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愣头愣脑的,话都不会说,像农村人说的土话:“三锤砸不出一个冷屁来。”
龚凡梅就不一样了。老天总算是有眼,这边关上一扇窗,那边开启一扇门。她虽然没文化,说话很流利。她对这门亲事就不认同:“自己不懂事,让大人给卖了。”
娃娃亲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别人议论自己,头都抬不起来。”一提到这个事就很反感。
现在大姐跟她商量,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要去!你们自己去!我是不会进他家的门!半步!”
姜顺家对这门娃娃亲,可是等了十多年了。这次凡梅回来是个好机会。姜顺的朋友说:“不能再放虎归山了,这样下去,夜长梦多,这门婚事会黄掉的。”
还出了个主意:“她不同意,没离婚之前,他还是你老婆嘛!抢都要把她抢回来。”
年初三的晚上,龚凡兰的家门口来了好多人。看热闹的村民把小胡同堵得是严严实实的。
抢媳妇不是什么新玩意,农村经常有。有的还真是抢回去睡了几宿,好了,老老实实当老婆,生孩子过日子了。
龚凡梅坐在卧室的房间里,家里人谁进去说,谁进去劝,她都是一句话:“不去!不去!就是不去!呜呜呜!”的哭得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她还理直气壮地说:“包办婚姻不合法!我要去告你们去!”
客厅里挤满了姜顺家抢亲的人,龚凡梅家里人又不能跟他们吵,只能说好话:“这孩子就是犟,我们再慢慢劝劝她,你们先回去吧。”想打发别人走。
姜顺家不依了:“十六岁种吃,是娃娃亲的老规矩。现在都十七岁了,还没过过一次门。要劝到什么时候去?”
抢亲的人看到龚凡梅坐在卧室的床边上,脸朝里对着墙,背对着房门,右手死死地抓住床边,无助可怜的样子。左手不停的抹眼泪,哭得很伤心。
在微弱的煤油灯光下,只看到她的背影,一身淑女装打扮。随着擦眼泪的动作,乌黑的秀发来回飘动。她坐在那里就像一个花瓶。像一块玉。像一座冰雕。怎么抢?一碰好像就会碎。谁又忍心去碰呢。抢的人也不忍心下手,站在卧室门口,不愿跨进半步。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只能无功而反。
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底头见,强扭的瓜不甜,道理大家都懂。后来经过协商,龚凡梅家赔偿姜顺家二百块钱,这事就算了了。
正文 第十四章:再找一个婆家
今年冬天,四季如春的坝区里,下起了一场小雪。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欣赏着这场来之不遇的雪景,心灵好似受到清泉般的洗礼。龙山上的梅花在雪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鲜艳。
七三年的春天,县五七干校在农村招收了一批十六岁至二十岁的临时工,全县招收了七十多个。龚凡梅龚梦洁俩个被招上了。
龚凡梅高兴得几宿没睡好觉,喜悦的心情总挂在脸上。她把二姐龚凡菊家,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地上拖了一遍又一遍。
二姐龚凡菊看到妹妹找到能拿工资的事做,心里很高兴,上街买了点肉回来改善一下生活。看到妹妹还在拖地心疼地说:“得了,得了,累不累嘛。都擦了好多遍了。”
龚凡梅全身有使不完的劲,笑得嘴都合不拢:“不累,不累,明天我就要走了,帮你多干点活。”
她和龚梦洁能招到五七干校上班,主要是靠龚梦洁的父亲担副乡长的关系。
龚树明是有股闯劲,胆子大。当村长的时候听从冷祖云的指点关掉了村里的大食堂,村民分到了自留地,很受拥护。各项工作开展得红红火火。公粮余粮上交走在乡里的前面。
他在乡里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冒着村长被撸掉的风险做了在当时来说是违反政策的事。后来证明他是对的,在全乡推广。他当上了大队长,没几年又调到乡里任副乡长。县里五七干校招人,乡里由他主管,自然就把家人照顾了。
龚凡梅龚梦洁在五七干校做临时工拿工资,节假日能休息,在农村是没法比的。一天三顿饭不用操心,吃多吃少自己到集体食堂买。每个月能领到二十多块钱,除了吃饭开销外,一个月还能剩几块零花钱。她俩做梦都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出头之日,别提多高兴了。在五七干校领导叫干啥就干啥,做什么工作都认真去做,去了不到一年俩个都入了团。
“五七干校”主要种药材,一种名叫三七的药材。其它也种些包谷稻子蔬菜,还养起了猪鸡,解决自给自足的问题。
这里的三七已经种了一年多了,以前种的面积少。她们进去后才开始大面积种植并在全县推广。以前种的就成了全县观摩学习的样板地了。
女孩主要负责种植、浇水、施肥、打虫、除草。男孩主要负责搭建棚子、整理地块等体力活。
三七的种植对湿度温度要求很高,太阳光不能直射。需要搭建凉棚。凉棚立柱用手臂粗细的圆木搭建,一人多高。立柱相距二米多,用横木拉住。四周和顶棚用细毛竹编制,距离约二十公分。毛竹上面稀稀拉拉铺盖着干草。阳光只能像雨点般撒在三七绿绿的叶子上。一个棚子占地二三亩。四周开着很多小门方便人出入。整整齐齐排成行,就像方型的平底大箩筐扣在大地上。
“三七”要生长三年。第一年苗木培育移植生长期,第二年旺盛期,第三年成熟期。每个阶段都要精心照管。它最怕病虫害,有技术人员指导,如果管理不当,叶子就会枯萎,当年就不会再生出新叶子了。
三七炖鸡吃,能滋阴补阳,它的主要功能还是生用受伤止血效果好,“云南白药”的主要成分就是三七。
“五七干校”的房子都是新盖的单层瓦房。生活区、活动区、库区都有,就像一个封闭的小社会。宿舍区分成两个部分,管理人员老干部在一个区,临时工在一个区,各种生活设施基本齐全。每栋宿舍排得整整齐齐的,就像部队里的军营。
龚凡梅龚梦洁被按排在一个宿舍,两张床对放着。床上被子床单都是新卖的。箱子放在床顶上。脸盆水桶放在进门处墙边的旮旯里。墙上挂着四块干净的花毛巾。房间里显得利利索索干干净净的。
龚凡梅没有文化,只能干体力活。龚梦洁初中毕业有文化开上了拖拉机。俩个叔伯姐妹在一起很开心,每天下班后,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就像两个好闺蜜。
龚梦洁坐在床边上关心地问:“你跟姜顺的事,怎么样了?”
龚凡梅只要谈起这个事就烦,坐在自己的床上,无精打采的:“能怎么样,没钱赔呗。靠这点工资,猴年马月赔得起。别人可等不起,成天像催命一样的。烦都烦死了。”
“今天三七浇水,挑了一下午,累死我了。你到好,开个拖拉机,又不要人出力。”龚凡梅转移了话题,不想让梦洁再提姜顺的事。
“嗳哟!嗳哟!你是不晓得哦!成天被机器的响声,吵得我头都要炸了。颠簸得屁股跳得高高的,肠子都要抖出来了。你是不生孩子,不知肚子疼哦。”龚梦洁开的是耕地的拖拉机,沟沟坎坎都要过,她说的是实情。
龚梦洁有声有色的诉苦逗得龚凡梅“嘻嘻,哈哈!”笑的差点从床上滑落到地下。后猛的站了起来,扑到龚梦洁的身上,咬牙切齿的说:“我瞧瞧,我瞧瞧,哪里疼,哪里疼。”
龚梦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弯曲着腰,侧身躺在床上,双腿死死的夹住自己的双手:“我的妈呀!我的妈呀!别闹了!别闹了!”两个扭打在一起。
闹归闹,笑归笑,安静后,龚凡梅认真地说:“我们什么苦没吃过,累了,睡一觉起来就好了。要好好干哦,我们能到这里来,也不知道是那辈子修来的福。如果能转正更好,转不了正,也要好好多做几年,这点苦算得了什么。”
龚梦洁听了龚凡梅的话不耐烦的答:“晓得了,这话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龚梦洁还是关心龚凡梅的事:“我到是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
“再找一个婆家,让别人帮你还啊。”
“去去去,我刚挑出这个火坑,又要让我进那个火坑,亏你想得出来。”龚凡梅瞪着眼睛,装出付鬼脸。
龚梦洁又想说话被龚凡梅阻止了:“求求你了,不要说这些事好不好呀!说点高兴的事嘛?我心里烦死了。”
龚梦洁看到龚凡梅心情不好:“行行行!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人家也是为你好嘛,好心当成驴肝肺,还不领情。”装出很生气的样子。
龚凡梅看到龚梦洁不高兴,赶紧讨好她,并转移了话题:“我晓得了,晓得了,你的好意我领了,行不行。真是的,小气鬼。哎,听说今晚有电影看哦。”
龚梦洁精神了:“是嘛?”俩人又阴转晴,满面的春光又挂在脸上。
她俩到了五七干校上班,一个星期至少能看一场电影。只要有电影看比吃到肉还高兴。其实他们五七干校一星期也只能吃上一次肉,比起在家的时候好多了。在家只能是过年过节才能吃到肉。
五七干校离县城不远,开车就一个多小时。好电影在县机关放过后,就会到这里来放,有专门的放映人员。今天晚上放的是:《霓虹灯下的哨兵》。讲的是好八连进住上海的事。里面有爱情的情节,龚凡梅龚梦洁最感兴趣了。
电影是在活动区篮球厂上露天放映。大大的白银幕就挂在篮球架前面。银幕的四个角用四根绳子斜拉着,一阵风刮过来“哗!哗!哗!”的直响。她俩早早就把凳子放在电影机右边的位置上。
放映员叫韩飞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是个正式工。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瘦瘦的,一笑嘴两边有小酒窝,看上去很和气。头发向后翻着梳,穿着时髦。来的次数多了,大家都认识他。
电影放得是断断续续的,一会断片,一会倒片,放到正好看的时候又断片了,不时的引起一阵阵的不满:“哎呀!哎呀!怎么又停了嘛!真是的!”
韩飞亚一会接片,一会倒片,手忙脚乱。紧张得满头大汗,心里想:“本想在姑娘面前露一手的,破机子就是不争气。”尴尬的笑脸显的很沮丧。
“那个什么飞亚的!你的模子也太差了吧?”龚凡梅最爱看别人出洋相。看到韩飞亚手忙脚乱的,就拿他取笑,逗得大家乐得哈哈大笑。
龚凡梅以前在二姐单位职工食堂做饭,经常被别人取笑过,习惯了,无所谓了。她说的模子太差,就是说水平太差的意思。
韩飞亚一边倒片,一边哭笑不得的转过头去解释道:“不是我的模子差,是片子太旧了,机子太老了。我也没办法呀,请大家原谅,多多包含,多多包含。”
韩飞亚把责任都推到了旧片子上,破机子上,说完自己到有些解脱了。心里还感谢这个姑娘给自己提供了解释的机会。压力没刚才大了,显得轻松了许多。
放映正常了,韩飞亚偷偷地打听:“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来的?她嘴巴好厉害哦!”
别人告诉他,叫龚凡梅。人活泼,喜欢开玩笑,没有恶意。
好不容易电影放完了,一个多小时的片子,放了二三个小时。单机放映就是慢,再说只有韩飞亚一个人放映。
回宿舍的路上龚凡梅问龚梦洁:“那个放电影的姓什么来的?”龚梦洁回答:“姓韩,叫韩飞亚。。。。你胆子真够大的,搞得人家下不了台。”
“这有什么嘛,开个玩笑。你说他姓还?”
“姓韩!韩信的韩!”龚梦洁大声地。
“姓还,还信的还。”
“不对,不对,韩信的韩!”龚梦洁认真地大声教她认字。
“算了!算了!什么还不还的!”
龚凡梅不想搞清楚了,想想自己小时候没上学的事:“没文化真是的,唉,像个瞎子。”心寒得一句话都不说往前走。
韩信是古代名将,她不识字,又怎么会知道呢。
到了宿舍俩人又谈论起电影中的事,龚凡梅生气地说:“那个排长,就是个花心。到上海看到美女了,心就变了。农村的媳妇都不要了,像个陈世美。”
龚梦洁心平气和地道:“哎,人心都会变的嘛。”后又想起龚凡梅娃娃亲的事,忍不住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呀?像个疯子。”龚凡梅不明白。
龚梦洁一边笑一边说:“姜顺家父母对你那么好,你不是也把姜顺给甩了吗?”
龚凡梅冲了上去,把龚梦洁摁倒在床上:“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我叫你说!我叫你说!掐死你!掐死你!”。
龚梦洁双手不停地去挡,又要护着自己的脸,吓得:“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饶命呀!饶命呀!”两姊妹嘻嘻哈哈闹得是天昏地暗的。
正文 第十五章:恨死他了
龚凡梅现在回大姐家很方便,二姐夫开车三天二头跑省城拉货,想回,搭上车就回去了。她一个月能回去一两次,返回五七干校上班也赶趟,起早点就行,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节假日更不用说了,肯定回大姐家过节,她知道:“父母不在了,大姐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是大姐从小带大的。”
龚凡梅娃娃亲退婚后,在全村传得很快。又找到一份拿工资的事做。人长得又好看。村里年青人更喜欢她了,都想找她做媳妇。
喜欢是一回事,能不能娶回家又是一回事。自己的半斤八两,也得掟量掟量。谁家都会根据自家的情况,自身的条件去考虑。
龚凡梅回去后,有的年青人喜欢跟她聊天,问外面的新鲜事。她虽然不识字,嘴巴会说,什么事到她嘴里,都能讲出一套一套的来。
有的去过几次后,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讲,自己像个憨包,真的是配不上她,就不去了。
有俩个到是经常去,也是在县里上高中的,比冷峰晚一届,年龄比冷峰大一岁。他们考高中,考了两年才考上的。
村北边地质队子弟小学,有初中班确实很方便,几步路就能走到。看到冷峰上了高中,村民说他有本事,大家都想上。多读几年初中没关系,就是为了考高中,一年考不上,再读再考。
龚凡梅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