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就见一个卫兵跑了过来。卫兵向着孙复敬了一礼,端正的站在孙复身前三步左右的地方,大声禀报说“少帅,刚刚有一位自称是武昌的来人求见。”
孙复心里暗叹了口气,知道武昌革命军有压力了,自己这次必须要做出些动作了,不然怕是无法面对全国的人民了。
一挥手,孙复说道“去,请他进来”
转身离去的卫兵步伐毫不凌乱,依然急促整齐。杨永泰、郑规、丘逢甲三人都看向孙复,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处理武昌的求援。
来人是一个深目亮额的大胡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与杨永泰、郑规两人相仿。眼中透露的杀气还没有散尽,似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不久。
孙复没等来人走到身边,就疾步迎了上去,激动的抓住大胡子的手,兴奋的说“可是武昌革命军的同志,广东响应武昌革命军的起义,独立数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武昌来的同志。武昌的同志为革命首勋之人,我们还要听听武昌前线的热血故事。”
大胡子本以为自己能够收到一般的礼遇就不错了,没想到眼前的少年人这么激动,虽然没有认出来是谁,大胡子也猜到了大致身份,定是广东的实权人物。
“小兄弟,你太盛赞了。革命首勋我是担不起啊,能够兴汉排满的革命添柴加薪我是义不容辞的。”
大胡子突然一拍额头,不好意思的说“在下吴兆麟,字畏三,湖北鄂城人。还不知道小兄弟贵姓,怎么称呼呢?”
孙复惊喜的问道“兄长就是武昌起义时的总指挥,小弟孙复,还没有成年,父亲没有赐字,兄长直接称我孙复就是。”
吴兆麟惊讶的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高出小半头的年轻人,没想到他就是广东的那位掌权者,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没有成年,吴兆麟都有些怀疑广东独立是怎么完成的,这太传奇了。
六十六章 援军出发
叙述完自己的钦佩和羡慕之情,孙复引着吴兆麟进了原张鸣岐的书房,张鸣岐现在在医护兵的特别照理之下,还没有苏醒,也用不了这么大的府邸了,孙复直接借用了一下。
书房里摆放的不是玉石珍玩,就是稀世书籍,再有就是一些珍贵稀有的文房四宝,至少案上的那方游鱼端砚,孙复还是看出了是宝贝了的。吴兆麟对于房内的摆设没有丝毫的惊讶,这里的物件虽然不错,但是比起前湖广总督瑞澄的府邸还是差了不少,毕竟这座总督府是刚建的,却是一份积累。
刚刚坐下,就有人送上茶水,心忧武昌局势的吴兆麟却是没有心思饮茶,开口就说“孙兄弟,这广东局势平稳,湖北可是比不了的,现在鞑子大军压境,武昌危如累卵。不满孙兄弟,这次老吴来广东就是奉黎元洪黎大都督之命,求援来了,还望孙兄弟能够发兵援鄂。”
端起茶杯,孙复抿了一口,只觉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徘徊,过后却是满口清香。孙复似乎没有听到吴兆麟的问话,把他当成了无影人,闭目回味着茶的美妙滋味。
杨永泰也是端起茶杯品起了清茶,只是不住闪动着的眼神,可以看出他的心思并不在茶上。郑规则是端坐在椅子上,毫无所觉,也不知道吴兆麟的话他听到了没有。只有丘逢甲一脸的焦急,端起茶杯再放下,如是几次,期间有几次想要开口都又憋了回去。
吴兆麟关注着孙复的同时,也没忘记打量其他几人。两个年轻人表现虽然不同,但是看得出都没有打算发言,只有中年的汉子似是较为关注,应该会帮助一二。
“孙兄弟可是没有打算发兵?”良久不见孙复开口,吴兆麟心里有些不满,有些质问的意思了。
主辱臣死,郑规虽然也是读了不少新学问,但是骨子里还是旧式书生,有股子傲气,听到吴兆麟质问的语气,顿时一怒,“吴兆麟,少帅敬你是革命义士,对你礼敬有加,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仅是郑规,就连杨永泰、丘逢甲看向吴兆麟的眼神也有些不满,在国家意识淡薄的这个时代,地域观念最为重要,在杨永泰看来就算是孙复拒绝发兵,也没有什么错误,毕竟这些兵都是广东的子弟,而且还都是高州的人,不少还是杨永泰的同乡故旧。丘逢甲虽不是广东人,但是他知道孙复接下来有自己的计划,本就有些犹豫是不是劝说他发兵,现在吴兆麟的质问让丘逢甲也有些暗怒,不愿再插嘴。
握着茶杯的手指挤压的发白,银牙紧咬,吴兆麟很想一怒而去,可是想到那些在前线浴血的的战士,只能把牙咬碎了咽到肚子里。
“吴某失言了,还望孙兄弟万勿怪罪。”
放下已经渐凉的茶杯,孙复一愣,好似刚刚回过神来,一脸歉意的说“吴兄勿怪,刚刚想着事情,一时怠慢了吴兄。武昌为革命首义之地,断不能失,广东虽然兵微将寡,也要出自己的一份力。”
“不过吴兄也知道,广东与武昌相距甚远,又没有便利交通,步兵要是去了武昌,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孙复的话让吴兆麟刚刚滚烫起来的心又掉进了冷水了,差点没有刺激死。
没有理会吴兆麟的水里来火里去的刺激,孙复接着说道“庆幸的是小弟这两年积攒了一支海军,这次正好用来支援武昌。”
“海军?”吴兆麟诧异的看着孙复,没有想到这位年纪不大的小伙竟然有一支海军,一时无法接受。据他所知,广东水师里的大舰都被抽调到了长江水师和巡洋舰队,现在剩下的也就几艘近海炮艇,和巡逻船,根本不能称作海军了。
轻点了点头,孙复也没有解释,“吴兄也知道,现在海上都是洋人说了算,我能把海军调过去,却是不能派去步兵了,一来是手下的都是新兵,难当大任;二来是担心列强干预,那样就损失太大了。”
吴兆麟这次来求援,确实是因为武昌革命军的压力太大,自然不会带几艘军舰回去就甘心。
“孙……”
孙复挥了挥手,打断了吴兆麟的话,一脸正气的说“吴兄不要着急,等我说完。虽然广东不能派过去陆军,但是总归还是可以提供一些武器的,断然不会让前方的革命军缺枪少弹的。”
沉吟了一下,孙复咬了咬牙,一副大出血的姿态,“我知道革命军弹药不足,这次我就代表广东向武昌革命军提供步枪三千支,轻机快炮八十挺,马克沁水机关枪十二挺,各式枪弹一百万发。直接随军舰运到武昌前线,如何?”
武昌革命军不能用缺弹来评价了,战斗激烈时,士兵往往打着打着就没了弹药,只能拼刺刀来肉搏,战斗极为艰苦。如果不是革命热情仍在,热血男儿云集,怕是早就撑不住了。本来拿下武昌楚望台军械库的时候,也是得到了不少弹药,可是子弹太少了,数万支步枪不说大部分都是老掉牙的武器,但是数十万发子弹就让人没了心跳,平均每支枪只有几十子弹,这在激烈的战斗中根本就靠不住,稍微激烈起来,就断了弹药,每每让革命军痛恨万分。
应该说革命军的战斗力还是不错的,虽然战斗技巧有些不足,不过牺牲精神还是不错的,在前期屡屡打的清军没脾气。现在如果不是弹药补给跟不上,老袁也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打压革命军。
吴兆麟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本来自己来求援,就怀着坎坷的心情,做好的最好打算也不过是带回去几千士兵,鼓舞革命军的士气,让他们知道身后还有人支持。可是孙复直接许诺了这么一笔武器,最重要的是那百万发的子弹,没人比吴兆麟更清楚武昌缺的是什么了,正是子弹。机枪、步枪武昌革命虽然也缺,却不是很紧迫,但是子弹却随时都有可能断绝,即使有不少爱国绅商偷运过来不少,但是毕竟杯水车薪,有了这百万发子弹,吴兆麟就算是不带回去一名士兵,也是武昌革命军的大功臣,更何况还有一支舰队。吴兆麟美得心里和涂了蜜一样,想什么都是甜的,看着孙复也越来越顺眼。
其实孙复提供的那些武器,价值不过三十万两白银,甚至还要低出三成,只不过现在列强秉着所谓的“中立”原则,不再向革命军提供武器,才使得革命军的武器弹药补给不足,要不是汉阳兵工厂有些生产,再加上偷运过去的弹药,革命军早撑不住了。就是这样,才使得孙复提供的武器显得这么珍贵。
一脸喜悦的吴兆麟高兴过来头,也没在向孙复要求什么东西,就乐屁屁的准备回去了。
看着吴兆麟的身影消散在街道上,杨永泰和丘逢甲也分别告辞,一个去忙着广东革命政府的运转,一个则是为国社党奉献青春去了。只有郑规留在孙复身边,似有话说,好半晌才说出来,“少帅,……为什么把海军派过去。这样是不是有些冒险?”
“现在我们用不到海军,把它派出去也好支援革命,而且没有经过战争的海军,怎么能够称作海军呢。”
郑规撇了撇嘴,压根就不信孙复的话。
“咳”微咳了一声,孙复脸色有些泛红,郑规跟自己也有三年了,一直都在琼州处理政务,很少相聚。虽然当初是因为他是王萱的表兄的缘故,但是几年下来,两人的密切度也是大增,糊弄别人的话,却是骗不过这位了。
“好吧,我说。我是看上长江水师的官兵和海军军官了,当然碰到巡洋舰队也是不能放过的。我准备让邓老带队前往,到时候说不定可以把萨镇冰说服,带着水师反正。这样我们的海军就可以暴增一些。哎,一切都是我们力量太弱小啊!”
本来停靠在黄埔的舰队,在接到命令以后,带着补给开始了第一次长途远航。
吴兆麟愣愣的看着眼前巨大的军舰,恍惚间似乎还在梦里一般,脑袋嗡嗡的,无法运转。四千多吨的军舰在英法德美日俄等国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北洋舰队尽毁后的大清,却是好比大山般的存在。现在大清所谓的巡洋舰队,也不过拥有一艘四千吨的海圻号巡洋舰,至于海筹、海容、海琛等巡洋舰,只是挂名的而已,真要打起了,这三舰就是炮灰。最先进的所谓辰宿列张和湖级的鱼雷艇,也就是打酱油的角色,面对真正的舰队,他们根本没有发挥的空间,毕竟还是不够先进。
那六门巨大的火炮,吴兆麟只在海圻号上面见过,可是海圻号也只是有两门而已。吴兆麟虽是陆军出身,但是也知道军舰最重要的就是大炮,多出四门大炮,就意味着多出近乎三倍的战斗力。本还担心那个少年忽悠自己,现在终于放下了心,对武昌发起的革命也充满了信心,有这两艘巨舰助阵,只要两炮下去,那些清军一定会闻风丧胆。更何况现在能给清军壮胆的海圻号还在国外,长江水师根本无法抵御这般巨舰,吴兆麟对革命前途充满了乐观精神。
这次把月兔、玉蟾两舰和四艘驱逐舰都派了出去,孙复没有担心是不可能的,可是海军不管多么弱小,都必须在大海里才能称作海军,如果一直呆在港湾里,那他永远也成长不起来。这次孙复已经做好了损失军舰的打算,也要练出一直有胆量、有勇气的海军,而不是像北洋水师那样,有最好的装备,却没有足够的魄力,最终三十年之功,毁于一旦。
六十七章 飞艇
宽敞的街道上依然腌臜不堪,糟乱的声音使这座城市全然没有后世的繁华和整洁,不过街道上的人流量却是不见稀少。辫子留着头上没有丝毫的美观,但是突然剪去,没有新的发型出现的时候,半脑袋的头发让人看着也极为怪异,有不少人都看不惯那种半碗型头发,直接剃成了光头。好来广州气温较高,倒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凉意。
四处出没的巡警没有引起行人的关注,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偶尔有几人打量着腰挂左轮的巡警,也是外地来的,没有经历过广州之战的惨烈。就算是现在战斗的硝烟早已散尽,街头巷尾还能找寻到子弹留下的弹孔,似乎可以恢复出战斗境况的惨烈。
与满大街的长袍马褂相比,有两个中年身影极为引人注意,一身的西服革履,偏分头,乌黑的头发似是涂了油,整齐黑亮。虽然广州较为开发,平日里也有不少的留学归国的学生这番打扮,但是仍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就连巡逻的巡警也来回打量了几次两人。
左侧的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眼眸黑亮,一身黑色的西服,似是年长;另一位是身着格子西服,眉角间皱纹不浅,看得出经历过不少挫折,见识过不少悲情。
八字胡男子四处观察着宽大的街道,心里暗自称奇,八字胡男子脚步一顿,转头问道“植卿,你可看出这广州的街头有什么不同?”
格子西服的男子闻言一愣,也停了下来,诧异的看了八字胡男子一眼,好奇的问道“重安兄何处此言,我可是数年都没有回国了,哪里看到出来什么。”
神秘的一笑,八字胡男子指着来往匆匆的行人说道“我不是说环境的变化,你看那些匆忙的行人。”
也没有等对方开口,八字胡男子满带笑意的自言自语道“以前我来广东的时候,街道上的行人虽也匆忙,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迷茫和颓废,像是傍晚的落日,全然没有一丝的希望。现在你看,虽然不少人还是一副疲惫的样子,但是却可以看出一丝喜气,这是对生活有了希望的表现。看来广东革命还是取得了一定成效的,那个废除苛捐杂税的政令并不是一纸空文,说不定我们这次真的能够有所收获。”
“你是说那个革命政府会支持我们造飞艇?”一脸的不可置信,格子西服的男子惊讶道。
“当然,要不然我们来干嘛了!”刚迈出一会,八字胡男子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八字胡男子反问了一句。
那人自嘲的笑了笑,迈起步子,摇着头跟上八字胡男子。
那个八字胡的男子是著名的《时局图》的作者,也是中国第一艘飞艇的设计者——谢赞泰。另一位是他的同乡,旅居美国的余焜和,两人都是飞艇的爱好者,对飞艇也是充满了期待,都曾向满清政府请求过资金支持,一样的没有得到回复。余焜和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