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则说道:“也不怕告诉你,那杆最大的秤,是定量七十五斤的,用来秤硝石;最小的那杆乃十斤的,用来秤硫磺;至于剩下那个,则是秤炭粉用的十五斤秤!三杆秤下来的材料扔一块捣烂了,一百斤火药就出来啦!老夫向来是量产火药的,难不成还得像药铺子里捣药那般仔细?”
“造火药硬生生搞成了打土坯的架势,小侄佩服,佩服!”太史昆干笑了两声,道:“如此说来,这样就把火龙丹给造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这些火药不过是‘天雷引’中那些普通火药,怎配得上火龙丹这个名字!”冯则摇头道:“既然柳叶儿迟早要嫁给你,这火龙丹的方子我也不怕讲给你听!火龙丹的配方说来也简单,乃是干馏硝石、石胆取其精华,各取二分、四分,再取精玉油一分与其混合,即可得火龙涎。
这火龙涎便已具有极大的威力,可惜此物一经触碰立即爆炸,根本无法携带。不过若是将火龙涎与纸浆混合阴干后,得出的药丸就会安全很多。而这个药丸,便是火龙丹!
火龙丹的威力,十倍百倍于火药!但可惜的是,制作精玉油的方法却在神宗年间失传,这火龙丹,便也成为了绝唱!”
“这么邪乎?”太史昆郁闷道:“这精玉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冯则一脸神往,缓缓说道:“听我爹说,精玉油甜甜的,滑滑的,黏黏的,亮亮的,就好像是……掺了糖粉的清鼻涕一般!”
“鼻……涕!”太史昆咧嘴道:“那咱们就用鼻涕掺点糖粉试试?”
冯则摇头道:“老夫当年试过了,结论是:白搭!”
“那……多掺点糖呢?”
“掺再多的糖,鼻涕还是带咸味儿的!不单单是老夫的鼻涕,其他人的鼻涕也是这样子的!老夫亲口尝试了上百人的鼻涕,都是这样子的!”
“……”
太史昆干笑两声,又是问道:“那咱们的火药做出来,就只能都做成天雷引了么?”
冯则大笑两声,道:“天雷引只是个最基本的用法,是小女初学火器制造术时做的低级产品!咱们有了火药,自是能做出来许多高端的火器,例如说火药箭、铁火球什么的!还有爱婿曾经说到过在火药中添加铁屑的法子,老夫也打算试一试!
其实不管什么样的火器,里面的火药都是一样的!火器制作的难点,就在于引信的设计!只会做火药的匠人实则算不上什么火器匠人,只有能控制好引信,能够让火药按规定时辰爆炸的匠人,才能称得上是火器匠人!”
听了冯则这般说法,太史昆也就明白了,冯则老头的火器制造水平绝对可以放心。他眼珠一转,又是说道:“老丈,你有没有想过,制造铜筒一尊,里面搁上火药,再填装铁球,待到火药爆炸时,这铁球不就砸出去了么?”
冯则惊道:“哟!爱婿这法子好啊!值得一试,值得一试!”
太史昆又道:“老丈,可有牵动绳索便可点燃的引信?你想想,假若咱们把牵绳换成绊索,将火药埋于地下,若是有个不长眼的绊上了……”
“嘶!”冯则倒吸一口冷气,道:“这等引信当然有!爱婿这个法子绝对行得通!”
太史昆又是说道:“老丈,你有没有想过子母雷?母雷爆炸,爆出一片子雷,子雷再爆炸,炸出一片铁屑,那样的话,方圆数十丈的人……嘿嘿嘿!”
这几个法子,把冯则可算是听傻了。老头喃喃道:“学究天人,学究天人啊!有此爱婿,夫复何求!
爱婿啊,你先别说了,单这三样,就得让老夫琢磨上三日三宿!爱婿还有什么法子,尽可写在纸张上交由老夫,省的老夫一股脑全忘了!至于现在么,老夫得画点图样参详参详这几样新火器了!”
“既然老丈要忙碌,那我就告辞了。”说罢,太史昆告别冯则,一个人溜达着走了。
八十五 苦难
从神工营里出来,太史昆颇有几分壮志在胸的精神头。
若是火炮、地雷什么的真能做出来,那么麒麟军的战斗力将会大幅提高!就连没什么战斗能力的健行营,届时也可以与敌人玩上一把地雷战了!
这些黑火药的爆炸力虽然不是很强大,但可以从数量上弥补。更何况,在古代战场上,火药对敌人的心理震慑力甚至比它本身的杀伤力还要强上几分!
仅仅是黑火药都这样了,那威力强它十倍百倍的火龙丹造出来将会是什么效果?甜甜的,滑滑的,黏黏的,亮亮的,这个精玉油在后世一定有另外一个名称,但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太史昆百思不得其解。
见到神工营的敬业精神后,太史昆自感不能落后于人。于是,太史昆匆匆奔回校场旁新建的“指挥部”中,拿出乔馥、叶凌赠送的地图、情报细细研究,思索着今后将要面对的敌人会有哪些。
看了一会儿地图,太史昆发现了一个问题。回龙寨此地,做个革命老区绰绰有余,但要想在此地建立一个城市,却是不可能的。
回龙寨此地,道路崎岖,平地稀少,信息闭塞,且出山的道路总共就这么几条,极易被敌人封锁在山沟沟中。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内陆,连个河港都没得建,就不要说是海港了。
古代航海的重要性,太史昆隐隐约约也知道一些。而且在太史昆的心中还有一个念想,那就是绝不能放过那群用大烧饼当国旗的岛国倭人。这样一来,一个海港是太史昆必须拥有的设施。
在燕云十六州的土地上,哪里适合建造海港呢?太史昆的指尖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他的指尖停留在海河的尽头。
“咦?奇怪!”太史昆大惊失色!他惊叫道:“这里应该是天津啊!可是……可是!黄河怎么会在这里入海!?黄河的入海口,应该是山东东营才对!”
顿时,太史昆如遭雷击,惊愕当场!“难道……我是来到了异大陆,而不是大宋么?”
太史昆有这等想法,只能怪他历史没有学好。他哪里知道黄河北派的典故呢?他哪里知道,在十一世纪末十二世纪初的时候,黄河的入海口就是现代的天津市呢?
可怜太史昆,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傻呆呆地想了半天,终于是幽幽叹道:“罢了,罢了!管它是大宋还是异大陆,这对我来说,实际上没什么区别啊!这种事,不想也罢!”
看地图的心思暂时是没有了。太史昆走到窗边,向校场看去。
此时正是卢俊义讲武堂开课的时分。百余人团团围住神采飞扬的卢俊义,听得聚精会神。不时的,卢俊义还会邀请武松作为副手,亲自示范一些繁复的招数,每当这个时候,听课的汉子们总会爆出阵阵喝彩声。
有此豪杰为助,怎能不成就一番事业呢?窗前的太史昆暗自给自己加了把劲。对于将来的计划,太史昆在这一刹那忽然有了些领悟。
天津在后世能发展为一个大城市、大港口,那就说明,它的地理位置绝对是顶尖的!而现在的天津,却还是一片不毛之地!既然回龙寨并不适合发展,那干脆就到天津去!只是,辛辛苦苦建设的回龙寨就这么放弃,有些可惜啊!
忽然,太史昆在校场的角落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是张觉。
张觉缩在角落中,竭力听着远处卢俊义的讲解。他的面上,有三分的惊喜,七分的落寞。
太史昆心中一动,悄悄走出门去,来到了张觉的背后。
“为什么不走近了去听听?”
“昆哥!”张觉猛然回身,面上浮现了一片潮红。“我……又不是麒麟军的人,怎好上前听讲?”
太史昆暖暖一笑,说道:“谁也没有规定不是麒麟军的就不能听讲武堂啊?你若是有兴趣,尽可以约上金陂关的汉家兵一起来听讲!”
“他们……满心思只是赚钱,哪还有心思习武?”张觉面色颇赭,低声道:“昆哥,求你个事,我可不可以加入麒麟军,追随于您?金陂关那个地方,我不想去了。”
太史昆淡淡说道:“金陂关几千汉家兵,你在那里当个头领多么风光!我们麒麟军男女老少加起来也没有一千人,来这里有什么意思呢?”
张觉闻言,急声解释道:“昆哥,我知道您手下人才济济,所以我也没什么当头领的想法!我只求给您做个贴身护卫就成!”
太史昆微笑道:“呵呵,张觉啊,我看你是在金陂关受到委屈了吧!你不是想要让金陂关的汉家兵下决心反抗契丹人统治么?怎的这么快你就放弃了?”
张觉闷声道:“我……不想放弃的,可是他们……都不好好干!”
“不会吧!”太史昆道:“我过路过桥费一天都能收上个千把贯,你们蒲阴镇形势应该更好才对啊!怎么有这等金钱激励着,他们还不好好干呢?”
“昆哥!这就叫烂泥扶不上墙啊!”张觉满面涨红,怒气冲冲地说道:“这帮子人只知道赚钱,根本就没心思考虑是不是应该反抗契丹人了!我叫他们每日操练两个时辰,可能坚持上操的连五十个人都没有!到了如今,我一说起整军习武的事儿,他们扭头便走!真是气煞我也!”
太史昆哈哈笑道:“这就怪了,我手下的士兵也很有钱,可为什么他们就能每日不用催促,自己个儿就早早起床习武操练呢?”
张觉语塞道:“那……那是因为你们有志气,想要封王拜侯!”
太史昆面色一正,道:“封王?缪也!实际上,我们麒麟军纵使拿下燕云十六州,也没有封王的可能!”
张觉惊叫道:“此言怎讲!”
太史昆道:“因为,我们是大宋的子民!若是我们立下了偌大基业,那么将会有两种可能:
一,大宋朝廷在辽国的压力下,出兵剿灭我们!
二,大宋朝廷派高官大将前来,招安,或者是接管我们的基业!
即便是我能顶住宋、辽两国,真的收服了燕云十六州,哼哼,岂不闻祖狄乎?岂不闻岳武穆乎?岂不闻陈近南乎?”
“呃……昆哥,祖狄我听说过,可岳武穆、陈近南我却是从未听说过!”
“哦,对啊,他们俩你要听说过才叫邪门了呢。”太史昆耸了耸肩膀,无奈道:“总之呢,就是功高震主的意思!即便大宋朝廷暂时封我为王,也得嫉怕我尾大不掉,少不了迫害我!狡兔死,走狗烹嘛!所以说我是没有封王的机会的!”
张觉闻言,只是默默低头。
太史昆又是一笑,说道:“不过呢,我没有封王的机会,可你有呀!”
“我?”张觉大吃一惊。
“嗯,就是你!”太史昆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你是辽国人,无论你怎样反抗契丹人,那都是辽国的内战,与大宋没关系!大宋既没有理由剿灭你,也没有理由招安你!
若是你将来成功恢复燕云十六州汉家河山,你愿意接受大宋的王位,就名义上尊宋主为帝,实际上自己的地盘还是自己说了算;若是不稀罕王位,自己开国也无妨。
你,为的是解放辽境汉人,而不是效忠于大宋。所以说,收服燕云十六州这事儿,你能做,我却不能做。”
张觉听了这番话,只觉得浑身热血像是沸腾了一般!他喃喃说道:“我……我出身寒苦,我能做这番事业么?”
太史昆朗声道:“张觉!你的生平我也听说过!令尊被迫从军,你与令堂在小村中相依为命!你五岁那年,令堂去契丹贵族家缝补衣裳,以赚取个糊口钱,哪曾想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契丹人家中!幸得有好心人相助,将你送到金陂关老父身边过活!
你七岁那年,令尊为契丹兵挑担子,却因雨天路滑,不行跌入山谷中遇难!从那时起,你只得在蒲阴镇中行乞为生!
你十五岁时,契丹兵以顶替亡父从军的籍口,将你抓至金陂关当杂兵。幸亏你意志坚强,苦练武艺,终于成为军官,才摆脱了日日受辱的局面!我说的,可对?”
张觉双拳紧握,悲凉呼道:“对!”
太史昆双目一瞪,厉声道:“像你这等受尽苦难的人不站出来带头反抗契丹人,谁还有资格站出来呢?难道是满腹肥油的公子哥吗?”
张觉心中一凛,如梦方醒!愣了半晌,张觉才拱手说道:“昆哥,张觉受教了!”
“明白就好!反抗契丹人,需要的是受尽苦难的底层百姓,而不是卖身求荣的汉奸!”太史昆脸上又挂起了淡淡的微笑,柔声说道:“我来问你,蒲阴镇上各家各户最近的收入情况怎么样?”
张觉道:“昆哥的经营模式果然暴利,如今镇上最少的人家也有数十贯家底了,若是经营的好的,恐怕二百贯都有了!”
太史昆颔首笑道:“日子过好了,有些事就好办了!不如我帮你想个法子,激励激励汉家兵们造反的决心如何?”
张觉精神一振,喜道:“请昆哥赐教!”
八十六 勾栏的妙用
太史昆道:“这事说来也简单,其实有个问题,他们想通就好了。问题是这样的:以前日子那么苦,如今日子那么好,这是为什么呢?”
张觉郁闷道:“这还不简单么?这全是因为有了昆哥你啊!”
太史昆小脸一红,道:“事虽然是这么个事,可咱不能这么说啊!正确答案是:日子过得好,是因为汉人当家作主了!”
张觉听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太史昆继续说道:“这个问题想通了,下面一个问题就来了:若是契丹人回来了,咱这好日子是不是就到头了呢?届时,咱们该怎么办?
你与我的想法,当然是反抗!但是金陂关的汉家兵呢,大多数人会选择逃跑。所以呢,咱们在提出第二个问题前,要做一些宣传。
比如说,宣传点汉人抗辽英雄啥的,我看,杨家将就是个很好的正面典型嘛!听了杨家将的故事,汉家兵们血气上来了,自然就会选择反抗啦!”
张觉拱手道:“昆哥说的事情,我明白了!我这就回金陂关,给汉家兵们说明白这个道理!”
“哎,慢着!”太史昆扯住张觉道:“你现在连集合个人手都集合不起来,你回去跟谁说去?”
张觉闷声道:“唉!是啊,这可咋办呢?”
太史昆微微一笑,道:“先前我不是给你许多房屋么?你回去收拾出几间来,开间勾栏!”
“开……勾栏!”张觉惊道:“我哪有闲心开这个!开个勾栏有什么用呢?”
太史昆道:“开勾栏,当然是为了说书唱戏呀!”
“说的什么书,唱的什么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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