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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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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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弩箭撕裂空气的声音刺耳而惊心,就像地狱亡灵发出的啸叫。

契苾葛的吼声刚刚冲出鎏金护具,坐下的战马就突然煞住了身形,庞大的身躯连番震颤,跟着就摇晃起来,悲嘶声仿若撕心裂肺的哭号,让人感同身受,仿若看到死神狞狰的嘴脸,看到自己的灵魂正在离体而去。

契苾侍卫们骇然惊呼,拼死阻击,但他们的速度慢了,太慢了。

一道血染的闪电突然掠空而至,两只利爪犹如无坚不摧的电芒,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插进了契苾葛的大腿。契苾葛发出惨痛叫吼,单手执槊,右手拔刀就砍,但慢了,太慢了,他的刀尚未拔出,暴雪就腾空而起,利爪上带着两块血肉,瞬间没入沙尘。

烈火狂嘶,矫健身躯跃空飞起,伽蓝如天神一般高居其上,长刀举起,雷霆一击。

侍卫们杀到了,刀矛枪槊厉啸而至。

老狼们杀到了,五只长刀整齐划一,咆哮着,嘶吼着,舞起片片残影,筑起道道刀幕。

沙尘飞卷,一名白袍僧人裂空而出,从飞奔的战马上腾空跃起,一脚蹬上楚岳的兜鍪,身形再起,一柄三尺厚刀横空出世。

烈火落地,长刀劈下,伽蓝发出震天雷吼,“杀”

契苾葛急怒攻心,瞪大双眼,疯狂叫吼,长槊凌空阻截。

“当”,金铁交鸣,长槊倒撞下落,长刀去势不减,呼啸而下,狠狠剁在马头上,鲜血迸射。

战马轰然倒地。契苾葛随之倾覆。

不悔再蹬西行之兜鍪,身形三度腾空,三尺厚刀高高举起,如九天鲲鹏,一击而下。

契苾葛惊惧之极,倾倒之刻,长槊横扫,意图护住自身。伽蓝长刀如虹,再度击下,“当”一声正中槊柄,当即断为两截。

不悔电闪而至,一刀剁下,契苾葛惨嚎半声,仆倒于地,再无声息。

不悔站直身躯,高高举起鎏金护具。

暴雪突然从沙尘里冲出,嘴里叼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昂首立于不悔身边。

“契苾葛死了,莫贺咄特勤死了”西行放声狂呼,声如惊雷。

“契苾葛死了”伽蓝、布衣、楚岳、魏飞、阳虎齐声高呼,声震沙场。

死了?莫贺咄特勤死了?契苾侍卫们望着不悔手中的鎏金护具,望着暴雪嘴里的人头,心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信念在这一刻轰然崩溃,死了,莫贺咄特勤死了愤怒,极致的愤怒,“杀,杀”侍卫们悲愤惨呼,蜂拥而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抢回人头,抢回尸体。

“契苾葛死了”震耳欲聋的吼声在沙尘里此起彼伏,隋人欢呼雀跃,鼓号骤然密集,士气陡然大振,杀声更是直冲云霄。

“杀”伽蓝爆发了,西北狼爆发了,六柄长刀疯狂嘶吼,血肉横飞。

“杀”苏合香浑身血染,带着苏氏儿郎疯狂杀戮,不死不休。

“杀”傅端毅如凶残猛兽,带着一群杀红了眼的野狼,亡命撕咬,攻击铁勒人的战旗倒下了,士气崩溃了,勇气丧失了,终于,在失去理智的契苾侍卫们被砍倒之后,余者狼奔豕突,逃亡而走。

不悔拿着鎏金护具,望着在大火中燃烧的菩提寺,望着尸横遍野的戈壁,双目含泪,喃喃念起了《大般涅磐经》。

伽蓝气息粗重,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走来。暴雪跟在他的身后,浑身血染,大头高高昂起,傲然四顾。

西行和楚岳相互搀扶着,铠甲上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布衣、魏飞、阳虎倒拖长刀,牵着战马,摇摇晃晃地走出沙尘,精疲力竭。

苏合香拄着长枪,带着几个苏氏属从,步履蹒跚而来。

傅端毅和杨渊、谢庆等人依旧沉浸在击败强敌的兴奋之中,大步流星,匆忙赶来。

“师兄……”伽蓝愧疚躬身,拱手请罪。

不悔紧闭双目,面如寒霜,仿若不闻,诵经不止。

西行、楚岳分立于伽蓝身侧,躬身致礼,“师兄……”

不悔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满脸沧桑的楚岳,颔首致礼,“你还活着,好,好。”旋即转目瞪着西行,厉声质问道,“檀施主,贫僧当不得师兄之称,贫僧没有你这个师弟。”

西行微微皱眉,眉宇间掠过一丝恼色,但犹豫了片刻后,还是低下了头。菩提寺焚毁,在自己的预料之外,楼兰局势的变化,也在自己的预料之外,这一次,失策了。

“伽蓝是谁带出来的?是不是你?”

西行无言以对。此次南下且末,自己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召回伽蓝,把老狼们聚集到一起,然后杀回长安,血债血偿。不悔如此诘问,自己无力辩白。

“好,好。”不悔脸色铁青,指着在大火中燃烧的菩提寺,怒声叫道,“菩提因你而毁,佛祖必生雷霆之怒,你死后必坠阿鼻地狱,此等罪孽,即便拿你的生命也难以抵赎。”

“师兄,此生此世,我必回楼兰,重建菩提”西行冷笑道,“师兄大可不必为**心,百年之后,我或许还能登上梵摩天。”

不悔勃然大怒,把手中鎏金护具狠狠砸到地上,作势就要动武,不料就在这时,地上传来一声痛苦呻吟。众人齐齐低头,却看到鎏金护具正好砸在一具尸体上,而那尸体经此一击,额头顿时流出鲜血,一个血糊糊的头颅竟然抬了起来。

“契苾葛”伽蓝惊呼出声,“他还活着?”

西行等几个老狼霍然望向不悔。不悔冷笑,一脚踹在契苾葛的脑袋上,头颅撞回地面,“咚”一声响,寂然无声。

“活着比死了有用。”不悔用力一甩袍袖,“收拾伤者,即刻上路。”

说完再度闭目,喃喃诵经。

伽蓝和西行等人互相看看,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当即散开,各带人手火速打扫战场。

苏合香却是没动,反而走近了几步,站在不悔身边,拿下了五色金翠纹护具,嘶哑着声音轻轻喊了一声,“师兄……”

不悔轻叹,“阿苏,这一步走出去,万劫不复啊”

苏合香咬着嘴唇,美目含泪。

“当年无论是你父亲,还是你两位兄长,都不敢走出这一步。”不悔痛爱地看了她一眼,“伽蓝是魔鬼,是阿修罗,你听他的话,跟他走,只会坠入阿鼻地狱。”

“我真的错了?”

不悔手指正在大火中悲号死去的菩提寺,“沙门伽蓝遭此大厄,就是源自他的杀戮。贫僧此前正在魔鬼城超度亡灵,惊闻伽蓝重现,当即日夜兼程而回,但依旧迟了一步。”不悔仰天长叹,“但这仅是开始,更可怕的杀戮还在后面。”

苏合香轻轻擦去眼泪,“师兄,那我这一步就没有走错。”

“时也,命也,运也。”不悔微笑颔首,“阿苏长大了,长大了。”

暮色沉沉,戈壁上沙尘厉啸,菩提寺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只剩下几缕黑色的浓烟。

契苾罗利儿慢慢走在尸横遍野的戈壁上。在他的周围,两百余名将士正在翻寻尸体,寻找契苾葛。

黑夜即将到来,罗利儿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没有寻到莫贺咄特勤的尸体。

这个消息让他松了口气。契苾葛没有死,他还活着,他被伽蓝俘虏了。

罗利儿抬头望向暮色中的遥远天际,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伽蓝,过去你曾帮助铁勒人击败了泥厥处罗可汗,今天,你是不是还要帮助我们攻占楼兰?

“传令,连夜追杀”

第六十四章 黑胡子

暮色如晦,沙尘飘扬,晚风凄厉啸叫,冷彻入骨。

蒲昌海渐渐沉入黑暗,唯有涛声依旧,胡杨林掀起阵阵波澜,仿若与海水、与风沙一起唱和悲怆之曲。

帐篷在林里摇晃颤抖,枯黄落叶在风中飞舞盘旋,篝火点点,或明或暗,驼马散落其间,不时发出几声寂寥嘶鸣。远处有野狼的凄嚎,孤单而森厉,更添无穷寒意,让人不自觉地裹紧毛裘大氅,贴偎于篝火四周。

长孙无忌躺在地上发出轻微鼾声,李世民却是毫无睡意,一双眼睛半闭半合,整个心神都放在了帐篷外面,凝听着风中的动静。

落叶飒飒,如黑暗中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处在这个险恶而恐怖的环境里,假若心神不守,必然恐惧难当,毛骨悚然。李世民正要放弃,突然就听到一声战马的低嘶,几声狼犬的凶吠。李世民猛地睁开眼睛,一跃而起,三两步冲到帐帘旁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隙。

十几步外有一堆篝火,一个披发左衽的黑袍大汉坐在火边,兴致盎然地烤炙着一只野兔。这个大汉身高体壮,一脸浓密的黑须,因为胡子太多太密,能看到的也就是一张厚实的大嘴,一个肥嘟嘟的大鼻子,还有一双晦涩无神甚至有些呆滞的眼睛。

这个人叫沈仕鹏,几天前带着十几只骆驼,三个健仆突然出现,自称是行走于敦煌和楼兰之间的牛贩子,受伽蓝委托,给莫贺设阿史那泥孰做向导。

在沙漠中转了几圈,然后就到了蒲昌海,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看到任何人,甚至连一只野兽都没有看到,而尤其让人奇怪的是,阿史那泥孰和黑突厥卫士们竟然不闻不问,任由沈仕鹏带着他们忽东忽西,忽左忽右,对行程路线从不提出任何质疑,只是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诡异。李世民和长孙无忌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预感到楼兰要发生什么,但面对莽莽大漠,面对灰蒙蒙的苍穹,两人一筹莫展,只能无助等待。

在沈仕鹏的仆役中,李世民看到了一个人,直觉告诉他,此人不同寻常,一个奇怪的念头忽然产生,此人会不会就是失踪的薛德音?这个念头一经产生便不可遏止。李世民随即全身心投入,试图寻到蜘丝马迹以验证自己的猜测。

三个仆役打点好宿营杂事,陆续走到篝火边坐下。沈仕鹏拿出短匕切开野兔肉,洒了一些盐巴香料,递给三人分而食之。

“吃完后,分头行动。”沈仕鹏声音不大,但透出一股忧虑,“你去北边探查。你去南边,要小心一些,见机行事。先生劳累了,吃完就去帐中歇息,莫要伤了身体。”

两个胡人低声应诺。

“无妨,某还能支撑。”

一个纯正的长安口音随风传入李世民的耳中,让他的心骤然猛跳。当真找到了?此人当真就是薛德音,就是河东三凤里的鸑▂uezhuo)薛德音?

“此去龙城还有多少路?”长安口音嘶哑而疲惫,但十分亲和,不似世家大族那发自骨子里的矜持和傲慢。

“两百余里。”

四个人不再说话,埋头吃肉。很快,两个仆役吃完兔肉,抹抹嘴,各自没入黑暗。

“他们都在哪?”那个带着长安口音的人拿出一块手巾,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的油污,一边问道。

沈仕鹏有些迟疑,过了半天才说道,“菩提寺。”

“何时来此会合?”

沈仕鹏摇摇头,指指身后的帐篷,示意他可以去休息了。那人望着摇曳的火光,低声叹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看到沈仕鹏根本没有与自己说话的意思,随即躬身为礼,起身去了帐篷。

李世民的心“砰砰”跳动,他急切想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甚至有股冲动,想乘着沈仕鹏巡视营地的时候,悄悄溜进对方的帐篷,开门见山问个清楚,但经历了这些天的波折之后,他的心智成熟了很多,知道西土的局势太复杂,利益之争太激烈,当初家中大人叫自己来西土寻找薛德音的初衷已经不可能实现。

今日无论是身处漩涡的薛德音,还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寒笳羽衣和金狼头伽蓝,皆非家中大人所能预料,当初的想法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如今对于自己来说,重要的不是寻到薛德音并把他安全护送到长安,而是如何从西土复杂的局势中脱身而出,平安返回长安。

李世民犹豫着,思考着,焦虑不安。

外面沈仕鹏坐在篝火边上并无动窝的意思。吃完兔肉,他拿出一副做工精细的骰子,有滋有味地玩着,浑然忘记了呼啸的寒风。

时间悄然流逝。李世民的理智最终战胜了冲动,他放弃了一探真相的想法,倒头躺下,但心烦意躁,久久不能入眠。

突然,寂静的夜里传来急骤的马蹄声,如奔雷一般猛烈敲击着幽静的黑暗。

李世民霍然坐起,翻身冲到帐帘边上,掀帘探查。

沈仕鹏还坐在篝火边上,手里拿着骰子,神情呆滞地望着黑暗深处,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惊呆了。

突厥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黑暗里。阿史那泥孰身披铠甲,手抱兜鍪,急匆匆走来,“可是敌警?”

“嗤……”沈仕鹏虽然表情呆滞,两眼无神,但鼻子里却发出鄙视之音,嘴里更是瓮声瓮气地说道,“谁敢在我大隋疆土为所欲为?”

阿史那泥孰走到他身边,冷哼一声,嘲讽道,“你一个卖牛贱贾知晓何事?”

沈仕鹏一脸痴儿相,对阿史那泥孰的讽刺置若罔闻。

一匹怒马冲出了黑暗,卷起漫天落叶,带来一股冰冷寒风。马上人正是先前南下探查的健仆。这名胡儿腾身下马,飞一般冲到沈仕鹏面前,气喘吁吁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沈仕鹏面无表情,一双眼睛竟然闭了起来,好像陷入了思考之中。

阿史那泥孰大为不耐,上前两步,一把抓住那名胡仆的肩膀,用力将其拽到自己跟前,厉声喝问,“南边有何情况?”

胡仆挣扎不语。阿史那泥孰愈发恼怒,意欲再次喝问,但嘴巴刚刚张开,脸色却骤然突变,露出难以置信之色,眼里更是充满了惊骇。

沈仕鹏缓缓站起。阿史那泥孰松开手。胡仆急退,紧贴着沈仕鹏,右手握住了刀柄。

短匕插在阿史那泥孰的腰肋,从铠甲的缝隙里插了进去,鲜血正在向外渗透,一点点染红了黑袍。

几个黑突厥卫士站在几步之外,只看到阿史那泥孰的后背,看到眼神呆滞的沈仕鹏正努力而艰难的挤出几丝笑容。那是一张长满黑须的脸,就算笑,也是在黑须下面笑,很难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黑胡子,你是黑胡子”阿史那泥孰霍然想到什么,惊呼出声,“西北狼,你竟然是西北狼。”

沈仕鹏笑了,厚实的大嘴咧开了,脸上的黑须剧烈抖动,就连呆滞的眼睛也罕见的露出了几分笑意,“你也知道黑胡子?谁告诉你的?伽蓝?”

“你不是死在了碎叶川,死在了热海吗?”

“老莫贺设告诉你的?”沈仕鹏轻蔑冷笑,“当年没能杀死他,却险些被他杀了,不过我运气好,从热海游了回来。”

“你想干什么?”阿史那泥孰怒声吼道。现在他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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