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斗争了好半天,再也承不住困意的人儿,终于安然进入梦乡。却不知,她前一刻想的话,在一个月之后便得到了证实。
“爹?!你怎么来了?!”
林之夏目瞪口呆,看着坐在屋内的人不知作何反应。倒是站在一旁,如今才明白情况的布卿松,在瞬间的错愕后,立马憨实一笑,亲亲热热唤了一声“岳父。”
“岳父?!”
“笨蛋!”
两个声音同时吼向一脸无辜的布卿松。林之夏猛对亲亲相公挤眉弄眼,要他千万别露馅儿。可皮儿都破了,怎能不露?!
林士闲微眯起双眸,瞬间抓住闺女脸上的不对劲。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更别说还是他一泡屎一泡尿拉扯大的女儿,就她那点心思怎能逃得出他的双眼。
敛去脸上的惊讶,林士闲眼角扬起慈父的笑容。“闺女,你爹大老远过来,不帮我沏杯茶?”
闺女?!这会儿怎么喊得那么亲昵?以前也没见这么叫她,都是死丫头、臭丫头的暴吼。林之夏背后窜起一股寒意,强扯开一抹笑,打算拒绝,然后速速赶她亲爹回去。谁知道等她离开,她爹会不会把她相公给四分五裂,或是直接撒上毒粉,化成一滩血水,连骨头都不剩!“爹啊,这…”
“岳父,我去、去给您沏杯茶来!”贤婿主动献殷勤,谁也阻止不了。心中万把利剑齐齐刺向布卿松背部,平时不见他聪明一回,这会儿怎就突然开窍了?!胸口的气还没咽下,人已奔出屋子,剩下父女俩坐着干瞪眼。
“我说林大神医,怎么得空千里寻女来啦?!”本是万般讨好的话,从她嘴里出来都带上了各种毒针。林士闲淡淡瞥了一眼她,冷哼“若再不寻来,等孩子都满街跑打酱油了,那岂不晚了?”
“什什什什么孩子?!”林之夏比手画脚。
“哼!臭丫头,到底是谁借给你的狗胆,竟敢擅自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大掌在木桌上狠狠一拍。“真是狗胆包天!”
话音刚落,屋外急匆匆滚进一团不明物体,还噼噼啪啪说了一大堆。“岳父,你千万别怪之夏,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杀要剐就冲我来吧!别伤害之夏!”哎呀,她相公不结巴啦!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干嘛要向她爹跪地求饶?!林之夏气冲冲上前,拉起跪伏在地的人。“我说相公,你现在跟他来这套是行不通的。”
“欸?”哪套?布卿松满脸困惑瞅了瞅妻子,又瞅瞅高高在上的岳丈。
“反正我们生米都已煮成熟饭了,你说什么也没用!”林之夏瞪大杏眼,抬起下巴,毫不向亲爹示弱。“没心没肝丫头!你那豆腐脑难道被驴踢成浆糊了不成!”林士闲头冒青烟,指着不孝女一顿臭骂。
布卿松一瞧情况不对,赶紧参合调解气氛。“岳父,您别……”
“我就是没心肝!没心肝也是你生的!”
“之夏……”
“你说什么!你这臭丫头!……我、我打死你这不孝女!”说即行动,林士闲抓起靠墙的木棍,顺手就向林之夏挥去。眼见那结实的木棍就要重重落在那纤细的身板上,布卿松及时伸手,将林之夏捞入怀里,身形一转,挡下那扎扎实实一棍,而他竟哼也没哼一声,低头询问怀里人儿情况。“之夏,你、你没事吧?”
“笨蛋,都让你给挡下了,我会有什么事啊?!……你没事吧?疼不疼?”林之夏拉住他的衣襟,想要查看他背上的伤,却怎么也转不动这大山一般的身形。“我皮糙肉厚,这一棍,没事儿!”
黝黑的脸上扬起憨实的笑容,看在她眼里却是满满的心疼。
“你这棵笨松……”
“嘿……”
站在一旁始终不发一语的林士闲,就这么淡然看着两人当面腻歪,眼中闪过一抹似有似无的情绪。他轻咳几声,这才拉回两人的注意。
“丫头,再去沏杯茶来。”林士闲拂了拂袖,整理仪容。等了好半晌都没听见回应。“快去啊!”
“等我一离开,方便你下手吗?!”她才没那么傻,要喝茶回家喝去!呿!丢给亲爹一个大白眼,林之夏又转回头,将目光放在相公身上。
“之夏,别这么不、不讲理,我、我不会怎样的。”
喝!他就那么相信哦?!她可不相信那老头子哩!
“之夏?”不行,说什么也不答应!
“之夏……”不行……奇怪,他在哪儿学来的?见她还不答应,布卿松再放低音量,沉沉的男嗓带着隐隐诱惑。“之夏……”
林之夏一咬牙,心中愤愤,终是招架不住亲亲相公的……呃……撒娇?管他是什么?!
“得得得,我去!”喝死你!转身前,杏眼狠狠瞪了亲爹一眼,忿忿踏出屋子。
“小伙子,该怎么称呼啊?”
“欸?我、我叫布卿松。”布卿松老实回答。不轻松?怎么这么奇怪的名字?算了,只要能好好对他那野蛮丫头,姓什么都不重要!林士闲清咳两声,继续问道“你和丫头认识多久了?”
“唔…两个月余。”两个多月?两个多月就让那心如野马般的人甘心被束在这小茅屋?紧抿的嘴角不觉缓缓上扬。“那你可真心对她?”
被这么一问,布卿松一时哑言。真心?怎么才算真心?他只知道只要能让她高兴,他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死。这样算么?布卿松扭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
“怎么,不愿回答?”难不成是丫头一厢情愿?那这样可就麻烦了。
“不、不是!我、我……”话还没说完,一阵响动自门外传来,林之夏风风火火踏进屋里,哐一阵将茶杯放到桌上,恶狠狠瞪眼道“快点喝,喝了赶紧走人!”
“你这丫头!……哼,我看我还是迟早回去得了,省得在这受气!”
“慢走不送!”林之夏背过身,毫不给亲爹面子。
“之夏。”真是奇了,今儿她亲亲相公怎么老是帮衬着‘外人’?林之夏不满地撅起嘴,眼睁睁看着布卿松上前献殷勤。
“贤婿啊,过来扶老夫一把。”布卿松应声,赶紧上前。林士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手指有意无意放在脉搏上,眼底闪过一抹恍悟。
看来,他猜得果然没错。呵,这丫头,挑了一个不简单的夫婿竟不知。
“丫头,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求我的。”
自从林士闲离开后,他留下的话一直回响在林之夏耳畔。她爹到底是什么意思?求他?喝!她干嘛非得去求他,疯了不成?!心中烧腾的愤怒,全集中到手上,狠狠刷刷刷!
“哎呀呀,之之之夏,轻、轻点儿……”布卿松弓着背,浸在浴桶里,强忍着背部传来的疼痛,龇牙咧嘴。
“对、对不住,我小心些。”纤手明显放缓了力度,在那黝黑健康的背部揉捏。当玉指划过浅浅的红痕时,不禁蹙了眉头。“怎么都红成这样了?”
布卿松先是一愣,感到她指尖的触碰时,这才憨笑安慰“没事儿,不疼了!”
“老头子也真是的,下手也不轻点!”当谁的身子骨都和他一样吗?!也不想想,布卿松再怎么壮实也是个平常人,他一个练家子的,下手那么重,怎可能受得了?!
“之夏?”
“怎么了?重了吗?”
“不是……你和你爹一直都、都这样吗?”
“对呀,一直这样吵吵闹闹。”刷完背,纤手再解开他浓密的长发,丝丝捋顺。他的头发可真柔软哩!
“可是,你爹对你很、很好呀!”有么?她怎么没觉得。从小到大,不是大声骂她就是揪她耳朵,这也叫好?“你怎么知道我爹对我好。”
“因为我看、看到的呀!”说的真是理直气壮。他什么时候看到老头子对她好了?
“今天他问了我好多话。”梳理黑发的纤手止住,林之夏哗啦啦侧过身,坐到他腿上,与他面对面。“我爹今天跟你说了些什么?”
“欸?就问了叫什么、和你认识多久了……”布卿松开始掰手指,一一数给她听。
“不是这些。有没有特殊一点的?”
“特殊的……唔……噢!有一个!”他当时还没回答上的哩。
“什么?什么?”林之夏激动抓住他的手臂,布卿松低眸看了看揪着自己的玉手,顿了顿道“他问我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兴奋的小脸多了几分羞赧,老头子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不过,比起这个,她更好奇她相公的回答。“那——你怎回答的?”林之夏在他怀里扭扭捏捏,带着几丝娇羞,可也有一丝做作。
“我、我什么都没说。”羞涩的脸蛋瞬间绷住,乌溜溜的眼珠似要瞪出来,吓得他哗啦啦往后移,靠在浴桶边儿上。“之之之夏?”她是不是开始准备往这水里撒毒粉了?!
“你说你什么都没说?!”森冷的字从贝齿间挤出。纤手同时攀上他的脖子,两手环成一个圈。只要他敢点头,她就毫不犹豫掐死他!可有人现在还未发现危机,不怕死往刀口上撞。
“我当时是什么都没说,可……哇——之、之、之夏,你、你掐我、干嘛……”布卿松悶红着脸,大掌强掰着娇妻的纤手,可别让她谋杀亲夫呀!
“我就掐死你!这个木鱼脑袋!”小脸咬牙切齿,看来他是活不过今儿晚了。“居然敢不说!难道你对我不是真心的吗?!”那她不是自作多情了?!亏她还这么护着他,怕他被老头子欺负。如今看来,今儿就活该他被老头子毒死!
“之、之、之夏,你、你先、松手……我、我、才能、说呀……”呜,怎么可以这样?他明明还未来得及说。
索命的玉指松开,林之夏双手环抱在胸前,活像个欺负小媳妇的大老爷们。“说!要是说不对,今天就让你在这儿长睡不起!”
无辜的大个儿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道“我确实什么都没说……哇——先、先听我说完?!……我、我不知道怎、怎样对你才、才算真心,可、可是,我只想你、快乐,只想你…每时每刻、都、都能在我眼前。”黑眸偷偷觑了觑那愤怒的脸蛋,还好!见她缓和了不少,布卿松鼓足勇气往下说“之夏,如果…能让你、幸福,我可以、做任何事!哪怕生命,我也可以不要!……我、我知道,我很笨…你可以打我、骂我,可……能不能……不要、不要离开我……我、会很不舍……”越说,脑袋越往下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殊不知她眼中已溢满了泪水。
林之夏扑上前,搂住他的脖子,仰头给他一个热辣辣的吻。布卿松满脸错愕,咿咿呜呜不知道说些什么。可再多的疑惑依然不抵这倏来热情,慢慢地,他收紧了双臂,将她拥紧在怀……
她知道,肯定不是她一厢情愿!嘿……
☆、第五章
第五章
半年的光阴很快便过去,没有人来打扰这小俩口的生活,甚至无人知晓在这深林树绕之中,还有这样一户平淡闲适的人家。
几间木屋房舍,一个小小的院子,虽简陋,但也热闹得紧。因为每隔些时日,布卿松总会跟着林之夏上山采药,顺便也就打点野味儿。这次是山鸡,下次便是野兔,多了就圈养在小院子里,估摸这林子里的野味都被这小俩口请回家‘做客’了吧?反正,只要她想吃的、想要的,布卿松都毫无怨言为她找来,这种日子也确实过得舒坦。只是唯一让她感到好奇的是,为嘛她相公都不和她提及他的过去?还有还有,为嘛他老爹也是她公公,不准许他离开这座山呢?难道他们不愿意与外界的人来往?真是奇怪。
好奇归好奇,既然他不愿说,她自然也不勉强。反正现在生活也过得挺好的,知不知道也没多大影响。至少她是这样认为。
只是这一天,打死也不出山的人竟然说要到山下小镇去?!我的乖乖,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么?
“之夏,你跑去外头做什么?”布卿松看着妻子在自己说完话后,噼里啪啦往院子里奔,像逃命似的。不一会儿,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又传回来。“相公,你刚说啥?!”
欸?是没听清楚么?“我说我明天准备去镇上,你要陪我一起么?”这次她可没听错了,她万年不下山的相公居然说要去镇上!“为啥?你不是说不被允许下山吗?”玉指指向安放在祭台上的灵位,他老人家规定的呀!
布卿松挠挠后脑勺,一脸无奈。“话虽这样,可、可这天一天天变凉,你没、没有御寒的衣服嘛。”他的衣服太大,又不能给她穿。好几次他都见她冷得发抖,看得他真是心疼。
“原来是这样!……相公,你真好!”林之夏猛扑上去,搂住布卿松的颈项在他脸上烙下一个响亮亮的吻,引得憨厚的脸颊染上两抹浅浅的红。
……
“之夏,准备出发了吗?”
“好了、好了。”挂上塞满各种药瓶的布袋,林之夏这才放心踏出屋子。“之夏,你带药瓶做什、什么?”是要去摆摊卖药?卖毒药?!
“随身带着,以防万一。”纤手拍拍布袋,大大小小的瓶子发出咔咔声响。林之夏喜滋滋勾着相公道“走吧。”
“……喔。”
……
“相公?”
“怎么了?”布卿松抱着大大小小的货物,从万般忙碌中抽空侧头看她。
“你……哪儿来那么多钱?”林之夏瞅着这堆得快高过自己的货物,吃得、穿的、用的。该买的都买齐了,不该买的正准备入她相公的法眼。本以为他下山只买几件御寒的衣服就回去,可现在这情况,估摸今儿是回不去了吧?
“老爹留给我,让我娶媳妇用的。嘿……”是哦,你爹考虑得可真远。撇了撇嘴,林之夏跟上他的步伐。只是经过一个巷口时,大步子突然停了下来,害她一头撞在那结实的肉墙上。“之夏?”
“怎、怎么了?”做啥突然停住,真是疼死了。纤手不停安抚被撞得晕头转向的脑袋。“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布卿松转过身,疑惑的双眸瞅向细窄的巷子里。
“什么声音?”林之夏顺着相公的目光往巷口寻去,拉长的驴耳朵听了好半天,啥声也没有。“听错了吧?我什么都没听见呀。”
听她这么一说,浓浓的眉毛微蹙起来,他还是不死心往巷子里迈了几步。这次,他是