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龙的艨艟上增加了一对火箭助推器。最后,他们满怀憧憬的看着庞如龙将两对火箭全部点着,以前所未有的超快速度向爱月号追去。
天昏地暗,巨浪海啸,这些都没有发生。他们只是眼睁睁的看到,庞如龙的艨艟笔直的撞向爱月号的船尾,然后爆起了一团冲天的水花。水兵们愣了很久,这才理解了庞如龙最先说过的那句话——铁甲舰的弱点,在于它的舵。
没错,庞如龙舍身取义,他用自己的生命,撞毁了爱月号的舵。一艘失去舵的铁甲舰再也无法掌握航向,在东南风的吹拂下,爱月号背离了前往天京城的航线,越飘越远。幸存的水兵们用拳头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向庞如龙致以最后的敬意。他完成了自己的责任,他失去了自己船队,却又找到了它,最后,他与他心爱的船队一同葬身于海底。也许,这才是一个船长最好的归宿。
现在,幸存者只有四个了。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只有二十岁。他们能够在这样残酷的战争中活下来,其中少不了年长者的谦让。现在他们的心中满是茫然,作为最后的胜利者,他们竟然不知道应当何去何从。
忽然,在离着他们不远的海面上冒出了一个狼狈不堪的人。他左半边的脸连带着大半截左臂应当是受到了爆炸的冲击,一片血肉模糊,从他深凹的左眼眶中可以判断的出,他甚至连左眼球都已经失去了。不过,虽然他受了很重的伤,但是他的意识仍然清醒的很,他显然在水底下待得时间太久了,如今接触到了新鲜的空,他拼命的呼吸起来。
虽然这个人伤成了这般模样,但是年轻水兵们仍然第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他是费保!赤须龙费保!那一脸红彤彤的大胡子就是他的象征!年轻的水兵们惊喜的叫喊起来,他们飞快的将艨艟驶到了费保的身边。
没有任何客套,费保拼了命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快回去报信!船里没有士兵!”
水兵们听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禁不住的都愣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行动,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快要昏迷过去的费保。
“敌舰里没有那一万名士兵!敌舰是在佯攻!”扔下这句话,费保恨恨的昏死过去。
年轻的水兵们终于理解了费保的意思!原来方才费保拖着重伤的躯体,潜水进入了沉没的鸟船中!他发现,鸟船并未像猜测中的那样满载着要进行登陆作战的明教士兵!这说明,声势浩大的舰队只是个吸引火力的佯攻!也许敌人要做的,就是将天京城的防守力量吸引到海滩上来!
年轻的水兵们如梦方醒!他们留下一艘艨艟在此搜救幸存的战友,而另一艘艨艟载着昏迷的费保,飞快的向天京港驶去。
…………
“兄弟,咱们清河县男科中药铺的手段果然高明啊!你这一手‘热血朝天扬鞭跨马丸’配制的,颇有令尊风范呢!”朱大贵脸上表情不变,一道微弱的话声却是从他嘴角里溜了出来。
“哼,不敢错领朱大少的夸奖,这副催情药就是俺爹连夜配置的,我只是跑腿取了几味药而已。”西门庆亦是脸皮儿不动,用嘴角做出了低声的回应。
与他们两位并肩站在一块儿的段景住鬼鬼祟祟的小声说道:“喂,瞧那两个高丽人面皮儿都变成紫红色的了!西门大官人,令尊这方子药不会要了他二人的命吧!”
“嘘,瞎说!俺们清河人可是你这个狗贩子能够议论的?”朱大贵不待西门庆说话,抢先将段景住呵斥了一番,然后他又小声的问道:“庆儿啊,你爹这个药方子,对女人管用不?”
“哼哼,‘扬鞭跨马’说的是男子,可‘热穴朝天’呢?哼哼,此药,当然是男女通吃!”西门庆忍不住露出了点点微笑,低声道:“我爹开了十二份儿药,只给他们用了四副而已嘛!剩下的,你省着点用啦!”
朱大贵顿时眉开眼笑,道:“晓得啦!晓得啦!”
只剩了段景住挠头纳闷道:“热血朝天管女人什么事儿呢?哎,你们俩说的是清河地方话吗?”
一脸不屑的燕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他们清河人啊,‘血’字是念‘xie’的……”不过,燕青终于还是将说了一半的话又咽了回去,因为,那两个高丽人已经走进门口了。
这两个高丽人,正是造反者的另外两个首领朴大、李二。与来时意气风发的模样不同,此刻他二人脸色绛红,双腿打软,背脊伛偻,眼神躲躲闪闪飘忽不定。会展中心超宽阔的大厅内灯火通明再配上朱大贵等人飘飘欲仙呃高贵气质,更是映衬的两个高丽卑微无比。
不过,对于朴大、李二两人的窝囊样,朱大贵视而不见。他不但没有表露出看不起人的样子,还命令士兵给他二人看茶看座。
朴大、李二两个哆哆嗦嗦的蹭着半边儿椅子坐下了,朱大贵这才淡淡然的说起了正事儿:“你们两位,提出的条件是承认高丽人市民身份,允许高丽人拥有武器、成立佣兵团、建立自卫队,并且开设高丽语学校?”
两个高丽人低着头,吭哧了一个字:“是。”
朱大贵又是说道:“这是你们三位首领共同的意见吗?”
两个高丽人沉默一会儿,喃喃说道:“这……是我们两个的……”
朱大贵面无表情,冷冷问道:“为什么不是三个人的?刚才留出了一个时辰的商谈时间,你们难道没有统一意见么?这不是谈判应当持有的态度。”
两个高丽人沉默一会儿,终于是哭泣起来。他们跪在地上,一面抽着自己的耳光,一面交代了刚才自己犯下的罪行——这两个高丽人,将另一个高丽人的妻女给侮辱了。
这事儿本就是朱大贵这几个坏小子给下的套,所以朱大贵这几个坏小子当然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听到当事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此事,乐趣另有不同,因而几个坏小子憋着笑几乎要将自己憋爆了。
好容易等到两个当事人诉说完毕,负责装黑脸的燕青与段景住破口大骂道:“好一对无耻之徒!见到美人会心动是每一个男人的本能,这个没错。可是,能够将心动变为欣赏,才是人类与畜生的分别之处呀!你们两个坏东西,见了人家妻女美丽就去**,简直是禽兽不如!吾等,要将汝二人绳之以法!”
俩高丽人哭诉道:“冤枉啊!那一老一少两个黑婆娘,一点也不美丽啊!我们怀疑,应当是被人暗算了……”
“住口!难不成你们做下那种事儿的时候,还有人在背后推着你们不成!挨打挨揍有中暗算的,从未听说过淫人妻女还有中暗算的!若你们是我天京人,我一定要判处你们两个孽畜极刑!”朱大贵怒气冲冲甩了甩衣袖,道:“你们做下这等事,谈判还怎么继续?你们自己说说看!”
经历了这么多事儿,朴大、李二两个人早就慌了,他们连谈判是谁要求的都忘记了,只是哭哭咧咧的抹眼泪。
西门庆叹了口气,道:“算了,诸位,大局为重么!我看这样吧!我私下赠与朴、李两人一万贯钱,让他们用这些钱向金三陪个不是。只盼着他们和解后,赶快拿出一套能够代表所有高丽人的建议来。”
在场众人沉吟一番,再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于是乎,两个高丽人推了一车大钱儿,在天京城群豪的目送之下,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回了科学协会。
一百四十二 美人卷帘
话说诗人、侠客、还有苦大仇深的典型标兵,本来就是最容易被当枪使的三种人。这三个物种自身大脑比较单纯,偏偏还很有鼓动性,因而成为了历代造反者首选的出头鸟、排头兵。当然了,无论造反成败,这三种人的结局必定是被清洗或是被清算,享受结果什么的就绝对没他们的份儿了。
如果高丽人民真的可以在这三种人的带领下,能够揭竿而起追求来平等与人权,那么……其实没有如果也没有那么,朴大不是哈维尔,高丽人也不是捷克人,而他们闹剧一般的“起义”,也与天鹅绒毫不相干。
所以,朱大贵他们几个人,从始至终就没有真正的将朴大、李二、金三看在眼中。他们的形象与表现分明就是傀儡与木偶的样子,朱大贵有理由相信,在他们的背后另有其人。凭借着直觉,朱大贵觉得找出这个幕后黑手非常有必要。一个非军事群体想要发动武装造反,简直就可以与“失败”二字画上等号,而幕后黑手动用了这么多高丽人进行一场必败的闹剧,显然是另有所图。
而且朱大贵还隐约的感觉到,那支漂浮在渤海湾中的明教舰队也有些不对劲。进攻天京城有许多种途径,其中最笨的一种恐怕就是登陆作战了。即便古代的兵法中没有太多关于描述海陆两栖作战的条款,不过仅仅是“兵半渡而击之”这一句话,就足以说明登陆作战的困难之处。天京城又不是海岛,绝对没有非登陆作战不可的理由,明教放着西、北两面的陆地不用,而偏偏要选择困难模式的登陆作战,实在是令人想不通。
在天京城最为空虚的时刻,连连发生了强大的舰队来袭与数万苦工造反这等大事,且这些事情里都有那么些“阴谋的先手”的味道,那么阴谋的后手,一定会非常非常的严重。所以,朱大贵认为必须要找到幕后黑手的影踪。现在,他使得幕后者的三条狗相互咬了起来,那么幕后者的曝光时刻就快要到来了。
自从朴大、李二推着一车大钱归来,高丽人的内讧顿时升级。起初,有很多人并不相信金三的一面之词,哪怕是金三的支持者,也很难相信形象一直很正面的朴、李二人会做出那样的兽行。不过这一切随着朴大、李二两人真诚的道歉得以证实。
当金三悲愤的大喊“我不要你们的钱!那些钱,是你们出卖所有高丽人得来的!”之后,金三的支持者愤怒的砸烂了朴、李二人推来的钱车,使得朴、李、金三位首领的私人恩怨变成了派系之争!当然,金三顺自由他悲愤的理由——朴、李两人得了十万贯钱,居然只拿出一万贯来收买人!按照金三的想法,至少也得拿走一半才能原谅他们呢!
科学协会内的高丽人变得阵营分明起来。朴、李二人的拥泵凑成一伙,而金三顺的支持者成为另一伙。
如果你认为朴大、李二两人的支持者比较多,那你就错了。通常来讲,有思想的人会跟随诗人呐喊,而有责任心的人会追随着侠客去行侠仗义。而既没有思想、也没有责任心,只是想要在造反胜利后分一杯羹的人,则会觉得苦大仇深的典型人物比较可亲。
您猜猜这个世界上哪种人比较多呢?没错,朴大、李二两方面的人加起来,还要比金三顺的支持者少十倍。不过呢,有思想的人和有责任心的人显然比较有牺牲精神,他们采取的策略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是苦口婆心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民族大义来感化那些过于激动的同胞。话说反正被兽行的也不是自己家的老婆闺女,所以呢,金三顺这边的支持者慢慢的平静下来。两方人马暂时陷入了僵持中,而时间就慢慢的从僵持中溜走了。
丑时已过,寅时到来,离着黎明时分越来越近了。对于高丽人之间的僵持,朱大贵乐见其成。不过对于事件的幕后者来说,这样不对,因为,幕后者显然还指望着高丽人做更多的事。
如果幕后者诚心想要帮助高丽人获得人权,那么他理应支持朴大、李二。但如果幕后者仅仅是想利用高丽人,当然还是金三合适一些。细细想来,朴大、李二那样有声望的人成为造反领袖还在情理之中,而像是金三这种货色能够跻身于领袖的行列,那明显的就是背后有人包装塑造了。
当革命的方向背离幕后者的利益时,清洗随之而来。
高丽人的阵营是一大一小两个同心圆。外围声势浩荡的那一部分人当然是金三的阵营,而内圈中手拉手挺着胸膛的人,则是朴大、李二这方面的人。圈内人高声疾呼,号召大伙不要同胞相残,而圈外人显然对这种呼声很赞同,他们的脚步在缓缓后撤。
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响了。热动力研究分院的二楼平台上忽然喷射出火舌,无数粒佣兵专用的优质钢芯弹对着内圈的人倾泻而来。这种子弹是专门为水冷式重型连射火铳配备的,它连上弹壳足有三寸长,而仅仅是弹头部分也超过了一寸。这种子弹的穿透能力极为强劲,即便是碗口粗细的小树挨上一下也会被拦腰击断,而身处内圈的高丽人挨上这种子弹后——仅仅是盏茶的工夫,内圈就变成了由三千具尸体组成的修罗场。残肢断臂铺满了每一寸土地,里面一个幸存者也不会有。
没经历过这种景象的人,永远也理解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怖。作为距离最近的观众,外围圈子的高丽人顿时哭喊成了一片。
这种令人发指的屠杀当然也惊动了位于会展中心的天京城群豪。正巧轮值的西门庆一把揪起了正在呼呼大睡的朱大贵,将他朦胧的睡眼硬生生凑到了望远镜的镜片上。
望远镜中的景象,是一个窗口。窗台上耸立着一排四挺连射火铳,铳管还在冒着渺渺青烟。站在火铳后面的是一张妖艳的面孔,面孔上,镶嵌了一双充满异域风情的淡褐色美瞳。
蝶恋花,她是蝶恋花。当然,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梁蝶花。她骗取了朱大贵的信任,绑走了昆哥的女朋友,使得朱大贵从天京城的英雄变成了一个“酒色误事”的狗熊,而现在,她又回来了,还在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大贵轻轻的叹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安排狙击手,将这个蛇蝎女子击毙了吧!随着她的死,也许所有阴谋阳谋边都随风而去了吧!”大贵如此是说。
不过,大贵随后就发现,他的这番话根本没有人去听。眼下西门庆、段景住、燕青几个,正躲得远远的秘密商谈着什么。大贵侧耳倾听,只是迷迷糊糊听见一句:“别管大贵了,他见了那个女子,便又不是正常人了。”
大贵没由来的一阵气,拔腿冲到众人之中,开口吆喝道:“给我拿火铳来!我亲手大义灭亲给你们看!我朱大贵,绝对不是个见色忘义的人!”
西门庆嗤笑一声,道:“哼!就知道你害怕那个女子报复你,想趁乱将她杀了灭口!”
段景住亦是说道:“大贵啊,这女子不能死啊,我们还得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