅竹马吗?”
“飞玲姐和他没戏了。当年那女人会逃婚,就是飞玲姐在背后捣的鬼。天哥哥当时为了逼问未婚妻的下落,把飞玲姐绑了,齐刷刷的断了她一根手指。”
“不会吧?”女子惊诧得架在她颈边的刀子都有点抖。
陈梦心慌慌的凶她:“你拿刀要小心点,真把我割死了,你就没有筹码了好不?飞玲姐和天哥哥这些纠葛,外人当然不知道。虽然飞玲姐并不记恨天哥哥断了她一根手指,但是天哥哥记恨啊,他一直都认为,如果不是飞玲姐和虎爷把那女人架走,说了太多离间的话,他的未婚妻就不会逃婚,那女人就不会死,他们就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
……
项家旧居高门大户,屋内屋外集结了大量的便装保卫。因着屋中人的特殊,安保力量也是国家级的。
陈梦带着女子从后门静悄悄的进去,对着守门的警卫,她指了指身边与她挽着手的女子:“我闺蜜。”
“可是,梦小姐,今天不请外人。”
“我闺蜜是外人吗?她是我翼表哥请来的贵宾。”陈梦瞪他一眼:“翼表哥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来过,让我带她从后门进。你当没有看见就好了。”
警卫望了望陈梦身后的女子,这女子长发披肩,厚刘海遮住了额角,虽然因紧张而低垂着头,但浓妆的侧影仍显得艳丽无匹,齐肩的直发飘在那光洁的粉颈,煞是逗人。
嗯,太子爷原来喜欢这一款。
被人用刀子在腰间顶着上楼,陈梦走一步都害怕。千万别在天哥哥没来之前,就让这女贼把自己给捅了。
正文 第107章 坏我好事
既然已顺利通过警卫的防线,又有陈梦这个护身符带路,不一会儿,她们便来到2楼。古色古香的雕栏,雕着镂空浮雕的木门,墙角挂着两盏仿古的宫灯,大红“寿”字贴在侧边横梁。
项家的寿辰,再低调也有格调。陈梦在门边轻敲三下:“翼表哥,我可以进来吗?”
门内无声,她想转头,腰间女子袖子掩着的尖刀向她捅了捅:“别回头。”
她努嘴:“你长得很丑吗?很怕我看见你的样子?我知道你绑架我翼表哥已经是第三次了,可是有什么用呢?你始终会被天哥哥擒住的,然后他就把你……”
“然后他就把我捉回去,夜夜折磨,日日虐待,生死纠缠,一生一世?”女子的声音里颇有揶揄的意味,那别样的销魂意思让看多了言情小说的陈梦气得牙关紧咬。
“呸,你想得美!”
她的话音未落,便被女子狠力一推,连人带门一起撞了进去。
黑暗的室内与外间张灯结彩的气氛格格不入。黑暗的角落里男人身影修长,腰身挺拔,骤然闯入眼帘的一个背影便能让人气息一窒,呼吸不稳。
但这种静默却只是一刹,角落里的男子像猎豹一般疾扑过来,极长的距离,他却只一瞬间便扑到陈梦的面前,陈梦喜极呼唤:“天哥哥,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身后女子把阿梦向后一拖,她在后矮着身子,以手把陈梦的身子提高,而她整个隐在陈梦的背后,大声吆喝道:“聂皓天,退后。”
刚才潜在黑暗角落里的聂皓天,以雷霆之势扑了近来,却在看到陈梦腰间明晃晃的刀子时暂定下脚步,却未停下进攻之势,冷喝道:“把刀放下,饶你狗命。”
“退后。”
“你以为,你能要挟我聂皓天?”他冷笑,更前一步,狠辣的眸子死死的盯紧女人手上的尖刀。
女子在后冷笑道:“聂皓天,你总是这样的吗?看着爱你的女人被要挟,却妄顾她们的性命。”
“你……”聂皓天坚定的身子僵了僵。黑暗中,耳边忽然响起震耳的雷暴声,一声声狂号的海涛里,微微娇小的身躯在他的眼前急速变小,直至消失而去。
在林漠以枪顶着她的时候,他强硬的选择了对抗,妄想与潜伏在黑暗里的赵天天合力击溃林漠。
所以,他失去了她,在那一个雷夜。
微微……他的心底泛起一阵阵的痛,这种痛比从前的任何一个孤单的夜晚都更加清晰。他妄顾她的性命,因此承受了失去她的代价。
而这种失去,也许是永远!
微微,微微,你在哪儿?你为什么不亲自来诘问我?
“啊……天哥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