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你?”彩云惊骇不已,这是她无法想像得到的答案,他是如此的爱她,世人皆知。
他的声音像压着一层厚霜,暗哑的分不出来自何方:“这4年,我一直在想,只要她回来就好。只要她能回来,不管是瘸的还是瞎的,甚至是毁容的,只要她能回来……后来,她回来的机率越来越渺茫,我就想:只要她活着,活着就好,即使她不能再回来,只要她能在别处活着就好。我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已经走了,可是日复一日,我已经不能说服自己她还活着。现在,她回来了,她毫发无损的回到我的身边来。她奇迹一样的活得好好的,我却忘记了我那鄙微的初衷:我从前,只愿她活着就好了啊。我太贪心对吗?我不但要她活着回到我的身边,还要她一直爱我,还要她在没有我的那4年,清白无睱。彩云,为什么她回来了,我想要的却更多更多?我居然还差点杀了她……彩云,你说为什么?人为什么就这么贪得无厌呢?”
彩云苦笑撇嘴:“人不都是贪心的吗?像我对陆晓,初时只想着,能和他有一日欢娱就好,后来有了第一次,却又想要第二次,一起的时间久了,还想要他的爱,他的承诺,他给的婚姻,还想住在他的大房子里,给他生一堆的儿女。”
他抬眸看她,静静的看着她淡然的表情:“那么现在,你还想要这么多吗?”
她又笑,自嘲的耸耸肩:“不想了。有时候,我们只要记住他曾经给过我们的快乐就好。我啊,想通了,我没有和他相聚一生的福气。”
“可是,我不要福气。”他站了起来,再困惑混乱,他仍然是那个军中的王者:“我这一生,全凭实力,实在无需福气庇佑。我和微微,有福气如何,无缘又如何,她,始终都是我的。”
他从她的身边步过,踏进病房。她淡笑,这个男人,自有睥睨一切的能耐和傲慢,他确实无需等命运施舍,因为他就是那个掌控众生命运的男人。
只是她,一介弱女子,又有何能力撇开缘分和运气?
她唇边仍挂着清苦微笑,站起来出门。聂皓天似乎已解了心结,她再留下便已不合时宜。世事便这样阴差阳错,聂皓天对微微的爱恋,执着而情深,却被命运的洪流撞得支离破碎。
而她与陆晓,神女的心,总是虚梦一场。她“吱呀”一声拉开门,门外陆晓站得笔直,俊朗的脸略显青白,那一双时时勾魂的桃花眼,也专注得没有一丝熟悉的戏虐。
她淡笑:“你都听到了?你不用吓得面无人色,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我对你的痴心早就没了妄想。”
她转身出门,他伸出的手掌擦过她的小手,却还是没有把她握紧。她笑,更加大步的踏向走廊。
她不是强大的聂皓天,没有扣紧自己男人手心的能力,所以,她输了,无怨无悔!
室内热气氤氳,床边一盆热水摆正,聂皓天从被子里抽出林微的双足,给她脚下垫上厚厚的大毛巾,再把足掌移到床外悬着,他才以掌心勺起烫热的水珠,向她的脚部轻轻的泼。
破溃的水泡被热水烫到,她不由自主把双脚向里缩。他却轻轻的把她按住,声音温柔:“别动,我让大生问过队里的中医师,这是治疗冻疮的最好方子。但是,水必须要热,这样疗效才好。你乖一点,一会儿就好。”
“……”被他握在手心的脚掌微僵,他温柔的笑:“你说,他从前也这样给你泡过脚?我本来很嫉妒,嫉妒得要死。不是因为,他曾经对你好,而是因为,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却只有他在你的身边,而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曾为你做。”
他又往她的脚心泼水,这次她没有再缩,他低头贴着她的小腿,亲了一口,这一下撩逗完全出自本能,而安静的她,也把身上的被子捉得更紧。
他笑:“我很恨我自己,那些年,为什么没有找到你?为什么要你一个人在外面吃苦?”
“我不苦。”她在被子里闷闷的回。
“是因为有他在吗?所以不觉得苦?”他轻叹气,却又强展欢颜:“我想,我应该感激他,把你照顾得这么好。”
一时又再无话,只有水珠洒在她足部的水滴声。用手试到水温转温,他坐在床沿把她扶起来,把不肯就范的她强行搂在自己的怀里坐着,再把她的脚一起泡进热水里。
他握着她的手,脸伏在她的肩膊上,坐着相贴的姿势,她似乎无法再强装冷漠,微缩了一下身子,她恼怒地:“你这样是什么意思?是道歉吗?”
“嗯?想要我的道歉?”他抬眸看她的眼睛,从侧边仰望她,低敛的明眸染着一层黯淡的光:“我知道,不管对你说多一遍对不起,都弥补不了那4年。微微……重新再爱我一次!”
“重新?你就这点出息?”这么甜蜜的话,她却真的恼了,又在他的怀里拱着要躺下,他却夹住她不能动弹:“嗯,我就这点出息了。昨天我看着你在我的面前差点咽气。那时我就想,天下苍生于我又有何用?我失去你了,微微!”
他的脸伏得更低,沾湿了她的颈项,他从不知道,他这样哑着嗓子说话时,有一种让她非常心碎的性感。
“微微,帮我生一个孩子!”
话题突然的转折,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直到脚上的温水变凉,她才伸手向后轻轻的抚他的脸,抚到他高直的鼻梁,她才转身来与他相对,她的脸贴着他的,与他像贴到一对的眸子里有那么漂亮的光芒,耀眼的闪烁的幸福的光芒。
“我们的孩子,他必然是个男孩子。他像你一样聪明,脸蛋长得像你,眼睛更像你,就连耳朵也是一模一样的。他还像你一样爱枪爱炮,爱玩车车,小小年纪便臭美、装酷、还耍帅。他最喜欢装成个小大人一样,坐在石椅子上扮沉思,手肘子撑着膝盖,手掌叉住下巴,可是他的腿儿不够长,手臂长得又胖,这姿势维持不到一分钟便会‘嘶’的一声整个滑到旁边来……”她以鼻尖去顶他的鼻尖,看清他眸子里清晰可见的憧憬,她捧着他的脸晃啊晃:“是不是很可爱?”
“嗯,真可爱。”他心腔里涌满了密实的满足,这就是他和她的未来,有儿有女,得享天伦。
她在深深的呼吸,再呼吸,像胸腔里有些情绪怎么都发散不去似的,捧着他的脸亲啊亲,脸上却不停的淌着泪:“他是世界上最可爱,最聪明的孩子了,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宝贝儿啊!”
“嗯,我们的儿子,世界最漂亮的宝贝儿。”他抱紧了她,把情不自禁失声痛哭的她抱进怀里。
这样美好的未来,比梦想还要完美的人生,他永远不能让她离开,和她错过。
“那你要答应我,快点好起来。”
“嗯?”
“身体好起来,我们生个孩子。”他俯头,她却已仰起脸来主动与他亲到一处。
心里爱着一个人,总是轻易的就能找到理由去原谅。即使她背叛了他,即使他曾有过杀她的念头。
病房内,又开始似和暖春季,暖洋洋的烘得人心欲醉。
陆晓和赵天天站在空空的隔壁病房,有苦难言。他们布局在这里的监听装置,于昨天被聂皓天亲手拆除。
聂皓天似乎已下定决心,不管不想不问也不顾,只一心等林微身体康复……他要给她一个婚礼。
终极目标便是与她生一个可爱聪明,有和他一样的眼睛,一样的帅气的男孩儿。
陆晓和赵天天与他多年相交,自然知道他淡静表情下所藏着的强大的内心。
他决定的事,向来无人可改变。他的决定一向果断英明,只有这一次,明知可能是一场错误的冒险,他也在所不惜,无怨无悔。
陆晓和赵天天无可奈何,但却又不甘心看着老大往火坑里跳。因为,关于林微的秘密,整个特种兵团只他两人知晓。
赵天天扯着头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们不可以让老大越陷越深。”
陆晓却叹气:“还可以比这陷得更深吗?天天?”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陷进的已是一个无底洞,我们谁都救不了他。”
“难道我们就看着他送死?”赵天天惊讶于陆晓的表现,陆晓似乎也开始动摇。
陆晓望着拆得空空的病房,苦笑:“爱情这东西,不是你要理智,就能理智得起来的。很多时候,我们都宁愿在这场谎言里醉死。”
赵天天望着陆晓离开,陆晓也变了,他不再像从前一样总带着玩世不恭的轻狂。
爱情是这么个折磨人的东西,只会磨蚀军人的意志和毅力,实在不应该亡命去追赶。
在这等平静的凄冷风雨里,不知不觉的便迎来了新年。
林微从医院出院回家,从车窗玻璃看到街上一串串的灯笼和中国结,才惊异的记起:“过年了?”
“过年了。”聂皓天在侧边搂着她,满足的笑,这满街的花红柳绿,万紫千红,终于有她回来与他一起赏猎。
她转过脸来,甜笑着望他。他们真正快乐的日子,算起来也只有4年前的短短三月,和现今一起的半季冬天。
错过了4个新年,4个元旦,4个中秋,每一个应该团圆的日子,但是,记忆里装载着的回忆却是那么的沉,足够让她们在寂寞里啃食了4个春秋岁月。
他坚强的心柔软:“以后,我们一家三口,过每一个热闹团圆的新年!”
“嗯,一家三口!”她的眼眯着,轻轻的倚进他的怀里。
正文 第162章 万家团圆
才进大宅,刘小晶便上来迎接林微。她换掉在医院的护工服,一身休闲便装,竟显得十分清秀俏丽,与在医院病房里的护工小刘,有着天壤之别。
她甜笑着上来,微躬身:“首长、夫人请慢走。”
林微额头冒汗,夫人这词实在太复古了吧?她瞪一眼刘小晶,刘小晶对她伸伸舌头,俏皮走在前面引路。
聂皓天侧望着林微:“你就这么喜欢她?”
“嗯,她在医院照顾得我很好。而且她年纪小,可以陪我说说话,家里的佣人们都一本正经的,你又经常不回来。”她手挽进他的手臂,仰着脸儿:“如果你不喜欢,我让她走。”
“不用了。难得你喜欢。”他挽着她大踏步进屋,她喜欢小刘,想要有个伴,无可厚非,而且小刘这丫头并不像医院的老护工们一样古板,相当有灵性,有她伴着林微,他也确实能放心。
晚饭时,群姐一脸不高兴。桌上摆着清淡的6菜一汤,虽然式样繁多,但都太清淡,在群姐看来,林微正从医院回来,应该是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调养身子的时候。
但刚进来一天的小护工小刘却坚持:“病人饮食宜清淡,食物以温补为主。”
不但坚持,小刘还亲自下厨弄了这6菜一汤。聂家的伙食一向由群姐负责,这会儿有个小丫头来抢饭碗,自然是高兴不起来。
正等着小刘受批评,却不想林微却吃得很香。平时饭量极少的女主人,却吃了一大碗饭,两碗汤,桌面上的一味清蒸石斑,还被她一个人吃得干干净净。
聂皓天看着胃口大开的林微,笑容很暖,对着刘小晶赞许地:“不错。林小姐喜欢吃南方的美食,你以后多给她做。”
刘小晶低眉晗首,很真诚的点头道:“我其实没做什么,都是群姐亲自下厨的,我只是嘴多和她商量了一下菜单。”
“嗯,那以后,你继续定菜单吧。”聂皓天面色开朗,对着群姐笑道:“今年你不能回家过年,挺遗憾的。明天我让大生给你家人寄一封大红包,你安心工作,家里不用太操心。”
“谢谢首长!”群姐连忙道谢,看向小刘的眼神也和善了很多。
才吃完饭,林微回了房间休息,聂皓天便把刘小晶叫进了书房。首长坐在灯下,淡漠的样子:“你上次瞒着我,帮林小姐传话给项飞玲,这事儿,你觉得要不要解释一下?”
“首长?”刘小晶眼睛瞪得圆大,很惊讶惊吓:“你居然知道?”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知道?”
“哦,是啊,首长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首长。”
“既然知道瞒不过,以后就不要瞒。”聂皓天冷眸扫向她的脸,她伶伶的打了个冷颤,差点被跪倒了:“首长,我,我是好人,不要抓我。”
他睥她一眼:“我抓你干什么?但是,你必须记住一件事:我不但是你雇主,我还是可以把你的命当成蚂蚁一样踩的人。”
“首长权力滔天,威猛……”糟了,拍马屁真的拍到屁股上了,首长的样子更加阴冷了,刘小晶差点哭出来了:“我记住了,我不敢的,我不敢做坏事的。”
“记住就好。”他在桌上扔了一张支票:“这是给你的,以后你不但要给我守着她,照顾好她,如果她有异常举动,或是吩咐你私底下做事,来报告我。”
刘小晶拿起支票,在数那支票上的“0”,流着涶沫猛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的。首长……”她的眼睛狡猾的眨了眨,又不怕死的伸长了脖子:“请问,如果我有军情汇报,立功的话,你会不会加……钱?”
“哈…”他被她这小奸小滑的模样儿逗到,怪不得微微喜欢她,实在是个聪明又贪心的丫头。
“出去吧,我不会亏待你。”
“是,首长!”她居然正经的给聂皓天敬了个军礼,喜滋滋的把支票贴进胸前口袋里,才出去找林微。
林微在房中收拾衣物,刘小晶“蹭蹭”的扑上前:“林小姐,我来,我来,你这么尊贵,怎么能做家务呢?”
林微便束起双手看她忙碌,端详着她兴奋的俏脸,林微突然问:“聂皓天给你多少钱了?”
“啊?你又知道?”刘小晶矮着身子怨念了:“你们两夫妻咋搞的,你想瞒他,瞒不过,他想瞒你,也瞒不过。哎哟,这钱不好挣的好伐,我夹在中间会变葱油饼的。”
林微白一眼她:“发工资给你的人是他,但给你这工作的人是我,你好好记住了。”
刘小晶慢慢的把衣服放进柜子:“首长让我看住你,你有异动就向他报告。说穿了就是疼你。虽然说这爱霸道了点,但军人嘛,高官嘛,控制欲总会比较强。而且,你这样子一看就知道不听话。我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