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王爷- 第66部分

苏辛既想哭又想笑，只是瘪了嘴极认真地点头，好像被欺负得过了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肯跟她一伙儿回去报仇的同伴。石楚被逗笑了，心里一瞬时极痛。

苏辛哀哀地回了明光宫，无精打采的。晋蘅有些担心，一直守在院外等她，见她一出现，立刻迎上去，却感到她身上带着深深的凉苦。他心里一动，有丝涩然，轻轻地拥住她，抚着她的背，轻道：“回来就好。”

要吃午饭了，却突然寻不见团团的影子。苏辛从那不明所以的落寞中猛地惊醒，惊道：“团团呢？”

晋蘅这一上午只念着自己媳妇儿，竟忘了宝贝儿子，此时一提，方也猛然想起，竟大半天儿没见到他了。

吴愉皱眉，“早间看见荆艳逗他来着。”荆艳一脸迷茫，“我？”

苏辛大怔，随即心里凉了个透，颤着嗓子道：“然后呢？”

吴愉也觉出不对，“被他，带走了……”

苏辛撒腿便朝洛姚处跑去。晋蘅心下一较量，也明白了过来，紧随苏辛而去。

荆艳一脸无辜，皱着眉瞧吴愉，“你做梦呢吧？”

吴愉秀眉深锁，心中担心，摇头道：“只怕不好。”

当年洛姚荒唐，也不甚理宫中事务，活脱脱一个摆设儿，尽被亲近欺哄了去。偏偏墨莲她爹娘不与当道的同流合污，众人皆醉我独醒，被认作不识时务算计了去，死得那叫一个惨哪……连身后的好名声儿都没留下，一直到如今，还被作为通敌的叛徒，拿出来教育新入宫的小徒弟。

苏辛早就将墨莲一行人的意图告知过洛姚，但洛姚一来托大，二来却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便也一直未派人追查下手。那一日城隍庙中，越吟和楚舞虽追了那杜皮球百十来里，但竟也让还带着个拖油瓶的他给跑了。这也难怪，想当初这杜秋鹤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角儿啊——人送外号“千面皮影王”，易容功夫了得，武功也不弱，兼且招数变幻莫测，跟他打架，倒真像是在跟一千个人打一般，令人应接不暇，这自然，轻功也弱不到哪儿去。是以越吟他们是追不到他的。

洛姚知道他们来了这湖州地方，定是要报仇来的，但也未太上心，想找他报仇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常操心，摧心肝啊，他可不想老那么快。

苏辛急得都要掉下泪来，洛姚方咂吧咂吧嘴儿，摸摸膝上圆圆的小胖手儿，“哼”道：“太岁头上动土，那杜皮球是活腻了……”苏辛情急之下压根儿想不起杜秋鹤名姓，只记得第一回见他便深植入她心中的那个诨号——“皮球”……好在，洛姚从善如流。

晋蘅已等不得，自出去吩咐人寻。他忖量着，当是先去探探郡守府微妙。他悄悄混近府中后院，避着人，直奔小姐闺房。到得绣楼后头，纵身隐在一树丰茂之后，往里头那么一瞧，只见魏娆眉心微锁，气度有些畏缩，正对着一盆玉色海棠发呆。晋蘅微微皱眉，直觉这姑娘既非墨莲，也非真的魏娆。

果然，不一会儿一个大丫头进来，本推门之时还是恭恭敬敬，在门口处行了礼，关上门便换上一副颐指气使模样，对那“魏娆”斥道：“发什么呆？还真当自己是这千金小姐了？”

晋蘅又听了一晌，那二人似是并不知情，只是被墨莲派了来在这儿呆着，当下也不多待，一抽身，便朝魏婕处飞去。

魏婕这几日坐立难安，又不敢打草惊蛇，欲待告诉父亲，又怕他是个糊涂的，更成不了事，反倒累了妹妹。正自愁着如何派人给晋蘅递个信，求他帮忙，可巧数日不见影踪的晋蘅便来了。

魏婕一喜，便要着人奉茶。晋蘅本就是找着这没人的空子才现身相见，怎肯再叫他唤人？为免打草惊蛇，晋蘅让魏婕继续装作不知道，平时多向魏娆处走动。临走，晋蘅附在他耳边道：“她右耳后有一粒小小的朱砂痣。”

明光宫派出大量暗探搜寻杜秋鹤一行下落不提。

却说那杜秋鹤此时，正和墨莲隐避在一富户庄园中。这富户本也是一家子老实人，那杜秋鹤先是打了地道在他家地下蛰伏，一日风高月黑……那中年憨厚的富户夫妻徒留形貌。杜秋鹤杀人之前已是先观察仔细了老夫妻俩的习惯声容，是以后来扮上这许多时日，竟无人发觉。只是这富户本是心慈，生意场上多留余地，但最近几个月竟忽地杀伐决断起来，令人颇为惊异，但他面上举止仍与往日无异，众人只当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日错看他罢了。

平心而论，杜皮球还当真是天下异士。

这富户生前最后一笔买卖，是和石楚做的。石楚很纳闷，一向共同生财又道，怎的最近这陈员外忽地寻出各种由头，竟渐渐生分起来了？哦，他觉得是自个儿没答应娶他家女儿做侍妾，人家生气了。也只好无奈作罢。

明光宫众人仍未得到有用消息，甚至连这伙人什么时候来的湖州都没查出来。楚舞恨得牙痒痒，拍着桌子杀痒，牙缝儿里挤出话来道：“难不成是一群耗子成了精！专在地底下来往的！”他本是在骂，却忽地让苏辛心中一动。

她抬起头来直直看楚舞，看得楚舞有些发毛。那眼睛里神光熠熠，好似看到了什么宝贝，接着便是欲据为己有。忽地上来个小丫鬟，紧紧地握住楚舞衣袖，咬白小嘴唇儿瞪着苏辛，眼中甚是倔强哀恳，又有三分怒意。楚舞斜抬头看了她一眼，“咳”了一声，低低对苏辛道：“左、左使，属下有主儿了……”越吟一巴掌拍过去。

苏辛去见洛姚，她道：“他们在地下。”

洛姚一口汤喷出来，故作镇定擦擦嘴，“哦”了一声，对左右道：“想办法去查。”

苏辛想着当年在晋蘅府中那精密机巧的地道机关，不由道：“定是富户之家。官家也有可能。墨莲扮过郡守府的魏娆小姐，说不定就在郡守府呢？”自墨莲行踪败露，郡守府多日未有消息，魏老不修自然不肯让一起江湖人士随便进去搜，而那墨莲也未必会再回去继续假扮魏娆。若是魏娆现在已经换成了真的，那无论他们说什么，那魏老不修自是不会信的，反倒不利。是以明光宫的人未曾明地里惊动郡守府，只自苏辛城隍庙回来后便派了人密切注意郡守府举动，但这几日明明太平得很，看来应是墨莲等人弃了此地。线索终断，却当如何是好？

那边厢，墨莲看着睡在小床上的小娃娃，唇红齿白玉净面，油黑的头发，浓浓的眉毛，果然很像晋蘅，心中一时酸痛无限。

她竟有了王爷的孩子？还已经生下来了！前日听说这个消息远不及今日亲身对着这小娃来的惊颤。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团团，团团“呜”地一声睁开大大的清澈眼睛，嘟嘴儿道：“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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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章　　郡守府

墨莲一怔，见那小娃娃已然爬了起来；瞪着大眼睛盯着她瞧；倒也不认生，不哭不闹；直看了好半天；看得她禁不住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

团团爬到她膝上，对她撅嘴道：“你是娘亲派来的漂亮姐姐吗？我饿了。”

墨莲皱起眉头；想伸手把他扒拉下去，碰上他软软的小身子又一怔。团团兀自道：“我要吃吉祥如意团圆球、金玉满堂玉米球、步步高升芝麻球、玉雪芙蓉鸡蛋球、地瓜球、南瓜球、冬瓜球……呃……”打了个嗝；“玻璃球……”

墨莲问道：“怎么都是球？”恰杜皮球进了来；见脸对脸儿大眼瞪小眼的俩人；狠皱了下眉；一个闪身；一记手刀便朝团团劈过。墨莲一惊，来不及细想，护着团团便伏低了身子，正挨了这一下在背上，疼得“唉”了一声。

团团瑟缩了一下，双眼含怒，气冲冲指向那杜秋鹤：“因为他就像个球！让我想到了那些球……”杜秋鹤抽着嘴角，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心道果然没抓错，这绝对是苏辛那女子的儿子，别人生不出这种极品小祸害来！他才像球，他全家都像球！想到此，杜秋鹤数年来憋在心里的一团火瞬间爆发，吼道：“你为何要护着这小畜生？！”当然，他是对墨莲吼的。

墨莲一手护住团团的头，一手护紧他小小身子，抬头对杜皮球看了半晌，直到那杜皮球气焰下去些方道：“先生何苦跟个孩子过不去？他才三岁。你方才下的力气那么猛，我尚且受不住，他一个孩子如何能受？他若有个闪失，也失了我们以之要挟之意，您老怎么也这般意气用事了？”

杜秋鹤冷笑，“大小姐教训得是！也望您不要意气用事才好！”说罢狠狠一拂袖，转身离去。

墨莲吩咐了人上了些吃食，将碗推在团团面前。团团撅着小嘴儿瞪了她半晌，“喂！”

墨莲本在出神，以为他叫她，抬眼瞧他，“做什么？”

团团看看眼面前儿赶他小脸儿大的细瓷碗，又看看墨莲，“喂！”墨莲方才明白，原来刚不是叫她，而是让她喂他饭！登时冷“哼”一声起身，恨着苏辛，连带着恨起了团团，拎着他便转到床后一处机关密室，往里头一披头散发的小姑娘身上一扔，对外头喝道：“将吃食拿进来，随他们爱吃不吃！”说罢便转身离开，待将些饭菜放在少女和团团面前，两名侍女也离去，机关门一闭，屋中刹时漆黑。

团团被这突然而来的黑暗吓得一激灵，“嗷”地一嗓子哭出来，好不委屈。那少女本是被那倏忽而至的亮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也不知是被扔了什么在身上，此时方知晓竟是一个孩童。见他哭得伤心，不由也伤起了心，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团团这才想起这可怕的小黑屋里还有一个小姐姐，转回头摸索着爬到人家身上，小手倏地紧紧抱住，感觉温暖绵软，虽然不比娘亲的怀抱，但还是比啥都没有强。他反倒不那么害怕了。

魏娆见这小孩子渐渐止住了哭，紧抱着她不放，本就温柔，此时倒也生出许多怜爱之意。静了一晌，她从最里层的衣服中掏出一颗鹌鹑蛋般大小的夜明珠，一室瞬时起了柔和光亮。

团团抬起头望她，眼中满是惊奇兴奋，乐呵呵拍了拍魏娆娇嫩的胸脯，“夜明珠！夜明珠！”

魏娆见他生得煞是可爱，阻了他胡作非为的两只小手儿，抱起他坐好，道：“小弟弟，你从哪里来啊？”

难得我们的小团子没有被魏娆这几日未曾梳洗披头散发鬼里鬼气的模样吓到，他望着人家的眼睛，乐呵呵道：“我娘亲那里。”

魏娆也问不出个所以来，反正同是天涯沦落人，英雄何须纠结个出处？二人肚子对山歌儿似的你方唱来我方和，于是一起扑向那摆在地上的碗碟，一顿虎咽，终是满足地各自拍拍肚子。

团团有人陪就不觉得害怕，只是一定要赖在魏娆怀里，感觉如此方才安全些。

且说那魏婕时刻盯着“魏娆”动向，这一日，心腹小厮来报，魏娆去了他爹那里。魏婕悄悄来到主院外，远远地隐蔽着，生怕惹人起疑。不一时，见那“魏娆”袅袅婷婷地出来，眉间气色与前几日殊异，心中一喜，知是主谋回来了。随即又一怔，不知爹爹是否发现她有异？怎的自从这妖孽顶替了妹妹后，他似是倚重得很？

魏婕待“魏娆”走后，又过了一晌，方走进魏老不修的院子，着人通秉了，进去拜见。那魏老不修精神看上去甚好，满是欣慰愉悦之意，叙了一晌，魏婕旁敲侧击，并未发现疏漏。不知怎的，竟提到魏娆婚事上，不想那魏老不修竟一副胸有成竹、奇货可居的欣喜样儿，一个劲儿夸魏娆近日懂事，聪明有算计，话里话外、眼中神色，竟似是魏婕身为男儿，半分及不上的意思。魏婕心中讪讪，这个爹铁定是真的，真的够呛……

魏婕状似惊讶，不经意问道：“听爹这意思，妹妹竟是有了心上人，不知是谁？”

魏老不修笑得得意，抿抿唇上那生得张扬的小胡子，眯着眼儿看向儿子，“还能有谁？能让我宝贝闺女看上的，自然是不凡的，你猜呢？”

魏婕微不可见地抽着嘴角，心说：“你宝贝闺女不定搁哪儿哭呢！”嘴上从善如流：“不会是那恒王爷吧？”

魏老不修更加得意，笑而不语，算是默许。

魏婕故作惊讶：“可那恒王爷明明恋着明光宫中……”却被他爹摇手打断，“你知道什么？那苏辛你又不是没见过，哪里配得上王爷？更何况……”说着左右瞧瞧，示意魏婕附耳过来，悄声道：“听说那苏辛原来竟是生养过的，都有一个三岁大的儿子了。残花败柳，如何入得王爷的眼？可叹如今王爷为她所迷，尚不能知晓真相，而那苏辛又最擅长歪门邪道误人心神，我们须得想办法拆穿她才是……”

魏婕看着他爹那自作高深的模样，差点冒了冷汗，直起身无力道：“哦？妹妹可是有了妙策？”

魏老不修更加得意，他活了这将近五十年，终于发现人生美好，他家闺女秀外慧中，力争上游，积极进取，他晚年有靠了啊……想到此，呵呵笑道：“这个自然。不但有了妙策，还已经动手了。”摇头晃脑说完，立时想起魏娆吩咐，笑容一敛，住了口。

魏婕眯起眼，皱起眉，一副居高临下地看着心虚的魏老不修，“哦？”了一声，惹得魏老不修那危危的小八字胡颤了三颤。

魏老不修抬头，讪讪道：“你可别跟你妹子说啊，只当不知道就完了。”说罢又觉得不够威严，“哼”道：“若是泄漏出去，你就等着娶西街吕大麻子家的小闺女儿吧！”起身拂袖而去。

原来墨莲和杜秋鹤看中了郡守府兵力，退一万步讲，若是有何闪失，郡守府也可为暂避之所，明光宫再嚣张也不能贸贸然端了郡中一把手的府邸。那一日，杜秋鹤怕坐以待毙，亲自夜探明光宫，见宫中光景布置一如往昔，又无意探到苏辛所住景岚园，一个浑身雪白的小孩子引得他的注意，蹦蹦跳跳，活像个小点心，险些让他如秃鹰掠食般俯冲下去将他抓来。后来知晓此乃苏辛和晋蘅之子，便想设法抓了来牵制二人，尤其是苏辛，逼她做个内应，交出明光宫机关毒阵图，或者干脆给那洛姚下药，料来好处多多，而抓个孩子，更是轻而易举，比直接跟洛姚硬拼可是简单得多了。若是能兵不血刃撂倒洛姚，哼，他便要血洗明光宫，以雪当年之耻！

次日，他扮作了荆艳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