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凡梅笑了笑:“嘿嘿,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我就说嘛,我就做了点小事,不值得你们白跑一趟,你们现在知道了吧,嘿嘿。”
仨位记者傻傻的看着龚凡梅,龚凡梅更加觉得不好意思:“真对不起了,让你们失望了,我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前后也就办个多小时,是没有什么好写的。你们还是早点到前线去多写写他们,他们才是最值得表杨的人。”
记者们不露声色,也不说更多的话,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龚凡梅把仨位记者送出会议室门口,返回时看到桌上的水果,急忙到门口叫喊着:“记者同志!等等!”急急忙忙返回去端来水果,想让他们带到路上吃。
仨位记者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到龚凡梅把水果端出来了,谦让着异口同声地说:“不要,不要,真不要。”一个个跑远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会说比会做更重要
龚凡梅接受记者采访后如释负重,总算应付过去了,愉快地哼着小曲,忙着把水果放在会议室墙角处的柜子里,关好大门往厨房走去。
今天部队有两百多人来就餐,她得赶过去干活,一路上兴高采烈的样子,就像采访很成功,跑着跳着进了厨房门:“我回来了!”
大伙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先是一愣,阿姨不解地问:“好了呀?”
龚凡梅嘻嘻哈哈的笑着说:“他们都走了。”
站长在厨房里帮忙,他是来顶替龚凡梅干活的,看到龚凡梅这么快就回来了,看看自己的手表,采访还不到一个小时,知道肯定没采访好,沉下脸来责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都说什么了?”
龚凡梅知道让站长失望了心里不好受,把头低下说:“我实话实说呗,看到当兵的受了伤,就把他送到医院了,别的还能怎么说呀?”
接着她又说:“我看记者也没什么好问的。他们跟本都没有问,就坐在一起聊聊天,后来说是要到前线采访就走了。”
站长急忙问:“走的时候说什么了?”
龚凡梅抬起头看着站长:“啥都没说。我都不好意思,让人家白跑一趟。其实嘛,也真不算个事,你说说,就顺路送到医院,也就半过多小时的时间,算什么事嘛?还是识相点好,还真当回事了。”
站长听了龚凡梅的话,觉得她说的也在理,是没有多大的事,加上她不会说,记者肯定没法写,很失望地:“唉,算了,算了,干活吧!以后多干出点成绩来,让人家好好写写。”
他本想站里出个先进也能沾点光,让自己管的军供站也能出点名,这下完了很失望。
厨师长哈哈哈的笑了:“我看八成是没戏了,要真有戏至少还要呆上几天,不说同吃同住同劳动嘛,也得好好问问嘛,你们说是吧?”
他看到大伙不吭声又接着说:“我到是觉得事情是有了,就是你们没找我好好商量商量,这种事我最清楚了,我好歹也在部队混过五六年的,英雄人物先进人物是怎么塑造出来的,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阿姨感兴趣了:“那你说说,龚凡梅这个事要是你该怎么说?”
厨师长来劲了,也想在站长面前露一手,说话之前还约法三章:“我说话的时候,你们都不要打岔啊,我最讨厌说话的时候别人打岔了,一打岔,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讲到哪都不知道了,我还要从头讲起,一是呢,耽搁你们的时间,二是呢,会害死人的,会杀死我很多脑细包的。”
阿姨急了:“你啰嗦什么呀,说话像个女人啰列八嗦的,要说就快说,不说算了,老娘没闲功夫听你瞎掰乎。”
在餐饮部也只有他俩敢这样掐,一物降一物说得一点都不错。就像龚凡梅迟到厨师长批评几句,阿姨打报不平就说了一句 “谁没有个事呀!”厨师长蔫了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们是四十来岁的同龄人,阿姨恶起来就像个泼妇,厨师长都要让她三分。
龚凡梅知道在餐饮部不想吃亏就得跟阿姨套近乎,成天阿姨长阿姨短的,不就帮她多干点活嘛。
厨师长哈哈哈的笑着说:“我要是凡梅呀我就会说,当时看到有个当兵的受伤了,自己是去帮忙呢?还是不去?很矛盾,思想在作激烈的斗争,主要是私心在作怪。帮了呢,自己的时间耽搁了,上班迟到会挨批评,甚至会扣奖金的。不帮呢说不过去,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当兵的在露天里冻得直发抖,伤口红通通的鲜血直流不忍心。自己徘徊不定,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心急如火。”
“就在这时突然想起主席的教导: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的同志在困难的时候,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思想觉悟提高了,眼前一亮,心胸豁然开阔,帮!一定要帮!都是革命同志不帮说不过去,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来了,现在他们有困难一定要帮。他们是军人我们是军供站,一笔写不出两个军字来,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时间紧迫义不容迟,现在不帮还待何时!我就毅然决然地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帮他治疗伤口,并把他及时送到了医院。
厨师长说到这里还反问了一句:“怎么样?有思想内容吧?我说凡梅呀,做了好事得会说。”
阿姨哈哈哈的笑了:“诶,没看出来,我一直还以为你就是个愣头青,没想到肚子里还真有点货。”
龚凡梅也嘻嘻嘻的笑了:“早知道让你去说。”
站长觉得这样说也对,把小事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报纸上先进事迹这样写的也不老少,赞同地笑着说:“哈哈,你说得也有些道理,人不关会做,还要会说,有些事嘛,会说比会做更重要。在我们部队里都把记者称为“笔杆子”,都知道他们的厉害,有时候比“枪杆子”还厉害,咱们拼死拼活的干还不如人家笔头动一动,还不如他们多写几句话。只要沾上点边,他们能把你吹得要多红有多红,我们一起入伍的不就是被他们吹得坐着直升飞机上去了吗?”
站长说完还问了厨师长一句:“你说是吧?”
厨师长点了点头:“我们都叫他们小三号,意思是说老的还在位传帮带,俩个第三号人物,只能把新上任年青的首长叫小号了。”
厨师长刚才编的故事得到大家的认可更来劲了,放下手里的切菜刀,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得意得装出京戏里的腔调大声说:“好戏还在后面呢,听我慢慢道来!”
这时厨房里的气氛更加热烈了,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活,眼睛睁得大大的听他说话。
“我把受伤的伤病员送到医院门口,急忙下了车,看到医院离得太远叫人会影响治疗时间,我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急中生智想到了把他背到医院去。
当看到受伤的同志全身是泥是血,半身湿淋淋的,自己打退堂鼓了,这怎么背呀?再说自己个子小也背不动呀?
这时主席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在主席谆谆教导的鼓舞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就大喊了声,王师傅!王师傅!来!来!帮我把他扶到背上!
王司机一看傻眼了,吃惊地:“妹妹三呀,能行吗?”(地方土话)
没事,没事,快快快!时间不等人,救人要紧。
王司机慢慢地把伤员扶到我的背上,我弯着腰双手往后去接应,伤员全身重量全落到了我身上,我支持不住了大叫一声:不好!啊!就被压趴到地上了。
厨师长讲完大笑着。。。。
龚凡梅听到这里,认为厨师长说得太离谱了,先笑后气:“呵呵!你才被压趴到地上了。瞎编什么呀!无聊!”狠狠地把菜刀剁在了菜板上。
厨师长不但不停下来,反而还一边笑一边加了评论:“按理说呢被主席思想武装起来的人,应该不可能压趴到地上的啊,只能说是个意外。这说明主席的著作读少了,主席的语录记不牢了,还要加强学习,学习,再学习!
他说到这里笑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他还要接着说:“关键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受伤的同志头重重地磕到了地上基本不省人事了!”
厨师长用最后的一口气说完长长的一句话笑得支持不住了,抱着肚子蹲到地上笑得死去活来的。。。。
阿姨大笑着说:“凡梅呀!凡梅!你怎么这么倒霉呀!你这是救人?还是害人呀?”笑得站不稳去拉着龚凡梅的手。
厨师长胡编乱造,自编自笑已经笑得瘫坐到地上成一堆烂泥了,基本也快不省人事了。。。
他在说到龚凡梅被压趴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开始笑得不行了,还强迫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评论一番,超强负荷的用一口气说完最后一句话,这不,脑子缺氧了,笑得喘不过气来了,肚子抽筋了。
他躺到地上叫着:“肚子疼呀,肚子疼呀,哈哈哈!“还在笑着,不一会没声了。
站长一看叫了起来:“不好,出事了!”他知道笑会笑死人的,大叫着:“快快快!”急忙跑了过去。
厨师长说话时胀红的脸,现已经开始白了青了,刚才手舞足蹈比划的手,现在就像老鼠吃到耗子药,临死前挣扎的症状,四只手脚紧抱在一起抽抽了,侧身弯曲地躺在地上闭上眼睛,闭着嘴巴非常痛苦的样子。
大家跑过去嘀咕着:“怎么办?这种笑病怎么治啊?”从没听说过,无从下手。也不能看着等死阿,这时阿姨大叫着:“把他的嘴搬开!把他的嘴搬开!”意思是让他用嘴喘气。
站长急忙把厨师长的嘴搬开,让他用鼻子嘴巴同时呼吸。阿姨不停的帮他揉肚子。
厨师长过了一会总算慢慢缓过劲来,猪肝色发青的脸又慢慢变成人模人样的脸了。
他又喘了几口大气,还意犹未尽地小声说:“唉,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笑得我肚子疼。”老泪横流,双手按到地上在站长的帮助下才慢慢站了起来。
站长大声下命令:“不要说话了!快干活!快干活!大家快干活!一会还有部队来就餐的!”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不帮忙了。
平时不爱说话的一个年青厨师说话了:“你们看过哪个电影没有,哎!一时说不出名来了。哦,桐柏英雄!里面有一个女配角就是背着伤员爬山的,上台阶的时候膝盖都磨出血还坚持爬,后来红得不得了。”
厨师长说:“她姓刘,女明星。龚凡梅要是能爬到医院就好了。”
阿姨大声地:“打住!打住!不要胡说八道了,你还想躺到地下啊?尽出些馊主意,害人又害已,还不够呀?”
龚凡梅开心地哈哈哈大笑着。
采访的事就这样不了了知了,大家都怕龚凡梅面子上过意不去,很少有人再提这个事。
正文 第五十章:世间事有时真是很折磨人
有一天中午十二点不到,站长把军供站十多个员工叫到会议室。
大家进到会议室看到只有欢送调走的同志才能享受到的糖果瓜子摆了一桌,每个人都紧张心里七上八下的,猜想着谁会调走呢?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龚凡梅刚进会议室,听到有人说调走的事很纳闷:“没听说过啊?”
这时站长急急忙忙进来了,看到大家不动桌上的糖果瓜子就大声喊着:“吃啊,吃啊,怎么不吃啊!”
阿姨憋不住了,话声从小到大:“站长,是不是谁要调走,没听你说过啊!”
站长慌里慌张的进来,没听清前面说什么,只听到“没听你说过啊”的话,不加思索地还有点不耐烦:“哪来得及说啊!刚接到电话!”
阿姨问:“是谁啊。”
“龚凡梅啊!”站长大声说:
龚凡梅一听傻眼了,调动的事来的太突然,没有思想准备吓了一跳。
她只要被吓两只脚就会变成木头桩子动弹不得,这是她五岁时父亲死的时候落下的病根。
同事们都坐下了,只有她一个人呆呆的站着,心里想:“好不容易把人缘混熟了。厨房的活干得也得心应手,真不想离开。”
“自己哪做得不对了?自己哪说错话了?想不明白。好像也没得罪过人啊,怎么啦,说调就调,调到哪都不知道,也不事先说一声,太不把人当人看了,太欺负人了;心凉了半截,想跑出去。”恨自己的脚不听使唤动不了只能呆呆地站着。
阿姨不解地大声问:“凡梅要调走?”
站长把脸沉下来转过头看着她,惊讶地反问了一句:“谁说的?”
阿姨被他问傻了:“咦!明明是你刚才说的,还来问我啦?”
站长微笑着说:“哎呦呦,哎呦呦,这事搞得。刚才接到电话说是今天十二点有龚凡梅的先进事迹报道让我们接听一下,这不,收音机都搬来了。”
“我叫你们到会议室后又急急忙忙去买糖果瓜子想庆贺一下,又马不停蹄地去拿收音机生怕耽搁时间了,你问是不是龚凡梅我当然说是了。他们十一点半才来电话的。”
站长一边解释一边急急忙忙调频道,话声刚落十二点到了。收音机里传出:“接下来请听,青年女工龚凡梅的先进事迹报道。青年女工龚凡梅是文山州平乡镇军工站的一位女工……。”
大家听到收音机里说到龚凡梅才想起看看她,前后左右看过遍,没看到她的影子。
龚凡梅一动不动站在门口墙角根哭着。
刚才让她虚惊一场大家都不好意思,阿姨说:“凡梅呀,凡梅,没事了,没事了,过来,过来,过来坐下吧。”龚凡梅露出微笑走到她身边坐下。
刚才说自己调走伤心的哭了,现在又说自己是先进笑了。嗳,世间事有时真是很折磨人,伤心痛苦高兴喜悦就在一瞬间,真是受不了。
第二天好多家报纸刊登了龚凡梅的先进事迹,有云南日报、国防报、军供报、地区报。军供站热闹开了。龚凡梅成了平乡镇军供站的大红人了。军代处的首长和参谋干事们每到小食堂吃饭就拿她开玩笑:“我们的英雄来了。”逗得龚凡梅很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嘻嘻,这算什么嘛,都是自己应该做的。”她的谦虚更显得可爱。
每到军供站里就餐的大部队,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