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的大致缘由。
“快走,此时怕是总理急坏了!”张一麐报纸一合,抓着杨度就疾步朝迎宾馆而去。
海军大胜的消息固然让人高兴,可是作为一个幕僚,张一麐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其中蕴含的杀机,如果反应稍出差池,怕是北洋偌大势力就要灰飞烟灭了。
等张一麐找到书房的时候,杨士琦、梁士诒都已经到了,甚至连徐世昌都来了,可见袁世凯紧张到了什么程度。徐世昌年长袁世凯数岁,而且和他亦兄亦友,如果不是火烧眉毛了,袁世凯绝对不会大清早的就让徐世昌来。
“仲仁、皙子也来了,快坐吧!”袁世凯看到张一麐到来,眼中露出喜悦,紧绷的脸也舒缓了几分。
“仲仁刚到,先看看报纸。”对张一麐说完,袁世凯又转向众人道“诸位都是我亲信之人,如今袁某到了生死关头,还望诸位……”
“慰亭过了,诸位都是心腹之人,不必这般说辞。”徐世昌脸色一板,佯怒道。
袁与徐是年轻相交,袁世凯奉徐世昌为兄,一向对他言听计从,尊重亲厚。以袁世凯如今的身份,也只有这位与他有半兄之情的好友敢这么说话了。
被徐世昌这么一说,书房里的气氛好了许多,袁世凯也意识到自己紧张的过分了,歉意的对众人一笑,收敛了一些,没了刚刚的焦虑失态。
“总理,虽然孙家和日本的战事已经基本分出了胜负,可是这对我们来说并不见得全是坏事。没有了日本的掣肘,对中国而言,已是大幸。不管是革命党,还是北洋军都应该第一时间发电恭贺。”张一麐放下手中的报纸,缓缓说道。
“对啊!”袁世凯一拍大腿,这才发现不论此事对自己是好是坏,作为一个中国人,都应该第一时间表现出足够的兴奋才是。
“来人,赶快去电报房向茂名和上海发电。庆祝中国海军大胜!”
“还有,我们要为那些战死的海军将士做些什么!”杨士琦放下报纸。补充道。
……
众位幕僚你一句我一句,顿时让书房里的气氛活跃了起来,老袁的脸色也好看多了。刚刚接到消息,老袁只顾得担心其中对自己的威胁了,忘却了许多自己该做出的反应。
“总理,贺电和慰电都要以您的名义发出去。”杨度见众人都没有提及此点,就提了出来。
“嗯”赞许的点了点头,老袁看向杨度的眼神多了几分亲善,这才是和自己一条心的人。时刻都不忘着帮自己提升威望。
以袁世凯的名义发出的贺电很快就传出去了,而慰电则伴随着三十万大洋的承诺飞去了南方。以老袁此时的家底,能拿出三十万大洋已经不容易了,要知道清政府可是早把府库给折腾空了,武昌的战事都因为没钱才打的那么艰难,要不然以北洋军的战斗力,武昌早被攻陷了。当然这也要老袁同意才行。
急迫的事情处理完了,可是根本性的问题还没有解决,老袁再次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几位幕僚。
徐世昌不是以谋略著称,自然没有老袁手下的这些人精幕僚思维敏捷,正当他还在思索这个难题的时候,杨士琦先开口了“孙家虽然全歼了日本的联合舰队。可是自己的海军也全军覆灭,尤其是投诚过去的海军诸将,生还者更是寥寥。就连萨镇冰这样的海军司令都断了一条臂膀,现在还生死不知,可见孙家这次也是伤筋动骨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南方的海军是构不成威胁了。”
少了南方海军。就等于没有了海洋方面的顾虑,要知道自从庚子年之后,天津的防御炮台基本上都被拆除了,如果孙家真的利用海军在天津登陆,老袁还真的没辙,只能依靠陆军防御,这样一来,就要有一个以上的镇来防御海上的可能攻击。
“没有海军是值得高兴,可是孙家打败了日本人,何尝不是没了后顾之忧。本来我还准备接着他们和日本对持的时候好好谋划一番,现在却不得不考虑孙家会不会借机出兵北伐了。”老袁挠了挠脑门,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袁世凯的情报系统一向不是很强,尤其是到了国外,基本上也就靠驻各国的使节传送消息。日本发兵时间他不知道,规模和行军路线他自然也不清楚,只是本能的认为联合舰队是一路出兵直插上海,根本不清楚还有一支分舰队朝广东而去的时候被半路歼灭了。要是知道这些,怕是他会更加焦虑了。
孙家借着对日宣战的机会,已经扩军十个师,势力已经不输于北洋,如果他们和革命党联手进来,怕是天下大势都不好说了。这也是袁世凯和手下幕僚最大的担忧。
“总理尽管放心,孙家和革命党不是一路人,他们走不到一块,有革命党控制的省份夹在两家中间,孙家和总理暂时没有开战的可能。”杨度信誓旦旦的说道。
“皙子接着说”老袁眼睛一亮,期待的看着杨度。
既然成了老袁的幕僚,杨度就没打算在这混日子,这么好的出头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杨度分析道“孙家势力是从光绪三十四年开始初建的,到武昌起义前,孙家已经有了数千精悍士卒,而且能够歼灭龙济光部数十营,可见其势力已经大成。”
“孙家的根基在孙家庄,而孙家庄则是随孙虎从台湾归来的淮军残兵,他们对朝廷固然没有什么好感,可是对革命党也不见得怎么亲善,要知道孙文等人可是日本极为亲善的。”
老袁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只是一时急躁了,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听杨度一分析,老袁才明白过来,好像孙家和革命党的关系一直都算不上密切。
“孙复的母亲是台湾人。后来因为背井离乡,忧虑而死。我听说那位孙少帅八岁丧母时,滴泪未落,硬生生的自闭了数日未出房门,后来孙虎用‘练兵复台,送母还乡’为由,才让这个倔强的少年开始吃饭。也就是那时候。孙复就开始训练庄中少年,虽有玩乐之疑。可是看他这些年的作为就知道,他一直没忘记‘复台’。”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
“其实单看他到上海的所作所为就知道,他早就决心与日本势不两立了。”张一麐插嘴道“试想一个与日本势不两立的少年,怎么可能会和与日本干涉那么深的革命党关系好了呢。”
“而且,看陆荣廷在贵州的血腥屠杀就知道,如果没有孙复的授意,刚刚归附的陆荣廷绝对不敢这么做的。”杨士琦突然说道。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众人一分析,老袁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惨的处境。或许现在的局势算不上好,可自己依然是全国最大的实力派。或许孙家兵多,可是北洋兵勇武天下第一,绝不输其分毫。
“现在总理最应该做的是议和,孙家或许无心北伐,可是如果战事拖延日久,难免孙家会迫于舆论出兵。到那时候,总理就真的不好做了。而且看哪位少帅在广州的所为,可见他对满人没什么好感,总理在议和之后,应该早日做出决断,逼清廷退位!”张一麐阴声道。
老袁有些为难的看着徐世昌。他知道这位老兄自持自己受朝廷大恩,虽然不见得是个死脑筋,可是绝对不会支持自己推翻朝廷的。
“先议和吧!”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徐世昌最后留下一句话,起身走了。
虽然没有得到徐世昌的支持,可是这句话已经表露了他的态度,不支持。不反对,这已经是老袁期待的最好结果了。数年远离朝政,老袁自信自己还能控制住北洋六镇,可是朝堂上的局势就不好说了。偏偏这位徐大人没几年就官至内阁协理大臣,位高权重,在朝堂上的汉人官员中威望颇深,如果他反对,那绝对会给老袁造成不小的影响。
“皙子,你跑一趟武昌吧,和少川一起去和黎元洪和谈,条件什么可以随黎元洪开,但是绝不能让革命党人插手。”
“既然孙家摆出一副不理会革命党的态度,我袁世凯也不能和革命党搀和太近了,三分天下总好过一场乱战吧!”袁世凯心里暗自想到。
长春宫,裕隆正手把手的教着一个身着龙袍玉带的孩童写大字。五爪金龙袍虽然很小,却极为华丽,金丝银线编制的金龙栩栩如生,只是这龙袍穿着溥仪身上,却没了丝毫威严,有的只是几分可爱富贵之气。
“哼”又一次没有拿稳笔杆,小溥仪有些厌倦了,发泄式的把毛笔扔在地上,白玉雕琢的笔杆顿时断裂成了两截,滚出老远。
张兰德一见,急忙跪在地上,捧起断裂的毛笔,用衣袖将地上的墨迹擦干净。
“太后,皇上练了快一个时辰的大字了,有些厌烦了,就让皇上休息会吧!”
怜惜的看着尚不通事理的溥仪,裕隆挥了挥手,让宫女带他出去。这个混乱的时候,龙子龙孙又能怎么样,如果没了钱粮,那些革命党那个会给他们客气。裕隆虽然没有大智慧,却也能看的透彻,现在这个时候,八旗子弟、龙子皇孙没什么用了,只有依赖那些汉人将军们来镇压乱党。
“小德子,你说那些革命党造反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官爵本宫可以给他们,要银钱等朝廷缓过劲来,也可以赏给他们,可是为什么朝廷想招抚他们就那么难啊?”
“太后,奴才没出过宫,也没见过革命党,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不过想来他们也和当年的李自成、张献忠等人一样,骨子里都是大逆不道之人。”张兰德低着头,尖细的声音透着阴冷,而裕隆太后却像是习惯了,没什么反应。
裕隆眉头皱的厉害,李自成可不是什么好人,打进北京城的时候,朱氏子弟都被杀尽了,这个革命党要是和李自成一样打进了北京城,那几十万八旗子弟可还有什么活路啊!
“你是说,他们想对哀家和皇上动手……”
“奴才听说历朝历代造反的,没有不杀个血流成河的……”话说到这,张兰德就不再说了,有些事情没必要点明,说透了不见得是件好事。
捏了捏袖子里的十万银元的德华银行的票子,张兰德觉得自己已经对得住袁世凯了。
二十九章 大元帅
上海已经渐渐恢复了平静,外出搜寻的渔船和商船都基本归来,青帮也开始重新统领上海的夜晚,一切都仿佛恢复了平静,只有提起那场东海海战的时候,兴奋的上海市民才会想起前几天黄浦江上无船可渡的奇怪现象。
十个昼夜的搜索,许多人都直接吃住在船上,上万艘大小船只铺满了以嵊泗列岛为核心的百里海面,可即使是这样,成功依然无法让人满意。
近四千联合舰队的官兵被拖上了岸,换成了一筒筒的银元,可是救援出来的广东舰队水兵却不到千人,除了前三日外,后续只有在一些岛礁上找到了昏厥的官兵,其他的都没了踪影。
林继祥和陈绍宽被找到了,只是两人已经没了呼吸,即使华阴、华阳有妙手医术,也无力让死人复活。看着被海水泡的发白的尸体,孙复只能无声的叹息,十余位舰长级的军官,至今找到的不过三五人,其中包括了怀远舰长沈寿堃,星光号驱逐舰的舰长苏顺,还有躺着的这两位。
经此一战,如果不出意外,广东将在三年之内,再也无法拉扯出一支舰队了。九百水兵,甚至达不到一艘大型战列舰的人员要求,就算是他能提供无数优良的战舰,也面临无人驾驶的悲哀。
“少帅,萨司令醒了!”挥退送信的兵士,杨永泰缓步走到孙复身边低声说道。
孙复的身子一震,缓缓转过头来,不敢相信的问道“萨镇冰醒了?”
十余日以来,即使有着华氏兄弟的照料,可是萨镇冰的身体却没有丝毫的恢复迹象,甚至连华阳都说‘他的生死只能看他自己的意志’,要知道华氏兄弟治病从来都是手到擒来,从没有说出过这样没有依据的论断。
杨永泰肯定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天孙复承受着多么大的自责,也清楚的看到孙复为搜救海军将士付出的努力。一点也不奇怪孙复会如此惊喜。
“好,好,快带我去看他!”急晕了头,孙复四处乱转,寻找自己的马车。海军底子太薄了,如果连萨镇冰都不在了,就只能依靠着身体越来越差的邓世昌和邱宝仁了。这对两位老者来说,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公共租界里最好的医院都被孙复用来安顿受伤的海军官兵了。对此租界的工部局虽然有些不满,可是当各国总领事都同意了这件事后,工部局也只能答应了下来。什么经济、自治,一旦政治压力下来,都要屈服。
萨镇冰所在的是同仁医院,它和仁济医院一样和教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里面选用的护理人员也多是修女,只有少部分是近卫营的医护兵。
当孙复的马车停在同仁医院外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前来的官兵。他们都是要求探视萨镇冰的。作为旧清海军统制,萨镇冰有活菩萨的美名,这并不是说他心慈手软,治军不严,而是因为他关心兵士,帮助兵士,从不以权压人。在基层官兵中间威望极高。
“少帅,少帅,让我们看看萨司令吧!”孙复刚一露头,就有无数官兵哀求道。这里的治安有巡捕和近卫营一起负责,手无寸铁的海军官兵根本无法进入医院内部,只能在外面等待。
望着眼前百余张浮肿的脸庞。孙复眼睛酸酸的,这些人都是在海水里泡了数个时辰,甚至几个昼夜留下的后遗症,都是他最勇敢的将士。面对他们,孙复怎么都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深吸了一口气,孙复微微仰天,努力将自己的泪水吸了回去。好半晌才平静下来,重新面对自己的部属。
“我会先进去看看萨司令的身体,如果条件允许,我会安排大家依次进入探视,现在请大家安心等待。”说完,孙复不敢再看他们,径直进入了医院。
得到了回复,几名军官立即开始组织兵士,按照战前所在的军舰分成了十余队,等待着孙复的传令,在他们的记忆里,自家的少帅从未食言过,他的每一句话都会得到实现。
华阳已经陪伴萨镇冰十多日了,如果不是他非人的身体,早就扛不住了。
见到孙复走进了,华阳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